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戴维·莫雷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31
|本章字节:7924字
“别紧张。别说话了。”
“不,这很重要。听着,她一直咆哮着跟麦基特里克说什么你对她哥哥干的事。你干了什么?”
“哥哥?”德克尔仰了仰头。他又痛苦地想起在罗马那个院子里发生的那噩梦一般的事。
雷娜塔的炸弹炸出的碎块如瀑布般坠落之后,德克尔感到自己的左侧有动静,急忙转过身去。一个瘦瘦的、20出头的黑发男人从垃圾箱后面站起身来,他是雷娜塔的一个哥哥。这个男人没有料到雷娜塔这么快就引爆了炸弹。虽然他手中握着枪,但并未瞄准德克尔——他的注意力被院子另一边的尖叫声完全吸引住了。他惊愕地瞪大双眼,盯着自己的一个哥哥奋力拍打着衣服上、头发上的火苗,那是被正在燃烧的建筑物上落下来的火团引燃的。
德克尔将他们两个都击毙了。
“这成了世代血仇了。”德克尔吃惊地说。他突然明白了,雷娜塔比麦基特里克更恨他,不由得一阵恶心。德克尔想象着他们相互增强着对方的怨恨,从这种怨恨中汲取力量,越来越渴望对他进行报复。但是怎么报复呢?他们肯定已经就此无休止地争论过了。什么样的复仇方式是最让他们满意的呢?德克尔想,他们可以在开车经过时一枪把我打死,但只杀死我还不足以让他们解恨。他们要让我害怕,要让我受罪。
但是德克尔并非只在思索。贝丝吃惊的表情使他意识到他把这些都说出来了。他控制不住自己,那些使他极度痛苦的想法滔滔不绝地冲口而出。“要是雷娜塔和麦基特里克没在圣菲监视我,什么事都不会发生。麦基特里克是被迫离开中央情报局的,但官方的说法是,他辞职了。从表面上看,他给人印象不错,于是联邦法院录用了他。他一直知道我住在哪儿。当他被指定负责监护你,而他又发现我隔壁的房子待售时,他的计划就完整了。”
德克尔鼓足了勇气。他为救贝丝而遭受的磨难都是为了这一刻,现在这一刻已经到来了。他不能不问那个问题了,他必须知道。“你第一次遇见我时知道我的背景吗?”
贝丝的眼睛仍旧闭着。她没有回答。她的胸脯急促地起伏着。
“你到我办公室来之前,麦基特里克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曾经在中央情报局工作过?是不是他指示你在我面前演戏,让你尽力使我觉得你很亲近,使我想和你一起度过所有的闲暇时间,实际上也就是做一个住在你隔壁的保镖?”
贝丝仍然不说话。她困难地呼吸着。
“那么这就是他们报复的办法了。”德克尔说,“用计使我爱上你,然后再向黑帮告发你。他们希望通过毁掉你的生活也毁掉我的。而且,黑帮还会付给他们钱,这太叫他们开心了。”
“我看见灯光了,”埃斯珀兰萨插话说,他快速地转动方向盘拐过一个街角,“前面就是州际公路。”
“我必须知道,贝丝,是麦基特里克叫你设法使我爱上你的吗?”
她还是没有回答。他怎样才能让她告诉他真相呢?他们到了州际公路上,从旁掠过的车灯光亮突然照进了后座。德克尔看见,贝丝的眼睛闭上了,不过并不是为了躲避他的注视。她的身体毫无生气,呼吸很浅。她昏过去了。
凌晨3点钟,埃斯珀兰萨照着德克尔说的,把车飞速开到曼哈顿西82大街上一幢褐砂石住宅楼前。在夜里那么晚的时候,这个富人住宅区里非常安静,雨夜的街上空无一人。附近没人看见德克尔和埃斯珀兰萨把贝丝从车里抬出来,抬进大楼的门厅里。她越来越虚弱,这使德克尔很担心。他按了一下8号公寓的通话器按钮。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有人立刻就回应了他,并不需要他按上好几次按钮然后才有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问他想要什么。在州际公路边上的一个服务站里,德克尔已经打过紧急电话通知了楼上的人。一只蜂鸣器响了起来,这个信号表明,电子装置已经打开了门厅里第二道门的锁。
德克尔和埃斯珀兰萨快步进了门,看见电梯正在等着他们。他们上了四楼,电梯上升的速度之慢使他们焦虑不安。电梯的门一开,一个男人就从一套公寓里冲出来帮着把贝丝抬到里面。他穿着皱巴巴的衣服,好像是匆忙之中套上的。这人个头很高,非常瘦,高高的额头,留着花白胡子。德克尔听见身后有声音,转身看见一位身材矮胖、表情忧虑的灰发妇女在他们身后关上门并上了锁。
那个男人领着德克尔和埃斯珀兰萨向左走进灯光明亮的厨房,厨房里的桌子上铺好了一块塑料布,地板上也铺了几块。一张罩着套子的台子上摆着外科用具。炉子上烧着水。那位穿着医院绿色制服的妇女突然对德克尔说:“洗洗你的手。”
德克尔听从了她的命令,和那个男人以及这位妇女一起挤在水池面前,用一瓶气味发苦的液体洗手消毒。那位妇女帮助那个男人戴上医用口罩、有机玻璃面罩和乳胶手套,然后示意德克尔帮她戴上口罩、面罩和手套。她一刻也没耽搁,立即用剪刀剪开贝丝那血迹斑斑的裤子,把右腿的裤管一直往上卷,直到露出内裤。由于取下了压力绷带,血又从那个戳破的洞里涌了出来。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医生用一根戴了手套的手指按住伤口旁边的肌肉。血止住了。
“40分钟以前。”德克尔说。雨水从他身上滴到铺在地板上的塑料布上。
“你过了多长时间才试着止血的?”
“几乎立刻就动手了。”
“你救了她的命。”
那位妇女用医用海绵擦掉伤口上的血时,医生用酒精棉签擦拭着贝丝受伤的右腿,而后给她注射了一针。但是,虽然医生解释说那是止痛针,但他用医用镊子检查伤口内部以判断里面还有没有碎片时,贝丝还是呻吟起来。
“我没有把握。这只是很快地粗略处理一下,只是为了止血。她需要做放射线检查和静脉输液。如果伤到股动脉,可能还要做显微外科手术。”医生又给贝丝打了一针,这次他解释说是抗生素。“但是她从这儿离开以后需要继续按时注射抗菌素。”
那位妇女用一种褐色的消毒剂擦拭着伤口,医生则戴着眼镜凑近了仔细查看伤口。那眼镜的镜片上另有一块小镜片,他把它转到了眼睛前。那位妇女给伤口的周围消过毒后,把一个手指放在医生按住的地方,让医生腾出手来缝合伤口。
“你不应该给我打电话。”医生一边工作,一边向德克尔抱怨。
“我没有别的选择。”德克尔观察着贝丝。她的脸湿漉漉的,又是雨水又是汗水,已经变成了米粥般的灰色。
“但你现在不属于局里了。”医生说。
“我还以为你没听说这件事呢。”
“显然你是不知道,否则,你就不敢跟我联系了。”
“我说的话是认真的,我没有别的选择。而且,如果你知道我并没有经过局里批准,你就不一定会同意帮助我。”德克尔握着贝丝的手。她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他的,好像她快被淹死了一样。
“在这个问题上,我才是那个别无选择的人。”医生继续缝着伤口。“你在电话里那么活灵活现地对我讲,我要是不帮你,你就要在这栋楼里制造混乱。”
“我想你的邻居们大概不会赞成你做兼职。”
那位做助手的妇女抬起头来生气地看着他。“你们弄脏了我们的家。你知道诊所在哪儿,你本可以——”
“没时间了,”德克尔说,“再说你们曾在这儿给我治疗过。”
“那是个例外。”
“我知道你治过的其他例外,为了一笔可观的治疗费。我想这也是你同意帮忙的另一个原因。”
医生从他正在缝合的伤口上皱着眉抬起头来。“你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可观的治疗费?”
“在我的旅行包里。我有一根18克拉的金链、一只金手镯、一只玉戒和一打金币。”
“没有钱?”医生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这些约值12,000美元。把这些东西放在一只袜子里以备艰难时刻急用。相信我,要是哪天你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国家而又不能放心地去银行,这些东西将派得上用场。”
“我们还没有那样的麻烦。”
“到目前为止你们还没有麻烦,”德克尔说,“我建议你在这位女士身上做出你最拿手的活儿来。”
“你在威胁我吗?”
“你一定是误解了。我是在鼓励你。”
医生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然后他全神贯注地又缝合了几针。“既然这样,这种治疗我的收费是两万美元。”
“什么?”
“我想你提到的那些东西只是现付的部分。”医生站直了身子,停下不干了。“费用成问题吗?”
德克尔盯着贝丝腿上缝了一半的那个洞。“不。”
“我想也不会的。”医生继续工作起来。“那些东西在哪儿?”
“在那边,在我的旅行包里。”德克尔朝他帮着抬贝丝进厨房时放包的地方转了转身。
“余下的部分呢?”
“你会拿到的。”
“我怎么才能有把握呢?”
“我向你保证。如果这还不够——”
埃斯珀兰萨插话打破了紧张的气氛。“瞧,我站在这儿毫无用处。我应该能帮忙做点什么。”
“走廊里和电梯里的血,”那位妇女说,“邻居要是看见了就会报警。去把它们弄干净。”
她那命令的语气表明她认为自己是在对一个西班牙仆人讲话,不过,虽然埃斯珀兰萨的黑眼睛闪了几闪,他只是问道:“我用什么工具呢?”
“水池下面有水桶、抹布和消毒剂。你一定得戴上橡胶手套。”
埃斯珀兰萨拿起工具出去了,那位妇女把血压带绑在贝丝左臂上。她看着血压计。血压带里嘶嘶的空气声停止了。
“多少?”德克尔问。
“高压100,低压60。”
正常值是120和80。“低了,但不属于危险范围。”
那位妇女点了点头。“她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