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作者:卧雪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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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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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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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8076字

第三十五章扑朔迷离


老叫花子左转之后一直向西,他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来到风流女鬼靖倩的墓碑前。


来到这儿之后,老叫花子以躺在地上的耿光荣为地,跪在他身上。然后情不自禁、痛快淋漓、肆无忌惮地表达他对她的忘年之情。


“哎!我的心肝哎!我的宝贝哎!我的好心肝哎!我的好宝贝哎!我的亲心肝哎!我的亲宝贝哎!我的又亲又好的心肝哎!我的又亲又好的宝贝哎!小倩哎!你在哪儿哎?!你为何扔下老叫花子一人不管哎?!小倩!小倩!我的小美人心肝哎!我的小美人宝贝哎!”老叫花子声嘶力竭、呼天抢地一般呼号,声调悲怆万分,如伤考妣、如失珍宝一般。他边呼号,边磕头。头点地如鸡啄米一般。弄到后来犹不解相思之苦,他便一头朝墓碑撞去。在墓碑的反作用力的作用之下,他像一只灰色的、皱缩的、不大不小的气球一样弹离坚石的表面。他离开这儿,很不甘心,于是,他又一头朝墓碑撞去。撞到墓碑之后又弹离。碰撞,弹离;弹离,碰撞,进行了无数次,直到他的一团具有无数“疤眼”的灰火粉身碎骨、灰飞烟灰为止——


老叫花子的一团具有无数“疤眼”的灰火荡然无存之后,耿光荣看到一道形同闪电、蚯蚓一般的血光如同失事的三戟机一样,一头栽进了风流女鬼的墓穴之中。


“唉!”躺在地上装死的耿光荣闻言见状自然又要发一番感慨。“这个人啊,真的与动物不一样啊!动物估计是永远不会开窍的,而人呢是有窍可开的。人不开窍时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太平无事,而一旦开窍之后,便恩恩爱爱、上天入地、生生死死、死去活来。难道不是么?老叫花子要了一辈子的饭吃的苦也没有失去靖倩受到的打击大啊!我不是也这样么?和徐美云做了大半辈子夫妻生了四个儿女的我从没有开过窍,当然也不觉得生活有多大的幸福、有多大的痛苦。遇到马新芝之后,我突然开窍了,便知道世上男女之间情为何物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犹如干柴遇到烈火!燃烧时痛快淋漓,大快人心,充满激情;兜头一盆冷水泼来,便爱得死去活来。问世间无情为何物?一个词叫麻木。犹如干柴遇到干柴,烈火遇到烈火,笨驴遇到笨驴,蠢猪遇到蠢猪,只识其面,不懂其心,何论其情!我耿光荣也算是爱过一次的人,知道失去爱时的滋味,明白老叫花子现在的心情及处境。唉!难过啊难过!可怜啊可怜!一个人都爱到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了,还有什么地方对不住对方的呢?!”


老叫花子的奇情、苦恋勾出耿光荣对马新芝的思念之情。此情如钱塘江之潮水席卷天地,并吞万物,万马奔腾,山呼海啸。难以释怀,恨字当头。他的脑海中,眼睛里,心房上,全是她的形象、映象、幻象。枯井起波澜,缠绵又缠绵;春风度玉门,沙漠唤新春。上天无门,入地无路,阴阳两隔,四顾茫然,黔驴技穷,唯有扼腕叹息,擂烂墓地。后来,当耿光荣发现他的连续不断的叹息、击打也不能缓解他的真情实感之时,他便像执着的老和尚念经一般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地交叉苦念《十二月打铁》和《我问哥哥》。


“张打铁,李打铁,打把镰刀送姐姐,


姐姐留我我不歇,我要回家去打铁。


打铁打到正月正,家家门口挂红灯;


打铁打到二月二,家家都忙接女儿;


打铁打到三月三,荠菜花儿赛牡丹;


打铁打到四月四,一个铜钱四个字;


打铁打到五月五,白糖粽子送婆婆;


打铁打到六月六,蚊子叮来扇子扑;


打铁打到七月七,七根鹅毛换支笔;


打铁打到八月八,家家户户杀鸡鸭;


打铁打到九月九,九个老头喝烧酒;


打铁打到十月朝,老子牵牛儿子吆;


打铁打到十一月,又下雨来又下雪;


打铁打到十二月,杀猪宰羊忙过节。”


——


“小麻雀,顺地滚,我问哥哥可买粉;


买起粉来不会搽,我问哥哥可买麻;


买起麻来不会搓,我问哥哥可买锅;


买起锅来不会煮,我问哥哥可买鼓;


买起鼓来不会敲,我问哥哥可买刀;


买起刀来不会切,我问哥哥可买鸭;


买起鸭来不会钳,我问哥哥可买田;


买起田来不会种,我说哥哥烂无用。”


——


有时由于情感挫折、思绪紊乱,他会将两首歌谣混在一起念叨。


“小麻雀,顺地滚,我问张打铁哥哥可买粉?


买起粉来不会搽,我问李打铁哥哥可买麻——


张打铁,李打铁,打一把镰刀送小麻雀姐姐;


小麻雀姐姐留我我不歇,我要回家去打铁——”


苦念时,耿光荣老人的一颗苍老的心犹如油锅中的正在煎熬的油条一般,翻来覆去、左右摇晃、上下折腾均不离痛不欲生四字。直到月亮偏西、牙齿出血、昏睡不醒方罢。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月圆清辉撒人间。在八月十六日这个清风明月之夜,在同一个地方,喝得烂醉如泥、躺在墓道上的耿光荣又看到了老叫花子的身影,又听到了他的特有的、哀伤的、凄切的呼喊。人家说,一道扛过枪的、下过乡的、嫖过娼的人容易结成死党,而同病相怜的人则会惺惺相惜。此话的确不假。在八月十五日之夜,耿光荣被老叫花子的奇情、苦恋感动之后,他便视之为同道兄弟,下决心要关照他。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他心灵一喏之后,第二天晚上已复活的老叫花子便来央求他帮忙。


“唉!我的亲大爷哎!我的好大爷哎!我的又亲又好的大爷哎!可怜可怜我哎!快来救一救我哎!求你帮我去找大老板奚宝明的骨灰盒哎!小倩说过公墓里头没有他的魂灵哎!我害怕交一亿元的罚金哎!”老叫花子头朝东、屁股朝西跪在地上不停地对耿光荣磕头,如同捣蒜一般。


此时,耿光荣则四仰八叉地躺在墓道上,如同一个死去的、正在接受吊唁的长者。说实话,他最近之所以一直躺在这儿,与他想将身边这一口墓穴据为已有的念头有关。靖倩的家人迁走她的骨灰盒之后,此穴一直卖不出去,人家忌讳它是二手的,深怕家人葬在这儿之后与自家不相干的鬼魂会来作祟,迫害家人的善良的、福深的魂灵。靖倩的家人想将这一口墓穴转让给公墓管理部门,人家偏偏摆出一副公事公事的模样,不肯与人方便,于是,这个可能是一个大便易的东西便如大肥肉一样送到了耿光荣这个“饥饿者”的嘴边,想不垂涎都不行。


为什么一向仗义疏财的耿光荣会如一个市井妇人、小商人一般贪起这不大也不小的财来呢?第一个原因也是主要原因是出于对靖倩的崇拜,觉得她是一个有情有义、富有主见的女人;另一原因是对她与老叫花子的旷古难得的奇情、苦恋表示欣赏;第三个原因是他想沾一沾他们曾经拥有的勇气、福气、瑞气、喜气;第四个原因是这一口墓穴位子不错,将来可当作他的灵魂的栖身之处、归宿之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墓吃墓,来它一个顺手牵羊也不为过。说真话,他相信在冥界,婚姻未必像人间那样苛刻。在复杂的、讲究名利的人间,有情人往往不能成为一日眷属,无情人则要一生一世同床共枕。在这儿也许能打破常规、界线,出现种种人间难见的奇迹。简而言之,一句话,他希望在这一口墓穴之中,能出现马新芝的“疑是惊鸿照影来”的身影,然后与她双飞双宿、携手同游、千年到头、万年相守——


“唉!真难为你了,老叫花子!他们为何偏偏要与你过不去啊?寻找什么倒的大老板奚宝明的骨灰盒啊!你的确也太老实了!你就说你是大老板奚宝明,那个年轻貌美的女人陆丽是你的‘二奶’又怎样呢?!他们能杀了你?!他们能吃了你?!唉!善良、老实的人到了阴曹地府都改不了本性啊!”耿光荣感慨万分。


“唉!我的亲大爷哎!我的好大爷哎!我的又亲又好的大爷哎!可怜可怜我哎!快来救一救我哎!”怕耿光荣不去帮他,老叫花子磕头的频率越来越高,声调越来越凄凉,苦楚越来越感人。“求你帮我去找大老板奚宝明的骨灰盒哎!他的骨灰盒不在公墓里头哎!这是小靖说的哎!求你不要我去交一亿元的罚金哎!”他泪如雨下,头破血流。


“好了、好了,老叫花子,别再向我磕头赖情了!我试一试看,不敢打包票!找到大老板奚宝明的骨灰盒是你的兆化,找不到你可不能怪我啊!阳间事情,一向复杂、真假难辧、玄上加玄,很难一下子就能弄出一个道道,请您理解啊!理解万岁!”耿光荣坐起来,身子倚在墓碑上诚恳地说道。


“唉!谢谢大爷哎!谢谢我的亲大爷哎!谢谢我的好大爷哎!谢谢我的又亲又好大爷哎!麻烦大爷哎!老叫花子给大爷磕头哎!”老叫花子如吴刚捣药一般不知疲倦地磕头。


“老叫花子,别磕了,省一点儿力气吧!等事情办成之后,你再向我磕头不迟啊!好了、好了,起来吧!”说罢,耿光荣朝他挥一挥,算是一锤定音。


这些事情都是在耿光荣梦中发生的。第二天天亮,残梦的痕迹犹在。拾遗补缺,他便有重任在肩的感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古人尚且如此,他岂能不如古人。于是,他回到古庙旁的小屋梳理、洗漱,之后就着稀饭、萝卜干吃“巴巴”。中秋节前,他的三个儿女的家人、一个媳妇先后送来了“巴巴”、烟酒。大儿子耿直林和小女儿耿直银是坐着二儿子的耿直路的车子一道来上节的;三儿媳郭彩屏则是一个人偷偷地跑来的。


吃过早饭之后,耿光荣嘴一抹便上路了。今天他要去的地方是宁县公安局,他想找公安局副局长方磊,请他帮忙寻找房地产大老板奚宝明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见不到尸体,要见到骨灰。


山道弯弯,溪水长长。跋涉之苦,在于长途。不积跬步,寸步难行;锲而不舍,终于成功。大概在上午九十点钟的时候,耿光荣来到了宁县公安局办公大楼前。


宁县公安局副局长方磊的办公室位于510房间。经过大楼保安人员的一番盘问、登记之后,耿光荣来到了五楼,并且很快找到了510房间的主人。


“嘿嘿嘿!”耿光荣未言先笑,笑容可掬,憨态十足。


“哟!是耿老嘛!请坐、请坐!”正聚精会神地批阅文件的方磊立马起身去拿一次性的茶杯。


“不喝!不渴!”耿光荣急忙摆手。其实他是客气而矣,走了三个多小时的路,焉能不渴。


“哎!”方磊副局长目光如炬,不以为然。他在耿光荣面前放好茶水之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包苏烟。“耿老!请吸烟!请吸烟!”


耿光荣虽然馋酒不馋烟,但是从来不拒绝香烟。他便从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然后用嘴衔住。见机行事,方磊副局长“叭”的一声打着火后替他点上。


“耿老啊,今天中午你就不要走了,我招待你一顿工作餐怎样啊?”方磊笑着说道。好客之情溢于言表。


“我在外头下一碗面条就行了,省得麻烦你!你是一个大忙人,我怎敢打搅你啊?!”耿光荣实话实说。


“哪儿的话啊?!我分管刑侦工作,命案必破是我们的宗旨。你总不至于让我们一天忙到晚吧?这种事情是越少越好,不是嘛?!”方磊笑着问道。


“是啊!是啊!哪个指望多出这种事情哟!”此时耿光荣心里掠过一丝阴影,他想起了他的死于非命的三儿子耿直铁及二孙子耿平康。


“老人家,请问你有没有造成刘裕富和马小艳夫妇承包的鱼塘里的鱼儿大面积死亡这方面的线索啊?!据渔政、环保、卫生监督部门分析,他们家的鱼儿不会是死于鱼类传染病,也不会死于水质污染,更不会死于食物中毒,那么它们究竟死于何种原因呢?!我们手头上既没有监控录相,也没有目击证人,且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刑事痕迹,这一起案子的犯罪嫌疑人真的难以锁定啊!难道这是一个自然事件?!是鱼类的命运偶然表现?!是我们把问题想复杂了?!其中的因果关糸有待于我们破解啊!必要时,我会申请动用刑侦手段的!”职业的敏感使方磊觉得其中大有文章。


“什么刑侦手段?”出于好奇,耿光荣问道。


“嘿嘿!”方磊笑而不答。


“怪我多嘴!”耿光荣用手轻轻地拍打自已的嘴唇。


“我早就想请你来聊一聊!我们的案子百分之九十是靠群众提供的线索才破的,到群众那儿走访是中国特色的刑侦手段之一,富有成效,轻视不得!你那儿又没有电话,我这几个月又比较忙,这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便耽搁了下来。现在你来了正好,我们好好地聊一聊,理一理线索!”方磊热情洋溢地说道。


“他们养的鱼不是毒死的?”耿光荣不敢相信,便啰嗦起来。


“不是!”方磊答道。


“不是害病死的?”耿光荣想把问题前前后后再捋一遍。


“也不是!”方磊并不嫌烦,他是一个脾气极好之人。


“不是水质污染弄死的?牛、羊常到他们家的鱼塘里屙屎撒尿,鹅鸭常在里头游泳、觅食、扑腾,上坟的人扔下的东西常飘进塘里,还有夏天,小孩常到里头洗澡——我怀疑啊!”耿光荣又说道。


“水质经过环保、卫生监督部门化验之后还可以,这个不应该是一个问题——”方磊还想说话时,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警察敲门后走到他的面前。


“方局,这是犯罪嫌疑人在案发现场留下的指纹,我们一共提取了两枚!”女警察认真、严肃地汇报工作。


“谢谢!辛苦了!把它们交给高鹰吧!”方磊露出了机警的神情。他仔细地看过两枚指纹之后,将之还给女警察。“请他从指纹库里调出相似的指纹进行比对,不要嫌烦!这一项工作马虎不得啊,过一会儿我来检查!”他板着脸说道。一脸的威严、肃杀。


“明白!”女警察干脆利落地答道。


“水质是没有问题的!”女警察走后,方磊立马变换了表情,重新变得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耿光荣正要说话,突然,方磊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过电话之后,神色大变,成了一副小心谨慎、诚惶诚恐、抖抖呵呵的模样。


“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遵照执行!打造平安宁县、法治宁县,是我们的神圣职责——”方磊毕恭毕竟地说道。总算说完话,放下电话筒时,他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身的轻松。


“方局长大人,他是谁啊?”出于好奇,耿光荣问道。


“是县委分管政法的陶副书记,是我们的上级啊!”方磊如实说道。


沉默片刻之后,方磊恢复了以前的模样。耿光荣也忘了“不怕官,就怕管”这一句民谚。


“我们说到那儿啦?”方磊笑着问道。


“水质!”满脸堆笑的耿光荣答道。


“这一件事情实在蹊跷啊!唉!”方磊长叹一声。“你是否发现了可疑的人?可疑的事件?”他有强烈的刨根问底的欲望。


闻言,耿光荣一个劲儿地摇头。如果在别的地方,那么他会不假思索地说出夜游神茅小青的名字,怀疑是他往鱼塘里放了死鱼,以之骇人听闻,震慑他人。现在在公安局里头,是不可胡编乱造的,凡事都得讲证据,不可捕风捉影。


离吃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话该说的都说了,再韶都是一些废话,方副局长便拿了一张《中国公安报》替给了耿光荣。耿光荣明白他的意思,便浏览报纸不再打搅他。


耿光荣生于解放前,从小没上过学,不识几个大字。他便用报纸当掩护,然后仔细地打量方副局长的办公室。至于方磊本人,前面说过,


他中等身材,穿着朴素,不爱打扮,脸模子看起来与香港影视明星万梓良有七八分相象,想必认真读此作者未忘。方副局长的办公室给耿光荣的总的印象是简易、整齐、清洁、明亮。面积约三十多个平方。除了一张暗红色的仿红木的办公桌之外,室内还有一张同样色泽、质地的双人沙发式坐椅,还有一对同样色泽、质地的单人沙发式坐椅。


双人沙发式坐椅靠右手墙边摆放,它的前面是一张条形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包一次性使用的纸杯,纸杯旁是两听茶叶。一对单人沙发式坐椅则摆放在他的办公桌之前。目前,其中的一个被耿光荣坐着。办公桌后是一组壁柜。壁柜中间是玻璃门,两旁是木门。木门的色泽、质地均与办公桌椅差不多。在中间壁柜中,他摆放了许多书藉。有的特厚,有的特大。在书藉前,摆放着一只匾,里面是中国画《八骏图》。八匹骏马奔腾向前,虎虎生风,威风张扬,振奋人心。它引起了耿光荣的强烈的兴趣。在办公桌左手墙上张贴着两张地图,一张是中国地图,一张是世界地图。


由远到近,最后耿光荣的眼光落在了方副局长的办公桌上。他的办公桌上摆放了两部电话机,他不明白他一个人为何要用两部电话。除了两部电话之外,上面还摆放着两部手机。这就是公安人员,凡事都充满悬念。方副局长的笔筒也与众不同,它不是竹筒,也不是木筒,更不是铁筒,它是炮弹壳做的。里面既有签字笔,又有铅笔;既有毛笔,又有中性笔替芯。笔筒后有一台笔记本电脑,连着电脑的是一台微型打印机。在方副局长的左手矮柜上,有一台传真机与电话机相连。那一台微型打印机也摆放在这儿。当然喽,这些东西耿光荣是不能确切叫上名字的。另外,他也不可能看到方副局长的挂在衣柜里的警服,更不能看到他的锁在保险柜中的大大小小的匕首、窃听器、摄像探头、录音笔、针孔摄像机以及卫星定位仪等等武器、设备。在这一间办公室靠门边的地上,摆放着二盆花,一盆是金桔,另一盆是山茶花。金桔挂满可爱的果实,山茶花含苞怒放红色的花蕾。


这些是弧形结构、位于第一、第二开发区结合部的宁县公安局办公大楼中的方副局长办公室简约的描写。


方副局长精明干练,费时不长,便批阅完文件。阅罢,长叹了一口气。几乎同时,他锁紧眉头,若有所思。边思考边伸手去拿紫砂茶杯,拿到后他端起便喝,没有一点儿瞻前顾后的模样。喝罢,桌上的一部手机发出了特殊的响声,他立马拿起来,并且按了一个键将之打开。阅罢短信息之后,他笑了起来。


“高鹰这小子,手又痒了,要打枪!天天打,那些特警不下岗才怪呢!”方副局长自言自语。脸上毫无责备、嫉妒的色彩。


“枪在哪里?”耿光荣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闻言,方副局长大吃一惊。


“枪由专人统一保管!有持枪证者方能配枪!平时训练时用枪须经过领导批准!”方副局长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说道。


“哦!”耿光荣点头表示明白。


“耿老啊,你既然来了,那么我是不会让你空手回去的。你瞧一瞧,这些东西是什么啊?”方副局长笑呵呵地打开自已办公桌的抽屉,先后从中拿着一堆东西。它们有的红,有的黄,有的金,有的银,有的白,有的黑。大大小小,方方长长,各式各样。


它们经过耿光荣仔细地辨认,身份逐渐水落石出。它们中有一张毕业证书,有一张结婚证书,有一张奖状,有一副汽车牌照,有一张银行信用卡,有一只手机号码芯片,有一张彩票,有一个员工牌子。


“给我?我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呀?”耿光荣纳闷,便问道。


“你忘了?在春天的时候,你托过我办事!你的八个朋友忏悔过去,非要找到这些东西不可。我是千方百计、想方设法才找到这些东西的,有的还动用了基层一级组织、线人、小光头、‘两劳分子’才解决这些高难度的问题。我替你的朋友解决这些问题,你不代表他们感谢我?”方副局长轻言细语嗔怪道。


“哦,我想起来了!谢谢!谢谢方副局长!”耿光荣站起身来,双手紧紧地握着他的一双结实有力的大手,并且摇个不停。


“这下他们可要高兴死了!”耿光荣兴致勃勃地说道。


“有困难,找警察嘛!百姓的事情,无小事嘛!说一说吧,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方副局长抽出双手,边说边走到耿光荣的身边。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方副局长这么乐于助人,且一点儿架子也没有,耿光荣便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自已的来意,请他帮助查找房地产大老板奚宝明的下落。


“在五月份,我叫高鹰查过奚宝明的下落,他办了投资移民出国了,后来又回了国,目前下落不明,这个绝对没有问题!关于这一件事情,我们问过陆丽,她说奚宝明回国后觉得生活挺无聊的,整天闷得慌,便一个人外出去旅游了,她也不知道他具体的下落。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真的急得不行。至于童本民是何方人士,这个不好讲,需要协查才行。童本民是一个老叫花子,死于疾病,协查有一定的难度。就算把陆丽抓来审问,也未必问出个所以然来。假如她二十四个不开口,那么二十四小时之后我们只好放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她又没陷害他、谋杀他。请你再问一问老叫花子,他到底是哪儿人!问清楚之后就好与他家人联糸了,否则一切都是徒劳!”方副局长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听老叫花子说,他是安徽凤阳大严庄村人。他爹叫童淮水,他娘叫严家花,她老婆叫吴宝凤。”耿光荣急忙向他报告自已所知的情况。


闻言,方磊副局长沉下心来,然后聚精会神地打电话。


“小江,请你与安徽凤阳公安局联糸一下,请他们帮助我们查一下大严庄村有没有童本民这个人,查好后向我汇报!”方副局长处理事情雷厉风行、干净利落。说罢,他麻利、直接地挂上了电话。


不到十分钟,刑警大队内勤小江回了电话。


“方局,现在我向您汇报安徽凤阳公安局的回复。他们说安徽凤阳没有大严庄村,更不要说童本民这个人了!回复就这些,方局,您还有什么指示?!”方副局长锁着眉头,平心静气地听着。


“谢谢!小江,辛苦了!暂时没有,有再找你!耿老啊,安徽凤阳没有大严庄村,也没有童本民这个人啊!你再找他了解了解,看一看他是不是搞错了!”方副局长挂上电话后笑着对耿光荣说道。他没有丝毫的懊丧和烦躁,可谓一团和气,游刃有余。


“这个老叫花子,竟然骗起人来!”耿光荣埋怨道。


“也许他是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方副局长背着双手,在室内边踱步边说道。“也许是你听错了!也许是他故意布了迷魂阵!”


“啊!啊!”一股凉气渗入耿光荣身内。凉气引导感觉,使他顿感人性之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