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良赶紧说：“有地方，月嫂要来了，我爸就回去了，够住。”小湘妈皱着眉头说：“我们来的话也不方便，这地方太小了。”

少良妈说：“亲家母，其实那个月嫂吧，不请也没啥。我们都是生过孩子的，啥不懂啊。”

云姨说：“亲家母啊，那可不一样，人家这月嫂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别说你不懂，连我还不懂呢。”

少良妈说：“这和你们保姆有什么不同呢，不就带带孩子做做饭？”云姨的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少良赶紧说：“妈，云姨是关心小湘。”小湘妈把孩子和小湘送进了卧室，一边说：“看看，这房间多个孩子立刻就紧巴了，咱们小床啊，只能顶着窗户放了。”

云姨说：“这怎么行呢？孩子不能着风的，小湘也不能吹风，这怎么能顶着窗户放呢？”

小湘抱着孩子晃悠：“没办法，地方太小了，只能这样，我叫他多加一道窗帘，这个窗户就不开了。”

小湘妈无奈地说：“唉，也只好先这样了。你啊，自己要多注意点。”少良妈在客厅里和少良嘀咕着：“一个保姆，比我们说话还管用。”少良低声说：“妈，您别这么说了，人家不高兴的。”

少良妈一脸的不屑：“她可不就是保姆吗？这该她干的活，她不干，还要张罗着再请个月嫂。”

少良说：“云姨是小湘爸妈请的，跟我们没关系，您别乱说话了。”晚上，小湘和少良围在小床边看着女儿，小湘说：“你看她长得像谁？”少良笑着说：“看不出来，她还这么小。”

小湘抬起头看了看少良，说：“我觉得额头这个地方像你，嘴巴像我。”少良凑过去仔细看了半天：“还是看不出来。”

小湘扔了个枕头给他抱着：“你这人怎么情商这么低啊！”

少良说：“那是看不出来啊。你说像就像吧，咱们的女儿，像谁都好。”小湘嘟着嘴：“我以为你会说女儿像我才漂亮。”

少良得意地说：“像我也不难看啊，人家都说女儿像爸爸。像我好，我双眼皮，你单眼皮。”

“呦，这个我可没注意，我看看她的眼睛。”两个人正闹着，少良妈推门就进来了，看见两个人坐在地上，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哎呀，小湘啊，你坐月子，怎么能在地上坐啊，这受凉了可了不得。”少良赶紧把小湘搀到床上去：“躺好了，没注意你怎么也坐在地上了。”

少良妈说少良：“你真是的，我就这一会儿没看到，你就让她坐在地上了。来小湘，赶紧把这汤喝了，下奶的。”

小湘端过汤来喝，少良妈把宝宝抱起来：“奶奶抱抱，这小东西还挺沉的，不比大小子轻。要不说，人家还以为是个小子呢。”

小湘喝着汤不出声。

少良妈和少良爸在卧室里商量给孩子取名，少良爸说：“孩子的名字还是要按咱杜家的家谱排，我查了，你看啊，到孙子这个辈分应该是排到‘江’了。”

少良妈把家谱拿过来仔细地看：“唉，好好一个大孙子，转眼变了女娃，这个医院超的也不准啊。”

少良爸抽着烟说：“我看老大根本就是骗我们，他们根本就没有去超。我问人家医生了，医生说是b超一般都很准。”

少良妈叹了一口气说：“骗不骗的，反正也是个女娃了。咱要抱孙子，只能指望杨彩霞了。”

“杨彩霞身体不好，怀个孩子出了这么多事。咱少良在公司上班，生两个不打紧，就是小湘是国家的人。唉，其实她就是多生一个，那单位还能开除她吗？”少良爸还有些不死心。

少良妈说：“可不敢，她要生两个孩子，工作肯定就没有了。”“咱交钱还不行吗？咱要抱大孙子，这点钱交了也值。”少良妈安慰老头子说：“杨彩霞肚子里是个男娃，咱们还是有孙子的。”

少良爸摆摆手说：“那不一样，聪子啥条件，良子啥条件。孙子要是少良家的，将来指定有出息。”

“你这思想不对，谁生的都是咱们家的孙子。聪子条件差点，咱们到时候就多帮衬他点，横竖不能委屈了孙子的。我还在想，要是这边小湘出了月子，没有什么事，他们自己又请了保姆了，那我们就回去服侍杨彩霞吧。”

3

彩霞在店里忙活着，邻居大妈来买东西，和彩霞闲聊。大妈说：“彩霞啊，怎么你大着肚子还做生意呢？这些重东西可不敢搬了啊。”

彩霞一边拿盐和酱油给大妈，一边说：“没事，家里没人，我看看店。”大妈说：“你家婆婆都上城里老大家去了啊？”彩霞说：“是啊，聪子哥哥家生了女儿，我婆婆去给带孩子了。”

大妈笑着说：“聪子他爸妈可是想孙子，这下老大家生了女儿，可就该指望你了。怎么样，去医院检查没有，男孩还是女孩？”

彩霞笑着说：“男孩女孩都一样，我们没看过。”居委会的人在外面贴着传单。彩霞问大妈：“这贴的是什么传单啊？”

大妈说：“你还不知道啊，我们这条街马上要改建了，县里要搞旅游文化城，我们这条街要改建成文化一条街，你们家这门面房这下可该值钱了。”

彩霞面露喜色。

少聪跟小李哥押货回来，打算回家，小林子把少聪拽过去说：“别急着回啊，咱兄弟玩两把去。”

少聪摆摆手：“我可不会，你们玩去吧。”

小林说：“怕什么，我们都玩，没几个钱，运气好还能赚点。看见我这表没有，上个月赢了一把大的，就买了这表。”

少聪有点动心，小林和几个朋友一起哄，少聪半推半就地就跟着去了。晚上，彩霞左等右等都不见少聪回来，着急地在窗户边张望。打少聪的手机，也是关机，彩霞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正担心着，小林扶着喝得迷迷糊糊的少聪回来了。

彩霞赶紧跑到门口搀扶少聪，一边扶一边骂：“要死了，出去几天就喝成这个样子回来。”

少聪嘴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小林跟彩霞说：“弟妹，没事，我们兄弟几个在一起聚聚。”

彩霞脾气急，没等小林说完，她就说：“他喝了酒就犯浑！”少聪一口酒气，说：“谁犯浑啊，你看啊，你看看，这是什么！”

少聪甩了一沓百元大钞在桌上。小林赶紧给他拾掇起来：“兄弟，真高了，钱可不能乱扔。弟妹，收好，收好。”

彩霞显然被吓着了：“哪来这么多钱？你干什么了？”

少聪半醉半醒地说：“谁干什么了，你老公我能挣钱，你放心，我能挣钱！”彩霞又是好气又好笑，小林说：“挣钱了高兴，喝高了，弟妹啊，我走了啊。”回到屋里，彩霞拿手巾给少聪上下左右地擦着，一边擦一边说：“真没点出息，挣点钱回来就这样。”

少聪攥着彩霞的手说：“你放心，我肯定挣钱养活你和孩子，你放心，你老公有本事。”

彩霞又好气又好笑地帮少聪换衣服：“好好，就你有本事。这钱可不少，你跑一趟货能挣这么多，你可得好好干。”

少聪不屑地笑：“跑货能挣几个啊，我跑这几天才1000块钱。一个晚上，1000变10000，你说快不快？”

彩霞立刻警觉起来：“什么意思？什么一个晚上1000变10000？”

少聪大笑：“不明白了吧，我赢的，他妈的，手气真好，这个来钱真快。他们都说我手气好，这叫霸气，不服不行啊。”

彩霞这下算听明白了，她气得把手巾朝地上一甩，跑到厨房端了盆凉水，兜头就浇到少聪的脸上。少聪一下子清醒了：“你这娘们儿，你干吗，想我死啊！”彩霞把盆朝地上一摔，指着少聪的鼻子就骂上了：“你个混账王八蛋，你才消停几天啊，你就跑去赌，赌钱是好人干的事吗？”少聪有点心虚：“大晚上的，你小点声。”

彩霞恨恨地说：“你个王八蛋，有好日子你不过，你要出去跟那些人混。才好了几天啊，又赌上了，你想我跟儿子死你说一声，你拿根绳子勒死我比这来得快！”

少聪跳起来：“吵什么吵啊，有钱吵没钱也吵。你不去保胎，老子干什么想辙挣钱去，我还不是为了你和儿子啊。”

彩霞脸刷地青了：“你为我和儿子你就去赌？我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自己不要脸，赖到我头上，你是个男人吗？”

“你还别总说我不是个男人！我顶烦你他妈的说这句，动不动就不是个男人，我不是男人，你死气白赖要嫁给我干吗？”

彩霞啐了少聪一脸：“不要脸，谁死气白赖要嫁你，你是男人能干这种事？你赌钱还有理了，你信不信我打110。”

少聪也犯浑：“嘿，你打110，行啊，你告我去吧，你把你男人告得去坐牢，你有本事。老子还就不怕你，想干吗你干吗去。”

彩霞气得冲上来就打：“杜少聪，你个王八蛋，今天我跟你死一块儿了，叫你再去赌，我叫你再去赌。”

少聪一边躲一边嚷：“别发疯啊，我看你大肚子，我不打你，别没完没了。”彩霞无处发泄，抓起桌上的钱就撕。少聪心疼钱，赶紧扑过去抢，一不小心劲儿大了，把彩霞一搡推到了地上。彩霞哎呀一声，少聪赶紧去扶。彩霞捂着肚子说：“你别碰我，你打到我的肚子了，儿子要是没有了，我跟你拼命，你个王八蛋，不是东西，你怎么就不早点死啊。”

彩霞身子底下缓缓流出了一摊血水，少聪吓得彻底地醒了，他赶紧把桌上的钱胡乱装到口袋里。接着跑到院子里，把小三轮上的东西全掀掉，抱了床被子垫好，然后把彩霞一抱，放到车上，裹上被子就去了医院。

半夜里，小湘翻来覆去睡不着，少良迷糊着说：“你怎么了？快睡吧，不然一会儿孩子又要吃了。”

小湘说：“我心里烦躁得很，口渴，你给我倒杯水去。”少良无奈地爬起来，张着大嘴打哈欠，出去倒了水给小湘。小湘接过喝了，少良摸摸她：“哎呀，你的头怎么这么烫啊。”小湘懒懒地说：“我头疼，不舒服。”少良拿了电子体温计在小湘的头上一测，吓了一跳：“39度了。你在发高烧啊，赶紧去医院。”

小湘拉住了他：“深更半夜的，我可能是起来喂奶，受了凉，睡一觉就好了。”少良不放心：“不去医院行吗，都39度了，要不，我给你拿点感冒药吃。”“我喂奶呢，怎么能吃感冒药？没事，多喝点水，睡一觉就好了。”少良赶紧给小湘把被子盖好，又拿了湿毛巾来替她敷在头上，小湘闭着眼睛说：“你也睡吧。”话没说完，孩子又醒了。少良只好把孩子抱过来给小湘喂奶。少良一抱孩子，又吓了一跳，孩子身上也是滚烫。小湘这下也顾不上自己了，赶紧把孩子抱过来一摸，果然发烧了。

正折腾着，客厅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小湘吓了一跳，孩子也被惊着了，小湘说：“谁半夜里打电话啊？”少良跑去接电话，少良妈比少良还快，她已经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少聪打来的，少良妈一听就愣了：“啊，又进医院了，这两个真是作死啊。”

第二天，少良妈和少良爸收拾好了东西就要走。少良很为难地说：“妈，你们就不能再留个一两天？小湘她爸妈去看她外婆了，还没回来，月嫂也没到。”

少良妈说：“不是我们不留啊，彩霞又伤着了，比上次还厉害，又保上胎了。”“有聪子在医院里盯着，您就缓两天，小湘和孩子都发高烧，今天也要去医院，不能没人照顾啊。”少良有些手足无措。“小湘那高烧不怕的，多喝点水就行了。孩子烧更没事，就是喝水少了。你记住我的话，不停地喂水就行了。我和你爸去聪子那边看看，我是担心他们两个再闹出什么事来，把孩子闹没了。男娃啊，没了多可惜，那是咱家的长孙呢。”少良妈还是放心不下彩霞肚子里的孩子。

小湘在房里有气无力地说：“杜少良，你叫他们走，我们娘俩儿死不了。”少良妈皱皱眉头，说道：“小湘啊，我们回家去看看彩霞，没什么事我和你爸还回来。”

小湘摇摇晃晃地抱着孩子走了出来：“你们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杜少良，你赶紧收拾东西跟我上医院去。”

少良妈说：“你还在坐月子，可不能着风啊。你信我的，不用去医院，多喝水就行了。来，孩子给我，我给她喂喂水再走。”

少良妈说着就要去抱孩子，小湘把孩子朝怀里一搂：“你们都走，我的孩子我自己会管。”

少良爸的脸黑了。少良赶紧说：“爸妈去看看就回来，我陪你去医院。”

小湘狠狠地瞪了少良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回了房间。

少良妈说：“良子啊，妈是实在没有办法，聪子两口子你是知道的，我是怕他们出事。”

少良拍拍妈的背，说：“妈，没事，我知道，你们去吧，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拿点给你。”

少良妈想了想，说：“你要有就给拿一点，防个万一，妈不会乱用你的钱的，回头叫聪子还给你。”

少良想了想，回房跟小湘商量：“小湘，你看，能不能拿3000块钱给我妈带去，这也是救急，你看，行吗？”

小湘冷着脸说：“我没有钱。我的钱要留着请保姆，不然没人管我们娘俩儿死活。”

少良挺尴尬：“我爸妈也是没办法，我弟弟那人你知道的，他们是怕出事才要回去看看。”

小湘说：“这话别跟我说，要不是他们非要来，我这本来也不需要他们。他们来了，我爸妈才抽身去看看我外婆，现在说走就要走，把我们娘俩儿晾在这儿了，还好意思跟我要钱？杜少良，你们家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少良爸在外头听见了，生气地嚷：“我们来带孩子是情分，不带是本分，我们要去哪儿是我们的自由，怎么还怪上我们了？”

小湘狠狠地瞪了少良一眼，少良尴尬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孩子又哭了，小湘把孩子朝少良手里一塞：“你都听见了，我也不想说什么，我没有钱。”

少良很为难地搓着手：“我弟弟是太混账了。可是我爸妈也有他们的难处，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生气，等会儿我陪你去医院。”

小湘冷冷地说：“我现在很难受，我要睡一会儿，你把孩子抱到医院去看看，我不去医院。”

少良愁眉苦脸地出来。少良妈早听见小湘在房间里说的话，赶紧说：“没有钱就没有吧，我和你爸再想办法。”

少良抱着孩子说：“妈，我就没法送你们了，我得赶紧带孩子去医院。钱的事情，我再想办法。”

少良妈说：“不要你送，我们坐74路就走了。你听我的，这孩子不用去医院，多喝水就没事。”

少良看着孩子，说：“不行，这我实在不放心，还是去医院稳当。”少良爸对少良妈说：“你就别管这么多了，再想管，也只有一双手，两个活祖宗，你顾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少良抱着孩子，很无奈地看着父母开门出去了。

4

少良收拾了收拾东西，抱着孩子就去了医院。少良背着几个包，抱着孩子在排队。孩子不停地哭着，少良一个人又要挂号，又要照顾孩子，实在是苦不堪言。突然，小潇跑过来了。

小潇接过少良手中的孩子：“你怎么搞的，孩子都烧成这样了，你还排队？赶紧去看急诊啊。”

少良说：“我都急糊涂了，儿童医院我也没来过啊，没有想到这么多人。”小潇说：“你知道什么啊？要不是我去看小湘，我还不知道你们这样呢。现在我不跟你算账，先给宝宝看病再说。”小潇抱着孩子就奔急诊去了。好不容易找到医生，医生说：“赶紧把孩子的被子给解开，捂成这样，体温还能不上去吗？”

小潇把孩子身上的被子解开，医生看了看说：“没事，就是脱水了，开点退烧药，你们就在这儿喂水，观察一下，如果烧退了，就没事了。”

小潇抱着孩子到了急诊室外边，要给孩子喂水，少良一拍脑袋：“我忘了带奶瓶了。”

小潇着急地说：“那你还不赶紧买去啊，记得买点纯净水来。”少良赶紧跑出去，不一会儿工夫，买了奶瓶和水回来。小潇喂着孩子，少良在旁边很紧张地看着。喂了一会儿，小潇摸摸孩子的额头：“这药还真管用，烧退了。”

看着孩子没事了，医生嘱咐说：“回家记得按时喂水，母乳够的话，最好不要吃牛奶。你们给孩子穿得太厚了。”

回到家，小潇可就不饶少良了：“杜少良，你们家什么意思啊？当初叫小湘回我们家去坐月子，你爸妈非不肯，现在招呼都不打一个，甩手就走了，这像话吗？”少良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说：“我们家临时有事，我爸妈不是故意的。”

小潇可不管那么多：“你就再有事，也不能说走就走啊。你老婆孩子都发烧，他们就能走，还有人性吗？”

少良不高兴了：“上医院看过了，没有什么事就得了。”小潇看到小湘躺在床上，心里就不舒服：“你还想有什么事啊？小湘都烧成这样了，也不见你带她去医院看看。”

少良给小湘换头上的毛巾：“我是打算带孩子看过了，再带她去。我一个人顾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