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少镭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02
|本章字节:1262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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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周莫如正在喂区元喝她亲手煲的鸡汤。
明天就要出院了,区元心乱如麻。看着近在眼前、柔情似水的周莫如,一肚子话却不知从何说起。难道那个骚扰电话真是莫如的?不可能。
没错,她是说过我的报道伤害了她,可……绝对不可能,她一次次极力想避开我,不希望我被“破月”所伤,都是我自己撞上来的。再说,她给我的信,写得那么情真意切,怎么可能是她要害我?
如果是她要害我,那么,***案也是她导演的?
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再说,如果说蛇咬了我真是人为的阴谋,那我耳朵的“月割”呢?
“莫如,我问你个事:在广州的时候,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现在你不用手机了,可以告诉我了吗?”区元忍不住问。
周莫如一脸疑惑:“不用手机了更没必要告诉你那个号码了,干嘛呢你?”
区元索性道:“那我猜一下,你在广州的手机号码,是不是13622206191?”
周莫如愣了一下,把那碗鸡汤往床头柜上一放,脸沉了下来:“我不肯告诉你手机号码,是怕你对我有所图而来找我,这一点你不明白吗?怎么,你在怀疑我什么?”
见她有点生气,区元一慌,忙说:“没有没有,莫如,我不是在怀疑你什么,只是,那个骚扰我的手机号码……怎么跟你说呢,它有可能是解开某些疑点的关键所在。如果那号码不是你的,那会不会是你哪个熟人的?”
“当然不是我的,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在广州,我的手机号码138088xxxxx是正儿八经入了移动网的,因为当时我以为会在广州呆上十年八年,你要不信,可以去查一下我的记录!还有,你说的那个手机号码,我听都没听过,更不知道是谁的了!”
区元点点头:“我当然相信你。莫如,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们都是欲罢不能。我有些模模糊糊的感觉,不知如何跟你说。我只想问你,可否再跟我回广州?我们远离这些邪祟的东西,共同创造新的生活。”
周莫如苦笑一声:“广州就算远离吗?你忘了,你的耳朵是怎么‘月割’的?要远离,只能远离一个地方,才能真正解除‘破月’的伤害。”
“什么地方?”区元赶紧问。
“人间。”说完,她低下了头,眼睛好像又红了起来。
区元心里一寒,什么都不顾了,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猛力摇晃着:“你答应过我的莫如,你答应过我,不再干那种傻事的!”
周莫如脸上又浮起一丝苦笑:“好了好了,跟你开个玩笑行嘛。不过,你要是不听我的话,赶紧回去,万一再有个三长两短,成了第四个——那时候,你想想,我还能再活下去吗?”
“莫如!”区元心里又一热,猛地把她搂在怀里。周莫如稍微挣扎了一下,便任由区元搂着,且将圆润的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上……
“嗯哼。”一声咳嗽突然在病房门外响起,区元和周莫如急忙分开,回头一看,是周莫如的父亲周之愠来了。
周莫如红着脸,叫了一声爸,区元也叫了一声伯父。周之愠点点头,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大堆东西。
周莫如问:“爸,秋容的店你不用替她看了?”
周之愠说:“我不中用,金玉买卖,差毫厘都不行,不如把店关了。对了,她打电话说她今晚就从深圳回来了。”
“哦,那你回家休息得了,这几天您也累。”
“没事的没事的。”周之愠笑着说,“是这样的,区先生明天就要出院了,我去问了余半仙,他说五月节之前邪气最旺,一定要小心,并教了我一些驱邪的办法。区先生你别笑话,乡下人就是这样;再说,你遭遇的事,也实在太邪了,所以我想,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就来给区先生驱邪来了。”
“驱邪?”区元和周莫如异口同声地问。
“对。他说,只要在病房里洒一下雄黄酒,熏一下苦艾烟,再用五土钱给区先生净一下身就可以了。”周之愠边说边从袋子里掏出东西来。
“净身?”区元疑惑地问。
“对啊,净身。哦,区先生你别误会,这净身不是那净身,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这么叫的,只是我临时找不到一个更好的词来翻译。”说着,周之愠拿出一个给果树喷农药用的小型喷雾器,在一个小酒瓮里吸饱了酒,便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喷洒起来。
只一会儿,房间里便弥漫起浓浓的药酒味。大概,这就是雄黄酒吧。
喷完酒,周之愠又掏出一束干苦艾,用打火机点燃,在房间里四处转圈。很快地,一股带有特殊清香又有点呛人的味道,又在雄黄酒味中横冲直撞起来。区元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连忙捂住了鼻子。
待手中的苦艾炙燃完毕,周之愠又对区元说:“区先生,麻烦你配合一下,站到地上来。”区元犹豫了一下,看了周莫如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只好起了床,站在了床边。
周之愠从袋子里拿出一束彩色小纸条,红、黄、绿都有——应该就是他说的什么“五土钱”吧,他将这些“五土钱”捏在手中,像泥瓦匠一样,在区元身上前前后后仔细地“刷”了起来。区元只觉得很滑稽,想笑又不敢笑。
“谁让你们来这里乱搞的?!”突然一声怒喝,整间病房都被震得颤抖起来。
原来是护士长查房来了。她见到周之愠在为区元驱邪,怒不可遏。周之愠脸红耳赤,把驱邪用品收了起来,不停地点头哈腰:“对唔住医生,对唔住,原谅我们是乡下人。再说,这些都是消毒的,对病人有益无害。”
护士长一听,声音更大了:“什么有益无害?谁说的?病人明天就要出院,要是再出什么变故,谁负责?”转身又对还站在地上的区元说,“你也真是,听说还是省城的记者呢,怎么就任他们胡闹?”
区元不好意思地说:“非常抱歉,我也是想……想采访一下,乡间的驱邪是怎么一回事。”
“驱什么邪?驱邪有用,还需要我们医院干嘛?你以为是演《白蛇传》哪?采访,采访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嘛!”区元一开口,护士长的口气稍微软了一些。她四处嗅嗅,把所有门窗都打开,吊扇也开了。周之愠像个做错了事的学生,垂手站着,大气不敢出。周莫如尴尬无比,头一直不敢抬。
还好,护士长嚷嚷几句,转身出去了。
病房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区元忙朝周莫如吐吐舌头,周莫如脸一红,低头不语。周之愠嗫嚅着说:“区先生,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一直都是这么驱邪的,周妹小时候有个头烧额热,半仙都教我这么驱邪,还真的灵验得很。我也是为了、为了……”
“我知道伯父,”区元连忙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没事的,我现在感觉很好,精神比刚才更好了,谢谢你了!”周之愠又对周莫如说:“周妹,我今天去佛堂,天婆让我转告你,她有事要跟你说,你能否回去一趟?区先生这边,我来照顾就行了。”
周莫如正在犹豫,区元忙说:“莫如,阿婆有事找你你赶紧去吧,我这里没事的。伯父,您也不用在这里照顾我,一切有医生护士,我那个广州朋友探望老同学去了,晚饭前就会回来的。”
“那……也好吧,我实在也不好意思再见到那护士长了,嘿嘿。”周之愠尴尬地笑着,对周莫如说,“周妹,那咱们走吧?”
周莫如咬了咬嘴唇,看了区元一眼。区元的心被她的眼神一扯,丝丝生疼,千言万语,又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机械地点点头:“没事,你们走吧,明天我出院,报社会有车来接我回广州,到时候,你们再、再来送我吧。”周莫如也点点头,跟着周之愠走出了病房。
区元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躺到病床上,盖上被单,只觉得头有点晕,可能是站了太久,抑或被酒气醺了的缘故。想想,这潮汕民间的驱邪方法也真有意思,跟《驱魔人》可大不一样。细究一下,也许雄黄酒和苦艾草都有杀灭空气中的病菌的作用,这才是所谓“驱邪”的科学原理吧?
这样想着,眼睛就有点迷糊了。
恍恍惚惚中,周莫如好像又回来了,走到床边,温柔地牵起他的手……区元心里一激动,也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忽听得一个声音说:“区先生,把我的手抓得这么紧干啥?”眼睛急忙睁开,眼前站着的,却是刚才那个护士长,她正拿着听诊器,准备为区元再作一次检查。
区元脸一红,连忙放手。护士长问:“刚才那老头是你什么人?亲戚还是朋友?”区元支支吾吾地说:“哦,他是我、是我女朋友的父亲。”护士长将区元仔细检查了一遍,长舒一口气:“还好,没闹出什么乱子来。你们领导临走前再三吩咐我们,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再出点什么事,我们这小医院可担当不起。”
“没事的没事的,你放心好了医生。”区元忙安慰她。
正说着,又一个人走进了病房,区元一看,高兴地喊道:“柯兄,你回来了!”柯明摘下墨镜,捋捋头发,点了点头。护士长检查完,收起听诊器,对柯明说:“病人有点困,需要休息,你不要太过打扰他。”
“明白了医生。”
护士长刚走,区元紧张地问:“柯兄,查到什么了吗?”
“情况比我想像的顺利!”柯明兴奋地说,“那潜龙山庄是受我那老同学他们保护的,所以那经理什么事都没瞒我。我已经了解到了,大概一周前,有一个海平人打车去了那里,买了两条五步蛇!”
“打车?一周前?!”
“对,应该就在你来的那两天,你说巧不巧?”
“那……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只知道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神秘男人。而且,他是每年都去买两条蛇的,潜龙山庄的人讲,应该不是买去吃的,要吃蛇,在山庄里吃最好,买回家怎么弄也不好吃。最大的可能,就是买去泡蛇酒。”
“会不会……”区元皱皱眉头说,“会不会有人买蛇泡酒,一不谨慎,蛇跑上山来,躲在……”
柯明笑了一下:“区兄,这样的话,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怎么解释?”
“那不是一般的蛇,而是蛇精来着。”
区元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柯兄,知道了蛇是有人去那边买来的,可要找那人……海平县那么多人,大海捞针,实在太难了。”
柯明摇摇头:“区兄,我们目前能确定的是,要害你的人,必定跟周莫如有一定关系。如果我们能够查到买蛇人的更多情况,再看看周莫如身边有没有条件接近的人,我们就成功了一大半!”
区元脑里,一个人影稍纵即逝。可是,几年的记者生涯让他明白,先假定嫌疑人,再寻找证据来证明的方法,最容易出冤假错案……
“可是,人海茫茫……”区元又皱了皱眉。
柯明自信地一笑:“区兄,别忘了我的强项就是找人。买蛇人是打车去的,刚才我在街上问了,海平县城只有一家出租车公司,几十辆的士,生意都很差。从这里包车去潜龙山庄,价格大约在两百块左右,对于那些的士司机来说,是一笔大生意了;买蛇时间到现在不到十天,那司机对买蛇人肯定有印象。只要那出租车公司老板肯配合,找到那司机一点都不难。”
“可你只是……只是……”区元想主什么,又觉不妥。
“只是一个私人侦探是吧?呵呵。”柯明笑笑,“整个海平县,只一家出租车公司垄断,那公司虽是私企,没官方背景怎么成?你想,我那位在公安局的老同学,连三省交界处的潜龙山庄都搞得掂,何况本县的一家小小公司?区兄啊,你又不是不明白,人海再大,哪里大得过关系网?放心,我还是先给我老同学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