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24
|本章字节:14022字
唐玉弓撒谎匆匆地赶回县城的“汇金赌坊”,进去时里面声音嘈杂,热闹异常。唐玉弓随便地扎进了一堆人中,暂时观望起来。
“呦,这不是唐爷吗,您可是好久没来了。”正在说话的是赌坊的薛掌柜,中年模样,背头长衫,下颌独留一撮乌须。
唐玉弓拍了拍薛掌柜的肩膀,说:“薛掌柜,最近生意不错嘛。我最近也挺忙的,很少过来。”
薛掌柜瞄了瞄唐玉弓腰间的钱袋,说:“唐爷,莫不是今天只做看客?不碰碰运气,大捞一把?”
“呵呵,薛掌柜埋汰我了,我唐玉弓有白来的时候吗?”唐玉弓斜看着薛掌柜,冷笑了一声。
“唐爷,看您说的,薛某岂敢啊,呵呵。”薛掌柜赔笑道。
“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吗?”唐玉弓从腰间拿出一块白色的玉佩来,亮给薛掌柜。
薛掌柜眼睛一亮,伸手要拿,唐玉弓手一缩,说:“这都不算啥,还有更值钱的呢,怕吓着你!”说完,转头不再理会薛掌柜,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赌桌。
那薛掌柜倒没在意唐玉弓不理会自己,拍了下唐玉弓的肩膀,轻轻地说道:
“唐爷,您这宝贝就不怕一出溜就没了?不换成散子儿?”
唐玉弓回头看了看薛掌柜,怔了一下,抿嘴一笑,说:“这时间长没来,老规矩都忘了。你说,那玩意儿够几个数?”
“那得拿给我好好端详端详,该多少是多少,差不了您的。”薛掌柜示意把那玉佩拿出来看看。
薛掌柜的开这个赌坊已经多年,是绥海县生意最好的赌坊。时间长了,会有很多的赌徒因为赌金不够而用一些贵重物件就近向薛掌柜置换些相应的钱。
不过,这样的交易不像当铺,会有一定的期限赎回,这就是一锤子买卖,换就换,不换则罢,或是围观或是走人,就这么简单。赌徒就是赌徒,赌瘾是难以克制的,即使不远有当铺,也会立马就地换钱再杀将回去。
唐玉弓拿出那块玉佩,递给薛掌柜,薛掌柜用手摸摸,品鉴起来。
薛掌柜品鉴了少许,唐玉弓不耐烦了,说:“咋样儿?说个数。”
薛掌柜停止了手的动作,缓缓说道:“和田玉制,北宋时期。做工精美,雕刻细腻。”薛掌柜说到最后,慢慢伸出五个手指头来,晃了两下。
“五千大洋?”唐玉弓面露喜色,试探地说了个数。
薛掌柜摇了摇头,说:“五百银元。”
“拉倒吧,你明抢得了!”唐玉弓大失所望。
薛掌柜把玉佩塞到唐玉弓手里转身要走,此时的唐玉弓受尽赌瘾煎熬,骂骂咧咧地说道:“奶奶的,好了好了,你便宜捡大发了,五百就五百,拿钱!”
唐玉弓不情愿地把玉佩塞到薛掌柜手里,然后手一伸。
此时的韩在渊和木风生快马加鞭,近了晌午才赶到了松花江畔。二人下马望着滔滔的江水,心中感慨良多。这江心岛在松花江的最宽阔处,是长期由泥沙堆积而成的小岛。涨潮时小岛面积更是小得可怜,退潮时面积可以扩大一倍以上。
木、韩二人把马匹安顿好,寻着一正垂钓的船家,要船家划往江心岛。船家微微抬起一下草帽檐,打量了一下二人,说:“二位不是平常客吧?”
二人被船家的话问愣了,互相看了一眼。木风生不解地问道:“船家此话是啥意思?还望明说。”
船家轻咳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道:“二位不是说要去江心岛吗?”
韩在渊点头说:“是,我们是要去江心岛。”
“既然要去江心岛,本船自然不渡平常客。二位若是平常客,还是另找别船吧。”那船家依旧垂钓,不言语了。
木风生站在岸边,抻着脖子左右望了望,此处江段最是荒凉之处,两边尽是草木滩涂,除此之外还哪来的船啊,甚至连人都还没见着。
木风生觉得这船家有些古怪,净绕来绕去,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忽然,木风生联想到一个人,莫不是这船家就是老爷子?木风生从来都没有见过老爷子,自然不知道老爷子长的什么模样。在贼帮之中,除了老大张慕秋之外,其余人皆没有见过老爷子的庐山真面目。木风生仔细地看着这个船家,见这个船家的帽子压得很低,看见的只有下半张脸,露出白白的山羊胡。
“我说老头儿……”韩在渊有些不耐烦了,刚要开口,木风生见状拦了回去。
木风生微笑道:“老先生,您看我们是平常客,还是不平常客?”
一旁的韩在渊看不下去,急道:“五哥,别费吐沫星子了,人家不答理你,咱去找别的船!”
木风生瞪了韩在渊一眼,意思告诉他闭嘴,别乱说话。
“你是平常客……”那船家用手指了下韩在渊,而后又指了下木风生,“你不是平常客……”
韩在渊听着生气,拉着木风生的袖子要下船。
木风生甩开韩在渊的袖子,“扑通”跪在那船家跟前,拜道:“晚辈木风生,拜见杨老爷子!”
韩在渊见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干啥呢,五哥?莫不是……”木风生拽了下韩在渊的衣角,韩在渊明白过味儿来,也跪了下来,未敢做言语。
那船家大笑着缓缓地站了起来,但未转过身来,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都起来吧,走,上岛!”说着,单手轻捷地撑起篙杆支离江岸,向江心岛划去。
汇金赌坊,赌徒们正赌得热火朝天,叫喊声嘈杂于耳。
唐玉弓此时输得大汗淋漓,时不时地用袖口抹着额上的汗。这张桌上,耍牌九赌大小,唐玉弓已经输光了那五百块银元,急得直挠手心。现在也顾不得赶回风箱岭了,早就忘到脑后了,此刻只想马上就把本钱捞回来。
“这位兄弟,朋友遍地是,还怕没银子吗?”突然一个鼓鼓的钱袋子撂到了唐玉弓跟前的桌子上。
唐玉弓一怔,侧首看了一眼,一个个子矮矮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模样,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唐玉弓回头留恋地瞧了瞧桌上的钱袋子,问道:“朋友,啥意思啊?”
“我看了你很久了,兄弟的财气马上就来了,可兄弟的口袋断流儿了,实在可惜啊。在下看不过去,想帮一把,就这么简单。”那矮个子说道。
“饭白吃吗?”唐玉弓问道。
“白吃,不过舍粥的也不是天天有。”那矮个子回道。
唐玉弓冷冷地笑了一下,双眼怔怔地看了那矮个子片刻,脑子里在飞速地思考些什么,突一把揪住那矮个子衣领,道:“你侮辱我?”
“咋的,兄弟?这粥不吃还要把碗摔了?”那矮个子轻轻地挪开唐玉弓的手。
唐玉弓心中急得要命,一旁的赌局此时好似财气不错,别抻着了,索性露出笑脸,道:“扔粥摔碗那不是人出的事儿。那就先谢谢这位兄弟了,赢了保准儿还你,不,还你双份儿!”唐玉弓拎起那钱袋子颠了颠,心中有了个数,钱不少。
此时的木风生和韩在渊已经到了江心岛,岛上有个不大的木房子,房子前干净整齐。那船家把二人领进屋子,示意让二人坐下。木风生坐在那一动不动,就眼珠子转着打量着屋子。韩在渊下巴微微往下低,不大的眼睛往上翻着,想看看这老头长的啥模样。
只见那船家慢慢地摘下草帽,挂到了墙上,坐下喝了口水。这船家摘了草帽才露出面庞来:光光的脑袋,一张瓜子脸,眼角有一道明显的伤疤,面上布满了皱纹,雪白的山羊胡下垂至胸。这老头儿就是“关东三大贼王”中绰号“六只手”的杨震——杨老爷子。为啥叫“六只手”?因为这杨老爷子天生六指,手法奇快。杨老爷子共有十三个徒弟,张慕秋是他的关门弟子。
“你俩都是老十三(因为张慕秋是其第十三个徒弟)的把兄弟?”杨震放下水杯,缓缓地说道。
“对,我是老五,叫木风生。”木风生先自我介绍,而后又介绍韩在渊,“他是老七,叫韩在渊。”
“哦,你就是那个懂医术的?听说你的医术了不得,尤其是针灸啊。”杨震道,“哎,你师父是不是‘铁公鸡’谢秋风啊?”
“正是,杨老爷子认识家师?”木风生问道。
“认识,能不认识吗?”杨震笑道,“你师父那人啊,贼抠!要不咋叫‘铁公鸡’呢。”
木风生笑了,他感觉有人认识自己的师父,倍有亲切感。师父医术高明,可是名声并不是太好,为人非常地吝啬,一枚银元都宁肯掰成若干瓣花。其师谢秋风现在在南满地区某城,深居简出,安享晚年。
杨震本来这次以为是张慕秋来呢,没想到会是他的两个把兄弟。还有,不是说要送来个孩子来练手吗,并没见到什么孩子的影儿,于是问道:“老十三咋没来啊?不是要送个孩子来吗?”
木风生与韩在渊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明白了大当家根本没有来江心岛,不由得心中凉了大半截。
“啥?!大哥没来?!”韩在渊讶然道。
“咋了?出啥事儿了?!”杨震听出了此间有甚不对劲,“我正在江边等老十三呢,倒把你俩等来了。不是说要带个孩子吗?孩子呢?快说说是咋回事儿!”
“是这么回事,昨晚大哥带着孩子已经来江心岛了,可是到今早上都没回来,就感觉事情不大对,三哥让我俩来看看在不在这,这一来,果然不在。”
木风生说道。
“路上该不会出啥事儿了吧?”杨震眉头紧锁,叹道。
韩在渊说:“三哥去‘松江白’的绺子问情况了,四哥和六哥也去县里了。
一会儿得马上回帮里,估计现在有信儿了。”
木风生点点头,道:“嗯,差不多了。既然不在这,咱得赶紧回去。”
于是韩在渊和木风生站起来准备道别离开,韩在渊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枪,发现枪不见了,惊道:“哎呀,我的枪没了!”
木风生问道:“枪没了?咋能没了呢?”木风生顺手也摸了下自己的枪,“哎呀”一声,“我的枪也没了!”
这时只听杨震“哈哈”大笑,从腰间掏出两把枪来,拎在二人眼前,说:
“看看,这是不是你俩的?”
二人拿过来一看,果真是,不禁惊奇万分。
韩在渊奇道:“老爷子,你啥时候拿的啊?哎呀妈呀,你也太厉害了,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木风生也是一脸的钦佩,说:“是啊,没见过手法这么快的!”
“这回见着了吧?”杨震笑道,“要是让你们觉察到,那我‘六只手’的名号还往哪儿搁?”
木风生和韩在渊点头称是。
“走,我也跟你们去!”杨震起身,突然要与二人一同回贼帮。
韩在渊讶然道:“真的?瘸子跳高,腿(忒)好了!”
木风生也很高兴,说:“现在帮里正缺您这个主心骨呢!”
就这样,杨震跟着木、韩二人快马加鞭返回风箱岭。而此时的唐玉弓已经赌得筋疲力尽,并且输掉了那矮个子借给他的一袋子钱。唐玉弓说自己没钱给了,那矮个子说不用给了,只当交个朋友,并且请了唐玉弓到酒馆里喝酒。唐玉弓本想回风箱岭的,可是自己毕竟欠了人家的钱。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也不好意思推却,也只得半推半就随了去。
东河岔村的石老汉发现二皮不见了,心中焦急万分,脾气暴躁,又摔盘子又摔碗的。石大娘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坐那不言语。
“这下好了,白高兴一场,乐呵早了有个屁用!”石老汉用拐杖磕打着炕沿骂道。
“你骂有啥用啊?哦,你骂骂那孩子就能回来了?能吗?!”石大娘终于压不住了,顶了石老汉一句。
忽然听门外有人喊道:“老爷,老爷,您看谁回来了!快来看看啊!”喊话的正是麻小六。
石老汉正生着气,没理睬。石大娘走到门口,真是吓了一大跳,只见麻小六和长工周长鸣领着迷迷瞪瞪的二皮站在门口。石大娘一把拉过二皮来,领到了屋里,并且喜道:“老东西,你看看这是谁?”麻小六和周长鸣也跟了进来。
石老汉缓缓地抬起头一看,顿时一切压抑的心情全没了,乐道:“烧火的,你真行,还真让我给骂回来了!哎,小六,这是咋回事儿啊?快说说!”
“这事儿您得问长鸣了。”麻小六微笑着指着周长鸣。
“长鸣,说说。”石老汉说完,示意石大娘把二皮引到自己身边来。
“老爷,是这样的……”周长鸣说明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保安兵来搜查的时候,周长鸣正躲在墙角,观望情况。看见有几个保安兵觉察到了藏二皮的地方,知道藏二皮的地方不保险了,就从后门悄悄地溜到了外面。周长鸣的祖上是关中的盗墓贼,他从小就和舅舅学打盗洞,摸明器,后来由于饥荒闯了关东。周长鸣从一个隐蔽处快速地打了个洞,一直通到土豆窖内,把二皮抱了出来,又快速地填了盗洞,这一切都发生在不知不觉间。
“呵呵,没想到啊,你不但地里活干得好,还是个地耗子啊!”石老汉听得惊奇高兴,“你刚来时我咋就没看出来呢?”
“当盗墓贼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干挖坟掘墓的事儿太损阳寿,就不干了。”
周长鸣道。
“你这地耗子当得好啊,你要是不会打盗洞,那孩子早就被兵痞抓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得蹲笆篱子。”石老汉脸上洋溢着喜悦。
周长鸣微笑着,没有言语,意思是我做的都是应该的。
“我早看长鸣不一般了,还真让我猜着了,呵呵。”麻小六笑着说。
大家伙儿都被麻小六逗笑了,麻小六真能借风开大船。
笑声渐毕,石大娘看着二皮虚弱的样子,心疼道:“哎呀,孩子是不是饿了,快让伙房整点儿吃的吧!”
石老汉忙道:“这都多长时间了,肯定饿了,快告诉伙房,整点儿补的!
把老母鸡杀一个!”
麻小六笑着应允去了伙房,周长鸣也随着出去了。
“你知道他是谁不?”石大娘指着石老汉问二皮。
二皮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是你爹,我是你娘,你叫石……”石大娘知道二皮已经失忆,要他重新认识自己是谁和周围人事。可是当想告诉二皮自己姓石,但是叫啥名儿时却卡住了,拿不准该给二皮取个什么名儿,于是抬头看了眼石老汉,用目光询问。
石老汉马上会意,脑袋一转,脱口而出:“石玉来!你叫石玉来!”
绥海县城内,春风酒馆。那矮个子和唐玉弓边喝边聊,看情况,似乎甚是投缘。二人已经自报了名号,那矮个子叫霍三七。
“喝了好一会儿酒了,也不知唐兄是吃哪碗饭的?”霍三七问唐玉弓是什么职业。
唐玉弓迷瞪着眼睛左右观望了一下,头探过去,低声说:“下九流老八,荣行。”
霍三七诡异地点了点头,道:“唐兄莫不是和三道砬子有关系?”
唐玉弓夹的花生米登时“嗒”的一声落到了桌面上,眼睛直直地看着霍三七。
“唐兄这么紧张干啥啊?莫不是真有关系啊?”霍三七说,“在荣行里,霍某最佩服的就是三道砬子的那七个兄弟!那本事能耐,都传得老邪乎了!”
唐玉弓的醉意已经醒了七分,严肃地问道:“你是干啥的?”
“我是干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唐兄是干啥的。”霍三七神情微微得意。
唐玉弓“啪”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转身要走,但是门口已经被三个壮汉堵住了。
霍三七依旧坐在那,冷笑道:“唐兄,这酒还没喝完,咋就要走呢?你也太不把我霍某放在眼里了吧?”
唐玉弓自知遇到了麻烦,可是现在想脱身已不容易了。
“我还有事,要喝改日吧,欠你的钱我已经给你打了欠条,一定会还给你的!”唐玉弓愤愤地说。
霍三七摆了摆手,说:“唐兄若是交下我这个朋友,那钱就不用还了。”
“哼,你认为你值得我唐老四交吗?没想到你今天布我的局,这里似乎没有一个是来喝酒吃饭的。”唐玉弓瞥了一眼,冷声说道。
“哈哈,唐兄,其实咱俩现在已经是朋友了,你没得选择了!”霍三七冷笑道,“不错,这个酒馆让霍某包了。”
“没得选择?啥意思?!”唐玉弓双眉一横,问道。
“没啥意思,唐兄,你那么紧张干吗?我又没有恶意。”霍三七说道。
唐玉弓无奈了,叹了口气,说:“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干啥吧!别遮遮掩掩的!”
“有句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唐兄一表人才,为啥要甘心做个贼呢?霍某不解。”霍三七慢条斯理地说,“好吧,说亮话就说亮话。我们是保安队的。”
保安队?唐玉弓心中一凛,讶然道:“保安队?你是保安队的?!”
霍三七点头称是。
“你们早上是不是抓了个人?”唐玉弓问道。
“对,你怎么知道?”霍三七也微微惊诧。
唐玉弓没有回答,霍三七看着不对劲,仔细地打量着唐玉弓。唐玉弓真是后悔自己向这个人借了钱,但是现在已经晚了。
“那人不会是唐兄的啥人吧?”霍三七感觉那人与唐玉弓有些关系,“要不然,唐兄咋不说话了呢?”
“没,没啥关系,我听说的。”唐玉弓敷衍道。
说到这时,唐玉弓一个翻身,想从旁边的窗户跳将出去,随后只听“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