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鹤子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58
|本章字节:14100字
“农历四月十八……6月3号!西迁节头半个月,萨满就应该到沈阳筹备西迁节大典的。”林咏裳慢慢抬起头。
2007年5月17日晴沈阳地下通道
貉子和苏沫颜身边的黑暗把他俩挤到了一起。
侧室外面的“沙沙”怪声,尖刺而且频率很快,又伴随着无数细小的关节碰撞声和凌乱而轻巧的触地声。貉子经历过太多野外的死里逃生,但是这声音却让他觉得从心里那么胆战。
这动静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只感觉到这是一种接近于死亡边缘的声音,或者说,那声音来自地狱。
李鹤卿摸出了腰带扣上的琥珀柄战术折刀,却又觉得这大概无济于事。尤其在这样的黑暗中,越看不见模样的东西,脑海中对这东西的定位越发可怖。
“貉子,这……这些东西是成群而来的。”苏沫颜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些东西的数量。
“那是什么?”
“听着像是虫子之类的东西……”
貉子侧着耳朵听听,一皱眉,“咱们出门要往左转,应该能出的去吧?”
“那边是另一个出口才对。”
“脱了高跟鞋。”
“为什么?”苏沫颜看不到貉子的表情,但是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
“跑得快呗。”
“跑?”
“废话,在这待着也不行啊。”
“可是咱们还没确定这到底是什么?有没有害……”
貉子一跺脚,“嘿!等确定了有害,咱也就玩儿完了!”
“可是……可是我这丝袜好贵的。”
“那就一块儿脱了!”貉子有点急了,因为那怪声越发地近了。
“你……你转过脸去。”
“黑灯瞎火……我想看能看得见?”
一阵摩挲声和拉链响动后,想是苏沫颜把脱下的鞋子和丝袜装进了挎包。
“好了?”
“嗯。”
“过来抓住我,咱俩别跑丢了。”
苏沫颜摸到了李鹤卿,“摸到你了……走吧。”
“……”
“哎,貉子,走啊!愣什么神儿呢?”
“苏沫颜小姐,请你把手拿开。”
“啊?”
“你抓了你不该抓的地方。”
“呀!”苏沫颜脸一红,赶紧松手。
李鹤卿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背起苏沫颜撒腿跑出了地道侧室!
那声音好像就在耳边了。貉子脚下“啪叽!啪叽!”两声,伴着一阵踩碎螃蟹壳的感觉和一阵滑腻,貉子脚下一滑险些栽倒。
“啊”苏沫颜紧紧搂住李鹤卿的脖子。
“沙沙沙沙!”那声音忽然大起来,像是这些东西出现了极大的骚动。
“坏菜!”李鹤卿咬牙把苏沫颜往上托了托,忍着伤腿的疼,一股劲儿跑出去!
身后的“沙沙”怪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仿佛它们是地道中每个角落中的一分子瞬间集结在一起,要为刚才死在貉子军警靴下的同伴讨命。
貉子腿上有伤,跑起来自然很吃力,但是又不得不加紧脚步。鬼火玲珑在他左腿里待了好长时间,此时骤然取出来,左腿难免有些偏轻,跑起来也变得一瘸一拐的了。
“你不是要我自己走吗?”苏沫颜觉得不大忍心了。
“你怎么走?光着脚丫子?”
“我脱了高跟鞋啦。”
“扯淡吧,我可不愿意让你的脚给什么玩意儿扎破了,怪可惜的……”
“沙沙”的怪声更加大了,也更加急了。貉子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撞他的鞋跟了。
貉子忽然停下来,奔着那东西没头没脑地踢过去,“去你妈的!”
“啪!”踢中的感觉,真的像一直螃蟹或者蜘蛛,更或者别的什么节肢动物。
“咝咝”被踢出去的家伙显然很不满,发出了尖刺的声调。与此同时,其他的类似音调,也开始此起彼伏了。
“抓稳了!”貉子可没那兴趣欣赏它们的鸣唱,掉头玩儿了命地跑。一边跑,苏沫颜一边用手去摸身边的墙壁,打算依靠这个来导向。
谁知她的手刚刚伸出去,却摸到了一种类似甲壳的质感,那甲壳表面还有无数的细小刚毛,就像椰子壳长了胡子。
“啊!墙上也有!”若不是这样的黑暗中,貉子一定会看到苏沫颜的脸更加白里透红,更加可人的。但是这种白里透红的来源并不是化妆品,而是惊悚加心悸。
也不知道前面地上为什么会出现个门槛儿,貉子一不留神踢在上面,一个跟头摔出去。
苏沫颜心里一翻过儿,跟着貉子的身子往下倒。
但是马上就有双强有力的臂膀抱住她,这是貉子临倒地,赶忙转回身的结果。
摔在貉子怀里,她的头被紧紧抱住,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上……苏沫颜听到了李鹤卿的心跳。尽管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怪声即将淹没这心跳声,然而……苏沫颜,不愿让这心跳消失。
2007年5月17日晴北京火车站
“各位旅客,北京开往沈阳方向去的k27次列车,请旅客检票进站啦,买有k27次列车车票的旅客,请到……”
风向东和林咏裳并排站在月台上,焦急地朝检票口张望。
“我说这两人嘿,还真不紧不慢的,都这前儿了,还不到。”
林咏裳掸了掸方才挤检票口时,黑色紧身裤上蹭的灰尘,又掏出纸巾把棕色靴子上的一个脚印擦擦,“他们不是说回去换了户外运功的衣服,立马儿就奔这儿吗?”
“这车还有五分钟就开啦!”风向东搓着手,“我这都从家打的来的,不少钱呢。王涵这小子有车还这么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着车就要开了。林咏裳真急了,把背包放在地上,掏出电话来要给郝小梵拨过去。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飞快地跑过来,拎起她的桃红色登山包扭头就跑。
“哎!”林咏裳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六兽铜匣!”
风向东早就看在眼里,没等林咏裳的话音落下,几步追上去一揪那人的脖领儿,“小子!你干吗?”
再看那贼的手里寒光一闪,一把刀子奔着风向东捅过来。
风向东只好撒开手,往回撤身,刀子走空。
等风向东回过神来,那人已经跳过检票口的护栏,朝人海里扎下去。同时,一辆运送货物的电瓶车刚好慢慢地横穿月台,拦住了风向东的去路。
“我擦!”风向东急得直咬牙。
他把心一横,三步两步助力跑,飞身蹿上了电瓶车,踩着货物翻越过去。
就在这时候,那个贼忽然捂着脸又从检票口的矮栅栏飞了回来,一屁股摔在地上。
随后,一个穿粉色运动服的影子跨过了栅栏,闪到这贼的旁边,用膝盖顶住了他的喉咙。
“哎!同志!票!”检票员在栅栏口那儿喊。
“郝小梵!”风向东大喜!跑过去捡起了地上那个桃红色的登山包。
“票在这儿呢。”王涵捏着两张车票,顺利通过检票口。
林咏裳跑过来,赶紧打开登山包,看看六兽铜匣还在,长出了一口气。
那贼被郝小梵压得喘不过气来,一个劲儿地“呵、呵”。
“为什么抢我的包?”林咏裳真想用高跟靴子狠狠地踩那贼。
“哼,多亏我认识咏裳的包儿,说!干吗抢包儿。”郝小梵也直眉瞪眼地喊。
那贼用手指了指脖子,看样子很难受。
“说!告诉你,姑奶奶是跆拳道教练,不老实交代,要你的命!”
“哎呀,你压着他脖子,他怎么说?”王涵还是聪明的。
郝小梵松了腿,那贼大口大口地喘了半天气,才有气无力地说:“没什么……觉得那包好看。”
“放你娘的屁!”风向东指了指围观的人群,“他们有的是包儿,你怎么不抢?”
这句话吓得人们赶紧散去了,有的人还把自己的包抱在怀里。
“我……”
“说!”郝小梵卷起了袖子,拳头攥得咯咯响。
“哎!别、别!我说……是……是邵教授……”
“邵人建?”林咏裳和风向东对望了一眼,“咱们出来……他怎么知道的?”
王涵踢了那贼一脚,“邵人建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沈阳?而且,还让你抢咏裳的包呢?”
那贼苦着脸,“他……你们问他去啊……”
风向东一皱眉,“你是说,邵人建就在附近。”
“刚才还在那儿呢……”贼指了指月台边上。
“他这是要跟咱耍到底啊……”风向东叉着腰,眼珠子一个劲儿地转。
“各位旅客,由北京开往沈阳方向去的k27次列车马上就要开车了,请送亲友的同志离开列车两侧,注意安全……”随着车站广播的声音,列车车厢的门也一个个关闭起来。
“滚!”郝小梵踢了那贼一脚,那小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四个人紧跑慢跑地上了车,来到了自己的位子前。
没想到,靠窗的位子上早已经坐上了一个人。
林咏裳大为吃惊,“怎么?你……”
2007年5月17日晴沈阳地下通道
“如果相信来世,我是不是应该赶紧去阎王爷那报到,趁早选个好出身?”貉子知道这下子跑不了了,干脆坐在地上打屁。
“不,咱们能跑的,快点,我不要你背啦!”苏沫颜使劲拉他起来。
“不行啦……”貉子感觉到裤子左腿已经湿了,又黏又湿,这是血的效果。他飞快地从怀里摸出鬼火玲珑塞给苏沫颜,“拿着它,去找苏木尔!他就在沈阳。”
“貉子!”
“快点走啊!趁它们吃完之前,快!”
“鹤卿”
“滚!”貉子使劲一推苏沫颜,自己躺在地上。
“沙沙”的怪声此刻达到了巅峰,貉子咬着牙,发出了声声凄厉的惨叫。
苏沫颜脑子里“嗡”地一声,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只能一路往前跑。
她不知道是否能为貉子做成那件事儿,她很清楚应该做什么,但是……脑袋里依然理不清头绪。
貉子的惨叫声渐渐消失了,怪异的“沙沙”声也降低了频率。
但是那些东西的速度确实惊人,很快就重新掀起了“沙沙沙沙”的声浪,它们连嗝儿都不打一个,就继续去追击那个赤脚的猎物了。
苏沫颜光着脚,手里攥着鬼火玲珑越跑越慢,体力渐渐不支。她很纳闷,为什么那些东西也没有个累的时候儿呢?
忽然,她脚后跟一疼,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啊!”苏沫颜赶紧向前猛跑几步,她生怕身后那些东西用长着刚毛的甲壳再次碰触她的身体,那样的话,她全身起的鸡皮疙瘩也足以增加百分之五十的负重。
体力和胆魄被黑暗和疲惫一点点地吸走,苏沫颜渐渐地感觉到腿里的铅含量在急剧增加。
终于,她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身后的“沙沙”声瞬间逼近,苏沫颜心说:这下子完啦。
猛然间,她想起挎包里的东西,当即拉开拉链掏出警用92式手枪来!
“嘭!嘭!”
借着92手枪的瞬间花火,苏沫颜看到了地道的地面、洞壁和洞顶,全部被黑压压的东西占据,如果枪口的光能再多闪烁几秒钟,她一定能看清楚那些东西的真面目。
但是她已经看清楚那些东西的个体,足有巴掌大……除此之外,她还看到了地上散落的枯骨,原来方才绊倒貉子的并不是什么门槛之类的东西。
刚才的子弹肯定是射中了几只,现在那“沙沙”声再次沸腾起来,而且一阵“吱咝咝”的尖刺声音钻进了苏沫颜的耳朵里。
苏沫颜攥紧了手里的鬼火玲珑,连滚带爬地坚持着站起来,一边朝身后开枪一边拼尽最后一点儿体力没命地跑。
这条地道不知道有多长,但是在这里面的一分钟,犹如过了漫长的一年。
冰凉的青石路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土,那里面夹杂着虫的甲壳残片。苏沫颜的脚已经不知被扎了多少次,但是她并没感觉到疼,因为她的神经已经被恐惧所麻痹,或许,她的心更痛。
“沙沙咝咝!”怪声越来越近,几乎刺破了她的耳膜儿。
苏沫颜歇斯底里地往身后没头没脑地连连开枪,可是这几发枪弹的作用,也仅仅是勾起那些东西的愤怒而已。
忽然,身后的洞道深处骤起一股光芒,这光芒将她的影子铺在了地上,并且毫不客气地拉长。前面地上的的一具枯骨被苏沫颜的影子压着,似乎在享用她的体温。
久违的光明,使苏沫颜的眼睛十分不适应,甚至有些刺痒。
那是一团火焰,炙热而明丽的火焰……它在洞道拐角处腾起,就像一朵绽放的曼陀罗。
“沙沙”的怪声随着火焰的出现变得骚动起来,它们仿佛对火异常敏感,或许这地下通道太过于晦暗了,很多生命都有追求光明的欲望。
就在这一刻……它们骚动后,出现了暂时的宁静。
苏沫颜根本没有兴趣仔细研究追她的东西,只希望借着这火的光芒,赶快跨过前面的枯骨,推开洞道尽头的那扇门。
至于那火的来源,她宁可暂时不去理会,却不能不好奇。
或许……是貉子放的火?他没死啊……
“快跑!别回头”
这男人的声音使她失望,这不是貉子的声音。
苏沫颜一路闭着眼,终于来到了洞道尽头,这里的石门虚掩着,虽然远处的火光已经熄灭了,但是一阵微弱的光还是从那石门的缝隙里钻出来。
那些东西是不是掉头去追那火光了?说不准,反正它们最终没有穿过石门,即便有零星的几只尾随者,也尽数留在了洞道里。
苏沫颜关闭石门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那就是放出一只来看看,但是最终这个念头还是打消了。
这是一个枯井,井底铺的树叶没过了她的脚面,若不是井底残存的雨水将部分叶子变成了腐殖质,她很可能推不开这石门了。
井口的一丝阳光,把井壁上挂着的蛛网变成了发晶里的金线。
苏沫颜深吸一口气,靠在青石井壁上,慢慢地溜了下去,坐在了松软的树叶上。
扳起脚来看,足底已经血肉模糊了,但是她庆幸手里的鬼火玲珑还在,没有在慌不择路的逃命过程中,被没了子弹的手枪所替代。
“喂!”石门后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要是没给吓死,就帮我拉开门啊!”
“啊?”苏沫颜赶紧帮着去拉石门。
石门“吱呀”一声二次被推开,钻出了一个脑袋。
“貉子!”她惊呆了!
“别愣神儿!搭把手啊!”里面那人又喊了,“快点!这小子贼沉啊!”
苏沫颜赶紧抱住貉子的上身,一点点把他拽出了地道。
此时的李鹤卿,满身血迹斑斑,脸上、脖子上、手上都是斑斑点点的小伤口。可喜的是,他的嘴角还在动,似乎要说什么。
“貉子!你醒醒,醒醒啊。”苏沫颜把他抱在怀里,用力地晃着他的脑袋。
“你喊也没用,这小子失血过多,又给死亡地穴里的那些玩意儿吸了一部分血,现在估计正在黄泉路口晃悠呢。”
“那怎么办?”苏沫颜猛抬头,看见一个身着蓝色袍子,身上背着喷火筒的高大男人。
这人长得五大三粗,一脑袋小辫儿,紫色的大长脸上,一对小眼睛离得出奇的远。
“赶紧着,我的车在上面,送去医院输血。这小子血型太特殊,得赶紧找血源。”
“你……你怎么知道他血型特殊?”
“哼,这小子……非要在霭山跟我拜把子,这不,遭报应了吧。”
苏沫颜猛地想起貉子说过的一句话:“啊……你……你是苏木尔?”
“哼,”那人冷笑了一声,“你连救人都不会,不知道锡伯族家庙地下的死亡地穴吗?”
“我……”
“记住,再进去玩儿,得带上这个。”说完,他拍了拍身上的喷火筒。
“啊!”
“赶紧着,咱们先上去。”苏木尔回身关闭了石门,来到井壁前,把一根垂下的钢丝挂在自己腰带上。
“啊?你早就准备好啦?”
“哼,你们应该早出来,还在侧室里唧唧歪歪,要不老子至于这么费事啊?”
“你……你一直跟着我们?”
“准确地说,我本来打算去救人,结果就从地穴里进太平寺……我说,你先帮我把貉子背身上。”
“哦。”苏沫颜帮着苏木尔,将貉子背好。
“我上去以后,把快扣扔下来,你再上去。”
苏木尔说完,撩开袍子,露出个小摇把来。
慢慢地,苏木尔摇动着摇把升到了枯井井台上。
就在这时候,石门里一阵响动,这声音苏沫颜听得耳朵都起了趼子!
“沙沙咝咝!”
“啊!”苏沫颜这才意识到,那石门还没关。
她急忙回身去推石门,但是那门已经给堆积的叶子卡住了门轴。
怪声越来越近……苏沫颜见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