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人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52
|本章字节:12950字
却说陈果夫闻言大惊,因为杀杨永泰是cc决策,老蒋授意的一件大事,又打击了胡汉民系的刘芦隐,一石二鸟,当时的确讨得了一番便宜。但戴笠不适合同杨永泰比,不提戴、杨二人在行动上哪一个谨慎而诡秘,以实力而论,戴笠更不能同杨相比。
见陈果夫神色不对,蒋介石再冷冷地说道:“用不着你自己出面,瞧你怕成这个样子,你甘心情愿受戴笠欺侮一辈子吗?”
陈果夫忙道:“那当然不!不过”
“不过什么!”蒋介石:“你先去打听一下,这家伙现在还需要些什么,身边有什么问题,然后再来同我商议。”
陈果夫亦喜亦惧,急忙告辞。第二天夤夜入报,说戴笠什么都没问题,只是不满意替他驾驶专机的那个驾驶员。
蒋介石眉毛一扬:“很好啊。”
陈果夫愁眉苦脸道:“不过这个漏洞并不大,你又不便在这时,硬塞给他一个驾驶员。”
蒋介石不悦道:“你这一阵怎么老是这样畏首畏尾?今年一月间你们在东北干掉张莘夫,那股勇气是从哪儿来的?”蒋介石冷笑:“你真会耍弹弓,一石二鸟,既可以说是苏联阻挠我方接收东北,又可以让张岳军他们挨了一棒。老实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看在你打了苏联一下份上,我是不依的!你们干张莘夫有办法,对戴雨农便没主意;你不弄清楚,张莘夫了不起不让你涉足东北实业,戴笠却可以让你在全国都立不住脚吗?”
这番话连骂带激,陈果夫毫无退缩余地,硬着头皮想了一阵,拍拍后脑勺道:“好罢,我拼着这条老命吧。”
蒋介石把这位老友端详一阵,笑道:“你满面红光,印堂发亮,做什么事都可以,你放心好了,一定成功。”突地后退一步,低沉地说:“我问你:你们搞了那样多年的学校,难道在留美的学生中,没有一个学驾驶的吗?没有一个是受你接济,可以供驱便的吗?”
陈果夫弓着腰一拍手掌道:“有啊!有一个留美学生是学飞机驾驶的,不但他的一切费用由我们供给,他们在国内的家眷生活费用,也由我们供给。我们是想在他毕业回国以后,……”
蒋介石急问:“在哪儿?”
“大概快回来了,说不定已在途中。”
“你说戴笠不满意他的飞机驾驶员,是为什么?”
“这个,”陈果夫一顿:“听说不满意他的年龄和相貌,年纪比较大一些,跟他开专机已经好多年了。”
蒋介石沉吟道:“现在,只剩下两个问题了。第一个,用什么办法把这个留美学生放在戴笠身边,一切要十分自然,千万不可勉强、露出破绽;第二个,这个人是死士,他肯吗?这是同归于尽的做法,你得好好布置,一点风声都不能透露!”接着两人又商谈一阵。过几天又商谈一阵,终于有了初步决定。三月中,大致安排就绪。陈果夫接二连三向蒋报告:那个留学生已经通过中美合作所的关系,介绍给戴笠驾驶飞机;而原来替戴驾驶飞机的老驾驶员,调作随从副官。新驾驶员年轻漂亮,全部美式派头,又是美方推荐,戴笠对他十分赏识。
蒋介石见布置大致就绪,一个电报把戴笠找来道:“你在这几个月,飞来飞去地视察,成绩不错吧?”
戴笠不知道蒋介石这番召见主何吉凶,只意味到自己到处杀人,这应该为蒋介石所喜;而到处弄钱,或许会引起人家眼红,在蒋面前告过一状了,因此小小心心答道:“报告先生,各地***布置大致就绪,只待最后一道命令到达,共产党便一个不剩了。”
“你还要等命令吗?”蒋介石道:“命令不是早已给你了吗?你要我亲笔签名,告诉天下人知道,说我要正式消灭共产党吗?”他把脸一沉:“你大概忙着女人,头都晕了!”
“是是!”戴笠知道蒋介石如发脾气,不一定会出事,如果称兄道弟,笑容满面,那就要小心点儿了。因此暗喜道:“很告先生,这一阵真的没什么。……”
“美国朋友帮忙帮得大吗?”
“报告先生,美国朋友帮忙真不小。”戴笠道:“美国驻平故略情报处处长佛利曼,委托熊先立替他们帮忙,同时把他们所得的东西给我们参考。”
“熊先立做些什么?”
“他成立了北平组、旅大组、沈阳组等情报机构;用电台、手枪、美钞交换了成百件有关共区、苏联和北朝鲜的情报。”
“其他还有吗?”
“太多了!”戴笠一本正经:“先生已经知道,美国大量谍报人员,都化装成马歇尔大使的随从到达中国,他们很活跃。陈纳德的十四航空队里,便有著名的飞行侦察情报员穆勒上尉、赫斯中尉、巴特奈姆少尉等在京汉、津浦、北宁、和沈大各铁路沿线,做过详细的空中侦测。”
蒋介石问:“你对于配合美军行动这一点,有些什么新办法?”
戴笠胸脯一挺:“报告先生,积极从事华北与东北的防共布置,这是……”
蒋介石插嘴道:“你说简单点,我回头有事要出去。”
“是是,”戴笠道:“这计划是以加紧逮捕为主,辅以特种部队,马上大大展开活动,把共产党的发展束缚在延安一带,再进行消灭!”
“好是很好。”蒋介石道:“尔过你准备得怎样了?譬如说山东,这几天便闹得很凶。”
“报告先生,”戴笠道:“这个好办,学生可以马上飞到青岛加紧布置。”
听戴笠自己说要去青岛视察,蒋介石不置可否,却激他道:“不是去视察女人吧!”接着施展出一套老法宝,拍着桌子道:“现在国家已经弄成这个样子,你再不振作振作,要等共产党来收拾你吗?”戴笠不免指天誓日,表示效忠一番,当即告辞,准备上路。
戴笠做梦也没想到,从这一次被蒋介石召见之后,再也见不到这个“先生”了;戴笠更不会想到,这个“先生”已经对他下了最后一道命令:要他死去,不再变成蒋介石的“尾大不掉”。
戴笠一举一动,全部在蒋介石的密切注意之中。来自陈果夫、蒋经国等机构的密报,源源送达蒋介石的官邸。
“戴某已到达青岛,对当地防共布置并未有所指示,却同曾在敌伪时期红极一时之某电影明星难舍难分。……”
蒋介石考虑再三,为使戴笠不疑有他,便去了个电报道:“如途经南京,请顺便一看还都及官邸情形……”
十六日夜间的密报当场见效:“戴笠原拟在青岛多留几日。兹有改变行期,定十七日起飞南京,据云系为还都及宫邸问题作布置。”
三月十七日傍晚,蒋介石从来没有那样轻松过,因为他接获一个极短的消息:“机已撞毁。”蒋介石当夜在书斋接见陈果夫,听他兴高采烈地报告:“飞机在什么地方出事,现在还不知道,只知道他的飞机已从青岛起飞,并且在南京附近撞毁了,但外面还无人知晓。青岛开来的客机上有个朋友说:戴笠一到青岛便闹桃色事件。那个女明星要求他多留几天,但他大概接到你的电报,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上路。哈,那个女的因为无计留郎住,泪湿青衫袖;他的那些干部也拼命挽留,可是都留不住。”
蒋介石问:“那个女的跟他上了飞机吗?”
“没有。”陈果夫道:“青岛来的朋友说,戴笠是要她上飞机的,但她不肯去。”
“为什么她不肯去?”
“听说是有意外事件,并不是她知道了有什么不利消息。”陈果夫说到这里,侍卫官报告毛人凤求见。陈果夫一听连忙从边门避入客室。蒋介石当即召见,只见毛人凤三脚两步抢上前来,面容哀戚,欲言又止。
蒋介石故意问道:“出了什么事?”
毛人凤垂下头来道:“报告先生,戴主任专机今天不幸在南京上空出事,戴主任死了。”
听说戴笠已死,蒋介石不作一语。他踱到窗前,仰天而望,眼前幻想着这架飞机如何撞山、如何爆炸,而那头企图取蒋介石而代之的鹰隼,又如何在烈焰之中尸骨无存。
蒋介石还从毛人凤身上想到戴笠死后,军统局大权谁握的问题,蒋经国的领导权问题。他想得太多,以致感到疲乏,伏在书桌上约有十五分钟之久。
毛人凤肃立一旁,连呼吸都不敢使劲,生怕扰乱了室中凝结的空气。毛人凤还以为蒋介石因为戴死而无限悲切,怎会想到蒋介右如此这般,只是不好意思纵声大笑呢?
再过一阵,蒋介石抬起头来,揉揉眼睛,低沉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一点钟。”
“在什么地方?”
“南京上空,钟山对过的马鞍山附近,堕机的地点叫做岱山。”
“一个都救不活吗?”
“报告领袖,”毛人凤道:“没有办法了。一早接到消息,谁也不敢相信。后来南京方面进行抢救,才证实了这架飞机已经粉碎,每一具尸体都烧成黑黑焦焦的,无法分辨。”
“那你们怎知道戴主任也在里面?”
“报告先生,一来,今天早上有电报,二来,他们在一具骨骼附近找到了戴主任平时备戴的自卫手枪。”毛人凤吞吞吐吐道:“而且据南京报告,现场上多出了一具尸体。”
蒋介石一怔道:“怎么会多出了一具尸体?”
“那是,”毛人凤道:“那是一个女的,不过在随员名单上并没有这个人。后来据青岛来电证实,她是一位‘过气皇后’的妹妹。……”
蒋介石心中暗笑,嘴上却说;“这个不能宣布!除了她,还有些什么人?”
“还有随从官”
“是不是以前他那个飞机驾驶员?”
毛人风暗吃一惊,心想蒋介石真的事无巨细,都有人替他通风报信,连戴笠换个驾驶员都知道。便答道,“是另外一位随从副官,戴主任先前那个驾驶员,恰巧在青岛留下来,没有在这架飞机上。”
蒋介石忙问:“他这个随从副官为什么不跟数主任出差?内中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毛人凤急道:“报告先生,刚才同青岛通电话时问过了,他们说这个人事先也曾劝过戴主任,今天最好不要起飞。”
这使蒋介石十分紧张:“他为什么劝戴主任不要起飞?”
“因为起飞前青岛的天气不好,时有浓雾。戴主任却急着要走,大家无法可想。那位改为随从副官的老驾驶员便劝戴主任改期,说:‘今天空中的能见度很低,而这位新驾驶员的经验也差一点,最好还’戴主任一听连忙摇手,说‘气候不太好不要紧,只要能飞就行。人家留美学生的技术,难道还比不上你吗?’那位老驾驶吃不消他的抢白,后来便借了一个理由,向戴主任请了几天假,说是想在青岛住几天”
“戴主任准他的假了?”
“报告先生,戴主任准他的假了,因为他身边也没什么事,再说另外还有一位随从副官。”
蒋介石再问:“那末那个新驾驶员也死在里面了?”
“是的,不过已经无法辨认了。”
蒋介石心头纳闷。因为据陈果夫所说,那个新驾驶员在感激图报以及重赏之下,再三考虑后已经答应了这桩拼命的差使。而且陈果夫一说出口,如果不答应那麻烦太多,说不定也因此会灭口丧命。而且陈果夫劝说时已经暗示,这件事连“最高当局”都同意了,如果想投奔戴笠,揭发这个阴谋,“最高当局”对他将有什么不利,也是可以想到的。此人左思右想,反正是一死,而在飞机出事前万一跳降落伞逃生,那末即使埋名更姓,但在指使人的庇隐下,也很可能没事,且可徐图再起。
蒋介石不放心倒不是这个人的家眷问题,因为此人眷属早在事前被二陈送到昆明安顿,事后也受到特殊的抚恤,他所不放心的,此人是否按照已经预先计划跳伞逃生,如果真的逃得成,那必须拿来灭口;现在既已丧命,也就放心。
“报告先生,”毛人凤道:“谁都没法跳伞,事情太突然。根据南京来电,当时的能见度还不至于低到撞山。假如是这样,专机早该折回了。”
蒋介石只是默然沉思。但在毛人凤心目中,却构成了蒋介石是十分沉痛、十分爱护戴笠的样子。毛人凤早想承继戴笠。但自从莫斯科杀出个花花公子蒋经国来,他多年期望毁于一旦,自叹命薄,不敢多想。他二十年后死于蒋的一个电话,那是《草山残梦》中的故事,这儿不必提了。却说冷场半晌,蒋长叹道:“好罢,你们去料理料理罢。”毛人凤挥泪辞去,陈果夫悄悄地从客室出来,同蒋介石不免庆贺一番。陈果夫心头明白,种种条件所限,他不能做戴笠第二,只建议道:“为今之计,怎样把经国的威信建立起来,而且不便张扬,倒是急务。”
正是:请看为蒋卖命者,还有几人犹嚷嚷!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