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盛慧
|类型:古代·奇缘
|更新时间:2019-10-06 02:34
|本章字节:12198字
皇帝说,小顺子。小顺子说,奴才在。皇帝说,你告诉冯公公。小顺子说,冯保欺君蠹国,罪恶深重,本当显戮。念系皇考付托,效劳日久,故从宽着降奉御,发南京新房闲住。冯保听了,哭哭啼啼地申辩道,奴才冤枉啊,请皇上明察。皇帝冷笑着说,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要不是念在你常伴我左右,朕早就将你发配边疆了。冯保还跪在地上哭。小顺子说,还不快谢恩?冯保无奈,泪流满面地说,奴才谢皇上。
当天,锦衣卫就抄了冯保的家。得知冯保被抄的消息,李太后马上召见皇帝。皇帝来时,李太后正在抽水烟。皇帝说,儿臣给母后请安。李太后说,哀家脖子有点酸,过来给我揉揉。皇帝给李太后揉着脖子。李太后闭着眼睛,轻描淡写地说,听说你抄了冯保的家?
皇帝说,母后,你都知道了?李太后说,哀家又不聋,又不瞎,这么大的事能不知道吗?皇帝说,母后,你说我做得对吗?李太后说,唉,哀家不想管那么多事了,你也长大了,自己能做主啊,只要是为国家好苍生好的事情,就尽管去做吧。皇帝说,儿臣多谢母后教诲。
晚上,张诚向皇帝和郑淑妃禀报抄家的情况。张诚说,启禀皇上,冯保抄家后所得珍宝无数,金银一百余万两。皇帝说,好一个冯保!
好一只硕鼠!张诚说,这笔财产如何处理?皇帝想了想说,悉数入内库吧。张诚说,奴才怕老臣们知道后,又要责问了。皇帝说,此话怎讲?张诚说,按祖训,抄家所得,需入国库。皇帝说,老顽固若真要发难,就说璐王成亲在即,正需用钱。张诚说,奴才遵旨。皇帝说,对了,把箱子抬进来,让朕亲自看看。财物运到了宫里。太监一一打开,皇帝看得心花怒放,爱不释手。皇帝对一旁的郑淑妃说,爱妃,你知道朕最喜欢闻哪三种味道?郑淑妃说,臣妾不知。皇帝说,酒的味道,女人的味道,还有就是银子的味道。郑淑妃说,皇上,银子是什么味道?皇帝拿了一个元宝给她说,你闻闻就知道了。
当晚,皇帝非常高兴地与郑淑妃在一起喝酒。郑淑妃说,皇上,我排了一支舞蹈,给你助助兴。皇帝说,好。郑淑妃一击掌,出来十二个身披着羽毛和金色流苏的舞女,她们在欢快的音乐下,扭动起了水蛇般的细腰。郑淑妃感觉皇帝的眼中长出了钩子,便让这十二个美女留在乾清宫里,一同侍候皇帝。
15
没过几天,皇帝正在翻阅奏折,读到了弹劾张居正十四大罪。万历皇帝有些激动,马上批注:“居正腾虚心委任,宠待甚隆,不思尽忠报国,顾乃怙宠行私,殊负恩眷。念系皇考付托,待朕冲龄,有十年辅佐之功,今已殁,姑贷不究,以全始终。”
郑淑妃进来,皇帝兴奋地说,你快过来看看这个折子。郑淑妃迅速地看过奏章。皇帝说,爱妃作何感想?郑淑妃说,臣妾是妇道人家,岂能谈论朝纲。皇帝说,朕叫你说你就说。郑淑妃说,臣妾要是说错了,皇上可别笑话。皇帝说,你放心,不会的。郑淑妃想了想说,臣妾以为应该清算张居正了。皇帝说,为什么?郑淑妃说,张居正的威望太高,党羽众多,必将给皇上不少压力,要想消除他的影响,必须对他进行清查。皇帝说,朕怕此事影响太大。郑淑妃说,既然冯保可以倒台,张居正又有什么不可以?皇帝说,那朕这就下旨?郑淑妃说,现在还为时过早,可以让大臣多多上奏,到时机成熟时,皇上顺水推舟,岂不是更好?
皇帝说,果然是好办法。
一切按皇帝和郑淑妃的安排进行。早朝的时候,大臣们纷纷上奏。有大臣说,启禀皇上,已故大学士张居正隐古废辽府第田土,乞严行查勘。还有大臣说,启禀皇上,张居正钳制言官,蔽塞朕聪请皇上明察。另一个大臣说,张居正与冯保内外勾结,谋国不忠。正所谓人走茶凉,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说张居正的坏话,末了,皇帝说,朕有点疲惫,今天就到这儿吧。
退朝后,郑淑妃在宫里给皇上按摩。郑淑妃边揉边问,皇上,觉得臣妾手重了吗?皇帝说,淑妃可以再用点力。郑淑妃说,皇上舒服些了吗?
皇帝说,朕感觉舒服多了。这时,小顺子来报,张诚求见。皇帝说,传。张诚说,奴才给皇上请安,给淑妃娘娘请安。皇帝说,免礼。
张诚起身。皇帝问,对张居正的调查有没有收获?张诚说,奴才找到一本小册子。皇帝说,什么册子?张诚说,这是已故大学士高拱临终时所写的《病榻遗言》,记录了张居正与冯保的种种劣行。张诚边说边呈上册子。皇帝边看边大骂,伪君子,真是个伪君子。看完之后,把册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郑淑妃说,臣妾以为是时候动手了。皇帝说,可张居正党羽众多,朕怕朝中大乱。郑淑妃说,皇上所言极是,张居正身前的确党羽众多,这些人大多是趋炎附势之徒,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他不在了,情况就不一样了。皇帝说,朕还是有些担心,要不,明日上朝时与大臣们商量商量?郑淑妃说,臣妾以为,万万不可。皇帝说,为何?郑淑妃说,皇上应该来个快刀斩乱麻才行,否则,皇上就会很被动。
皇帝说,此事关系重大,若有闪失,即可酿成大祸,容朕与母后再商量商量。
皇帝径直往慈宁宫赶来,见到皇帝脸上的怪异表情,李太后问,皇上今天怎么一脸怒气?皇帝说,儿臣这里有一个册子,请母后过目。李太后说,什么册子?皇帝说,母后看了自然就明白了。李太后接过来一看,十分生气,狠狠地摔在桌子上,骂道,真是岂有此理。皇帝说,儿臣该如何处置?李太后说,哀家现在一心向佛,不想碰这些政事,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只要有利于江山社稷,做什么都不过分。皇帝说,可这事太大,儿臣有些下不了决心,还请母后指一条明路。李太后说,皇上还是要自己拿主意才行。皇帝说,儿臣要诛张府九族。李太后闭着眼睛,过一会儿,慢吞吞地说,凡事不要做绝。皇帝说,儿臣知道怎么做了。
皇帝回到宫中,马上对小顺子说,宣张诚。不一会儿,张诚赶到。
皇帝说,朕命你去张府抄家,连夜起程,不得有误。张诚说,奴才遵旨。
宫门缓缓打开,张诚带兵赶往张府。马在夜色中奔腾。三日之后,张诚来到了江陵,吴知府听说宫里来人了,马上到门口迎接,上完茶,张诚从袖中取出密旨,吴知府看的时候,手不停地发抖,看完后,拿出手绢擦着额上的虚汗,然后,他咬牙切齿地骂道,没想到张居正竟然是这样的人。张诚说,还望吴大人多多协作。吴知府说,只要公公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请尽管吩咐。张诚说,事不宜迟,现在就动手。过了一会儿,吴知府喊,来人啊。
有下人进来。吴知府说,马上带人封锁张居正的府第。下官说,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吴知府说,京城刚来的急件。下官说,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吴知府说,算了,还是本官亲自带人去吧。
不一会儿,吴知府带人将张府团团围住。张府上下慌成一团。肥头大耳的刘管家出来傲慢地对兵士说,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府第吗?官兵不理他。刘管家又说,这可是元辅张大人的府第,这里可有皇上题写的忠孝字牌。官兵还是不理他。刘管家说,我要见你们大人。带队的严捕头走到他跟前,笑着说,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刘管家,对不住了。他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命令道,把他绑起来。
吴知府叫下官给张诚一行接风洗尘。酒足饭饱之后,这才去张府。喝得醉醺醺的张诚开始宣读圣旨,圣旨驾到,张居正诬蔑亲藩,侵占王坟府第,钳制言官,蔽塞朕聪……专权乱政,罔上负恩,谋国不忠,本当断棺戮尸,念效劳有年,姑免尽法追论,伊属张居易、张嗣修、张顺、张书都着永戍烟瘴地面,永远充军。你都察院还将居正罪状榜示各省直地方知道。
抄家开始了,官兵将张府团团围住,掘地三尺,寻找赃物。几天之后,有人禀报张诚,不好了,大人,张府饿死人了。张诚吹了吹茶水道,死了多少?那人说,一共十七个,其中一个是张居正的孙子。张诚说,知道了。一旁的吴知府说,这事真要是闹大了,怕也不好吧。张诚说,嗯,那弄点米汤去吧。
抄到的东西,全放在知府衙门。张诚失望地说,怎么这么少?下人说,小人以为,他们肯定是得到了风声,须严刑拷打才行。张诚说,好,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先带来的是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张诚说,快说,把银两都转移到哪里去了?张敬修说,你们不都找到了吗?张诚说,死到临头,你还敢嘴硬。张敬修不理他。张诚说,你要是聪明就跟我们好好合作,要不然有你受的。张敬修不理他。张诚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银子藏在哪里了?张敬修说,果真是没有了。张诚说,没有?你当我是三岁小儿?
来人啊,用刑。一顿鞭打之后,张诚说,你现在想起来了吗?张敬修仍然不说。张诚说,看来,你是想逼我出狠招了。张诚一挥手,爪牙把他的大拇指吊起来。张敬修一听,怕了,忙说,我招,我招。张诚说,放他下来。张敬修说,确实还有白银30万两寄在各处。张诚说,快说,在哪里?张敬修说,在应山李幼滋、嘉鱼曾省吾、夷陵王篆三家。张诚拿着清单说,来人啊,马上启程去各处。最后,受尽屈辱与疼痛的张敬修,将衣服撕成条,打成结,自缢而死。
正在与郑淑妃一起喝酒。首辅申时行拜见。申时行说,皇上,老臣听说张府饿死十余人,惨不忍睹。皇帝说,朕以为这是罪有应得。申时行说,可张府还有一个八十岁的老母,老臣恳请皇上给张母留空宅一所,田地十顷,以颐养天年。皇帝说,大臣们会不会说朕是妇人之仁?申时行说,老臣以为,这样做可以显示皇上龙恩浩大。皇帝的耳边回荡着李太后的话,凡事不能做绝。他想了想说,既然这样,那就依申先生所说的办吧。
冯保正在南京的府上抽水烟,突然来了圣旨,他跪着接旨。小太监宣:
圣旨驾到,冯保与张居正狼狈为奸,欺君盗国,发配边疆充军。钦此。冯公公说,草民冯保接旨。脸色煞白,在下人的搀扶下,才爬起来。小太监说,冯公公,请吧。冯保说,待我收拾些衣物。冯保走进内屋后,便没了声息。
小太监说,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他带人冲进屋,发现冯保已悬梁自尽。
短短一个月里,张诚、张鲸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为确立皇帝的权威扫平了障碍。张诚和张鲸快马加鞭回到了京城,皇帝和郑淑妃连夜接见了他们。张诚和张鲸说,奴才叩见皇上,叩见淑妃娘娘。皇帝说,你们这次做得干净利落,朕心大悦,具体的数字统计出来了吗?张诚说,回皇上,此次抄家,收获颇丰,共抄黄金2400两,白银107700两,金器3710两,金首饰900两,银器5200两,银首饰10000两等。皇帝说,果然是一只欺君盗国的硕鼠。郑淑妃说,这次,他们可是立了大功。皇帝说,张诚。张诚说,奴才在。皇帝说,你此次抄家有功,朕封你做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激动万分地说,奴才谢皇上恩典。皇帝又说,张鲸。张鲸说,奴才在。皇帝说,朕封你为秉笔太监。张鲸说,皇上万岁万万岁。郑淑妃说,皇上,你也应该给我封一个吧?皇帝笑着说,那朕封你为德妃。郑淑妃说,谢皇上恩典。皇帝说,这下,朕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16
月儿将收到的最新消息禀报给了王皇后。月儿说,皇后娘娘,奴婢听说……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王皇后说,听到什么了?月儿说,奴婢听说郑淑妃升任德妃了。王皇后被一口茶水呛到了,咳了几声说,啊?你从哪里听来的?月儿赶忙过来给她轻轻地捶背,边捶边说,这事宫里都传遍了。王皇后说,这么大的事,本宫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月儿说,奴婢听说是皇上趁着酒兴,就给她封了。王皇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得想办法杀杀她的傲气。月儿说,她现在就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以后就更不得了。王皇后说,你有什么好办法?月儿想了想说,娘娘是否还记得凤儿?王皇后笑着说,记得,当然记得,她现在在哪个宫?月儿说,她现在就在昭妃身边。王皇后说,你是说把她安排到德妃的身边去?
月儿说,对,安排她去当管事宫女去,这样一来,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都可以掌握。王皇后说,主意是不错,不过,这总得有个由头吧,不然,会引起怀疑的。月儿说,宫女的轮换在宫中是很正常的,不会有什么不妥。王皇后说,那你就好好叮嘱一下凤儿吧。当天下午,凤儿便跟着太监来到郑德妃宫中。
气温骤变,李太后受了风寒,突然病倒了。王皇后先来给她请安。过了一会儿,皇帝和郑德妃也来了。皇帝说,母后,你感觉怎么样?
李太后说,哀家只是偶感风寒,没有什么大碍的。皇帝说,儿臣让御膳房给你炖了点补品,让儿臣亲自喂你。李太后点了点头。王皇后把李太后扶起来,皇帝亲自喂她。吃完后,李太后咳嗽了一阵,说,皇上回去忙国事吧,有皇后守在我身边就行了。皇帝说,儿臣要守在母后身边。
李太后说,哀家只要多休息一下就会恢复的。皇帝说,那儿臣晚上再来看母后。李太后挥挥手说,去吧,去吧。
回到宫里,郑德妃说,皇上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皇帝想了想,说,什么日子?郑德妃说,今天是元宵节。皇帝说,哦,对了,今天宫里有灯会。郑德妃说,宫里的灯会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出宫去吧?
皇帝说,不行啊,母后也要去看灯会啊。郑德妃说,你傻啊,太后不是病了吗?皇帝说,朕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郑德妃说,皇上准备就这样出宫?皇帝说,那还要干什么?郑德妃说,得重新乔装打扮,还要让东厂派些人暗中保护才行。皇帝说,还是你想得周全。郑德妃说,小顺子,宣张诚。
不一会儿,张诚来了。张诚说,奴才参见皇上,德妃娘娘。皇帝说,朕今天要出宫去看灯会,你去帮找些民间的衣服来。张诚说,奴才这就去办。几个时辰之后,张诚送来衣物。皇帝和郑德妃开始乔装打扮,看着彼此陌生而滑稽的样子,不禁相视而笑。
灯市很热闹,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把狭窄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郑德妃牵着皇帝的手,东看西看。小顺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眼神四处乱扫,生怕有一丁点闪失。突然,皇帝被后面的人推了一下,身子向前倾,不小心踩到一个人的脚。那人回过头,瞪大眼珠斥责道,你瞎了狗眼了?只见那人长得尖嘴猴腮,嘴里有两颗镶金的门牙,嘴角有一颗黑痣,上面还长着一小撮毛。皇帝正准备发火,身后的锦衣卫正准备抽剑,郑德妃马上打圆场说,对,对不起。那人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了?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郑德妃说,那你说要怎么办?那人说,你踩了我的新鞋,要赔钱才行。皇帝正要发作,郑德妃抢先道,你要多少钱?那人吐了口痰,歪着嘴说,十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如果少一个子儿,我就打断你的腿。小顺子说,你也太不讲道理了。那人说,你这个死娘娘腔,你算老几,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一边呆着去。郑德妃知道这个人是个市井无赖,便说,十两就十两。小顺子气得牙根发颤,很不情愿地掏出银子。那人一把抢过去,咬了咬,高高兴兴地买花酒去了。小顺子说,皇——老爷,要不要,修理他一下?郑德妃说,算了,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嘛。皇帝说,真没想到,一出来就碰到这样的无赖。郑德妃说,这样的无赖,在京城里随处可见,没什么大惊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