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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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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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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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612字


江夏倒了三天时差,每天下午三四点就犯困,早上三四点时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以前的朋友已没了联系,他索性不再向父母问起。每日里和父母聊天,出去闲逛,换不同的馆子吃饭,倒也过得悠哉游哉。和轻子通过几次电话,得知她每天也忙于各种应酬,赶赴不同口味的饭局。


有一样东西江夏回国后一直没有去碰:赵丞的电话。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可能和整件事有关。


第四天头上,江夏已可以睡到六点半钟。爸妈已经起床了。江华风要赶飞机去广州开会。秦舒言也要去外地讲学。两人正在吃早点,江夏洗漱完毕加入了他们,用手指捏了根油条,吸吸溜溜地往嘴里扒拉着稀饭。妈妈仍很抱歉,觉得儿子好不容易回家来自己却因出差而不能相陪。却不知江夏早已想去见见轻子了。


爸妈走后江夏开始在屋子里闲转,打开电视胡乱看着。国产电视剧充斥荧屏,好像故事也都还不错。只是拍得粗糙,收音麦克总是从画面上方掉进来,倒尽观众胃口。


今天是个好天气,从窗口望出去江夏竟然可以远远地看到北京的西山。他的家在东三环外,这景致在他记忆中可是久违了。时间尚早,他拿出电脑准备看看回国前新录制的梦。


画面黑乎乎一片,俨然又是那间声学实验室,那远处的光亮在黑暗中尤为刺目。忽然画面切换成了一条街道,摇摇晃晃的。周边的房屋清晰可见,是些低矮的平房。房屋的外墙上居然有个大大的“拆”字。这是在中国吗?江夏来了精神,他站起身把电脑连到家里的52英寸高清电视上。“拆”字旁边似乎有一行字,但被隐没在树的阴影里无法辨认。转过一个弯,江夏见到一座钢铁结构的厂房,锈迹斑驳很是破败,显是早已废弃了。画面仍摇晃着来到厂房近前。一座大铁门上是一把看起来很新的锁。画面移动开来,仿佛是在环顾四周,然后有双手抬起来开了锁,那是江夏自己的手。拉开铁门,江夏又从里面将门反锁了。


他紧盯着画面以及自己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任何细节。厂房里面是全黑的,但在手电的映照下仍可以看出它往日的恢宏。顶棚足有二十几米高,大小相当于半个足球场。里面的东西已被搬得不剩什么,一个庞大的储水罐贴墙矗立着,上面印着大红的“生产保安全安全保生产”。画面径直向那水罐移动过去,这时从扬声器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很低沉而且模糊,接着忽地一黑什么都没有了。


“操!”江夏十分懊恼地看了眼屏幕上仍在跳动的时间,试着把声音调大。除了有些细微的电流吱吱声外再听不到旁的什么。江夏把画面往前退了退,那男人的声音又传出来。他反复听那声音,好像是在叫什么“哥”。画面上并没有其他人,他不知道这是有人在叫他还是他在叫什么人。


江夏又听了几遍,隐约地辨认出是“彭哥”。他定格住画面,搬了把凳子凑在电视机前,把亮度调高,沿着屏幕一寸一寸地审视。直到眼睛都酸痛了他也没有看到那个所谓彭哥的脸或者身形。


电话响了,是轻子的。


“美女。”江夏调笑道。


电话那头一愣:“你是不是人在中国就变得油腔滑调的?我可不喜欢。”


江夏嘿嘿两声:“那我们在中国时不也好了两年多?”


“那两年我可是一直盼着你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好了,不说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接我?”


轻子约了几个朋友晚上一起唱歌,准备带江夏一同去。江夏不喜欢喧闹的地方,甚至记忆中仅去过屈指可数的几次kv。下午的时间是他们两个人的。江夏开着妈妈的车接上轻子,两个人来到城东一家叫作“蓝度山”的意式咖啡厅。


“不知道你爸妈是不是不想我这么做。”轻子说道。


江夏疑惑地看她一眼,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总想带你去咱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希望让你想起点儿什么。可我只想让你记起我俩的事,其他的无所谓,你明白吗?”


江夏坐下来,明白了轻子的用意。显然两个人以前总是到这家咖啡厅来喝咖啡。他环顾四周,深棕的咖啡色是主要色调。墙面上有蓝白色块,像是山上常年积累的冰雪。卡座是真皮的,早已被磨得光亮油润。小小的桌面上是旧报纸样的贴面。江夏看不懂上面的文字,恐怕便是意大利文。墙角有一座小小的壁炉,暖暖地生着火,倒真仿佛是大山脚下的一户人家,里面的人惬意地看报纸、品咖啡。望着这本应熟识的景致,江夏仍想不起什么。但他不急于想起什么,他感怀轻子的用心良苦,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钟。


“两杯克莱朵加小小朗姆,一客芝士蛋糕。”江夏点道。


轻子微笑着说:“学得还挺快。”


江夏胃中突然一阵翻腾,想干呕。


“你怎么了?”轻子拉住江夏的手关切道。


“老毛病了,头一阵阵发晕。”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两年了,每隔一两个月就犯一次。”


“是、是你那个病的后遗症吗?”


江夏摇摇头:“一会儿就好了。在美国查过,没什么毛病。医生说是我太聪明导致的间歇性恶心。”


轻子“嘁”了一声不去理他。


“对了,我老板让我回国找一个叫赵丞的人。我一直没敢打这个电话,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我现在打一个吧。”


江夏把在梦里看到詹奎斯,以及他的离奇失踪和他手上的赵丞的名字跟轻子讲了,并且从钱包里翻出施韦尔打印的图像给轻子看。轻子凝起眉若有所思,对赵丞这个名字实在陌生。


江夏拿出手机拨了詹奎斯手上那个号码。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江夏皱起眉头,看了眼手机上刚拨出的号码,与詹奎斯手上的并无两样。他把手机扔在咖啡桌上,向轻子摇了摇头。轻子早已猜出一二,拿手指甲在桌面的报纸文字上划来划去,不知怎么帮他。


“这下没得交差了。”江夏懊恼得很。


轻子抬起头摆了摆手:“先别想了,你梦里的景象距离现在怎么也有两三年了吧。如果这个赵丞真做了什么事,他一定早就把号销掉了,你说呢?”


江夏点点头。但这终究是断了一条大的线索。这个号码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他本想,如果接电话的人便是赵丞,那么这就再次印证了梦中的画面的确是现实生活的反映。其实至于詹奎斯在哪里,赵丞是谁,是否与詹奎斯的失踪有关,江夏甚至不愿意过多地去了解。


“上午的时候我看了一段之前录下的片段……”江夏停下来不再说下去。和轻子认识以来他们的话题仿佛总离不开他的梦,以及他那失去的三年。轻子总是耐心地倾听,并把知道的他们的往事,慢慢地、委婉地告诉他。江夏觉得这对轻子实在不公平。那三年对于轻子和父母好像都不是美好的回忆。也许应该忘掉那段时间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们。


轻子明白江夏的心意,她用手指轻轻地在水晶的咖啡杯沿画着圆,噘了噘嘴:“既然老天安排你重新找回那段记忆,你就应该面对它。我也愿意和你一起面对。梦见什么了,说吧。”


江夏真切地感到自己的心陡然软了一下,然后慢慢融化了,融化到要将对面的女孩紧紧包住。他把上午在梦里看到的大厂房同轻子详细地讲了。轻子蹙着眉头静静地听着,忽然插了一句:“我总觉得这个厂房和你以前说的声学实验室有关系。”


江夏一愣,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节。女人的直觉就是这么神秘,当她们莫名其妙地觉得两件事情有关联时,这两件事情通常就是有着莫名其妙的关联。


“你是说那里是声学实验室的旧址?”江夏问道,想象着自己独坐在空旷的大厂房中的景象。轻子的感觉不是没有道理,就那厂房曾经的宏伟辉煌、记忆中的阴暗破败,与声学实验室的高大诡异也确有几分相搭。


轻子用叉子切下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翻翻白眼,乌黑的瞳仁里闪着调皮的光。


江夏轻轻给了轻子一记脑嘣儿,笑着说道:“原来小魔女也不是法力无边啊,”又正了正脸色,“我想自己去看看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