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磊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31
|本章字节:6696字
武鸣放下电话站在那儿运气,想了半天又用步话机要到二营。钟吉日不在营部,二营的参谋说他上前沿阵地去了。武鸣问了问二营的情况,正问着呢,就听见步话机里一声尖厉的哨音,然后是一声巨大的噪音。紧跟着步话机里在喊,这边正在遭受炮击。武鸣听着心里搓火,让二营的人找到钟吉日,然后把阵地上日军进攻的详细情况尽快上报到团部。
二营营部赶紧派人冒着炮火到前沿找钟吉日,可营部到前沿这两百多米炮弹横飞,好不容易到了前沿,钟吉日正领着一个排的兄弟在挥汗如雨地加固工事。
边上的弹片飞舞,兄弟们都趴在地上拿工兵锹拼命挖。原来的工事好多都被刚才的飞机轰炸炸松了,挖着挖着就能挖出泥土下面埋着的人体躯干,带着血的土一锹一锹被挖出来。营部的人扯着嗓子把武鸣的话喊给钟吉日听,阵地表面硝烟弥漫,巨大的炮击声响仿佛要扯碎人的神经。
钟吉日从前沿往营部跑,一路上不时地卧倒躲避炮击,营部过来找他的那个参谋跟在他的后面。
跑了几步,突然就感觉到脑袋上传来一声尖厉的哨音。经常待在战场上的人都有经验,能分辨出什么样的哨音是砸在自己这个位置的炮弹擦出来的。钟吉日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有点儿心慌,这种声音就意味着一发重炮炮弹马上要砸过来。
他猛跑几步,迅速匍匐到一个弹坑里面。弹坑也是刚刚被炮弹炸出来的,泥土滚烫,灼得胳膊上燎烧的疼痛。他卧倒之后正想回头叫自己的参谋快点过来,一扭头就看见后面十几米的地方一道闪亮的白光,一股气浪带着硝烟和高温猛地把他推到。
钟吉日趴在那儿脑袋嗡嗡响,好像五脏六腑都被刚才的炮击带来的震动震得移了位。他晃晃脑袋,身上全是土,挣扎着起身找自己的参谋。
刚才那个参谋站着的地方现在被炸出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大坑,钟吉日想着没准儿是埋在土下面了,四处找了一会儿。结果在离坑五六米远的地方看到一片白花花的血肉,在黑色的国土上十分显眼,钟吉日捡起来一看是片耳朵。
他把那片血肉装在口袋里,然后快步穿过那片空旷地带回到营部。
大家看到钟吉日都吓了一跳,军服根本看不出颜色了,帽子也破了,一侧的耳朵往下流出道血线。
钟吉日要通了武鸣,在步话机里把刚才二营抢修工事的情况说了一下,现在鬼子估计是在调重炮轰炸,应该很快就会强攻过来了。
这时从一营和团部抽调过来的增援也到了,同时从团部还带过来好多土制地雷,都是那种装着简易定时装置的土雷。
钟吉日把增援过来的兄弟编入预备队。
炮击停止之后鬼子并没有组织起强攻,而是以小部队试探性地进攻了一次,规模估计不到一个排,前沿没费什么事就把进攻打退了。钟吉日在营部把这个事情报告给陈锋,这会儿野战电话终于修通了,团部里面声音嘈杂,加上钟吉日耳朵刚才被震的有点儿不好使了,陈锋在电话里面听见钟吉日好像在扯着嗓子喊。
放下电话,陈锋出了简易工事,拿起望远镜朝远处看。突然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腾地一下跳下土墙冲回到工事那儿,拿起电话迅速要通二营。
陈锋刚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鬼子只是试探性进攻,因为组织几次强攻之后,一方面他们伤亡也很大,另一方面他们现在已经不打算用步兵反复冲击了,估计刚才的侦查进攻之后,马上会有密集的炮击或者轰炸。
他命令二营静悄悄地从阵地上撤下来,回撤到后面的纵深阵地去,正面阵地全部放弃。这会儿已经到了半下午了,陈锋知道,再挺一段时间,等熬到晚上进攻就会停止。
果然不出陈锋所料,二营刚刚撤下来时间不长,三架飞机就飞过来反复投弹扫射。整个二营的正面阵地火光冲天、烟尘弥漫,鬼子的轰炸机在烟尘中来回俯冲扫射,弹道的曳光在烟尘中就像一串串火带子一样。
一直撑到晚上,鬼子最终没能从二营突破。但到了晚上,团里擅长夜战的优势就出来了,陈锋找来武鸣,两个人在团部商量了一下。
现在整个阵地上面的局面对团里并不有利,首先是二营伤亡过半,战斗力大打折扣。同时一营和三营也有伤亡,但战斗力基本保持完整。从进攻的规模上看,鬼子可能有一个多联队,相当于的一个多团。但白天的进攻鬼子也有损失,打成这样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现在鬼子在正面大约有十几辆坦克,主要是作为炮火支援用的。而他们的后方估计配属了一个中队规模的重炮。陈锋计划从三营所在的阵地出发,侧翼穿过反坦克壕沟,强行军到鬼子的前出进攻阵地。鬼子好不容易在反坦克壕沟上面拿钢板构筑了一个通道,但他的坦克想及时回撤却没那么容易了,因为通道只能容纳一辆坦克。
三个营长都被叫到团部,陈锋把各个营的安排和位置详细说了一遍。进攻的主力是万耀的三营,同时教导队配属给三营。一营和二营负责组织佯攻,从二营阵地出发,造成试图反扑的假象。待鬼子集中防御二营正面之后,二营主动后撤,吸引鬼子进行追击。等鬼子进攻序列被拉得越来越长的时候,三营和教导队回过头来从侧翼把鬼子拦腰切断,二营和团部直属炮兵负责把路堵死,三营和一营从南北两个方向完成穿插包围。
攻击的重点是鬼子前出的部队,所以各个营动作一定要快,出手要狠,务必要一出手就把鬼子用于追击的精锐给打掉。然后再乘势反扑,夺回二营的阵地。
陈锋讲得很细,地形和时间安排都和三个营长掰开揉碎了讲清楚。然后是火力的配备,二营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全部调出去,分别配属给一营和三营。此外从三营抽调出一个多排的老兵加强到教导队。
各个营又分别把任务下派到各个连,这个连打哪儿,在哪儿埋伏,进攻信号的约定都一条一条地讲清楚。此外重点进攻穿插的连队都分别和排长、班长讲清楚火力怎么配合,怎么和兄弟班、排交替掩护,怎么递次冲锋保持进攻的持续性。
这个时候团里平时训练的效果就能看出来了,从各个连队下到班一级,任务布置的非常清楚,甚至连最基层的士兵都知道战斗中自己的位置。这样的好处是一旦基层军官阵亡或者负伤,一个班长甚至都能带着一个排继续完成任务。
当时很多部队打起仗来一味地猛打猛冲,对于战术配合往往不那么重视。而且基层士兵常常搞不清楚自己在战斗中的位置,一旦基层军官发生伤亡,整个部队就会陷入一片混乱。
一开始团里也有这样的情况,后来陈锋经过几次会战发现了这一点。此后团里的训练中就越来越重视这些问题,新兵被补充到团里之后,老兵就会带着他们补上战术配合这一课。再加上团里很多班长都久经战阵,训练中间新兵慢慢地从他们身上学会了很多东西。
这个传统一直保留下来,团里的兄弟们在抗战中越打越精,越打越动脑子。数年后,在朝鲜长津湖,团里伤亡严重,但建制丝毫不乱。甚至有些班排战至最后一人仍然顽强地坚持战斗。
战争就是这样,很多原本默默无闻的部队会一战成名,昂首挺进王牌部队的行列。而一个好的传统往往是造就一支铁血王牌军的根本。
从汉朝开始,我们的传统是我们不欺负别人,但别人也别欺负我。不管你是什么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王牌军,一群中国军人照样不计伤亡、不惧严寒、勇往直前地把你斩于长津湖边。
可是今天呢,那个汉唐时代傲视天下、气吞山河的气势呢?那个铁血男儿、蓬勃朝气的传统呢?
今天的人们出门就要有车,回家就要开空调,坐在沙发上欣赏着战争大片。
今天的人们把将士们一滴一滴的鲜血染赤的国土建设成了“高尚尊贵”的社区,有钱就真的高尚吗?那沉甸甸的名字、一排排的墓碑又是什么呢?
谁是高尚的?是靠着手上的权势搜刮民财住在“高尚尊贵”社区的那些人?还是冒着酷暑、忍受着严寒、爬冰卧雪、浑身是火厮杀的铁血男儿?
我们算什么,去想想他们吧?
那群爷们儿,那群汉子,那群被今天的高尚所遗忘的人们。他们在战争前没准儿在大街上被说成是民工的那种人,没准儿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或者压根儿就没名字。
那群爷们儿,那些铁血男儿是什么样的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