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鹤子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58
|本章字节:13738字
2007年5月17日晴北京火车8号车厢
“你……你……”林咏裳盯着座位上那个人,皱起了眉毛。
王涵抢上一步,“邵教授,我说您这么大年纪了,这脸皮可是得要的吧。”
“哈哈!”这座位上的人,正是邵人建,“脸皮嘛……是你们先撕破的。”
说完了,他斜着眼盯着林咏裳。
咏裳心里一翻过儿,“邵教授,我觉得咱们可以谈谈。”
“谈个啥啊……”邵人建靠在椅子背上,“你们一准儿记恨,我让新闻媒体去你那的事儿,呵呵。我这人就这样……有仇必报。”
“你有个屁的仇啊。”风向东干脆一屁股坐在邵人建身边,抱着他的脖子显得很亲热,“那些专家、教授、记者什么的,回去没把您老吃了吧?”
“看起来……是你小子接了我这一招儿啊?”邵人建苦笑,“现在,我给你们反将一军,名声算是臭了一半儿,怎么的,咱算是打平。”
“告诉你,越觉得自己是根葱的人,很可能就是大瓣儿蒜,谁跟你打平?”郝小梵叉着腰一指车门,“一会儿你给我麻溜儿地下车。”
“下车干吗?”邵人建晃了晃手里的票,“我票买到沈阳,你们没资格剥夺我坐车的权利,腿在我身上,有本事你们再用尖嘴儿铁夹子……”
他话没说完,林咏裳赶紧给他打住,“好啦好啦!邵教授,您去沈阳干吗?”
“呵呵,我怎么称呼林大作家?”邵人建明显话里有话。
“您,还是喊小林的好。”
邵人建笑了笑,“六兽铜匣你们是打开了,但是你不想想,鬼火玲珑你们有吗?你们会用吗?”
“啊?”
“所以啊……”邵人建伸了个懒腰,“这脸皮,有时候不如钱好使啊。”
“好吧,我应承你。”林咏裳上前两步,“咱们还按照当时的约定好啦。”
“哎这就对啦。”邵人建扭过头去,闭上了眼,“先到沈阳去找到鬼火玲珑和锡伯族的萨满吧。”
“你怎么知道锡伯族萨满和那个什么鬼火玲珑都在沈阳?”风向东很吃惊。
“嘿嘿,笨蛋,再过十几天就是西迁节,萨满肯定会去家庙啊。”
“鬼火玲珑又是什么?”王涵问道。
“哼……”邵人建扭过脸去,不再说话。
林咏裳心说:这老狐狸,找个机会,看本小姐不踩死你!
风向东悄悄地把林咏裳拉到一边,低声问:“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蓝色玉雕吗?”
“哦,就是在芦草沟发现的那个?”
“嗯,六兽铜匣的预示啊……蓝色的星辰……”
“啊在蓝色星辰陨落的时候,黄金森林的路就会重新出现……明白啦!鬼火玲珑……就是那蓝色的星辰。”
2007年5月17日晴沈阳枯井
“沙沙”声!又是那恐怖的“沙沙”声,好似来自地底深处的死亡之音。
就在这扇石门后,过不了多久,兴许它们会鱼贯而出。
苏沫颜使劲用肩膀抵着石门,希望能把它尽快关闭。
“苏木尔!”
“怎么啦?”
“石门!石门卡住啦!那些东西要出来啦!”
苏木尔往下探了探头,“别慌,它们怕光!我马上下去带你!”
说着,苏木尔把貉子平放在地上,翻身跃过井台,摇着腰里卷钢丝的摇把儿,慢慢地往枯井下面溜。
苏沫颜尽量地离那石门远一些,靠着井内的石壁,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石门缝子里随时涌出的黑暗。
“它们……真的不敢出来?”
“放一百个心,这东西怕光。”
苏沫颜只好眼巴巴地望着苏木尔慢慢地摇着摇把降下来。
“沙沙!”
这声音如此清晰,像是来自耳边。
苏沫颜大惊,赶紧去看半开的石门。
“苏木尔!你快点!”
“晓得!晓得!”他手上加快了旋动摇把的速度。
“沙沙沙!”又是几声怪响。这次苏沫颜看清了,这声音来自井底的落叶下面。
就在苏沫颜不远处,落叶伴着“沙沙”声翻腾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
苏沫颜看苏木尔离着井底不远了,立刻朝着他紧跑两步,跃起来一把抱住苏木尔的腿,“快!快走!”
就在这时候,井底的落叶从石门口开始,瞬间沸腾起来。
“啊!”苏木尔万万没想到,这些东西会依靠落叶来躲避光线,“抓紧我!”
地上的落叶就像在旋风中翻滚一般,厚度瞬间增加了一倍。
苏沫颜的脚不敢蹚进枯黄的落叶里,使劲蹬着古井光滑的青石井壁。
“你腿上别乱蹬啊!sr钢索会卡住的!”苏木尔脑袋上也见了汗。
要不说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就这工夫,sr钢索摇把儿竟然由于负载过大,弯折了。
“貉子”苏木尔这声“貉子”其实并非有意叫井外面的李鹤卿,这一声是他下意识喊出口的。
多年户外合作,这两个化石猎人已经达成了一种充分的默契和信任。苏木尔这一声喊,是来自身处绝境时,心底对同伴的迫切呼唤。
脚下的落叶起伏翻滚,落叶下的“沙沙咝咝”声近在咫尺。
苏沫颜往上伸手,死死地抓住苏木尔的腰带。
“我日!”苏木尔使劲晃着手里的摇杆,希望的火花在一点点地熄灭。他很清楚这些锡伯族祖先们谈之变色的生物,只要你加入它们,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它们的口器和厉爪变成一副干净的骸骨。
忽然,苏木尔鼻子上好像落了什么东西,他惊异地伸手去摸,却是一滴血。
苏木尔抬起头,见一个人趴在井台上,双手死死地攥住那根sr钢丝,吃力地往上拉。那血,就是从他脸上滴下来的。
“我日!貉子!你他妈找死啊?”苏木尔不敢相信,失血过多的貉子居然在这个时候站起来了。
“苏……苏木尔……你……你个傻袍子。”貉子这点太让人佩服,死到临头也得耍贫。
“你现在赶紧躺下去!我来想办法!”苏木尔吼叫着。
苏沫颜实在不敢相信,貉子的生命力居然这么顽强,她心里的惊叹、佩服、焦急交织在了一起。
“你……你想个屁……备……备用卷索器在哪儿?”
“在背包里。”
“……背包……背包……”
“背包在车里。”苏木尔知道他要问什么。
貉子脑袋缩回去了,想是爬去苏木尔的车里找卷索器去了。
苏木尔咽了口唾沫,“这个李鹤卿,到底是什么娘生的……”
过了好大一会儿,井台上扔下两根钢索来,每根钢索前端都配着一个卷索器。
“苏……苏……”
“鹤卿!我没事。”苏沫颜不知道貉子在叫哪个“苏”,但是非常想跟他搭句话。
“滚蛋,我……我叫苏木尔呢……”貉子咬着牙,指了指扔下的钢索,“苏木尔……你丫……你丫带着三套sr,舍不得……舍不得用啊……”
貉子终于浑身发软,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井台边上。
2007年5月18日雨沈阳和平北大街
风向东打着伞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王涵已经把自己的外衣披在了林咏裳身上。
“锡伯族家庙,叫太平寺。就在前面那个岔道,右拐不远。”邵人建明显对沈阳很熟悉。
“哎!你怎么去这么久?对账单拿来看看。”郝小梵怀疑风向东克扣军饷。
风向东也不介意,把超市对账单递过去。
王涵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一瓶汽水递给林咏裳,自己也拧开一瓶喝起来。
“咱们得省点儿钱,免得有人一分不出,还老是想蹭油水……”郝小梵瞪了风向东一眼。
“那好,男人婆。”风向东再蔫的茄子也有开花的时候,“今儿晚上,我自己找地儿睡去,总行了吧?”
“你说谁男人婆?”郝小梵不乐意听了,“信不信我揍你!”
“哎呀,你们看看,这啥都没找到呢,就闹分歧啦,不应该,不应该……”邵人建摇头晃脑的,可是也不过来劝。
“说走就走!”风向东把自己的背包往肩上一扛,挥挥手,“明儿一早,锡伯家庙门口见。”
“向东!小梵跟你说着玩儿呢,怎么能犯孩子脾气?”王涵这回可是真心,为什么?风向东的背包里有六兽铜匣。
“拉倒吧。”风向东撇了撇嘴,“王涵,明儿早我一准儿去锡伯家庙,甭担心。这个……”他把六兽铜匣掏出来,塞给王涵,“你拿着,这下放心了吧?”
“不是……我……我不是这意思……”王涵脸“刷”一下红了,踢了郝小梵一脚。
郝小梵“哼”了一声,“你踹我干吗?他要去就去嘛。”
“向东,你看你,绅士一点儿嘛。”林咏裳从王涵手里抢过六兽铜匣,塞还给向东。
“哎,我今儿还就较劲啦!走啦!”风向东谁的面子也不给,扭头沿着人行道向南走了。
邵人建摇摇头,“这小子可够倔的,得啦,我跟着他,明儿一准儿保证聚齐。”
2007年5月18日雨沈阳中心医院
雨,染了傍晚街灯的黄,丝丝缕缕地撞在本已经模糊不清的廊窗玻璃上。街上忧郁的人被雨灌醉了,晃着朦胧的步子,抱着朦胧的幻想去奔向那朦胧的前途……
“你怎么知道貉子到了沈阳?”苏沫颜躺在床上,脚上裹着布,葱白一般的双腿上布满了划痕。
苏木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出一条短信举到苏沫颜面前:“这是你们在火车上的时候,貉子发给我的吧。”
苏沫颜接过手机,见上面的信息是:已经过沈阳市界,锡伯族家庙会合。
苏木尔说,他赶到锡伯族家庙太平寺的时候,正好发现了貉子被抬到地下暗室,当即意识到了事情有变,就打算先救出貉子,谁知道没等他到暗室,貉子他们居然跑进了死亡地穴通道。
“我本来打算去侧室里找你们,但是……看到了地下通道远处的一点光,感觉那是你们的对头追来了,所以一开始并没有露面。”
“哦……”
“我想帮你们拦住后面的人,谁知道……这时候,那些东西出现了。”
“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苏沫颜眨着大眼睛,并且打了个冷战。
苏木尔望着窗外的雨,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苏沫颜:“鲜卑血獞!”
“鲜卑血獞?那是什么玩意儿?”
“很少有人见过它们的真面目。”
“可是你见过。”
“是的,它们的样子,我就不说了,免得你睡不着觉……这样子,我告诉你,它们是锡伯人处理尸体用的东西。”
“哦,把人全吃了?”
“不是的,锡伯族的长老死了以后啊,会全身涂满桐油,鲜卑血獞不喜欢桐油的味道,所以会钻进死者的嘴里,从里往外吃。”
“呀!”苏沫颜拉开被子盖上。
苏木尔往前拉了拉椅子,“所以这样处理完的尸体,多半都会保存成干尸,然后……”
“然后怎么样?”
“然后全身糊上矿物泥,做成即身佛,供奉在祖先堂里。”
“呀”苏沫颜听不下去了,指着貉子的输液瓶,“看,液快没了,去喊大夫吧。”
苏木尔呵呵一笑,站起身来,“好,我去喊护士,顺便给我也来点营养点滴。”
“你输什么液?”
“我输了血给貉子啊,当然也得补充补充。”苏木尔出了门。
苏沫颜把手伸进自己的胸衣里,摸出了鬼火玲珑,死死地攥在手里。
2007年5月18日雨沈阳和平北大街
风向东和邵人建走了,林咏裳和王涵缩在超市门前的廊檐下。
王涵看看腕上的户外表,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沈阳的风在夜幕下非常的刺骨,何况又被冰冷的雨水浸过呢?
林咏裳把身上披着的冲锋衣还给王涵,“喏,夜风凉,你穿个衬衫怎么行?”
这句话,王涵听在耳朵里,简直暖到了心,“啊呀,没关系的,呵呵,要说……咱们赶紧找到宾馆才是正理儿啊。”
“小梵也该回来啦……去了这么久。”咏裳探出头去,望望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是否夹着橘红色的影子。
林咏裳拽着短裙子蹲下身,用手把长发抓到耳后,顺手从口袋里摸出520香烟点燃了。
“啊!”王涵一声惊叹,却惊了林咏裳。
呀!坏啦,到了晚上我这吸烟的习惯给他发现……林咏裳赶紧尴尬地笑了笑,“等得烦了,点来玩儿的,让你见笑啦。”
“不!”王涵也蹲下身,“咏裳,你……你吸烟的姿势,真美。”
林咏裳吸了一口烟,吐在王涵的脸上,“真的吗?”
“真没想到……你……你还有这么美的一面。”
“哥!”郝小梵的声音,打破了这险些的浪漫。
王涵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好像丢了心爱的东西,“怎么样?找到宾馆了吗?”
郝小梵摇摇头,“没有。”
“这么大的沈阳,一个房间也没有?”林咏裳把烟扔在了路边积起的雨水里,站起身来。
“没有,马上就是西迁节,各地赶来的锡伯人和旅游的,已经把附近的宾馆包了个精光。”
“便宜的也没有?”王涵抱怀疑态度。
“哎呀,我连洗浴中心和澡堂子都问啦,没有。”
“他奶奶的。”王涵皱着眉,望了望无休止的夜雨,“人生地不熟,又这么冷的天儿,咱上哪儿去……”
2007年5月18日雨沈阳和平南大街
“哎!你等等我,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邵人建不善奔跑,不一会儿就被风向东落了老远。
“邵教授,做学问也不能忘了锻炼啊。”
“我说向东啊,咱这是去哪儿啊?”一阵风吹来,邵人建的伞差点翻了斗儿,他紧跑几步追上风向东,“咱赶紧找个地儿住下吧。”
“住下?呵呵。”风向东坏笑着,“我哪有钱?”
“啊?你说……啊……啊嚏!”邵人建打了个喷嚏,“你说这一夜在街上打野盘儿?”
“怎么的?告诉您,现在漫说咱没钱,有钱您都找不到住的地儿。”
“怎么讲?”
“现在是沈阳的旅游旺季,西迁节,您老应该比我门儿清啊。”
“是啊……可是还有半个月呢。”
“嘿,现在的人们,可不像您年轻那会儿啦。先见之明知道吗?宁可不拉屎也得占了茅坑啊,人家提前一个月早就订好啦。”
“你……你这么清楚?”
“我老子以前没少干这事儿,不信,哎,您挨个打听去,一准儿全给包出去啦。”
“嘿……我说少爷,那咱怎么办?”
风向东龇牙一笑,“老爷子,想在街上过夜不?”
“废话,谁想啊?”
“那您看那儿……”
风向东指了指一个胡同里的霓虹灯,“您老破费破费,咱那儿玩一宿去。”
“不去!你当老爷子我不知道那是啥地方?”邵人建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夜店街那档子事儿,对这地方打心眼儿里腻味。当然……也可能他很想去,但是当着年轻人,怕影响不好。
“哈哈哈……”风向东又笑了,“老爷子,你可是想去啊,告诉您,这地儿啊,凭我的经验,这个点儿,连厕所都挤满了人,要去,得下午预订。”
“哎,你这小子,对这类道道门儿清啊。”
风向东笑了两声,“老爷子放心,咱绝对不可能傻到王涵那样儿,今儿晚上,我让您睡得舒舒服服。”
“你小子有什么办法?”
2007年5月18日雨沈阳中心医院
“苏沫颜,你手里的东西,不用避讳我。”苏木尔看到貉子的腿伤和苏沫颜刻意掩盖的右手,显然很清楚鬼火玲珑在哪儿。
“哦,我手里……什么也没有……”
“呵呵。”苏木尔摇了摇头,“你还是对我有戒心啊。告诉你,李鹤卿的鬼火玲珑,我见得比你多,因为当初把它藏在貉子左腿的时候,就是我动的刀子。”
“啊?”苏沫颜傻了。
“拿出来吧,我想要,绝不会等到现在。”
“嗯呀!这一觉睡得实招啊!”右边病床上的貉子睁开了眼,一眼看见了邻床的苏沫颜,“哎!我说!这……这不对啊,大夫!大夫!”
“你干吗?”苏木尔一把按住他,“你还想起来啊怎么着?”
貉子指着苏沫颜,“这……这医院怎么搞的?男病号和女病号同房,这不配时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