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史！”古教授严肃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沉重，“什么都不要说！现在说出来，一定会坏事！我有种预感，从‘阴间’到大漠，有一条看不见的危险关系在维系着它们，而我们正在越来越接近真相，如果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很有可能会前功尽弃。”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丁史也没了主意，“是不是要再回去跟着刚才那个……那个‘人’？”

“不行！那样太危险！”古教授否决了他的建议，“现在我们必须马上跟佛爷他们去红铜城堡找回那块丢失的公主大印，这个计划不能变，我们不能在佛爷面前露出任何破绽，否则他不会让我们再活着。至于‘914’和工程基地的事儿，我们只能暗中留意。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把‘914’的事儿向组织上汇报，请求增援，因为即使我们想在这里追查工程基地和‘914’的事儿，也需要充足的物资和人手，否则寸步难行。但是咱们现在没有发报机，这是个大问题，我看，不如先把这个事儿放一放，等到了红铜城堡再说，反正‘914’的行动以及那些机器的挪动都会在沙地里留下痕迹。”

“那好吧。”丁史一想，眼下进退维谷，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管怎么说，只有活着才能战斗，这是伟人说过的。他只是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那支“914”明明已经死在了索伦河谷，死了以后却还能潜行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漠，而且居然还有意识地冒领了他们的后勤物资？难道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控制？

他看了看古教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这世上真的没有僵尸，那么，他们先后两次看到的两个“914”，一定有一个是假的。

而古教授此刻正在盯着那海发呆，那种眼神，充满了浓浓的怀疑和质问……

回到帐篷以后，古教授把巴尔虎的死跟佛爷说了，但是避重就轻地隐去了“914”的意外出现，佛爷也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晚上多安排了两个人守夜。

下半夜时，正好轮到丁史和杰克值班，但是和他们一直守在帐篷外面的却有四个人，另外两个是古教授和刘明瑞，大伙儿都睡不着觉，干脆聚在一块儿喝酒聊天。

经过这一路的波折，大家彼此之间已经产生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感情，互相之间有聊不完的话，就跟亲兄弟似的。酒喝了一肚子，话说了一宿，转眼东方就泛起了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不对，那不是鱼肚白。”刘明瑞突然眯着眼睛说了一句，他指了指那片发白的天空，“我怎么觉得，那好像是什么东西的反光？”

“刘明瑞，你是不是酒喝多了？又没有镜子，哪来的反光？反光还能反到天上去？”丁史一边笑一边转过头去，这一看，可愣住了——就在天边那片发白的地方，放电影似的出现了一幕画面。

所有人都知道那应该是海市蜃楼，但让他们感到好奇的是，蜃景里出现的居然不是浩浩绿洲、秀水涟漪，也不是花红柳绿、水村山廓，而是一个又一个连绵的蒙古包组成的营地，一群手拿长枪短刀、身穿盔甲、头戴皮帽的古代士兵正在大帐之间穿梭走动；营地里，一面巨大的三角形军旗正迎风招展，上面绣着一串蒙古文，画的图案好像是苍狼白鹿。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马匹和粮草车的影子陆续经过，俨然是一派古代军营务战状态的繁忙景象。

但是最让人感到奇怪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出现在这幅画面中的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蓝灰色的中山装，里面是白色的衬衫，肩上挎着一个军用墨绿色水壶，后背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腰被压得直不起来，表情疲惫，眼神中还带着彷徨。他站在那群熙来攘往的古代士兵中间，不住地东张西望，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一身现代人的装束与整个画面极不协调，简直就像一个突然闯入的时空访客。

而这幕蜃景，丁史只看了一眼就不可能再忘——在脱里老人的那个小酒馆里，佛爷曾经拿出一张陈旧的简报给杰克，让他辨认其中一张照片上的人，而那张照片所呈现的景观，正是眼前的这幕蜃景；照片上那个被指认的人，也正是蜃景中的这个“时空客”——张文一。

古教授也同时发现了这一点，忍不住喃喃自语：“我的天！他怎么出来了？”

“古教授，你还记不记得佛爷手上那张照片？”丁史提醒他，“那张照片和眼前的这幕情景一模一样，但是那张照片是在古城里拍的，而古城深埋于地下，那么，海市蜃楼是怎么把它折射出来的？”

古教授也无法解释这个问题，只能按照常理猜测：“那地底下可能出现了神秘的巨大光源……”

“你们都错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是骆驼阿三，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灰蒙蒙的眼睛仰望着天空，好像也能看见那幕摇摆不定的蜃景似的，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一下：“那不是反射，没有哪种光线可以穿透这里厚厚的流沙。我猜，是那只老蛤蜊出现了。”

“老蛤蜊？”丁史和古教授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老蛤蜊就是老蛤蜊，你满嘴的南方口音，应该是在海边长大的，怎么连水里的东西都不认识？”阿三把脸转向丁史，反问道。

“可是，沙漠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再说，老蛤蜊跟蜃景有什么关系？”丁史更加不明白了。

“传说中，老蛤蜊能呼气成楼、哈气成林、放气成水。所谓的海市蜃楼，海市就是指古大海；而蜃，指的就是古代的蛤蜊，这个字拆开就是‘辰虫’，辰时正好就是老蛤蜊每天开始吐气的时间。你们看看表就知道了，现在正好是早上七点到九点之间，也就是我刚才说的‘辰时’。”阿三耐着性子给他们解释，“大戈壁是古大海的海底，到处都有老蛤蜊的遗存，只是它们深深地隐藏在沙砾的深处，没有人能看见它们的形迹。像这样的说法，也只有我这种老戈壁才会知道，你们肯定是第一次才听说。但是我要提醒你们，这并不是一个传说，因为真的有人见过那只老蛤蜊，而且见过的人都说：那是只成了精的老妖怪。”

“成了精的老妖怪？这什么意思？”古教授一脸疑惑。

“因为见过的人都说，那只老蛤蜊足足有一辆卡车那么大，浑身白得耀眼，一点瑕疵也没有。只要它发现附近有生人靠近，就会从硬壳里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好像在哭一样，然后，它三两下就能钻进沙里不见了。甚至还有人亲眼见到过这只老蛤蜊吐气，样子非常可怕，当时四周的气温比平时最少降低了十度左右，沙土上都结满了白霜，这在沙漠里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情景。”阿三说。

古教授并不怀疑阿三说的话，但是显然认为那个老蛤蜊“吐气成蜃”的说法很荒唐：“就算沙漠里真的存在什么老蛤蜊，但是老蛤蜊‘吐气成蜃’不过只是远古时流传下来的一个说法，有没有根据还很难说。事实上，按照最没有争议的解释，海市蜃楼就是由于光线折射所造成的，你又凭什么认定它一定是那只老蛤蜊吐气所造成的？”

“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我。”阿三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你们刚才不是说过么，那蜃景的来源是古城里的一幅壁画，那么，壁画是静止的，被光线折射出的蜃景也应该是静止的，为什么你们看到的蜃景里，人物车马却全都在活动？”

阿三的这个反问立刻让所有人都哑口无言了——他们刚才确实忽略了这一点。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那只老蛤蜊潜进了古城，它所呼出的气流反映着壁画，那些气流再往外穿越，经过光线的折射，就形成了刚才的蜃景。”阿三的这个结论虽然还是有些牵强，但是除此之外，他们一时也找不到其他的解释了，只好勉强接受。也许，这就是大漠的神秘吧。

“那只老蛤蜊对我们的行动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丁史问。

“当然有。”阿三的神态很严峻，“如果我们进入古城以后碰到它，就会多一分危险，因为那么大的成精生物，不袭击人是不可能的。”

古教授、丁史、刘明瑞都互相对看了一眼，三个人心里都在想同一句话：等你们进入古城的时候，我们早开溜去找那个工程基地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群头上戴着瓜皮帽的杀手又出现了。这次，他们打算用和上次一样的手法，像杀死那群“政府来的”一样，杀死这批人。

就在他们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唿哨声，只见队伍中的一个大汉做了个手势，其他人立刻就跟着他，悄悄撤退到了五十米之外的一个沙丘后面——吹口哨的那个人正在那里等他们。

“头儿，为什么不让我们动手？”刚才打手势的那个大汉凑上去问。

那个人背着手，头都没有转一下：“老板改变了主意，要先留着他们，然后将他们与那个土匪头子一起，一网打尽。”

“那大哥你呢？是不是还要继续混在他们中间？”大汉又问。

“对，我好不容易取得了他们的信任，不能轻易就走。”背着手的那个人目光动了动，“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十年前的那个心愿，必须要趁这次了结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向着不远处佛爷他们的宿营地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