作者:朱小强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2:28
|本章字节:11938字
第四十七章暗渡陈仓
孟哲远!
栖霞山古墓墓主,徐耀的主人,李芒进入蚕洞前就重病身亡,这样一个谨小慎微,兢兢业业的技术官僚,却突兀在木栈山悬棺密洞留下痕迹,实在大出意料。
阿诚和郭项龙也跑过来一起看,由于孟哲远写的是极其繁奥的古篆,有些字又模糊不清,连猜带推总算弄懂了整段话的大意:
我叫孟哲远,江苏南京人,平生奉公守法,安分守己,从来不期望做什么大事,只想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不曾想我不找麻烦,麻烦却找上我,祸患竟出自家里一个年纪很小的书童身上,他叫徐耀。有关他的异事,我已在与好友李芒的信中具体谈及。经过暗中调查,我们发现了一个令人恐慌的秘密,这桩秘密一旦公布于众,将引起颠覆性的混乱和疯狂。我和李芒决定不能坐视不管,宁以自家性命挽救天下苍生。周密计划后由我诈死,李芒则大张旗鼓招募能人异士勘查蚕洞,吸引徐耀的注意,我趁机带两个儿子来到木栈山,想挖出克制徐耀的东西。然则我们势单力薄,洞里玄机百出障碍重重,好容易到了这里次子孟晟误中机关,只能眼睁睁看他断气,白发人送黑发人,实乃千古奇悲……“好一个老狐狸,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我们要的东西可能被他捷足先登了!”阿诚顿足道。
郭项龙上前察看,发现孟晟被夹在两尊铜人的四只铜钳中间,钳爪深深嵌他肋骨和胯骨中间,骨头上隐约有几道刮痕,说明孟晟曾经用力挣脱,孟哲远父子也协助他做了大量努力,但未能改变被困的厄运。孟晟肩骨、膝盖、脚踝均有程度不同的锉伤,可见前面的探险多么惊心动魂,相比之下我们已经很幸运了。
李芒兴师动众进蚕洞探险,虽然偶有所获,但他们事先就知道重点在木栈山,李芒不惜以身犯险将徐耀吸引过去,让孟哲远得以顺利搜索,李芒从进蚕洞一刻起就抱了必死之心,临终绝笔还故意写上“赴黄泉告于吾友孟哲远”,把诈死进行到底,反证对孟哲远有多大期待。
倘若孟哲远和长子孟徵与我们一样,想找到蚕洞石室壁画上的那个匣子,倘若他们顺利得手,我岂非要一辈子生活在徐耀的阴影之下?想及此我不寒而栗。
仇三自进洞后完全懵了,痴痴跪在两尊铜像背后的通天神树下,神树有七八米高,造型与蚕洞里的别无二致。他一寸寸抚摸华丽绚烂的铜枝、铜叶和中间盘踞的长龙,嘴里喃喃说着什么。阿诚吸取在蚕洞的教训,叫我先搜刮小巧玲珑、便于存放的青铜挂件、饰品揣在怀里,倒是郭项龙惊讶于仇三的神态,过去询问。
仇三恭恭敬敬在树下叩了三个头,一直跪行到六七步远才站起身,郑重地说它是我们家乡最崇敬的嘎扎神树,嘎扎是地方方言,意思是通向天堂。
听到最后一句,我和阿诚不约而同转过身。
“你的老家在哪儿?”我问。
“贡喏山,旺子坝。”
离三星堆不过一百多公里,说不定是古蜀国人的分支,我和阿诚交换一下眼色,他接着问:“关于嘎扎神树有什么传说?”
“它是旺子坝至高无上的神,等于内地的……如来佛,当地的风俗是婴儿生下那天就抱到神树下洗澡,死后也抱到神树下做法事,每年正月初九全坝人都围在神树四周祷告,祈求它保佑大家平安健康,保佑来年风调雨顺,据说心诚者死后灵魂会沿着神树升入天堂。”
“树下?难道旺子坝也有通天神树?”我问。
“不是啊,贡喏山山腰上生长着一棵嘎扎神树,形状与这株一样,枝繁叶茂,足有两间屋子那么大,老人们说它至少活了两千年。”
阿诚点点头:“如果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到旺子坝看看。”
我也觉得参观一下通天神树的原型很有益处,但此时最关心的还是孟哲远父子的下落,他们亲眼目睹孟晟惨死后,下一步该做什么呢?我的目光依次扫过四周洞壁,除了高低起伏的青铜器和坛坛罐罐,屋子里没有其他通路,也看不到令人生疑的地方,但我知道,必定有暗道藏在某个角落。
郭项龙抱着和我相同的心思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啧啧嘴说:“没有棺材,没有僵尸,倒让人感觉缺点什么似的。”
“缺个出口。”阿诚说。
郭项龙退到进门处朝里面反复看了会儿,突然问:“孟晟怎么触动机关的?”
仇三觉得他的问题太简单,比划说:“他走到两尊铜像中间,诺,就是这儿,脚下有块跳板,重力触发机关刺中了他。”
“他为什么从中间过去?”
“看神树呗……”仇三也觉得自己的回答太牵强,眨巴着眼睛朝神树方向看。
我帮他答出了下半句:“因为只有从他站立的角度才能看出名堂。”
阿诚第一个跑到孟晟尸骸面前掂起脚尖向后看,随即大叫一声:“地洞!”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通天神树圆形底座前露出一道浅浅的形如月芽的黑弧线,宽度不过半个指头,若非在正面刻意打量,从其他任何角度都察觉不出痕迹,真是巧夺天工的设计。
怪不得孟晟惊喜之下直奔过去,浑然忘了身处险境。
大家合力将底座左右移动,结果发现它内部有弹力装置,移开后稍一松懈就会弹回原位,郭项龙找来一块铜鼎方尊抵住空档轮流跳下去。下面是一条笔直的甬道,甬道里流动着凉丝丝的风,前面好像有出口!
越往前走越亮,冷不丁甬道一敞,终于看到了久违的阳光。我和阿诚忙不迭挤到洞口,上下看了一眼,禁不住天旋地转差点掉下去——眼前是个前所未有的超级大天坑!
从洞口向上看,层层叠叠的石灰岩如斧劈刀削直插云霄,坑口呈半椭圆形,南侧隐约看到高耸入云的者棉山山峰;向下看,岩层有如不同规格的水杯重叠在一起,层层相环,直落千丈,最底部依稀是茂密的森林和河流,虽终日不见阳光,却生长得蓬勃兴旺。整个天坑高约六七百米,与号称世界第一天坑的重庆小寨天坑差不多。
“悬棺!古蜀王悬棺!”
阿诚指着下方两百米左右的小黑点叫道,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
我知道阿诚的眼力好,但这么远的距离,悬崖上又长满了藤蔓,会不会主观臆断的成分多一些呢?
郭项龙在怀里掏了半天,居然掏出只折叠式望远镜,伏在洞边看了好一会儿,抑制不住喜悦说:“不错,果然是古蜀王悬棺!”
镜头里,一具上圆下方、两侧各有三道波浪线的棺材稳稳搁在悬崖上,形状特征与蚕洞石室壁画里描绘的完全相同,棺木用珍贵稀少的阴沉木打制而成,遍体乌黑油亮,纹理细腻坚实。
在三星堆出土的文物中,也有一段阴沉木,人称三星乌木,外国专家称之为“东方神木”。阴沉木是由古树经过复杂的地理变迁和炭化过程形成的特殊木材,历经激流冲刷、泥石碾压、鱼啄蟹栖,以致于形状各异姿态万千。经过大自然千年磨蚀造化,阴沉木兼备木的古雅和石的神韵,质地坚实厚重,色彩乌黑华贵,断面柔滑细腻,木质油性大、耐潮、有香味,万年不腐不朽、不怕虫蛀,浑然天成,集“瘦、透、漏、皱”等特性于一身,中国民间向来有“纵有珠宝一箱,不如乌木一方”的说法。据说袁世凯死后,为了显示其帝王身份,家人耗费大量钱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凑到一副棺木,从中可看出阴沉木贵在难求。
“孟哲远……会不会真把东西拿走了?”我又忐忑起来。
阿诚还是先做后说的作风,手一挥道:“不管它,先下去看看。”
“别着急,让我再观察片刻。”
郭项龙拿过望远镜足足看了五六分钟,道:“棺盖完好,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
“就算被撬动,这么多年风吹雨打也掩盖得差不多了。”仇三泼冷水说。
阿诚心急火燎道:“光站在这儿争论有什么用?干脆缒下去眼见为实。”
我也觉得郭项龙关键时候太磨蹭:“小郭在上面守着,我和阿诚下去。”
郭项龙转回身体,脸色凝重道:“你们没看出来?悬棺上方有三个洞穴!”
我和阿诚赶紧趴到洞边看,果然,悬棺上方有三个洞穴呈三角形排列,洞口光滑而浑圆,大小也一样,一看便知是人工修凿而成。我们援索而下的话必定经过三个洞穴,倘若蒙面神秘人坐在里面守株待兔,来一个打一个,身手再高也难逃厄运。
这三个洞穴的位置易守难攻,正好卡在通往悬棺的咽喉要塞,难怪郭项龙顾虑重重,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仨都闷在肚里没说出来,那就是卫哥和老胡的威胁依然存在,万一他们猫在洞穴里冷不丁来一下也是件麻烦事。刚才仇三透露过,卫哥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以老胡的身手在他手底下走不出五个回合。
“想避开他娘的三个洞,只有冒险攀到二十米开外缒到悬棺斜下方,然后设法爬上去,”阿诚说,“而且动作要轻,不能发出太大动静。”
郭项龙摇摇头:“我测算过,洞穴排列的角度很巧妙,基本覆盖所有观察面,只要有人出现在悬棺旁边,肯定会遭到最强烈的袭击。”
阿诚手一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在这儿眼巴巴干看吧?”
仇三在后面说:“实在不行我们分四路同时下去,即使三个洞穴都藏了人,总能有一个突破进去。”
“不能以生命来赌博,”我当即否决他的建议,“必须保证安全第一。”
阿诚似笑非笑说:“仇三,如果洞里躲的是卫哥或老胡,你打算怎么办?”
“卫哥让我少坐了七年牢,你在山顶救了我一命,孰轻孰重,仇三自有分寸。”仇三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阿诚爬上山顶时,仇三已被烈日曝晒、山风吹袭了十多个小时,加之蚊虫叮咬,滴水未进,头、颈、手裂出一道道血口,全身上下焦黑枯萎,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要是阿诚不解开他身上的绳索,几分钟后仇三就会告别这个世界。
郭项龙突一拍大腿:“仇三说得对,采取战术组合强行突破!”
“组合?”我不懂他的意思。
他用石块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线路图并做了详细讲解和分工,大家便分头忙碌起来,半个小时后行动正式开始。
首先下去的是仇三,肩上吊着保险带,借助藤蔓直扑洞穴上空,我和阿诚一左一右滞后他三四米,嘴里均衔着锋利的藏刀,郭项龙落在最后,与仇三处于同一个垂直高度,两人相距不到五米。
这个计划是:以仇三为诱饵,同时我和阿诚在监视者的可视范围内,迫使对方袭击仇三的同时防范我们俩,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的杀手却是躲在上面的郭项龙。
仇三慢慢接近洞穴,三米,两米、一米……
洞穴里毫无反应,好像压根没有人似的,莫非郭项龙多虑了,这些洞只是当年安置悬棺的通道?
正胡乱猜测着,仇三身体经过洞口,眼睛朝里面瞟,陡地脸色大变,忙不迭向上攀升,说时迟那时快,中间洞穴里闪电般射出一道金光,将他拦腰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