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郎芳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05
|本章字节:8488字
这个晚上还没有过去,又过了几个小时,洪力也醒了过来,这时候天还没有全亮,但是雨已经停了。
他一直在想着莫扬昨天晚上经过他们身边时说的那句话,突然很好奇地想知道羊婆婆的那第二个相好来了没有,很想去看个究竟。
他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老得像酸黄瓜一样的老太婆,竟然一下子会有两个男人看上她,这实在太让人晕菜了!他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穿好衣服下了楼。
羊婆婆的小破屋应该是长街上唯一一个密闭性比较好的民居,不仅门和窗户一样不缺,连砖头都砌得严严实实的。听说,这个小砖房还是那个胖商人出资给她修建的,她原来住的不过是一间茅草屋而已。自从有了这间小砖房以后,她就更踏踏实实地在长街待了下来,因为她已经在这里有了“房产”,总不可能丢下房子走人吧。
当洪力来到那小屋跟前把耳朵贴到门上的时候,明显听到羊婆婆在屋里小声和什么人说着悄悄话,偶尔还从苍老的嗓子里挤出一两声腻笑,声音喑哑而压抑,应该是正和她那个相好的调着情。可是,却一直也没有听到那个男人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里面的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洪力忍不住好奇,在门上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什么门缝或窟窿眼儿,没想到就在这时,那道门突然忽地一下从里面打开,羊婆婆手里举着一根蜡烛出现在了门口。
也许是由于刚才的兴奋,她脸上的皱纹看起来更加地深刻,就像是用刀子一条一条刻上去的。
“小东西,果然是你在门外偷听!”她咧开嘴,脸上就仿佛现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
“你的耳朵倒是很灵。”洪力有些尴尬,目光躲躲闪闪的,却一不小心看到她半敞在外面的干瘪胸膛,脸一下子就憋红了,吓得够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要是记得没错,那个、那个商人才是你的相好,可是你知、知不知道,他、他昨天死了。”
“我当然知道商人昨天死了。”死老太婆似乎很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窘迫,咧着嘴吃吃地笑了,干硬的脸看起来更加像一张起了皱的牛皮纸,她眯着眼睛,媚眼如丝,“但是谁也没说过我只能有一个相好的呀?长街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这里的人也早就被抛弃了,所以,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讲,及时行乐最重要,管他什么生老病死。”
老太婆这番既风尘又哲学的话让洪力感到一阵无语,他正不知道该找些什么来说,突然听到屋里有个人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这咳嗽声仿佛就是一个信号,老太婆脸上的肌肉也跟着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了洪力一眼,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然后闪身进屋,就要把门关上。
就在那条门缝马上要合上的时候,洪力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出息,脑子一热,一抬腿,把那扇门给蹬开了。
“小东西,你要干什么!”老太婆吃了一惊。
“我要看看,一个令人倒胃的老妖怪到底会有什么人能看上!”洪力发了狠,今天非要进去把这个老妖婆的嘴脸看个清楚不可。
屋子里有一股无法形容的臭气,就像粪便和什么发霉腐烂的东西混合在一起所发出的味道,臭得可怕,臭得邪门,臭得要人命。不止如此,屋子里连一丝光亮也没有,就像进入了一个黑洞,伸手不见五指,同样也黑得令人感到害怕。
“小东西,既然进来了,可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羊婆婆在他身后轻轻关上了门,扑地吹灭了手里的蜡烛,怪笑的声音从不知名的地方响起,带着一种戏弄的味道。
“老太婆,你搞什么鬼!”他没有想到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所弥漫的黑暗,竟然能让人感到一种无边无际的恐慌,有些后悔刚才的一时冲动,不该就这样单枪匹马地闯进来。
但是羊婆婆人已经不见了,连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似乎已经离开了这间屋子。
妈妈的!就知道这个死老太婆要玩失踪!幸好早有准备,否则可就挂了!洪力暗骂了一句,伸手在衣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小手电,啪地打亮。
借着手电筒的微光,他依稀分辨出前面有一个巨大的帐子。
莫非那就是羊婆婆的床?
在这种赤贫的地方,连蚊子都能饿死,还有人睡觉支着帐子?要知道,蚊帐这种东西在这里可以算得上是比洁白的手纸还奢侈的奢侈品呢。
带着一肚子疑问,洪力朝那个帐子走了过去。
帐子的下面果然有一张床,而且那帐子竟然是质地很好的软纱帐,这个死老太婆看来还很懂得情调,或者说懂得调情。洪力用手电照了照,发现床上并没有其他的东西,于是在床沿坐了下来,熄灭电筒,心说死老太婆,我就坐在你床上等着,不信逮不到你。
他坐在床上刚跷起二郎腿,屋子的角落里就响起了一阵鬼鬼祟祟的声音,像是哭泣,又像风声;像是私语,又像哀歌。那些声音像成群的老鼠一样,从屋子的各个方向涌过来,似乎带着一种蛊惑的力量,让人感到头发一阵阵发麻。
“是谁?谁在那儿?”洪力感到一阵心虚,刚想拧亮手电,突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拦腰抱住了他,然后就势往后一倒,就抱着他倒在了那张大床上,他手里的手电也一同被甩了出去。
“奴、奴、花、卡、卡。”那个人紧紧贴在他的身后,咬着舌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轻轻吹到他耳朵里,声音就像黄蜂尾上的尖针在颤动。
听到这五个字,洪力一下蒙了:奴奴花卡卡?这不是莫扬说的那个地方吗,这不是他的那幅画吗?
巨大的龙舟、狰狞的妖魔、空置的高台、永远画不出样子的魔王……就在昨晚,莫扬还对他讲述了这个无人知晓的故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听到有人又提起这个地方,而且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这一切,太巧了。
“你怎么知道那儿?你是谁?”洪力用力往身后一抓,就摸到了一个赤裸裸的人,那人浑身冰凉冰凉的,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
“所有踏入山庄的人,都不得好死!”那人咬着牙说出这句诅咒,竟然与蜃景中那少女的口气一模一样。
黑暗中,刚才那些妖异的声音起哄似的越来越响了。这次洪力听得更清楚了些,那是邪恶的低笑声、哀哀的啜泣声、呢喃的私语声、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寒风的怒吼声,以及各种混乱的声音搅和在一起而发出的,嗡嗡地鼓噪着,像苍蝇一样围在身旁挥之不去。
他渐渐地感到头疼得快要爆炸,眼前已经出现了漂浮不定的白点。
“放、开、我……”他喘息着,感到胸口发闷,双眼好像有点看不清东西了。
“我、要、让、你、死!”那个人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一只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脖子,紧接着,洪力就听见了自己的一节颈骨断裂的声音。
“那个山庄跟我们没有关系!是真的!”情急之下,他挣扎着大喊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感到捏着他脖子的那只手松动了一些。看样子,对方并不是一定想要他的命,只是担心他们也去找那山庄。洪力心里有了主意,灵机一动,接着刚才的话又说道:“我们只是因为迷了路才住到这里的,山庄的事也只是偶尔听别人提起的。”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身后的那个人也一下子警觉起来,倏地一下就松开了他,然后床上就再没有了动静。
“你、你还在吗?”洪力不知道那人在身后做什么,大着胆子挪动了一下身体,伸手在床上摸了摸,可是什么都没有摸到,那个人好像走了。
他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刚想翻身下床,一个松软干瘪的身子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一下子重重压到了他身上,像一条蚯蚓一样扭动着。
“老太婆,怎么是你?”洪力又吓了一跳。
嘿嘿。羊婆婆虽然已经干巴得浑身上下捏不出一点油水,可是却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笑声:“小东西,当然是我,这屋子里除了我还会有别人么。”
洪力当然清楚老太婆在说谎,刚才那个从后面想掐死他的人一定是她的另一个相好,说不定那个人现在还没有走,正站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呢。想到这一幕,洪力心里就忍不住直发毛,可是他现在被羊婆婆压在身子底下,全身一动都不能动,也不敢大声喘气,只觉得羊婆婆像一条灵敏的蛇,吐着信子在他全身上下游走。他很想避开搭在他脸上的那条令人恶心的又冷又潮的舌头,却觉得整个人都已经虚脱到没有力气了。
这个老太婆真是一个老妖精,虽然她看起来令人倒足了胃口,可是她丝瓜秧子一样的身体里却透出一种能把人吸干的力量。
“小东西,快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羊婆婆吃吃地腻笑着。
“我……我……”洪力觉得快要崩溃了,他知道如果再对这个老太婆心软自己就别想出去了,于是猛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一拳狠狠地打在她排骨一样的胸膛上,紧接着弯起一条腿,用力在她腰上顶了一脚。
一声惨叫之后,羊婆婆整个人都被顶得飞了出去,身子正好撞在门板上,门被震得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小缝,门外的光线涌了进来,看得出来天这时已经全亮了。洪力来不及多想,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飞快地逃出了这间邪恶的屋子。
身后传来羊婆婆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轻,越来越弱,直到他完全逃出去,砰的一声关上门,那声音才再也听不见。
他逃出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央巴。“央巴,刚才是你在叫我?”他问。
“我看你不在房间里,就出来找你了。”央巴看他脸色不好,上来扶住他,“洪力兄弟,出什么事了?”
“我、我脖子断了!”洪力此刻正感到钻心地疼,肩膀都抬不起来。
“别着急,我看看。”央巴用手在他后颈处摸了摸,发现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紧锁的眉头松了松,“别担心,只是颈骨错位了,我马上帮你正骨。对了,洪力兄弟,你怎么会搞成这样,是那个老太婆打的吗?”
“不是她。”洪力一摆手,结果不小心又牵动了脖子上的肌肉,疼得龇牙咧嘴,一边从牙缝里倒吸着冷气一边说道,“她屋子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人,虽然我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脸,但是我感觉他不是长街上的人。他不仅对着我重复了那个少女的诅咒,还说出了‘奴奴花卡卡’这五个字,我听他说话的口气,好像是用这五个字在试探我,看我到底知不知道这五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他说出了奴奴花卡卡?”央巴也感到很意外,“昨天晚上莫扬兄弟才刚刚跟我们说了这个故事,今天就有人用这个来试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