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郎芳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05
|本章字节:9210字
“吕老板,你没有印象就不要乱打岔!”胡子刘性急地打断吕老板的话,性急地瞧着陈洪问道,“那个扎西导游掉到地洞里以后到底看见什么了,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吗?还有啊,他后来又是怎么从地洞里逃出来的?”
“我也只听说了这么多,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陈洪摇摇头,“就连那个天葬师,也早在四年前就死了。但是,他在临死前把他所知道的这一切告诉了一个人。”
“是谁?”
“那个人就是我的老板,同时也是我们三兄弟的养父。我的养父四年前去西藏,也许是机缘巧合,竟然意外地从一头藏马熊口中救下了身负重伤的天葬师。后来作为报答,天葬师把山庄的秘密告诉了我养父,对他说那具两千年前的已死肉身和一批价值连城的宝贝,全都藏匿在那个山庄里。但是我养父只对那具千年肉身感兴趣,他说过那肉身的肚子里隐藏着一个有关佛教历史的大秘密。”
“这个天葬师既然已经知道山庄的秘密,自己为什么不去找?难道他不想找到这批现成的宝藏让自己发一笔?”洪力也忍不住问道。
“我养父当时也问过天葬师同样的问题,但是天葬师说,他无法忘记那个扎西导游拼了命地爬到天葬台上来寻死的样子,所以不想让自己也陷入那个难以自拔的噩梦。”
洪力这才想起,绕了一个大圈子,到现在还不知道扎西导游为什么要到天葬台上去自杀,于是问道:“扎西导游的那个‘噩梦’到底是什么?”
“扎西导游对天葬师说,他逃出地洞的时候,曾靠在一处墙上躲避黑暗中某个活物的攻击,身上的血衣就在那个时候不知不觉拓下了墙上的一幅壁画。这幅壁画只不过画着一个少女而已,可是自从逃出来以后,扎西就无法摆脱那少女带给他的噩梦——只要天一黑,他就发现那少女的眼睛躲在屋子的角落里恶狠狠地盯着他看,眼神中闪动着幽蓝幽蓝的光芒;而且他时常听到那少女在他耳边跟他说话,可是说的又都是他听不懂的话。不止如此,他每晚都梦见在地洞里所经历的那一切,有几次猛然从噩梦中惊醒,竟然就看见那个少女站在床前对着他哭,眼中流下血泪!”
当陈洪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同时感到后背泛起一层寒意,似乎正看到那个少女直挺挺地站在这屋子一个僻静的角落里,一双恶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她僵硬的脸在昏黄的煤油灯下若隐若现,竟然映着一种蜡油一样的光泽!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导游一心爬上天葬台去寻死——他一定急切地想早点升入天堂,把在人间的恐怖经历通通抛掉、摆脱那少女对他无休无止地纠缠。
“那少女到底是什么人?”洪力问道。
“那个少女,你们昨天下午不是在海市蜃楼中已经见到过了吗?”想起昨天下午这几个人站在长街上望着天空目瞪口呆的样子,陈洪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嘲笑的表情。
“原来那个时候你已经在注意我们了?”说起昨天下午的海市蜃楼,洪力这才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就是二楼窗口的那个年轻人,可是,这个年轻人现在已经是一具无头尸体,正躺在他们隔壁的小屋里。他伸出手指一指那间小屋,问陈洪:“那幕蜃景出现的时候,我发现你这位叫‘小志’的朋友反应很奇怪,他对着那少女又哭又笑的,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以前是不是也在哪里见过那个少女?”
“其实我们兄弟三个都见过那少女的样子,她对于我们来讲并不陌生,因为我们的养父从天葬师那里拿到了扎西导游遗留下来的那件血衣,把那上面的少女像重新拓了下来。”
“你们把她拓了下来?”胡子刘瞪大双眼,一脸的惊讶,“那你们是不是也像扎西导游一样看到了那少女像游魂一样缠在身边?”
“没有。”陈洪摇摇头,“扎西导游之所以会有那种反应,可能是因为他亲身进入过那个地方。但是对于我们来讲,那少女的画像只是一幅画像,只是觉得她样子有点古怪。”
“古怪?”洪力回想着昨天在蜃景中见到的那少女的模样,似乎长得挺清秀的,所以不明白陈洪为什么会这么形容,于是又问道,“她的样子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我说的不是她的脸,”陈洪皱了一下眉,“我们拓下的那幅画像是少女背对着我们转过脸的样子,就跟昨天蜃景中一开始时出现的那个姿势一样……”
“我明白了,”洪力打断他的话,“你是说她背上那条黑线?”
“对。”陈洪点点头,“但是连养父也无法下结论那条黑线到底是什么意思。说起来,这条黑线还是小志最先发现的呢。”
“对了,你和小志住在一个屋里,你知不知道他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你们来了长街那么多次,应该知道晚上这山里会出现邪门的‘鬼打墙’,为什么还要出去?”洪力又把话题重新转回到那具无头尸身上。
陈洪叹了口气:“我当时很想拦住他的,可是我拦不住,他就像疯了一样,一下子就把我推到一边,自己一个人冲了出去,等我也下楼去的时候,他早就不见了。”
“他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是。”陈洪点点头,“他又看到了那个面具人。”
“面具人?”洪力感到很意外,这件事里牵涉进来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关系也越来越复杂了。
“说起这个面具人,还要从上一次我们来长街的时候说起。”陈洪努力地回忆着,“那一次,我们也是三个人一块儿来的,而且还像以往一样带了几个办事的。那天晚上,我那个叫‘小奇’的弟弟无意中从窗口看见了一个站在长街上的面具人,面具人似乎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一样,一看见他出现,立刻冲着他抖开手上的一个画轴,没想到画轴上竟然是那个少女的模样。小奇感到十分吃惊,对这个来历不明的面具人也充满了好奇,他年纪太小,做事太冲动,竟然没有跟我们说一声就自己追了出去,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
“在昨天后半夜的时候,突然有人向我们的窗户上扔了一个东西,小志一下子被惊醒,于是叫醒了我,我们两个一起来到窗边查看,发现空荡荡的长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这个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斗篷,帽子遮住了头,脸上仍旧戴着那个银灰色的面具,似乎早就站在那里等我们了。他一看到我们出现在窗口,立刻将手里的一幅画轴对着我们抖了一下,画轴刷地展开,现出的竟是那个少女的画像。”
“然后你这个同伴就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后面的事不用说洪力也猜到了。
“我们三个兄弟中,就属他和小奇的关系最好,小奇失踪以后,他一直盼着这个面具人再次出现,好查清事情的真相,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不容易才等来的机会。”
“这么说,这个神秘的面具人是利用那个少女的画像做诱饵,将你们从客栈里引出去,然后一个个杀掉。”洪力飞快地理着思路,“也就是说,他很清楚你们的底细,知道你们一定会认得这少女,也知道这少女对你们的重要性,否则,他就不会用她做诱饵。你们三年里来了长街六次,说不定早就让人盯上了,这个人可能是你们的敌人。但是我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
“哦?是哪一点?”陈洪反问道。
“从目前来看,对方要杀死你们的目的无非就是阻止你们找到那个山庄,但是他大可以在你们来时的路上就下手,杀完人后立即就跑,这样也不会有随时被人发现的危险。但是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方式呢,为什么非要等到你们来了长街以后用少女的画像把你们引出去、然后再一个一个杀掉?”洪力想了想又问道,“除了你们之外,还有谁认得画像上的那个少女?”
“养父只把少女的画像给我们三兄弟看过,而他自己也是间接地从天葬师手中得到印有少女画像的血衣的。可是天葬师和扎西导游早就死了,至于他们生前有没有让人看到那件血衣,就没办法知道了。”
“等等、等等、等等。”胡子刘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个不停,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们说过这个山庄是格萨尔王奉天命所造的,而少女的画像又出现在山庄的壁画上,那也就是说,这个少女也是那个时候的人?那么她会不会就是你们要找的那尊千年肉身?”
陈洪立刻摇头,否定了胡子刘的猜测:“她绝对不是我们要找的那尊千年肉身,我们要找的那尊肉身,大概已经超过两千多年了,比格萨尔王的年代还要久远,而且浑身上下都被刺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可是那个少女浑身的皮肤却跟雪一样白,所以肯定不是我们要找的对象,不过我的养父说过,从画像上那少女蹲坐的姿势来看,她应该是一个祭品。”
“他姥姥!她竟然是一个祭品!”胡子刘更加惊愕,“可是昨天在海市蜃楼里,她分明会动,还会说话,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诈尸了吗?还是她根本就没有死?”
“其实这幕海市蜃楼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住在这里的人全都习以为常了。”吕老板插进来说道,“不过,我听以前在这里住店的一个客人说过,那个山庄被下过一道神秘的咒语,诅咒那些妄图来偷盗的人,这句咒语也就是昨天蜃景里少女说过的那句话——‘所有踏入山庄的人,都不得好死’,所以我想,这幕蜃景应该是记录了一千多年前的事,只不过在一个意外的情况下又出现而已。”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央巴突然开口了,他的这句话立刻让屋里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可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古藏区,根本就没有人会说汉语。”
夜又深了。这是洪力他们在长街度过的第二个夜晚。
所有人已经都在一天的惊吓过去后沉沉地睡去。
长街的角落里,一具白骨艰难地从土里伸出一只苍白的爪子,以一种充满渴望的焦急姿态,挣扎着爬了出来。
它站稳身子之后,僵硬地转动头颅,环顾四周,发现长街上确实空无一人,这才放下了心,于是贴着墙根,一步一步缓缓地向木头客栈挪了过去。它的骨节似乎已经生了锈,每一个动作都机械而吃力,脚底下像有千斤重,但是它一直紧咬着牙关,抱定着一个必须到达的信念,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蹒跚着一路前行。它萧瑟的背影,在黑暗中看来竟然那么孤独。
终于,它像一只行动迟缓的蜘蛛那样,爬上了木头客栈的屋顶。然后,它坐在屋角上,荡着两条腿骨,怔怔地望着远方。
远方,远在长街之外。
再次看到眼前的一切,它有些心酸,忍不住想落下泪来,可是一张开嘴,发出的却是嘶嘶的声音。
它难过地低下头,听见自己的骨骼在夜风的吹拂下咔咔作响,这声音就像花凄凄的手鼓一样清脆。
它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它以外,是不是还有别人也一样如此地依恋着花凄凄?
白骨犹豫地按住自己的头颅,那是它的习惯动作,想阻止自己去想任何一件和花凄凄有关的事情,可是却偏偏听见那些夜的凉风无所顾忌地穿过它的身体和脸,在它浑身上下的任意一处缝隙里齐声高喊着:“花凄凄、花凄凄、花凄凄……”
花凄凄对它来讲是一个魔鬼,她曾经给了他三天的美梦,片刻的依偎,可是却要了它的命,拿走了它所有的余生。
伤心的人,是不一定会流下眼泪的,就像它现在这个样子。而他,是因为无法流泪。
白骨忍不住伸出修长而惨白的手骨,呆呆地对着远方比划着只有它自己才能明白的手势——“不要离开我”。
没想到,远方的黑暗中竟然立刻传来了如游丝一样的回应——“请等着我”。
白骨一下子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