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女鬼揭秘

风流女鬼秒杀八个“多多”之后，大方山公墓中和她熟悉的死鬼只有一个老叫花子童本民，活人则非看墓人耿光荣莫属。

八个“多多”被风流女鬼秒杀之后，并没有死掉，而是逃进大方山深山老林之中。

他们逃跑之后，把耿光荣急得要死。每晚，为了看见他们，他都要喝得烂醉如泥、卧倒在地方罢。自从他们逃跑之后，他的朋友圈子一下子缩小了，生活质量与内容也有所改变。因此产生焦虑之情是不可避免的。

为了恢复往日愉快的、内容丰富的、可以寄托感情的生活，耿光荣一如既往地每晚将自已灌醉，然后趁醉苦口婆心地劝说风流女鬼，要她容纳那八个“多多”，允许他们下山。

在五月下旬的一天晚上，耿光荣又向风流女鬼发表了一通陈词滥调。

“小靖啊，我都劝说你十五个晚上了，你依然无动于衷啊！小靖啊，他们跑掉我是有责任的啊！万一上头追究下来，我是‘吃不了，兜着走’啊！看墓这项工作不苦不累，又有外水，是一个肥缺，多少人惦记着呢！平时我对你多好啊，对你像对亲生女儿一样，你摸一摸良心，看一看我讲的对啵？！看在我对你像嫡亲的长辈一样，你就给我一点儿面子吧！假如你偏不认这个帐，那么请你想一想：他们也是一个鬼，也有一个魂啊！鬼与鬼的价值是一样的，魂与魂相比无大小！山中地上有蛇，还有蜈蚣；树林中有乌鸦，还有雄鹰；溪流中有王八，还有蚂蟥。这些恶禽、恶兽、恶鱼、恶虫，凶狠残暴，会害死他们啊！将心比心，难道你一点恻隐之情都没有吗？！我是可怜他们的，他们都死了，再坏也不要和他们计较啦！我的意见是这样。小靖啊，我想你一定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你的肚量比墓地大，以后你肯定会接受他们，并且能与他们友好相处！老家伙耿光荣求求你啦，你就把老家伙耿光荣一点儿面子吧！”卧倒在地，时时作呕的耿光荣苦苦哀求道。

“他们是坏蛋！是大坏蛋！”靖倩固执已见，依然不肯宽恕他们，放过他们一马。

“唉！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呢？！就拿我耿光荣来说吧，曾经也当过窃自行车的贼。我三儿子耿直铁是一个摆摊修自行车的角色，为了照顾儿子的生意，让他尽快发家致富，我就监守自盗，白天当门卫，晚上去偷我负责看守的车棚里的自行车。偷得多了，就被人查出来了。我因此被公家撵回了家。我老婆徐云美尽管长得像玄武湖公园里的黑猩猩一样，奇丑无比，但她也是一个犯怪的东西，三十几岁时给我戴了一顶绿萤萤的绿帽子。哪个也想不到，像她这么丑的人也会红杏出墙！她的老姘来头可不小，他是茅屋村的老村长茅友仁！据我老婆讲，村上的女人被茅友仁玩‘高’（遍）了，她概莫能外啊！我审问她时，她曾经对我说‘她也不想偷人啊，但村长手段太多了，她怕他去搞我，把我整残、整废，所以就向他的淫威屈服了’。咂咂咂，我老婆竟然跟我说这种话！发生了这样的窝囊事后，我火冒三丈，跑到村长家里找他论理。村长怕他老婆听到，就把我带到了山上。我们两个瞪着血红大眼、抽着香烟站在松树林里谈条件。谈了几分钟，生性豪爽的村长就同意让我到村里开的小店里站店，并且可以随便往店里散装酱油、白酒里兑水赚黑钱。我有了钱后，也烧包起来，在小店里玩了不少的女人，其中包括茅友仁堂哥‘二机子’（阳瘘）茅友义的老婆——我年轻时在生产队里上工，经常与妇女们打打闹闹开玩笑。夏天时，和别人赌东，我会突然将她们扑倒，然后往她们身上一趴。压着她们时，在她们上面、下面使劲地摸啊、捏啊、抓啊，真过瘾啊！我摸她们、抓她们，她们也摸我、捏我、抓我！这时她们不生气，我也不恼火！那时大家都这样，没有谁把这一件事情当流氓行为看待。有一年夏天，七八个老妇女，当着众人，将我按倒剥得精光，然后抬起我将我扔进河里。我从河里爬上岸后，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对她们进行了疯狂的报复。我先后逮着了每一个和我开玩的女人，然后将一把烂泥巴塞进她们的裤裆中。她们被我整治之后也不恼，她们的男人见到后哈哈大笑也不介意。现在想想，那时许多事情我确实做得太过分了。还有许多难以启齿的事情。例如，我这个老公公心里老是惦记媳妇们，想扒灰。三个儿媳我都想搞，特别是三儿媳郭彩屏，她是最令我动心的媳妇。我三儿子耿直铁死掉后，她成寡妇，我成鳏夫，我们两个一个如干柴、一个如烈火，如果不是我良心发现，那么我们很可能就搞起来了。为了成全她的贞妇美德，也为了让我死后不下地狱，我就逃之夭夭，天天在外流浪，减少和她见面的时间，后来索性上了山，来到这里——像我这样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那八个‘多多’都能宽容、赦免，愿意和我交心、共事、交朋友，而你为何不能学习他们那种既往不咎的精神呢？！你瞧瞧他们现在一个个挂在那儿多可怜啊！唉！”卧倒在地、醉眼朦胧的耿光荣抬臂伸手指着挂在黑影浓重的大方山中八棵乔木上的八团鬼火说道。说罢长吁短叹了一番。

顺着耿光荣老人手指的方向，靖倩果然看到了挂在八棵乔木上的八团可怜兮兮鬼火。他们呈一字长蛇阵排列，从左至右分别是牌多多、票多多、码多多、卡多多、照多多、奖多多、婚多多、文多多。

前面说过，牌多多的鬼火的颜色是绿荧荧的，如同苍蝇的屁股的色彩。他的鬼火挂在一棵光滑溜溜的大毛竹杆儿上。生前，他喜欢脚手架，死后他喜欢大毛竹。

票多多的鬼火的颜色是花里胡梢的，如同一只彩球。他的鬼火挂在一棵大栾树上。此大栾树也称之为灯笼树、摇钱树。生前，他喜欢买彩票，死后他喜欢摇钱树。

码多多的鬼火的颜色是浑身漆黑一团，如同一只煤球或者一块圆形的黑炭一般。他的鬼火挂在大杜仲树上。生前他是一个药罐子，死后他喜欢药材树。

卡多多的鬼火的颜色是金光灿烂，一片辉煌。他的鬼火挂在一棵大桃树上。生前他走了桃花运，有了小情人，死后他喜欢桃花树。

照多多的鬼火的颜色是银光笼罩，放大时如同巨型的明月一般。他的鬼火挂在一棵大檀树上。生前他喜欢宝马车，死后他喜欢可以用来造车的大檀树。

奖多多的鬼火的颜色是红中带紫、红得发紫。他的鬼火挂在一棵大枫树上。生前这一位老革命忒喜欢奖状、奖杯、奖牌、锦旗，死后他自然喜欢到秋天时会有众多的火红的枫叶的枫树。

婚多多的鬼火的颜色是黄乎乎，像鸡蛋黄一样。他的鬼火挂在一棵大槐树上。生前他喜欢各种各样的女人，死后他喜欢在开花季节寄居在

树上的蚜虫、木虱能分泌众多淡黄色油点的大槐树。且这大槐树促成了七仙女、董永的良缘，他是喜欢乱点鸳鸯谱让孤男寡女结合在一起的成精“媒婆”树。

文多多的鬼火的颜色是白色的，如同花圈上的挽联的颜色。他的鬼火挂在一棵银杏树上。生前他喜欢搞文凭，死后他喜欢参禅，追求佛祖的觉悟。

“唉！”靖倩看到这些像孤零零的灯笼一样惨兮兮挂着的八团鬼火忍不住也叹了一口气。“大哥啊，不是小妹与他们过不去啊，他们实在不像话了！”

“此话怎讲呢？！”耿光荣翻过身子，仰面朝天，满嘴的口水，唇上粘满唾沫，眨巴着眼睛望着她。

“此话好讲啊！”靖倩闪了一眼电光闪闪的杏眼之后，说道。那眼神妖艳异常。

“此话怎讲呢？！”耿光荣重复了一遍。显得啰嗦、舌搭。

“大哥啊，你要是有耐心，那就耐心地听小妹我揭秘吧！”靖倩如同一些喜欢梳理羽毛、清洁自身的鸟类一样，蹲在自已的墓碑上边说边搔首弄姿、化装整理。

“我有耐心！我认真地听！你说吧！”耿光荣迫不及待地说道。

“好吧！我就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都抖出来吧！要丢人现眼大家一起丢人现眼！唉！作孽啊！”靖倩说罢，长叹一声。

“作什么孽啊？！”耿光荣笑着问。

“他们因为作孽，所以才作死的！这个哪个不知道啊？圈内人都知道，就是你不知道！”靖倩笑着瞥了他一眼。“还有到外头去要饭的老叫花子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我一个乡巴佬能晓得什么啊？我只晓得‘虾子两头环，放屁在中甘（间）’，其他什么都不知道！”耿光荣自卑又自谦。

“我告诉你噢：那个照多多是一个假药制造商，他生产了几百万的印度假药‘易’。他叫我通过文多多的关糸，从宁县人民医院总护士长向阳红的手中买回印度真药‘易’的包装瓶，然后像造假酒一样往里面分装另一种不值钱的抗癌药，以此冒充印度‘易’。假药制造出来之后，婚多多公司负责销售，主要销往宁县人民医院。假药经过医院的药事委员会审核后，主要由医学专家文多多通过大处方开给肺癌患者，这就是假药‘易’的产业链！在这个产业链中，照多多、婚多多、文多多是主犯，卡多多、奖多多、票多多、码多多、牌多多则是大大小小的帮凶！”靖倩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

“那个老干部不会是帮凶吧？”耿光荣有一点儿不相信。“他是那么红的一个人，怎么会是帮凶呢？”

“他不是帮凶，鬼才是呢！你不要随便插嘴，等我说完了你就会明白的！”靖倩对耿光荣随便打断她的话表现出不满的情绪。

“好的、好的！”耿光荣闭上了眼睛，聆听她的声音。

“那个牌多多为什么会有钱生产假药？这要多亏卡多多的帮忙！他是银行信贷部主任嘛，手中掌握着实权。为了取得回扣，用来包养二奶，他就一再胡乱放贷，包括为假药厂商提供造假的资金。奖多多一直坚信‘茅缸不搂不臭’的官场护官哲学，永远做好好先生，时时维持自已的红彤彤的光辉形象，从不愿正视假药存在的现实。他多次压下群众举报，最终使之不了了之。他具有这样、那样的高超的权术，所以才能成为官场的不倒翁。票多多是一个老记，表面上做着冠冕堂皇的文章，实际上是唯利是图。只要给钱，只要有好处，他就厚着脸皮抬轿子、吹喇叭。假药‘易’就是他在报纸、电台上吹红的。码多多是一个老病鬼子，得的是肝病，本来与声称可以治肺癌的假药‘易’无关，而他为了拍喜欢开假药‘易’的文多多的马屁，竟然当起了他的托，从不放过一个机会向各种各样的病人介绍假药‘易’的神奇的疗效，说它二十四样好，比人参、灵芝还滋补。补中益气第一，包治百病，延年益寿，害了多少人信了他的鬼话！而那个牌多多则曾是生产假药的积极分子。有人向他秘报了此事，而他不知好歹，竟然向车间主管检举了此人，目的是为了多分奖金、早当官！后来公司因老总易人，他才离开。这些人都该死，值得人同情么？值得人善待么？”靖倩气咻咻地说道。

“是该死！搞假药害人啊！小靖，我冒昧地问你一句啊：他们为什么怕你呢？！你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他们！”耿光荣笑着问道。

“我虽然不是老虎，但是我是一个爱滋病女患者啊！我推销假药‘易’发财之后，就开始吸毒。吸了四五年之后，就得了爱滋病。我活着时，为了让男医生多开‘易’的处方，就在男医生中大肆传播爱滋病，只到被大家发现为止。我被宁县人民医院扫地出门之后，又转战到别的地方，在别的地方的男医生中大肆传播爱滋病，只到我死掉方罢。你说我这样的人恐怖不恐怖啊？！正如狗怕老虎毛、老虎的牙、老虎的屎、老虎的尿，因为那上面具有老虎的气味，他们怕我怕得要死的真正原因是我的电眼可以发射爱滋病病毒，爱滋病病毒能够照射到他们身上，所以他们才不寒而栗啊！我身上的明亮、艳丽、璀灿、夺目、庞大、脱俗，既像珊瑚，又像明珠，既然宝石，又像金属的粉色的鬼火也可以发射爱滋病病毒，这些爱滋病病毒威力强大，更令人恐怖！我全身通电，病素肆虐，他们怎敢挨近我啊？！除非他们找死！我没有成心欺负他们，是他们太有才了才不敢见人的！那个老叫花子社会地位比他们低多了，胆气也不如他们，那他怎么一点儿也不怕我的呢？因为他心底空荡，稀里糊涂，上下浑朴，里外无私，所以天地就广袤宽敞！我说得对么，大哥？！”靖倩伶牙利齿，七分邪气之外倒带有三分正气。

“这些我倒没想到！社会太复杂了，尤其是城里人更复杂！复杂得令我们乡下人弄不明白，我们乡下人和城里人打交道从来没有好结果，

得到总是一笔糊涂帐！唉！这城里人啊，总是比我们乡下人多一根筋啊，他们总是比我们乡下人会折腾人啊！我说的对啵？小靖姑娘！”耿光荣翻过身子，脸趴在地上。

“你说的对啊！城里的许多人真该劁掉！不然坏事干尽！许多促寿的事情都是他们想出来的！我才不怕他们呢，我有爱滋病这个强大的武器我还怕他们吗？！大哥，对啵？！”靖倩一脸的自信。

“是啊！是啊！”耿光荣朝地上连连点头，头碰着了地。其实此时他尴尬、糊涂，不知道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