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慕颜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8:38
|本章字节:6204字
吴连贵面色不变,躬身回道:“世子妃明鉴,皇上赏赐的东西都在外间,奴才是专门奉宸妃娘娘之命而来,说是世子妃先前喜爱的小玩意。”
乐楹公主听到“先前”二字,脸上神色稍缓,她自知宸妃不是莽撞冲动的人,既然特意遣派心腹太监前来,自然就是有要紧之事相告。莫非,是有关云琅的消息?乐楹公主心内一喜,忙道:“还是皇嫂知道疼我,走,到里间去说罢。”
“世子妃且慢——”说话的人是夏烈王府的二总管,他专门负责着乐楹公主的日常起居,方才便跟着吴连贵一起进来。此刻似乎有些为难,却一时找不到阻止的言辞,只是陪笑道:“这个,怕是不大合适吧。”
“放肆!什么不合适?”乐楹公主不由大怒,转身诘问道:“世子爷都不敢说我重话,你一个奴才有何资格多嘴?吴总管是皇嫂身边的大太监,并非外间不相干的陌生男子,到底哪点不合适?”
二总管显然理屈词穷,吴连贵见状忙上前笑道:“总管也是一片好心,想来是怕奴才带得东西有危险,担心伤害到世子妃。”他朝小太监招招手,掀开盒子露出海水翠玉佩来,送到二总管面前道:“不过是娘娘赏赐的一枚玉佩,总管这下可放心了?”
“是是,奴才也是担心。”二总管自然不敢当面撕破脸,只好顺着台阶赔笑道:“想来是奴才太多事,倒是让大总管笑话了。”
“还不快滚?!”乐楹公主冷声道。
吴连贵跟着公主步到内殿,给阿璃递了个眼色,阿璃会意跑到前厅去看门,乐楹公主静静的看着翠玉佩,半晌才问道:“皇嫂让你千里而来,就是为了送枚玉佩?她有没有别的话要告诉我?”她仰面深深吸了一口气,凝目于九尺高空的雕花房梁,声调渐次开始哽咽,“整整一年余——,到如今才算终于想起我?你们可知道……,可知道我夜夜以泪洗面?可知道我有多想回京,那怕是皇兄将我禁足公主府也好……”
吴连贵闻言亦是不忍,叹道:“王府人多事杂,便是有消息也难递进来。”
“云琅呢?”乐楹公主用绡纱绢拭了拭眼泪,猛然想起这是当初云琅护送自己回京时,在沿路的小镇买得,泪水便又如断线珍珠般坠落,“他应该回到青州去了吧?为什么一年来音讯全无,难道……,难道他已经把我忘了?”
“娘娘遣奴才来,正是为着这件事。”吴连贵也不客套,径自去妆台上取了一根长簪,对准宝漆盒子暗沟轻轻一挑,竟然“砰”的弹出一层暗格来,“云将军自然没有忘记公主,这六封书信便是一年来所寄。”
“你说什么?”乐楹公主大惊之下,悲喜交加,颤手取出那六封雪白的书信,盈泪问道:“那,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收到?”她停顿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难道是被皇嫂扣押,她为什么——”
“公主别急,且听奴才回禀。”吴连贵朝外看了看,回道:“方才的情形,公主自然也是明白的,云将军的信又怎么送得进来?若不是宸妃娘娘中途扣押,只怕早已经落入世子手中,公主断然看不到这些信,并且还会因此生出轩然大波。因此,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还望公主体谅。”
如捧珍宝般将书信一封封拆开,每封信内容并不多,也没有任何热切思念之词,通篇都是云琅在述说自己的近况。遥想在青州的那些时光,竟然是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刚停止的眼泪忍不住又滚了出来,乐楹公主抽噎道:“我……,我要收藏着慢慢看……”
吴连贵仿佛知道公主会如此说,缓缓摇头道:“宸妃娘娘知道公主舍不得,但王府并没有妥当的放处,因此特意让奴才专门过来,请公主阅后立即销毁。若是不能销毁云将军的书信,奴才也就不必回京了。”
“不,我不答应!”乐楹公主紧紧握住书信,象是生怕它们会突然消失一样,连连后退道:“难道,连一点念想也不留给我?”
“公主,还请见谅。”吴连贵径自跪在她面前,将宝漆盒子举过头顶道:“此玉佩乃云将军送于公主之物,上面乃亲手刻的公主闺名,还请公主收下此枚玉佩,将手中书信交给奴才销毁。”
“云琅他——”乐楹公主半信半疑的拿起翠玉佩,晶莹剔透的碧蓝色玉石中,赫然正是“敏珊”二字,水漾般的明光顿时刺痛自己的双眼,却是连哭也不会了。
为何想要得到的,最后会与初衷相差万里?如今相隔千里,生死两茫茫,今后可否还有再见面之日?曾经以为此生只会与他度过,然而肚子里的却是别人的孩子,究竟是谁的错?一步一步,皆是不得已,而前路却依旧看不到尽头。
辗转将近大半月,吴连贵终于从颖川回来,却不急着先回泛秀宫复命,而是直奔启元殿向皇帝回禀公主近况。乐楹公主以皇帝胞妹的身份下嫁,非寻常宗室女可比,陪嫁时便由贺必元带领八千京营精兵奉旨驻守,亦可算做皇帝和藩王之间的某种契约。吴连贵此去背负着帝妃两边的旨意,虽已劳累不堪亦不敢有丝毫怠慢,进殿叩头道:“奴才吴连贵,给皇上请安。”
“平身,起来说话。”明帝侧首“唔”了一声,等多禄带着宫人们悉数退出去,方道:“敏珊她——”略微停滞,似乎微微叹了口气,“夏烈王和世子可还好?公主在王府上,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世子爷待公主很好,凡是公主想要的、想用的,无一不尽心尽力的去办,在起居上是没有受过委屈的。”这话虽说的隐讳婉转,皇帝也不禁蹙了蹙眉,吴连贵稍微往前走了两步,接着道:“公主托奴才捎回来一句话。”
明帝神色一动,急问,“什么话?”
“不能好生,但求好死!”乐楹公主且恨且悲的神色犹然清晰,吴连贵自然不敢如此转述,躬身道:“公主说,让皇上切莫忘记她,日日夜夜在颖川面朝皇城祈祷,等着接她回京的圣旨。”
“朕知道了。”明帝怅然长叹,紧锁的眉头间浮现出无尽痛惜之色,手掌在空中拳了拳,缓缓松开道:“朕突然觉得很乏,你且回泛秀宫去见宸妃,顺便告诉她午间自个儿用膳,不必等了。”
“是,奴才告退。”吴连贵瞥了一眼颓然的帝王,无声猫腰退出。
泛秀宫显然已经得知回京人员的消息,当吴连贵赶到椒香殿时,内殿便只剩下双痕服侍在宸妃身边,良深的华殿越发显得恍若一潭幽静湖水。嵌金珠蟠龙大铜炉里燃着新制上等苏合香,若有若无的轻烟自宝珠金口中透出,将身着绯罗蹙金飞凤袍的女子笼罩其中,声音亦跟着虚幻飘渺,“不用叩头,双痕也到外面去侯着。”
“娘娘——”吴连贵有些疑惑的看过去,踌躇道:“莫非奴才出去这段时日,宫***了什么大事?娘娘的精神,看起来像是有些疲乏。”
“没有的事,别学得疑神疑鬼的。”慕毓芫隐去眸中清浅自伤,脸上已是正色,“你且说说敏珊那边的事,然后就下去歇息罢。”
“那世子做足一副捧之若珍的架势,公主在那边也还算好,起居上细小地方无可挑剔,只是行动总有人跟着罢了。如今公主身怀有孕,更是人前人后的簇拥着,幸好先前做有准备,娘娘交待的事情都已办妥当。”
慕毓芫将金甲珠套摘放在桌子上,双手相互揉搓了一下,“只要皇帝和藩王们没撕破脸,那世子不论心里做如何打算,对公主也必定是恭顺有礼、爱护倍至,想必夏烈王也没少嘱咐过。敏珊眼下因云琅勉强支撑,不过将来孩子生下来就不一样,今后也不知熬不熬的住,倒是让人担心的很。”
吴连贵一时默然,叹道:“那孩子也是可怜的人。”
慕毓芫怅然一叹,缓缓摇头道:“哪里还顾得上那孩子,能保住敏珊就不错,嘱咐颖川的人,好生照顾着公主的身孕,万万不能有什么差错。”
“娘娘的意思,要护着孩子平安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