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雪舞
|类型:古代·奇缘
|更新时间:2019-10-06 13:09
|本章字节:12786字
朱元璋听了常遇春死去的噩耗,悲痛万分。待常遇春的尸骨运到南京,朱元璋亲自出奠,将常遇春安葬在钟山上。为表彰常遇春的功绩,朱元璋追封常遇春为开平王,谥忠武。又封常遇春的儿子常茂为郑国公。
常遇春的丧事刚刚办好,茹兰的丧事还没有办,朱元璋沉侵在悲伤里,一颗孤独的心,痛痛的、空空的使人非常难受。俗话说祸不单行、福不双至。朱元璋的一颗心还在伤痛之中,有人来报:潭王朱梓要谋反的消息,朱元璋震怒了!只见他睁大着双眼望着苍天,许久也回不过神来。朱梓!谋反!朱元璋从牙缝中嘣出这四个字,已是费了天大的力气,要不是一旁的侍从扶着,早已倒在地上。
朱元璋共有26个儿子,潭王朱梓,是他的第八个儿子。平日里,这些皇子们也常常会犯些错,可朱元璋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之间竟有谋反的人。朱元璋虽然做了皇帝,有着在军事战略、使用人才等方面超出当时各路义军领袖的特殊能力。但从总体上说,他是一个受教育不多,心胸外宽内窄,而又特别自私的枭雄。尽管天下是依靠他的谋臣和一帮兄弟拼死拼活打下来的,可是一旦天下到手,他便将天下看作只是他一个人的。在这时候,他不但不愿意与他的谋臣武将共享天下,还处心积虑地思考着如何能使自己永久地独享这天下。如同所有可笑而又自私透顶的皇帝一样,朱元璋将儿子看成自己生命的唯一延续,并由此将天下只让他的儿子们来享有。朱元璋当了皇帝以后,他的二十六个儿子,除了一个已经封为皇帝接班人的太子朱标,还有一个生下来三个月就夭折的朱楠,其余的二十四个,都先后封了王。可是,对于那么多跟着他一道打天下的文臣武将,朱元璋仅仅只给徐达、常遇春、李文忠、汤和、邓愈、沐英这六个人封王,并且全部是在他们死后才得到加封的。由此可见,朱元璋对自己的儿子是多么地偏心偏宠。然而,就是这样,朱元璋的儿子中还有人要来造反,他恨得心中滴血了!
朱元璋决定大开杀戒,杀一儆百以泄心头之恨!
162、
灼热的夏日,真叫人烦心!大地原有的一切生气似乎都枯萎了,一切都变得毫无生气,死气沉沉。朱元璋生了一天的气,还在生气,马秀英小心翼翼地来劝他,被他吼了一声赶出去。金碧辉煌的皇宫,此时在朱元璋的眼里,如同象黑漆漆的棺木一样,到处充满了冷漠、萧寂令人感到窒息的气息。
马秀英走了不久,太子朱标来了。他是朱元璋的二十六个儿子当中最喜欢的。在平日,朱元璋见了朱标,总是笑脸相迎,今天朱元璋不但不开笑脸,反而把脸拉得老长老长的。朱标见了,同他母亲马秀英一样,小心翼翼地走到父皇跟前招呼说:“父皇!”
朱元璋第一次对自己这个最爱的儿子冷冷地点了点头,好一会才吐出两个字:
“何事?”
“儿臣听说父皇要杀朱梓……”爱子朱标的话还没有说完,被朱元璋打断。
“你这个孽子,胡说什么朕要杀朱梓?!你!!”
朱标生性温柔,尤其在父亲面前,从来是温文尔雅的,他从来没有见父皇发这么大的皮气,一时不由得愣在那里。朱元璋见了,仍未解恨,怒火冲天的将面前案头上的公文用力一拂,也不去管它们纷纷落地,手指朱标说:“你!你!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父皇!!”
朱标吓得跪在地上,连声地说:“请父皇恕罪,孩儿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哪个意思?”
“孩儿不是说父皇要……而是请求父皇饶了朱梓这一回!”
朱元璋听了,过了许久,这才稍稍地消了一点气,看着朱标已是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不免有又些痛心,大喝一声说:“快起来!”
朱标听了,这才费力地爬起来,泪眼婆娑地望着父亲。朱元璋见了,又多一份心痛,却是瞪大了眼问他:“为什么,我要饶朱梓这一回?”
“他是我的亲弟弟,是父皇你的亲生儿子。”朱标流着眼泪为他的八弟求情,说:“杀了他,父皇你也会痛心的。”
“那么,你认为这事该怎么处理?”朱元璋恼怒地反问儿子。
“施之以仁爱。”朱标期盼地望着父亲说。
“你知道他犯得什么罪吗?”朱元璋又问。
“谋反。”太子很坦率地回答。
朱元璋的天下是凭武力打出来的,十多年的腥风血雨,严酷的战争训练得他明白:权力是靠武力和权威维持的,他之所以早早地立下太子,一来是出于对朱标的偏爱,更主要的还是要树立起一个权威,断绝其他王子争位的念头。可是,他的儿子中,还是有人想来争夺王位。朱元璋深知以前王朝许多王位之争的惨事,绝不能容忍这种惨烈的事情在自己的皇朝中发生,他必需杀一儆百。没想到,这个仁慈的太子受不了,他不忍心他的亲弟弟惨死在父亲的手上,要来为他的弟弟求情。这事我不跟他讲清楚,看样子还真不行。朱元璋想到这里,圆睁着眼问道:
“谋反!你知道他是谋反,你对谋反的人,你还要施之以仁爱?”
朱标此时虽然有些害怕,但想到亲弟弟就要被处死,他徒增了不少勇气,于是底着头说:
“父皇不是一直教我要仁爱吗?古代圣人也说,一个君主,如能重礼教而轻刑法,天下就可以治理得很好,百姓才能够安居乐业。”
朱元璋没想到儿子会这么大胆来反驳他,可儿子的反驳又是他常常告诫儿子的话,他当然一时无话可说,只在心里狠狠地骂道:“这个宋濂,怎么把我的儿子教成这样!”
其实,朱元璋就是喜欢与仁厚的人打交道,所以,他才把朱标等王子交给以厚道著称的大儒家宋濂教育。然而,喜欢与仁厚的人打交道是一回事,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仁厚又是另一回事。朱元璋曾夸宋濂为“开国文臣之首”,对他赞颂有佳。那时,朱元璋因为自己没读过什么书,希望他儿子能如宋濂那样博学,那样厚道。有一次他带朱标一道郊游,看到路旁有一丛荆棘,朱元璋停下来摘下一条荆棘对朱标说:“古人曾以此为刑具,考打犯罪之人,你猜是为什么?”
朱标瞪大眼睛看着父亲手中轻轻摆动的荆条,摇摇头。朱元璋便用荆条抽了一下朱标,听到儿子“唉哟”的呼叫,朱元璋哈哈大笑了。
“痛不痛?”他问儿子。
“痛。”儿子如实回答。
“可是,如果用这个打你呢?”朱元生意指着身边的一根铁棍又问儿子。
“可能会更痛。”朱标还是老实地回答,因为他确实还没有被这样的铁棍打过。
“你说对了。”朱元璋夸奖儿子;“这铁棍打起来会更痛,不过不仅仅是更痛,还会伤了你的骨头,让人致残或致死。”
朱标点着头,眼睛睁得更大。
“你说,古人为什么用荆条作刑具,而不用铁棍?”
朱标又只能摇头了。
“我告诉你,这正是古人仁厚的地方。用荆条惩罚罪犯,既让他痛,又不伤他筋骨,不会打残打死罪犯。朱标,古人的仁厚,你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
朱标终于懂了父亲的一番苦心,认真地点着头。朱标天性仁慈,很象他的母亲马秀英,加之从小在宋濂的教育下,为人更是厚道友善。可是,当朱元璋从自己的经验来看治理天下时,又感到朱标过于懦弱,似乎难以做好皇帝要做的一些事情。因为喜欢与厚道人相交的朱元璋自己并不是个仁厚之人,所以在平常的生活中,又要不断地与朱标发生冲突。
当了皇帝后的朱元璋,已经逐渐习惯了别人在他面前唯唯喏喏,朱标的顶撞,使他又气又恼,却也没什么办法,眼瞪着儿子,在心里骂完宋廉对朱标一挥手说:
“你可以退下了。朕要告诉你,朱梓定斩不赦,从现在起,有谁再敢劝朕,斩!”
从这以后,朱元璋便很少跟朱标提仁义礼教,只是常给他讲一些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关系,王者独步天下的手段。这是后话。
第二天,朱元璋下朝特别早,他一会儿想到处死的晋王,一会儿想到懦弱的太子,再也安不下心来,走出大殿,经自住大本堂走去。他要去看看太子朱标,对于这个今后要接自己班的儿子,他非常担心。
163、
大本堂是宋濂一手办起来的,朱元璋的皇子皇孙们都在这里读书。朱元璋做了皇帝之后,虽然越来越反感儒生,但却希望他的儿子们都能够多读一些儒家的书籍,多明白一些儒家的道理,因此,一直将大本堂交给以宋濂为首的大儒们在主持大局,每日里为他的太子们讲课。
作为给太子们传道授业的地方,朱元璋对于大本堂还是颇有感情的,对于大本堂的主持人宋濂,还是颇有敬意的。以往,每次到大本堂来,朱元璋总是要先见见宋濂,向他询问一下皇子皇孙们的学习情况。这一回,朱元璋因太子朱标的事迁怒了宋濂,当他走进大本堂后,再不去见宋濂,而是直接找到朱标。那一天,因为朱标为他的八弟朱梓的事来劝朱元璋,被朱元璋声色具厉地赶了出去。事后,朱元璋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悔。朱标能为他弟弟求情,说明他宅心仁厚,虽说他不能理解自己严厉处置叛逆的良苦用心,但还是不应该对他这么粗暴。自己既然立了他为太子,要让他继承大明王朝的大统,就应该更耐心地对他进行教诲。何况朱标这个孩子,人品还是非常好的,而且又是完全可以教育的。这么想着,朱元璋决定到大本堂来,看看朱标,与他好好谈谈心。
作为最听话的好“学生”朱标,此时正襟跪坐,双手捧着孔夫子的“中庸”,愁眉苦脸地似乎在想其他事情。朱元璋见了,自然是很不高兴,可又一想儿子肯定在为昨日之事烦恼伤心,他还只有这么点年纪,心中有了这么大的事情,没人开导,一天两天是会想不开的。这么看来,朕是来对了。朱元璋这么想着,便把一肚子的不高兴都忍了下来,很平和地望着朱标。朱标正在心不在焉地读书,突然看到父皇来到眼前,大吃一惊,手上的书差点掉在地上。
朱标确实在想着晋王被杀的事,他为父皇的做法感到痛心,他有些慌乱地请父皇坐下。朱元璋接过朱标的书看着。这时的朱标虽然还刚满十五岁,可朱元璋已明白,在书本的“功夫”上,自己远远不及儿子,因此也就不愿与儿子作书本知识的探讨。简单询问几句,朱元璋提起他的茹兰妃子,伤感地告诉朱标说:
“茹兰妃死了,葬礼就在明天,你一定要去一下。”
朱标点头,说:“儿臣遵命。”
“明天你去时,一定要穿齐衰之孝。”朱元璋又说。
此刻,朱标的心已渐渐平静下来,他受宋濂教育这么些年,对“礼”知道得颇多,想了想开口说:
“父皇,齐衰之孝是重孝,我是你的太子,给她穿这样重的孝恐怕不太合适。”
朱元璋没想到朱标竟然会在这事上反对他,一下子气得脖子涨筋,抽出屁股下的坐垫就朝朱标扔去。朱标吓坏了,惊恐地拾起地上的坐垫,递给父皇。朱元璋接过坐垫,望着儿子害怕的样子,气消了许多,斩钉截铁地说:
“礼法你要坚持,父命你更不可违,礼法是人订的,你父皇就是订礼法的人,两者有了不同,该遵循什么?你懂了吗?”
朱标想了想,低声回答:“孩儿懂了。”
“说,该遵循什么?”
“父命!”朱标怯怯地说。
“大声一点。”
“父命!”朱标尽管尽了力,声音还是不太大。
朱元璋看一眼可怜兮兮的儿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当了皇帝以后,自己分明地感到很多人怕他,开始还有些不乐意,久而久之,就慢慢地习惯了,对不怕他的人,反而很是恼怒,可对于自己的儿子,却不希望也怕他。朱元璋决定带儿子到自己那里去,走一走,再聊一聊,培养一下父子感情。他也不唤宋濂来见个面,带了朱标,离开大本堂。
朱元璋带着朱标在皇宫的后花园走了一遭,感觉有些累了,就让儿子随自己来到书房。他一方面对太子的厚道有些反感,另方面又欣赏太子的这种厚道。茹蓝死了,朱元璋一时还想不起那位妃子更满意,决定把时间再给朱标一点,与他谈谈,谁知话还没开口,李善长就来求见。
164、
连日来的骄阳高照,许多人都为此烦心,独有李善长,心里喜癫癫的。一大早起来,在院子里耍猴般地锻炼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吩咐下人,往皇宫里去。他今日不去大殿,而是直接到后宫去见朱元璋。
自从朱元璋去了开封,李善长一直是每天早早地就起来,准时地到朝堂去,认认真真的处理好每天该处理的朝政大小事情。朱元璋从北平回到南京,他即刻去见朱元璋,要向他汇报朝廷的事情。不料朱元璋却朝他挥挥手,说:“朝中大事还劳烦你再主持几日。”
李善长只好点头称是,他一回去就弄清了是什么原因,朱元璋想处理一下陆茹兰的事情。看来我还得再等几日,李善长对自己说。谁知道第二天就传来了陆茹兰的死讯,接着是常遇春牺牲的消息,然后又是朱梓谋反的事情。弄得朱元璋身心疲惫,无心打理朝政。李善长也就这么等了下来。现如今,常遇春的丧事办妥了,谋反的晋王也杀了,至于茹兰妃子的丧事,李善长认为这对朱元璋算不上什么,影响不了他的心情。于是,感到自己应该去找朱元璋了。
李善长来到后宫之后,张公公客气地对他点点头,进去通报不久,回来带他去见朱元璋。君臣之礼之后,李善长对一旁的太子夸赞了几句,然后就开始反映情况,说:
“如今天旱太久,南京周围,田土开裂,庄稼干枯,不少地方,恐怕是要颗粒无收了。”
朱元璋对农民有着很朴实的感情,对农时的好坏也非常关心。李善长的话,引起了朱元璋的注意,他认为李善长一定是有个什么好建议要说出来,看了朱标一眼,示意他也要认真地听一听,谁知李善长的话头一转说:
“有一件事,不知皇上是否听说。”
“是什么事?”
“就是在杀李彬时,刘伯温说过,杀李彬,天必雨!可是现在,李彬的骨头都让蛆虫吃光了,老天爷却还是没有下雨。”
李善长之所以一直要找朱元璋,主要还是要向他说李彬的事情。因为李彬被杀,李善长已经怒不可竭。从前他曾那么敬重刘伯温,是真心佩服刘伯温的能力,这能力可以帮助朱元璋取得胜利,他李善长跟随朱元璋这么些年,实在是太希望他能早一点取得天下。可如今,天下已经取得了,自己又比他官大,以前的那点佩服没了,刘伯温倒显得有些多余。李善长不能容忍刘伯温这么不给他面子,从刘伯温拒绝他救李彬的第一天起,李善长发誓要报复刘伯温。从这以后,李善长就一直在找报复刘伯温的机会。不久,他自认为已经抓住了刘伯温的辩子,所以才一直想见到朱元璋。今日他十分得意地来了,一心想借朱元璋之手,将刘伯温干掉,以泄心头之恨。
却不料,朱元璋听了关于李彬的事,心里非常地烦,但还是不动声色地问:“依丞相之见,该当如何处置?”
李善长想了想,一字一句地说:“李彬犯贪,应当斩,我也看了皇上的圣批,正是这么定的。可是,当时南京就已经处在大旱中,我曾建议刘御史待大旱过后再行刑,他却一点都听不进去,当了大家的面说了那样的话,如今百姓议论纷纷,说朝庭的话不算数,这大大地影响了朝庭的威信,不加惩罚,不好与百姓交待。”
“你看这事该怎么惩罚?”朱元璋听李善长讲完,眼瞪着他问道。
李善长一时语塞,稍一停说:“刘伯温是朝中大臣,一生建功颇多,怎么惩罚,还凭皇上作主,臣下照办就是了。”
“待我想一想吧。”朱元璋说,示意李善长离去。
跟了朱元璋十多年,李善长对朱元璋的每个眼神意思都了解得很透,于是连忙告辞。李善长走后,朱元璋问朱标:
“你说,这事让你来办,该如何处之?”
“我认为刘御史这回预言虽说不准,但最好是不要处罚。”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