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磊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31
|本章字节:7598字
侦查过来的情况并不乐观,关键是鬼子看来准备得很充分,在公路的东侧看到了很多车辆。从一大片俯瞰的平原上,鬼子构筑了工事,估计明天或者后天鬼子会朝这边进攻。
陈锋听完了他们的汇报,打发着赶紧回去休息,自己在营部将就着睡了一会儿。天还没亮就挣扎着起来,烧退了一点,但脑袋还是晕,头重脚轻地喝了两大碗粥,汗出来一点就觉得舒服了好多。他披上雨衣出去巡查,营部往前不远的地方就是连一级的工事了,树林里面到处是泥泞,踩上去直陷脚。
天蒙蒙亮,丁三冻得直哆嗦,抱着枪值游动哨,看见陈锋赶忙敬礼。陈锋问了几句连里的情况,丁三大致说了一下。弹药还是不足,尽管路上找兄弟部队讨了一点,此外就是被装,大家多数穿着夹衣,而且昨天一天都泡在雨里,非常冷。
陈锋听完之后嘱咐让兄弟们记得保暖,另外回头让连里争取弄点姜汤和白酒给大家暖暖身子。丁三记下了,答应回头在自己班里安排。陈锋想了想,让他等一下,自己回到营部把配发给他的毯子拿刀裁了一条下来,拿给丁三,可以当围巾用,多少能御御寒。
丁三把毯子做成的围巾包住脖子,连忙谢谢长官,陈锋一摆手,自己接着去别的连巡查去。丁三又站了一会儿,班里的兄弟有吃完饭的过来接岗。丁三把需要警惕的几个地方说了,然后把围巾围在接岗兄弟的脖子上,嘱咐回头下岗的时候,把围巾留给下面接他岗的兄弟。
“把弹仓装满,养成习惯,只要一有空就把步枪的弹仓填满,知道了吧?”
“知道了,你赶紧回吧,还能吃上饭。”
“嗯,好的,小心着点。”
丁三把冲锋枪顺到背上,缩着脑袋回到自己班里,简单问了几句,昨天晚上有个兄弟被雨淋得发烧,丁三就摸了摸他的脑门子,确实很烫。他嘱咐着把工事前面的土夯实,自己到炊事班弄了碗粥喝下去,热腾腾的粥让身上暖和很多,他把自己班里的兄弟发烧的事情说了一下,麻烦炊事班煮点姜汤。
吃完了之后,丁三从筐里抢了个土豆,做个鬼脸揣兜里,和炊事班打了招呼往自己班里走。
昨天下的雪没存住,落地上就化了,树林里面湿漉漉的,寒气夹着湿气,刺得人肺都不敢使劲喘气。丁三回到班里,大伙儿正在那儿干活,他把枪靠在工事牙子上,抄了把铁锹也跟着干。
昨天来得匆忙,工事挖的不深,而且也没有防御纵深。今天班里主要是把工事挖深点,此外还得挖出防炮坑。树林里面树木多,正好可以拿来加固工事,有兄弟就轮流拿斧子伐树。另外根据前面兄弟部队的交接,鬼子这次坦克也不少,所以在阵地的正面挖出了反坦克沟。各个班的土木工作量相当繁重,丁三虽说力气不大,但也得带头干。修工事多流汗,打仗的时候才能少流血。这个道理大家也都明白,所以都撸着袖子干得很卖力。
半上午的肚子开始咕咕叫,早上喝的稀饭真不顶事,丁三感觉腿有点发飘,眼前也是金星直冒,自己知道这是被饿的。他跟兄弟们交代几句,自己蹲在那儿想喘口气。
突然一声尖锐的声音划过,紧跟着是一股热浪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传过来,丁三一激灵,是鬼子的炮击。他招呼大家赶紧下工事,准备抄家伙。
炮击中,树林好多树干被拦腰打断,到处是土块和火光,弹片和碎木头片横飞。大地像是被巨大的夯土锤子一下下砸得一样,上下抖动。
一阵阵的浓烟呛鼻子地涌过来,丁三贴着工事往外头看。阵地前面不远处,泥土随着炮弹落地被掀翻起来,泥浆子像黑乎乎的冰雹一样砸向四周。
他让兄弟们尽量趴低点,自己暗自庆幸,上午的防炮工事没有白挖。
但隔壁班就没那么走运了,正好一发炮弹落在工事里面,轰鸣声中,土块和人身体的躯干碎片飞向四周,泥水夹着血水朝丁三他们班的工事泼过来。
丁三嘱咐着自己的兄弟别乱动,又安排一个人过来观察阵地,自己手一搭跳出工事,猫腰朝隔壁班的工事跑过去。
这时又是一发炮弹砸过来,炙热的气浪一下子把丁三踹倒在地上,他抱着脑袋,匍匐着滚进隔壁班的工事里面。
隔壁班本来有十几个兄弟的,刚才的那发炮弹一下子炸死了四个。还有几个负伤的,呻吟着躺在地上。丁三过来挨个问,班长已经被炸死了,丁三让他们几个趴着,自己和另外几个兄弟帮着包扎。
有一个兄弟伤的最重,从大腿那儿被弹片切断,断腿就躺在工事另一头,上面和着血水和泥水。大腿的伤口上骨肉模糊,白色的骨髓和着血哗哗地流,身上还有好几处弹片,疼的不住地惨叫。丁三过去拿绷带把腿扎紧,手掌按着伤口把兄弟抬起来,让其他人赶紧找绷带包扎。
“丁大哥,崩了我吧,太疼了,我快要疼死了。”
“忍着点,待会儿就帮你包扎,你没事的,明天就能回家了。”
“丁哥,别管我了,崩了我吧,求求你啦。”
“兄弟,你会没事的,你长得俊,少条腿也能找着大姑娘嫁给你。”丁三此时想到了自己的恋人,她现在在干什么呢,是否也像自己一样,泥里血里地挣扎。
其实丁三很清楚,这么重的伤,再加上失血根本就救不回来。但还是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哪怕让自己的兄弟再多活几分钟。
怀里的兄弟开始抽搐,浑身发抖,手攥紧丁三的肩膀,“娘,疼啊,娘,疼死我了。”
班里的兄弟看得眼泪哗哗的,自己的兄弟在遭受折磨。
一个兄弟抄起步枪,哗啦一下拉开了枪栓对准他的脑袋,“兄弟,我是不想让你受苦啊,你在黄泉路上走好,咱下辈子还一起当兵,还一起打小日本。”
当,一声枪响,丁三怀里的兄弟停止了抽搐,安详地死了。
炮击停止之后,连里下了命令,刚才是鬼子在火力试探,各个排盯好自己的防线,不能轻易暴露目标。
从树林边的工事望过去,对面一千多米的地方,一些屎黄色的小点隐隐约约地出现在地平线上。然后又有几辆战车和坦克从小点的后面开过来。
战车越来越近,丁三憋住气,他的冲锋枪打不远,所以和其他的兄弟换了枪,自己用中正步枪。枪口遥遥地指向远处从坦克里面探出身子、举着望远镜、指挥官装扮的鬼子。
鬼子的散兵队形越来越近,但开火的命令始终没有下达。直到鬼子走到距离阵地前沿不到两百米的地方,突然一发迫击炮弹落在鬼子的队伍中。与此同时,开火的哨声响起。
丁三吸了一口气,对准那个坦克上的日军指挥官搂了一枪,那个指挥官身子晃了一下,软软地歪倒了,胳膊斜斜地耷拉在坦克外面。
阵地上面顿时枪声响成一片,鬼子依托战车和坦克的掩护开始强行冲锋。但昨天构筑工事的时候,阵地正面被彻底清扫了。可以作为掩护的石块、木桩被清扫掉,留给鬼子作为遮蔽的地形也很少。
鬼子嘴上嚷嚷着,嗷嗷叫着冲锋,密集的子弹朝阵地这边打过来。有几辆战车陷进了反坦克壕沟里面,坦克不敢继续往前开,就地停下来提供火力掩护。丁三把冲锋枪换了回来,从工事上面探出头,朝冲过来的鬼子开火。
一个指挥官样子的鬼子举着武士刀,领着一队鬼子冲上阵地。丁三瞄着他,一梭子子弹扫过去,打在他的腹部,他身子抖了一下,看了看肚子的枪眼,把肠子硬塞回去,拿刀撑着地面,踉跄着朝阵地上冲。
丁三看鬼子冲得近了,抄起手榴弹往这边扔,自己手上也不闲着,边扔手榴弹边把打空了的弹匣扣掉。
“兄弟们,准备手榴弹,娘的,不能让鬼子冲上来。”
班里的兄弟一口气把十几颗手榴弹扔了过去,阵地前面立刻躺了七八具鬼子的尸体。就在这时,一发鬼子坦克的炮弹落在工事边上。丁三就觉得好像一根闷棍打在脑袋上,头晕目眩一般,紧接着就觉得肋骨疼,是一发弹片打在自己身上。弹片滚烫,丁三忍着疼痛拿刺刀把弹片起出来,弹片落在地上,遇到泥水滋的一声。
丁三往四周一看,鬼子又冲过来了,他赶紧找自己的冲锋枪。从泥水里扒出来,一扣扳机,发现卡壳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地上抄起一支步枪顶上火就打,这时他才看到一个兄弟可能是被刚才的炮弹炸飞了,身子躺在工事外面,两条腿都断了。
丁三喊着他的名字要爬出工事把他拖回来,那个兄弟冲他摆手,然后扭过头去,拿步枪杵着地面,挣扎着坐起来,费劲地拉开枪栓朝鬼子开枪。
鬼子冲得越来越近,丁三打红了眼,来不及填充枪膛,端着步枪就跳出工事。刚才为了把弹片起出来,他把刺刀摘了,所以拼刺刀的时候他的枪比鬼子的短上一截子。这会儿就把步枪横过来,当棍子使。
一个鬼子端着刺刀就冲过来,丁三脸上到处是泥水,拿袖子擦了一下眼眶。鬼子冲过来就是一下狠命捅过去,丁三也不避让,拿步枪一格,把刺刀连同步枪抬了起来。自己右脚一抬,一脚踹在那个鬼子的裤裆上,吃了疼的鬼子跪倒在地上。丁三拿步枪斜着砸在他的脑袋上,鬼子被砸倒在地。丁三扑上去,拿枪托一下下地砸他脑袋,直到鬼子的脑浆子被砸出来,红红白白地流了一地,他才停手。
丁三喘着气,按着自己的伤口,从他站着的地方望过去,肉搏的兄弟大部分都住手了,鬼子的坦克见自己的步兵在阵地上消耗殆尽,而树林子里面冲过去也不好机动,再加上前面还有反坦克壕沟,就赶忙往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