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24
|本章字节:13576字
在辽阔的东北大地上,冰封的松花江在严寒的河床中静静地流淌。腊月的黑龙江酷寒至极,零下五十度是冬季平时的温度。快过年了,盘踞在青山岗的胡子们也早已打过了几个响窑之后,备足了过年的年货。青山岗上草木茂密,林海雪原中一片青白相间之美景。青山岗上的这伙土匪大概四十多人,胡子头是一个报号“老青山”的中年男人,年龄大约四十五六岁模样。
胡子分为红胡子、义匪和棒子手。红胡子就是纯土匪,靠打家劫舍,绑人票为生;义匪顾名思义,就是杀富济贫,有政治背景的一类,这类在抗战中做出了不少的贡献;棒子手其实就是劫道的,数量不多,多则三个,少则一个,时聚时散。手中一般都是持冷兵器,打劫对象一般都是单人或小户人家。而这个老青山就是一个红胡子,地地道道的纯土匪!
咱们接着二皮和家旺,还有双铁子他们被秋田志败逃的话头接着说。那日双铁子的绺子和家旺二皮他们逃散了,秋田志他们就直接追双铁子他们去了。
因为双铁子的人多,目标大,所以就被秋田联队死死地盯上了。现在且不说双铁子他们的境况如何,单说二皮和家旺的处境。二皮和家旺由于双铁子绺子把秋田联队的注意力引走了,他俩得以在迷茫之中躲过了一劫。不知不觉,二人来到了黑龙江境内,误闯了青山岗。
绕了一个大圈,二皮又回到了黑龙江,他久违的故乡。在这一路上,当他们进入吉林境内的时候,二皮就有了一种回家的冲动。因为,他实在太想家了,四年了!但是当他急切归家的时候,却误闯进了“老青山”的地盘。
“山高自有路!”山脚下岗哨的一崽子见到二皮和家旺开始对口令。
二皮和家旺互视了一眼,不知所云。
由于二皮吃了败仗,情绪有些低落,没有说话。
家旺急了,骂道:“山高自有路?废话,真是闲放屁祸害嗓子!赶紧让我们过去,我们还有急事儿!”
“赶紧对口令!”那崽子又一声喝问。
“山高自有路?”家旺眼珠子一转,“你妈能上树!”
那崽子一听对不上口令,不是山上的人,便呵斥道:“闲杂人不准上山,赶紧滚!要是不滚,小心我的喷子不长眼睛!”
家旺本来就是个不怕横的主儿,他心里本来就打了败仗憋屈,这下火了,怒骂道:“操你祖宗的!还跟你旺爷横,你旺爷我偏要从这走!”说着,家旺就大步肆无忌惮地往前走。
“呦呵,还不讲理!”说着,那崽子要拉开枪栓,但是直接就被家旺一拳打翻在地,弄了一脸的雪末子。
家旺还想上去踹两脚,被二皮单手拦住了。
“娘的,便宜你了!”家旺手指着那崽子恶狠狠地骂道。
那崽子胆怯地缓缓爬起,吹了一声很响的口哨。不一会儿,就从林子深处走出了四五个人,二话没说就把二皮和家旺给绑了起来,接着就向林子深处走去。
在一间很旧的大木房子里,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火盆,火盆的前方稳坐着一个穿得很厚的中年人,这人看似就是这个山头的掌柜。正是青山岗的大掌柜的“老青山”!几个崽子把二皮和家旺押到了老青山的面前,待老青山发话。老青山惬意地喝着茶,头也没抬就直接说要把二皮和家旺推出去点了。
“他奶奶的,我们犯了啥法啦?没咋地就要枪毙我们!还讲不讲道理!”
家旺一听那人要枪毙自己和二皮,急了骂道。
老青山还是没有抬头,又挥一挥手,示意手下的赶紧拉出去毙了,还等啥。
身边的几个崽子赶紧把二皮和家旺使劲地往后拖,要去后山行刑。
家旺疯了一样地叫骂,二皮也是仰天叹道:“当初我石玉来杀鬼子,除汉奸,到头儿来没想到竟要死在一个胡子的枪下!老天不长眼啊,不他妈长眼!”
临死前的话是有转机的。
老青山听了二皮的话,突然大喝一声:“慢着!”
几个崽子停下往出拖人的动作,一个崽子问道:“大当家的,不枪毙啦?”
老青山的表情有些惊诧,问道:“你叫石玉来?火烧苏家屯储备库是你们干的?”
二皮点点头,说:“正是!”
“还不赶紧放了我们!”家旺使劲儿地挣扎着。
老青山又挥了挥手,示意赶紧给他们俩松绑。几个崽子把二皮和家旺身上的绳子解开,退了下去。
老青山点了一锅烟,慢慢地吸了两口,说:“哎呀,我这山里净来能人啊!
前几天来了个武艺超群闯关东的娘娘腔,今天又来了两个不怕死的虎羔子!我老青山这是沾的哪位神仙的金光啊?呵呵。”
二皮揉了揉肩膀,直截了当地说:“还不放我们下山?!”
“你看看,着啥急啊,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老青山奸邪地笑着说。
“我小叔儿说赶紧让我们下山就下山,在你这个穷山沟住个屁!”家旺嘴一歪,说着就要拉起二皮转身走。
“我看你往哪儿走!”老青山突然暴怒,只见几个崽子把门挡住了。
“大掌柜的,您这是啥意思啊?”二皮浅笑了一下,淡淡地说道。
老青山此刻也笑了,说:“说实话,我老青山也是一个爱才之人,我很是希望你们俩能留在我这山中,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再说得白一些吧,不管你们愿不愿意,你们都得留在这山上了!”
就这样,二皮怀揣着回家的希望在青山岗彻底破灭了!二皮和家旺被老青山软禁了起来,山上到处都是老青山的耳目,要想离开真是一件难事。一次在一个山坡上,二皮和家旺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长得有些中性,就是不男不女的。他们初谈了几句,得知此人姓丁,叫丁兆清,和几个老乡从山东闯关东来此,也是被老青山软禁在这山中了。
“玉来,你是哪里人?”丁兆清突问二皮。
“黑龙江绥海的。”二皮答道。
“哦,那你知道这黑龙江哪座山最高吗?”丁兆清又问道。
“丁先生,你问这个干吗?”二皮觉得丁兆清问得奇怪。
“呵呵,哦,是这样的。我从山东老家听说,黑龙江的最高山上有千年的大棒槌(野人参)。实不相瞒,我和几个老乡都是来挖参的,可是却闯进了这青山岗。老青山见我武艺好,就把我扣下了。唉!”丁兆清叹道。
“那你的老乡呢?”家旺学着丁兆清的娘娘腔问道。
二皮瞪了他一眼,家旺偷笑了一下,没再吱声。
丁兆清也被家旺的语调弄得微微尴尬,但还是回道:“哦,他们都走了,现在不知在哪儿呢……”
“你刚才说黑龙江的哪座山最高,我还真不知道,我感觉我们家附近的风箱岭挺高的,呵呵。但是,那好像没有像你说的大棒槌。”二皮微笑着说。
“哦,风箱岭……”丁兆清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
“丁先生,你知道这里的路吗?特别是小路……”二皮突把头贴向丁兆清低声问道。
“你想逃跑?”丁兆清轻声回问。
“是的,我想赶紧离开这!快过年了,我得赶紧回家和我爹我娘过年去!”
二皮长吁了口气说道。
丁兆清摇摇头,说:“我自认为轻功不错,我跑了无数次了,都没跑出去,你们想跑怕是渺茫啊……”
二皮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说:“我一定要跑出去,您能告诉我路吗?”
丁兆清无奈地点点头,把这一带的路告诉了二皮和家旺。之后,劝告道:
“千万要小心啊,路上到处都是眼线……”
“谢谢丁先生的忠告,我们会小心的!”二皮微笑道。
是夜,夜黑风高,偶有小雪飘落,西北风使劲儿地刮着,树林子哗啦哗啦地响。二皮和家旺偷偷地沿着丁兆清告诉的小路摸索前进。他们怀着无限的希望谨慎地走着,哪怕是一点儿异常的动静都会把神经挑得老高。
下过雪的林子异常地难走,更何况是在这腊月的严寒之夜。
“家旺,小心点儿……”二皮关心地悄声叮嘱道。
“哦。”家旺尾随着二皮,二皮的每一步都试探着前面的安危与否。
他们竟然很顺利地走过了一片林子,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前方的路了,前方根本就没有路了。二皮停下脚步,四下观望路径,可是茫茫雪原被小雪覆盖了所有痕迹。
“小叔儿,咱们该往哪儿走?”家旺问道。
二皮看了一会儿,坚定地说:“没路了,那咱们就走出一条路来!”
二人开始踏上茫茫的雪原,深深的积雪裹住两人的半条腿,但是阻止不了二人走出青山岗的信心。好不容易穿过雪原,前面又是一片林海。他们此时开始怀疑自己到底逃没逃出青山岗。
“家旺,咱们走出青山岗了吗?”二皮看了下四周,问家旺。
家旺也是糊涂了,说:“不知道啊,好像是走出来了吧?”
二人正说间,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喝令:“干啥的!站住别动!”
二皮和家旺自知事情不好,于是拔腿就跑。只见从那边的林子里追过来几个人,“呼呼”地开始追二皮和家旺,并且“啪啪”地鸣枪。由于地形不熟,很快二皮和家旺就被几个人包围了。
“娘的,两个小犊子挺能跑啊,都跑这么老远了!给我抓回去!”黑暗中一个领头的一挥手,示意把二皮和家旺绑起来。
家旺和二皮被带回了山寨,直接被崽子们押到了一间大屋子里。屋子里灯火通明,老青山稳坐太师椅,手中持一把小茶壶,还腾腾地冒着热气。老青山没抬眼看他们俩,只是独自地喝着茶。
“大掌柜的,你看着办吧!”二皮自知有祸临头,正气凛然地说道。
“要杀要剐随便!”家旺更是直截了当说了句豪言壮语。
“松了,松了。”老青山抬起头,挥挥手,示意给二皮和家旺松绑。
崽子解开二皮和家旺的绳索,老青山慢悠悠地说道:“你们这俩小子,这大冷的天儿没事儿瞎溜达啥啊?这青山岗上到处都是豺狼虎豹,要是塞了哪个畜生的牙缝可咋整?呵呵。”
二皮和家旺没想到老青山会这么说,竟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了。
“要是你们想在这山上溜达溜达,我可以让几个弟兄陪着你们,保护你们的安全。”老青山说着,忽面色一冷,“但是谁要是想从我这青山岗逃跑,那就别怪我老青山不讲情面!”
老青山终于露出了狰狞之相,随即一盏小茶壶“啪”的一声在地上摔个粉碎。
二皮和家旺旺最近几天一直安静地居住在山上的一个木屋子里,现在已经是腊月二十一了,明天就是中国传统的小年了。到了小年,离春节就近在咫尺了。
又是一夜,窗外风很小,但是下着鹅毛大雪。
“家旺,后天是小年了……”二皮躺在床上叹道。
“是啊,也不知道我爷爷和我爹他们在哪里,我想他们了……”家旺也是一脸的思亲之色。
“唉,自从‘九一八’以来,这事情是越来越多,一个接着一个,好像每一个都和日本人有关。”二皮惆怅地说道,“等我回家见到我爹我娘了,过完年我要去当兵!要去打小鬼子!把小鬼子打回他那个小岛上去!”
“对,等我找到了我爷爷和我爹,我也随你去当兵,去杀日本人!”家旺响应道。
“最近我总做一个奇怪的梦……”二皮喃喃地说道。
“啥梦?”家旺问道。
“我梦见自己在骑一匹烈马,好像后面还有很多人追我,然后我就从马上摔下来了!而且好像有一个人和我同骑一匹马,那人长得很英雄那种。最近一直做这个梦,每次都从马上摔下来,接着就惊醒了。”二皮突道,“哦,梦里似乎还出现了一把烟锅子……”
“烟锅子?”家旺顿了一下,“你咋能梦见烟锅子呢?是不是和现在关东地上都流传前清宝藏的藏宝图被藏在一把烟锅子里有关啊,呵呵。”
“呵呵,扯淡!想什么宝藏,还是想想咋逃出这个青山岗吧!”二皮翻了个身,睡去了。
麻小六雇了一辆马车准备在年前把石老汉的尸体送回绥海老家去。麻小六一路地狂奔,很快就送到了绥海。回到东河岔的家中,麻小六推开院门就一阵哭号:“奶奶,小六子把老爷带回来啦!”
石大娘一听老伴和麻小六回来了,那肯定是把玉来也接回来了。
“干啥啊,这是!咋还鬼哭狼嚎的呢!”石大娘欢喜着从里屋往出走,“小六啊,玉来呢?”
麻小六让人把棺材抬到院子中间,麻小六腰间缠着白布,身着麻衣。石大娘疾走到院子,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小六,这是啥意思啊?”石大娘声音颤抖地指着那棺材问道。
麻小六登时“扑通”一声跪下了,哭道:“奶奶,我有罪啊!我该死啊!
我没照顾好老爷!”
“老爷,他……”石大娘全身开始颤抖,手指着棺材。
麻小六使劲地哭着,此时磕头如捣蒜,不一会儿头就出血了。
经过了指明路、挂岁数纸、报丧、绊脚丝、打狗干粮、送浆水饭、入殓、送盘缠、辞灵、开光、煞叩这些东北殡葬的程序后,便要出殡了。
小年这天,石老汉家白衣白条,一套殡葬装束。天上下着雪,送葬的队伍在哀乐中蜿蜒。
“大路在西南,佛祖在西天。清明鬼节过,归来换纸钱……”喊丧的人在悲凉的唢呐声中喊着丧调。
石大娘按照麻小六转达石老汉的遗言,把石老汉的遗体葬在了松花江边上。
一切都完毕,石大娘站在松花江边上,望着白白的冰面,老泪纵横。麻小六看着石大娘很是可怜,要石大娘回家。
“玉来丢了,老爷又去了,我该怎么办……”石大娘望着冰面惆怅道,“我上辈子这是做了啥孽啊,老天爷你这么惩罚我!”
“放心吧,奶奶。我一定会把玉来少爷找到的!”麻小六有些泪眼婆娑地说道。
“老天保佑,玉来能平安回来……”石大娘双手合十,向天祈祷。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一转眼,已经过年了。虽然东北此时在日本人的铁蹄下被蹂躏,但是没有妨碍中国人过年的气氛和热情。
放炮仗,贴春联,蒸豆包,置办年货……
这个年,二皮和家旺就在青山岗上过了。山上几乎每天都有人票被绑上山,关进了秧子房(关押人票的地方),然后向山下的亲人要人票钱。有的不给或是给迟了,那家亲人就会收到一只耳朵或者一根手指头。有时候绑了花票(女的),还要经过胡子们的一番蹂躏。没几天的工夫,老青山的腰包就鼓了起来。
谭客卿和谭炎父子在一个村子的农户家中过了一个颠簸落魄的春节。这谭家祖孙三辈儿就像在捉迷藏一样,互相寻找,都目标茫然。
开春的雪水顺着小沟渠向山下流去,东北大地开始慢慢地春意复苏。老青山的土匪们过了一个肥年。本来可以很安静地等待春天的到来,但是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对于老青山的土匪来说,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这群土匪在山脚下劫了一辆拉日本女人的军车!
车上大概有二十多个女人,年龄大多在二十岁左右。个个年轻貌美,微显稚嫩。胡子们消灭了一批护送的鬼子兵,把这些日本女人全部掠到了山上。这些日本女人本来是从日本被拉来某个关东军部队慰安妇所做慰安妇的,没想到在青山岗脚下遭了胡子。
这些个日本女人被老青山关到了一间大木屋子里,木屋的条件恶劣,一天只送两顿饭。老青山对于截获的这些日本女人兴趣极大。
“哎呀,真是想啥来啥!想娘们儿了,就来了日本妞,还他妈一车一车地送,哈哈。”老青山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大掌柜的,日本人侵略东北,我看那些日本女的全都应该杀了!”老青山的军师方童说道。这个方童可不像老青山那样恶劣,此人为人还算正派,对于民族和国家有一种危机感。
“啥?杀了?老方啊,亏你想得出来。”老青山说道,“他日本人祸害多少关东妇女,你能查过来吗?我祸害他小鬼子一车女的,他还不算亏!”
“可是……同样容易招来鬼子的报复啊……”方童说。
“我看,他小鬼子怕是上不来这青山岗吧?”老青山对于日本人的来攻似乎很有信心。老青山的意思是,青山岗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张大帅曾率部剿过,都败仗而归了。
老青山这个人很复杂,是个亦好亦坏这么个人。说他好,是因为他还能考虑到国家的层次,知道民族的兴旺;说他坏是因为他这个人杀人不眨眼,绑票砸窑,杀人放火,恶事没少做。老青山对他的崽子们说,谁要是绑的票多,出的力大,我就奖他个日本娘们儿,让他尝尝东洋女人的鲜味儿!
“小叔儿,那个老家伙不是人!”家旺狠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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