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磊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30
|本章字节:9022字
又过了几天,前几天低价卖了西药给陈锋,还送了几匹马的陈万明,带着礼过来请陈锋,说是母亲做寿,想请的老总们过去热闹热闹,让陈锋务必赏光。
陈锋看着礼单子,陈万明送过来一头猪、一百多斤牛肉、几坛子好酒,说是犒劳的兄弟,就以为陈万明是个豪爽人,心里向着,于是满口答应着要去捧场。陈锋心地善良,哪知道这是个请君入瓮的毒计。
当天下午,陈锋带着丁三,闻天海带着大毛,走之前把团里的事情交代了清楚,两个人骑着马,带着勤务兵,跟着陈万明的马仔就去吃寿宴。其实,这个陈万明所谓的寿宴是假,连这个老太太也是从乡里雇的。其他的乡绅也都是不明就里,过来凑热闹。
陈万明也是最近刚到镇子上开了间商栈,出手大方,既然来请,大家也都去捧场。
一干人等坐下,两下里寒暄,酒就端上来了。陈锋本不想喝酒,但强不过众人一起劝,就喝了几杯,喝到一半觉得热,就把武装带摘了交给丁三保管。
这边丁三被几个人拉到别的桌子上喝起来,喝得兴起,板凳边上陈锋的武装带就被人偷偷摸走了。
酒过三巡,陈锋觉得头晕脑胀,起身去茅房,边上有人站起来给他引路,陈万明连说请长官到厢房休息,就让人带着陈锋进了院落,走到一个房间,里面有床,陈锋也没多想,道了谢喝了口茶,倒头就睡。
这边有人通报好了,陈万明一使颜色,闻天海把自己的勤务兵大毛叫过来,耳语几句后,大毛就悄悄离了席。
陈锋眯眯盹盹睡着,听见隔壁房间当当两声枪响,多年行伍出身,他对枪声非常敏感,一下就醒了,起身就到隔壁看。
里面黑通通的,什么也看不到,陈锋就打算出去弄盏灯,刚出门就有人一脚踹过来,把陈锋踹在地上,这时有人围过来,灯火通明地拥到屋子里。
只见着屋子里有张床,上面躺着个女人,裤子给剥了一半,浑身衣冠不整,胸前衣服被扯开,露出白花花的胸脯。身上两处枪伤,一处额头,一处前胸,汩汩在冒血,床上俨然扔着一把手枪和一条武装带。
陈锋一看,酒顿时就醒了,那支枪是他的。
“他娘的,绑了见官,这都什么,怨不得让个小日本打得屁滚尿流的。”
“对,绑了见官,见着人家的姨太太就想上,真给丢脸。”
这时一帮子人开始起哄,闻天海装模作样地劝着演着戏。一扭脸,一个黑杉汉子挤进屋,手上攥着把牛角尖刀,也不说话,走到陈锋面前就捅过来。
丁三听见嚷嚷就过来看,听着众人说陈锋奸杀了陈万明的姨太太,心里是一百个不相信,就奋力挤到里面。同时手上就撩开枪套子,拽出短枪,掰了机头,手指头虚虚一搭,随时做好开枪的准备。丁三眼看着那个黑杉汉子刀就扎过去了,手臂在身子后面,也来不及开枪,一挺身那刀就扎在丁三胸膛上。
那黑杉汉子也愣了神,扭脸想跑,被丁三枪一横,顶在他的后心上,立马僵在那儿不敢动弹。
“谁动,谁动就打死谁。”丁三胸前一摊子血,但人纹丝不动,枪横着,一支山西造驳壳枪机头张着,门口围着的那帮人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刚才那黑杉汉子没得手,闻天海在暗自叫苦,因为这个是在他意料之外。但事已至此,这戏又不得不演下去。
“大家都别乱,丁三,你把枪收了,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闻天海在门口扯了公鸡嗓子嚷嚷开了。
丁三根本不尿这壶,枪还是举着,“陈团长,你跟在我后面,咱俩回团里再说。”陈锋到这会儿回过味儿了,这没准儿是个局,也没准儿是个误会,但眼下还是先把门口这帮人驱散了再说。陈锋从床上抄起自己的手枪,手一抬,当当两枪放出去,屋子里顿时没了声音。
“身正不怕影子斜,今天的事肯定能说道清楚,大家先别乱,咱们到厅堂再说。”
陈锋、丁三两个人举着枪,和一帮人拥到了厅堂,闻天海在暗自叫苦,要是让陈锋回到团部,再想要了他的性命可就难了。就在这时,陈锋的话让他喜出望外。
“今天这个事,我敢说是有人想黑我,但跟大伙儿没法子解释,我就在这儿等着,谁去我们师里把执法队找来,等他们来了我就放下枪。谁要是硬来,大家一个也别想活。”
闻天海一听就出来打圆场。“大家别误会,今天的事情我看有蹊跷,大家要相信,相信党国。”然后打发大毛赶紧把执法队叫来。
人群中有人动了动,手一抬拽出把短枪,丁三看在眼里,驳壳枪一横,两声枪响,那人捏着手腕,胸前一摊子血倒在地上。
“谁再摸家伙,就是他这样。”丁三恶声说道,声音不大,但大伙儿听了都发怵。
其实此时的丁三已经挺不住了,胸前的血慢慢地把棉袄给染红了,手上越来越没了力气,腿上开始发飘,眼皮子沉甸甸地睁不动,眼看着就要休克倒地,也不知道就这么挨了多久,从外面进来一群穿军装的。
“怎么回事,陈团长,我们是师里执法队的,你放心,我们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丁三听到这儿精神一放松,再也挺不住了,眼一黑一头栽在地上。
两天之后,丁三才醒过来,那一刀刺得很深,但居然没伤着要害,虽然失血很多,最后还是活过来了。团里的老兵过来看丁三,把事情的原委跟他说了一遍。
师里的执法队来了之后,把丁三送到了医院,把陈锋和其他一些人带到了师里。苦主陈万明推说事情不清楚,当时他在厅堂,听见嚷嚷就过去看,进去的时候丁三已经浑身是血举着枪,最后他才知道是陈锋想强奸自己的姨太太不成开了枪。
其他来吃饭的也都作证,听见枪声就拥到后面看,见着陈锋在里面,床上一个女人,衣服被扯开了,床上还放了把枪。
师里就问闻天海和大毛,两人说的和其他人说的都差不多,只是补了一条,床上的武装带和手枪确实是陈锋的,而且当时陈锋也确实衣冠不整。
这下师里非常难办了,陈锋是师里不可多得的悍将,大伙儿也都清楚。上头对于最近接连败退非常震怒,据说老头子正打算杀鸡骇猴,这个节骨眼上陈锋出了事,谁也不敢站出来帮他说话。
师里想着没法子,出了这挡子事谁也捂不住,只好把陈锋先关起来。但团里不能没团长,闻天海上下打点,终于当上了团长。
闻天海顺利地整倒了陈锋,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当晚在县城里摆了席来庆贺。大家推杯换盅,闻天海酒桌上是春风得意。当团长是他的第一步,他的下一步就是调到师里,副师长或是师参谋长,但这需要一大笔钱。所以酒席散了,他就和陈万明到窑子里商量着下一步贩烟土的事情。
两个人各自搂着个小妞进了房间,等玩得尽了兴,闻天海穿上衣服,把床上的女人打发走,让外面的大毛把陈万明叫了进来,两人开始商量贩烟土的事。
大毛眼看着闻天海办的这些龌龊事儿,自己就在想,怎么就跟了这么个长官。
第二天一早,原来的警卫连连长万耀被调到团部当参谋,明升暗降,把警卫连的兵权给卸了。闻天海自己的死党于辉当上了警卫连连长,警卫连里各个排的排长也都换上了闻天海的人。没过几天,警卫连里抽调了两个排,说是到后方接收物资,赶着大车跟着陈万明走了。
团里被折腾得乌烟瘴气,一营营长李雄明因为和闻天海不对付,被说成是他唆使下面的人公开对抗,然后被以打骂士兵为由关了禁闭。换上闻天海带来的人暂时代理。
三营代理营长武鸣仍然变成了副营长,原师里的一个小参谋从天而降,成了三营的营长。
一时间,团里上上下下的怨声就出来了。又过了几天,二营出现了逃亡事件,四个成都兵带着枪跑了。二营长唐路也受到牵连,被师里勒令停职反省。
屋漏偏逢梅雨天,日军抓紧时间重建了渡口,桥也在加紧地修。陈锋不在的那段时间,日军又组织了几次袭扰战,团里因为备战不利,有些伤亡。
闻天海基本上不在团里露面,整天泡在师里和一帮子自己的党羽胡吃海喝,师参谋长潘云飞几次通过电台找他都找不到人,师里也是没辙。
师里因为陈锋的事情,又开了几次军事法庭,陈锋据理力争,师里爱惜陈锋人才,也就想把这件事大事化小,这件事慢慢地也就给压了下来。
过了阵子,丁三出院了,因为他是被迫开枪防卫,再加上被他打的那个人最后也没死,所以他又回到团里,还是去三营,当了个普通兵。
陈锋人缘好,关着禁闭也经常有人来看,送些酒菜和银圆给他,陪他说说话,让他宽心,没准儿过几天就风平浪静。
出了禁闭室,一帮人就骂,打的什么鸟仗,连陈锋这样的人都给关了禁闭,真他娘的扯淡,照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打回去啊。
这段时间,陈锋也是难得的消停,关押他的兄弟也都知道陈锋的名气,敬他是条汉子,好吃好喝地照顾着。戎马多年,陈锋好像就是这关禁闭的日子,稍稍休息了一下,起居也规律,结果居然还长胖了很多。
冬去春来,一转眼,草就绿了,陈锋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禁暗自感慨。
关着禁闭也没事,陈锋让团里的人把他的书给拿来好多。正好趁着空闲,看了很多翻译自日本、德国军事理论方面的书,觉得收获不小,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就这么被关了小一个月,那天奸杀陈万明姨太太的案子也一直羊屎蛋子一样,每天拉一回。师里面在想,这个事情总之是查不清楚了,但凭着陈锋的为人,大伙儿都不相信他能干出这种事。实在不行再拖拖,赔苦主一笔钱,看能不能就这么捂下去。
就这么转眼间,日军又组织了一次进攻,把师里的防区打的后撤了五十多公里,当天晚上陈锋被叫醒,随师里后撤。夜幕中,只见着远方火光冲天,陈锋看着,心里就担心自己的团。
撤走时,上头下令坚壁清野,整个县城被烧了,一片火海。
撤退的路上,散落着大车、大炮,一群群脸色蜡黄、步态疲惫的士兵朝着后方麻木地走着。一路上到处是难民的哭声,车辆堵塞时的叫骂事。每隔了一小段路就能看到撤不走的辎重或是物资被点着了焚烧甚至是炸掉。
全师上下士气低落,而且各团逃亡严重,有空着手跑的,有带着枪跑的,居然还有带着枪投了日军的。
那会儿日军战线拉的太长了,据说八路在华北也在闹腾,小鬼子兵力不够用。但在撤退中,逃亡还是没办法遏制住,当当的连饭都吃不饱了,自然就有逃亡的。
当时好多的兄弟都是各地抓壮丁抓来的,好多人都不愿打仗,再加上很多军官带兵方法粗暴,克扣军饷。有时候连中央军的给养都补充不上,更别说是像陈锋这样的杂牌军了。
陈锋在的时候多少还好点,他用他的带兵方式感染了很多下面的军官,整个团里,新兵和老兵能融合在一起,大家能像兄弟一样同生死共患难。
但整个当中,像陈锋这样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即使有那么几个陈锋这样的,不也是很轻易地被人给整到了。远了不说,团里一帮兄弟就寒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