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天道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23
|本章字节:8362字
孟子
约前3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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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前372——前289),中国古代着名的思想家、辩论家、儒家学派大师。名轲,字子舆,战国时邹国(现山东邹县)人。主张仁政,反对诸侯的武力兼并,反对暴政害民,有很强的民本思想,明确提出“民为竽,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口号。
孟子是一个好辩又善辩的人。他的弟子公都子曾经问他:“外人皆称夫子好辩,敢问何也?”孟子回答说:“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跛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孟子是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人,他说:“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
本篇辩论词是孟子站在儒家的立场上,对农家某一观点的批判。农家代表许行认为任何人都要自给自足,真正贤者应该是与民同耕而食,亲手为炊而治。孟子随随便便地问起许行的吃饭问题、穿衣问题、戴帽问题;所问虽然寻常,但是寓意深远。当许行的信徒陈相一一作答之后,无须孟子多说,他已感到许行之说的浅陋可笑了。
辩词精选
原文:
……
陈相见许行而大悦,尽弃其学而学焉。
陈相见孟子,道许行之言曰:“滕君,则诚贤君也;虽然,未闻道也。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飨而治。今也,滕有仓廪府库,则是厉民而以自养也,恶得贤!”
孟子曰:“许子必种粟而后食乎?”
曰:“然。”“许子必织布然后衣乎?”
曰:“否。许子衣褐。”“许子冠乎?”
曰:“冠。”
曰:“奚冠?”
曰:“冠素。”
曰:“自织之与?”
曰:“否,以粟易之。”
曰:“许子奚为不自织?”
曰:“害于耕。”
曰:“许子以釜甑爨、以铁耕乎?”
曰:“然。”“自为之与?”
曰:“否,以粟易之。”
“以粟易械器者,不为厉陶冶;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岂为厉农夫哉?且许子何不为陶冶,舍皆取诸其宫中而用之?何为纷纷然与百工交易?何许子之惮烦?”
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为也。”
“然则治天下,独可耕且为与?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如必自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故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
译文:
……
陈相见到许行十分高兴,抛弃了自己的学说而追随许行。
陈相拜见孟子,转述许行的话说:“滕文公实在是一个贤君;尽管如此,他还不算懂得大道。真正的贤者应该是与民同耕而食,亲手为炊而治;现在的滕国国君靠国库中的粮食养活,这是损民而利己,怎么能算贤?”
孟子说:“你说的许先生一定是先动手种粮,然后再吃粮吧?”
陈相答:“是这样。”
孟子说:“许先生一定是先动手织布然后再穿衣吧?”
陈相答:“不是。许先生穿别人织的粗布衣。”
孟子说:“许先生戴帽子吗?”
陈相答:“戴。”
孟子说:“戴什么样的帽子?”
陈相答:“戴白绢帽子。”
孟子说:“自己织的吗?”
陈相答:“不是,是用粮换的。”
孟子说:“许先生为什么不自己动手织?”
陈相答:“妨碍种地。”
孟子说:“许先生用釜甑做饭,用铁制的农具耕地吗?”
陈相答:“是的。”
孟子说:“是自己动手制的吗?”
陈相说:“不是,是用粮换的。”
孟子说:“用粮食换器械,既然不算损害陶匠和铁匠;那么陶匠和铁匠用他们生产的器械来换粮食,就是损害农夫了吗?而且许先生为什么不亲自从事陶冶,需要什么都从自家往出拿?
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一样又一样地同各种工匠交换?许先生怎么这样不怕麻烦?”
陈相答:“百工干的事情,本来不可一边务农一边兼做。”
孟子说:“既然这样,那么国君治理天下,就可以一边务农一边治理了吗?有国君官吏做的事,有平常百姓做的事。而且一个人的身上,要同时具备百工的手艺,也就是说什么东西都要自己先动手做然后再使用,那么这是引导天下人走向困顿!所以说,有人劳心,有人劳力;劳心者治理天下,劳力者被治理,治理对象负责治理者的衣食,治理者依靠治理对象——这是天下的普遍道理!”……
妙语佳言
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飨而治。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
论辩技巧
作为儒家学派大师,孟子主张“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飻于人”,意在强调社会分工、社会进步,因此有其一定的积极意义,而不应全盘否定。在以上辩论中,孟子即站在儒家立场上,对农家代表许行“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飨而治”的观点进行了批判,其论辩特色主要有二。
其一,就近取譬,深入浅出。
孟子高屋建瓴,胸有成竹,在与陈相的论辩中,就近取譬,信手拈来,言近而旨远。孟子随随便便问起许行的生活情况:“许子必种粟而后食乎?”“许子必织布而后衣乎?”“许子冠乎?”等等,这些吃饭、穿衣、戴帽等皆为寻常之事,然而其寓意却甚为深远。而且,孟子的询问,言辞简约,语气平和,充分显示了一位雄辩太师吐天纳地,笑举千钧的气魄,就在孟子深入浅出的辩论中,当陈相一一作答之后,许行之说的浅陋与荒谬昭然若揭。
其二,巧布圈套,反戈相击。
孟子善于佤设陷阱。孟子询问许行的生活情况,娓娓道来。如话家常,使陈相在此平和友好的气氛中不知不觉放松警惕,悄悄然钻入圈套中,并通使陈相说出“白工之事,固不可耕且为也,”这就与其“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飨而治”的观点相悖,真可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此情况下,孟子乘势而水到渠成地总结也自己的观点“……常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于人者食人于人,天下之通义也。”残相击,嘎然有声,铿锵有力,令陈相不得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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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国与鲁国交战。邹穆公对孟子说:“我的官吏死了三十三个,百姓却没有一个为他们而牺牲的。杀他们吧,杀不了那么多;不杀他们吧,又实在恨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长官被杀而不去营救。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孟子回答说:“灾荒年岁,您的老百姓,年老体弱的弃尸于山沟,年轻力壮的四处逃荒,差不多有上千人吧;而您的粮仓里堆满粮食,货库里装满财宝,官吏们却从来不向您报告老百姓的情况,这是他们不关心老百姓并且还残害老百姓的表现。曾子说:‘小心啊,小心啊!你怎样对待别人,别人也会怎样对待你。’现在就是老百姓报复他们的时候了。您不要归罪于老百姓吧!只要您施行仁政,老百姓自然就会亲近他们的领导人,肯为他们的长官而牺牲了。”
孟子准备去朝见齐王,恰巧齐王派了个人来转达说:“我本应该来看您,但是感冒了,吹不得风。明早我将上朝处理政务,不知您能否来朝廷上,让我见到您?”
孟子回答说:“不幸得很,我也有病,不能上朝廷去。”
第二天,孟子要到东郭大夫家里去吊丧。公孙丑说:“昨天您托辞生病谢绝了齐王的召见,今天却又去东郭大夫家里吊丧,这或许不太好吧?”
孟子说:“昨天生病,今天好了,为什么不可以去吊丧呢?”
齐王打发人来问候孟子的病,并且带来了医生。孟仲子应付说:“昨天大王命令来时,他正生着病,不能上朝廷去。今天病刚好了一点,已经上朝廷去了,但我不知道他能否到达。”
孟仲子又立即派人到路上去拦孟子,转告孟子说:“请您无论如何不要回家,而赶快上朝廷去!”
孟子不得已而到景丑的家里去住宿。景丑说:“在家庭里有父子,在家庭外有君臣,这是人与之间最重要的伦理关系。父子之间以慈恩为主,君臣之间以恭敬为主。我只看见齐王尊敬您,却没看见您尊敬齐王。”
孟子说:“哎!这是什么话!在齐国人中,没有一个与齐王谈论仁义的。难道是他们觉得仁义不好吗?不是。他们心里想的是:‘这样的王哪里配和他谈论仁义呢?’这才是他们对齐王最大的不恭敬。至于我,不是尧舜之道就不敢拿来向齐王陈述。所以,齐国人没有谁比我更对齐王恭敬了。”
景丑说:“不,我不是说的这个方面。礼经上说过,父亲召唤,不等到应‘诺’,‘唯’一声就起身;君王召唤,不等到车马备好就起身,可您呢,本来就谁备朝见齐王,听到齐王的召见却反而不去了,这似乎和礼经上所说的不大相符合吧。”
孟子说:“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呀!曾子说过:‘晋国和楚国的财富,没有人赶得上。不过,他有他的财富,我有我的仁;他有他的爵位,我有我的义。我有什么不如他的呢?’曾子说这些话难道没有道理吗?应该是有道理的罢。天下有三样最尊贵的东西:一样是爵位,一样是年龄,一样是德行。在朝廷上最尊贵的是爵位;在乡里最尊贵的是年龄;至于辅助君王治理百姓,最尊贵的是德行他怎么能够凭爵位就来怠慢我的年龄和德行呢?所以,大有作为的君主一定有他不能召唤的大臣,如果他有什么事情需要出谋划策,就亲自去拜访他们。这就叫尊重德行喜爱仁道,不这样,就不能够做到大有作为。因此,商汤对于伊尹,先向伊尹学习,然后才以他为臣,于是不费大力气就统一了天下;桓公对于管仲,也是先向他学习,然后才以他为臣,于是不费大力气就称霸于诸侯。现在,天下各国的土地都差不多,君主的德行也都不相上下,相互之间谁也不能高出一筹,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君王们只喜欢用听他们的话的人为臣,而不喜欢用能够教导他们的人为臣。商汤对于伊尹,桓公对于管仲就不敢召唤。管仲尚且不可以被召唤,更何况连管仲都不屑于做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