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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少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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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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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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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78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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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出现在病房里的时候,周莫如带来了一小篓“海平月桂”。区元看到新鲜诱人的荔枝,不由得食指大动。周莫如见他一脸馋相,笑了一下,扯下一颗还连着小枝丫的荔枝,纤纤十指,便小心翼翼地剥开了。


荔枝有几种吃法?最简单的,就是剥开了直接吃,当然,还可以加红枣煲成甜汤、腌制成蜜饯、晒成荔枝干、泡荔枝酒……单是海平县一地,便有不下十种吃荔枝的方法。


荔枝有几种剥法?这话一出口,可能会被人笑傻——“剥”就一个字,哪有什么剥法。可当区元躺在病床上看到周莫如怎么肃荔枝时,他差点不能自已。


她拿一张纸垫在手下,先是一小点一小点地抠,不久,整个荔枝的外壳便变成散落在纸上的点点残红。区元正奇怪她为何要这么费劲地剥,要是他,一两下就能让荔枝在手上玉体横陈。周莫如将剥好的荔枝递到他面前,区元伸手想接,周莫如手猛地一缩,又将荔枝收了回去,同时狡黠一笑:“还没好呢馋鬼!”区元仔细一看,果然,荔枝的外壳虽然剥去了,还被一层白色的膜裹着。平时大大咧咧吃惯了,都是三两下便将荔枝剥光猪,哪曾想到荔枝的壳跟肉之间,还有一袭“内衣”隔着。


周莫如左手两指将只裹着“内衣”的荔枝捏住,右手拇指的指甲在荔枝的腰部轻轻划了一圈,荔枝的“内衣”,便一分为二了;接着,她右手拇指和食指轻捏着荔枝“上衣”的边缘,轻轻地向上一掀,荔枝的“上衣”便翻了上去,遮住它的“脸”;周莫如盯了区元一眼,两指再如法炮制,荔枝的“亵裤”也被褪到了最下面,中间露出来的,便是晶莹圆润、吹弹得破的荔枝肉了……


区元目瞪口呆,原来荔枝还有这样香艳的剥法!


周莫如提着那小枝,将几乎全裸的荔枝伸到区元面前,一颤一颤的。区元张开嘴,唇在即将碰到诱人的果肉时,却硬生生停住了。他强咽一口口水,把欲望压了下去。


“你说,它像什么?”周莫如调皮地看着区元。


区元哪曾见周莫如这么娇柔过,差点消受不了,只好再咽口水,艰涩地回答:“像……像你。”


“胡说。”周莫如装嗔作怒,将荔枝朝区元嘴里一塞,便别过脸去不理他。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都不行。它将一只灯笼,行了吧?”区元从嘴里拿下荔枝,笑着将荔枝的上下两件“内衣”剥了个干净,再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久违了的甜蜜感觉,在区元的口腹和整个病房之间弥漫着。他在内心一遍又一遍地感谢那条毒蛇,要不是它,他现在很可能已回到广州,继续在各种突发事件的现场穿梭。


看着近在咫尺的动人身影,吃着周莫如剥的荔枝,满嘴流蜜,区元心里想的,却是一个说不清是苦涩还是甜蜜的问题。


周莫如转过脸来,见区元看着自己入神,脸上不禁飞过一朵红云。“还要吗?”她拿起一颗荔枝问。


区元说:“莫如,我在想,你信里的话……”


周莫如低下头:“三年后,也许我们都忘了对方了。写信时我没想到,这一劫,就在这个月圆之夜来临。”


区元摇摇头:“不,如果我被蛇咬,真是因为你的‘破月’,那么,我的厄运已过去,蛇毒就像给我打了一针防‘破月’的防疫针,你瞧,我耳朵的‘月割’也全好了。你已救了我一命了。”


“不能这么说,区哥,我只是为你赢得时间而已,你还不知道,我们将你送到医院时,医院没有抗五步蛇血清,我通过你们的报料热线,将电话打到你们报社。你们冯主任连忙联系了省医院,拿到精制的抗五步蛇血清,通过航班空运过来。所以,你更应该感谢你们报社。”


“这么说,我们报社知道了我的情况了?”区元焦急地问。


“出了这样的事,我当然要告诉你们报社,不然,要是有个万一……你们冯主任忙得很,脱不开身,但他一天打几次电话过来询问你的病情,早上他又打电话过来,说他已动身过来。”


“是这样。”区元心头一热,又想到一个问题,“莫如,你刚才说,咬伤我的是五步蛇?”


“对,这是医生说的,我也不懂。医生说,我们这里最后一次有人被五步蛇咬伤,还是解放前的事。这五步蛇绝迹了五十多年,你说这邪不邪?”


“确定吗?”


“当然。你还不知道,当时你也许是求生本能吧,那一腿发力过大,那蛇咬中你同时,也被你踢到那块石头上撞死了。我们把那蛇的尸体跟你一起送到医院来,医生绝不会认错的。”


“绝迹了五十多年的五步蛇?”区元沉吟着,若有所思。


一个护士走进病房,沉着脸对周莫如说:“周小姐,有人打电话到我们值班室找你,请你过去接一下。”


周莫如愣了一下:“谁呀,有说吗?”


“没有,好像是个女的。请你转告她,就这一次,以后有事自己过来,我们值班室不是传达室。”


周莫如赶紧跑了出去。区元心里直犯嘀咕,谁找她呢?


两三分钟后,周莫如回到病房,脸色不大好看,一声不吭。区元忍不住问:“怎么了,谁给你电话?”周莫如坐到床边,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像是极力平抑内心的波涛。


“没什么,是连秋容,她要我……她说她要去深圳进货,要我帮她看店。”


连秋容?那个“假小子”,我被蛇咬的那天晚上,不正是她上山陪莫如过月圆之夜吗?


区元脑里,浮现出连秋容看他时那种浓浓的恨意……


“那你去吧莫如,”区元说,“反正我也好得差不多了,有事忙你的去。”


“不。”周莫如咬咬嘴唇,“她是故意的,故意不让我陪你。”


“故意的?”区元皱了皱眉。


“对。你还不知道,那天晚上,听到你惨叫一声,我什么都不想就要冲出去,她拖住我不让我出去,说是因为我月圆之夜不能见月光——其实她是对你……对你……她跟我说,一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好人,为我好,不想我跟你在一起。”


“是这样……”区元沉吟道,“她也是为你好,好朋友嘛,可以理解的。”


“可是,可是那种情况下,我能不出去吗?”周莫如一激动,胸脯起伏不停,“再说,我冲出去,见到了月光,现在还不是一点事都没有?早知道,我以前不用那么怕月光了。”


“是谁、什么时候跟你说你不能见到月光的?见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不知道,”周莫如摇摇头,“我只知道,我出生不久,一个算命的瞎子——我们这里叫‘青盲仔’的,算出我是‘破月’命,我妈就是……就是被我……然后他就跟我父亲说,每逢月圆之夜,我就得躲在黑屋子里,不能冲撞月光,否则会有灾难降临。我躲了二十多年了,如果真的命该如此,躲是躲得过的吗?”说到最后,周莫如几乎有点哭腔了,眼睛也红了起来,可能是想起她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区元一阵心疼,没插吊针的手伸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周莫如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区元一用力,她也就顺从地让他握着,只是眼睛却不敢看他。


区元心跳加快。病房里,浓浓的温馨在氤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