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24
|本章字节:13984字
这一行人似乎已经走出了劳工营的阴影,一路上欢声笑语。大概走了两天,二皮一行人走到一片树林时,突然前面蹿出几个当兵模样的人来,个个手持步枪,把二皮他门围了起来。
“你们是干啥的!”其中一个瘦脸兵抬枪喝问道。
“我们还想问你们想干啥呢!我们走我们的路,碍着你啥事儿了?你们凭啥挡我们的道?”家旺叉着腰说道。
“这里是军事重地,若是路人最好绕道而行!”瘦脸兵警觉地说道。
“军事重地?你们是哪个队伍的?不会是给小鬼子当炮灰的伪军吧?”家旺颇为不服。
“少废话!赶紧走!再不走,开枪了啊!”瘦脸兵再次警告道。
康德广始终眯缝着眼睛,这才缓缓张开,问道:“兵兄弟,别紧张,我们都是闯关东的过路人,没有恶意。看样子你们是当兵的,不知道是东北军哪个队伍的?”
“说出来也无妨,我们是东北自卫军第三团一营的!”瘦脸兵回应道,“好了,该走了吧?”
“哦,呵呵,真是想着娘家人,就遇上小姨子了!”康德广顿欣喜地笑道。
那瘦脸兵一怔,微怒道:“啥娘家人,小姨子的,别说没用的!赶紧走,要不然开枪了啊!”
“呦呵,倒有点儿当兵的样儿!”康德广笑道,“你们团长是不是叫王克义,外号王愣子?”
“是,你认识我们团长?”瘦脸兵一脸惊愕,“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你们团长是王愣子就行!哈哈。”康德广笑道。
二皮和家旺面面相觑,感觉康德广人际关系真行,处处是朋友,敬佩之意又增加了几分。
“你们王团长在吗?快领我去!”康德广示意瘦脸兵带路。
瘦脸兵迟疑了一下,家旺见状急道:“寻思啥呀,赶紧带路啊,要是你们长官怪罪下来,你们这脑袋呀,都得土豆子搬家!”
几个兵面面相觑,互看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一丝丝的忧虑和惊恐。最后,那个瘦脸兵嘴一歪,说:“走!老实点儿!”
几个兵谨慎地手持着枪,看着二皮等人,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小木屋子旁。
瘦脸兵示意几个兵持枪看住二皮等人,别让他们乱走动。那瘦脸兵推门进了木屋,不一会儿,只见王团长推门而出,抬眼和康德广四目相对。微微一怔,而后顿时笑逐颜开,大步向康德广奔来,喜道:“哎呀,这不是康组长嘛!”
人生四喜之一:他乡遇故知!
“老王!”康德广见到旧友喜不自禁。
“十年没见啦!”王团长紧紧握住康德广的手,感慨道。
“呵呵,十年没见,都混上团长啦!”康德广也笑呵呵地说。
“见笑了!”王团长看了眼二皮等人,“别在外边站着了,快里面请!”
王团长把二皮等人领进了小木屋子,屋子里有个小火盆,一时间屋子里挤满了人。康德广他们刚一进屋,在床上躺着的孙彦青探起脑袋,望了一眼。
“彦青啊,这就是我向你提过的康组长!”王团长向孙彦青引荐了康德广。
孙彦青忙起身,说:“见过康组长!”
“彦青啊,你身上有伤,就别起来了。”王团长说道。
“团长,我没事儿,不就是没了一只眼吗?离胳膊腿儿还老远呢,不碍不碍。”孙彦青撩起被子缓缓站起来向康德广握手。
握手间,康德广头转向王团长,问道:“咋称呼?”
“哦,我叫孙彦青,三团一营营长。你就叫我彦青吧!”孙彦青大大咧咧地说道。
“你好,彦青!”康德广点头道,然后示意孙彦青坐到床上休息。
“不用不用,我好了,就这站着,呵呵。”孙彦青憨笑道。
就在这时,“吱”的一声,小屋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着军服的壮汉,向王军长打了个立正,道:“团长,听说来客了?”
“嗯,来了个老朋友。”王团长向这个壮汉引荐康德广,“这位就是我曾提过的康组长!”
康德广侧首向那壮汉点点头,那壮汉微笑道:“你好,康组长,总听我们团长提起你!”
二皮此时的眉头紧锁,感觉这个人的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他对视了一眼家旺,家旺看出了二皮的疑惑。家旺和二皮也侧头向门口看去,不禁大吃一惊,失声道:“双铁子……”
那壮汉也是一惊,也转头看去,骤然惊喜道:“玉来!家旺!”
原来这个壮汉就是双铁子,现在是王团长的警卫员。
二皮和家旺大步走上前去,双铁子和家旺、二皮一一握手,欢喜之色溢于言表。三人嘘寒问暖了一番,周围的几个人都俱欣喜和莫名。
“铁子,你们认识啊?”王团长讶然问道。
“嗯,还记得我说过的两个小英雄吗?就是他俩!”双铁子介绍道,“这个瘦的是玉来,这个胖点儿的是家旺!”
“哦,呵呵。真是巧啊!”王团长笑道,“老康,你说是吧?”
“嗯,巧!这就是天意!”康德广点头道。
“你好,王团长!”二皮和家旺纷纷和王团长问了好。
“哎呀,大家也别站着了,看来今天要热闹一番啦,我让炊事班准备几个小菜,大家乐和乐和!”王团长说着就转告门外的守卫通知炊事班。
不一会儿,炊事班通知王团长去不远的一间大点儿的木房子里吃饭,一行人来到这间大木房里,围了大桌子一圈,一个挨一个。桌子旁边放着一个大火盆,火盆里还燃着红彤彤的炭火。桌子上摆着六个菜,两个荤的,兔子和山鸡。
四个素的,不知是啥东西,反正是山上现挖的野菜。七拼八凑,成了一桌席。
别埋怨这饭菜不好,这年月,这条件,已是奢侈了。
“好友前来,怎能没有美酒相陪呢?今天我就破戒了啊!呵呵。”王团长从桌子下拿出一坛酒来,除了锄头、铁蛋和麦穗外,其余人小碗内都斟满了酒。
酒未端起,王团长先说了几句酒前嗑:“今天是个好日子啊,该庆贺庆贺。
我和德广在1926年就一起在少帅的队伍里共事了,后来德广被少帅安排去寻找龙脉,也就失去了联系。‘九一八’以后,少帅奉老蒋之命撤走关内,我就跟着李杜军长南征北战,直到现在。哎呀,今天看到德广,真是心中分外高兴啊!”
“呵呵,我也是。想想这些年,成绩微薄,龙脉还没有眉目,有些愧对少帅赋予的使命啊。”康德广叹道,随后朝向二皮和家旺,“实在没想到,我这两位小老弟还和老王你的警卫员是旧交啊!咋说来着,叫双喜临门,呵呵。”
“呵呵,好,就为这双喜临门,大家伙走一个!”王团长说着举起酒碗,还补充一句,“今天虽然破了酒戒,但是适可而止,谁也不要贪杯误事啊。”
“对,老王说得对,别因为酒误了团队的大事儿。来!”康德广抬碗说道。
“干!”众人俱抬碗,而后一齐一饮而尽。饮罢都碗底朝下,以示碗内未留残酒。
“哈哈,好!”王团长用手抿了一下嘴,“没想到德广你酒量见长啊,记得你以前喝酒没这么冲啊,呵呵。”
“就知道有一天得见着你,所以啊提前练练酒量,呵呵。”康德广笑着回应,然后视线转向二皮,“玉来啊,敬王团长一碗。”
二皮会意,给王团长斟满,起身抬碗道:“王团长,我石玉来不会说啥,总之,见到你真是幸会,呵呵。我敬你一碗!”
“嗯嗯,好,来!”王团长也起身抬碗,二人撞碗之后一饮而尽,接着也是碗底朝上。
饮罢坐下,王团长微笑道:“玉来小兄弟,是哪里人啊?”
“哦,就是本省绥化的。”玉来也是微笑应道。
“哦,呵呵。”王团长笑着面向孙彦青,“彦青啊,和你是老乡啊。”
孙彦青浓眉一挑,问道:“玉来小兄弟,绥化哪儿的?”
“绥海县的。”
“绥海县哪儿个村?”
“东河岔。”二皮问道,“孙大哥,你呢?”
“我是绥海县里的,呵呵。”孙彦青有些兴奋,“哎呀,真是老乡啊,哈哈!”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就算没到眼泪汪汪的程度,也比适才近了好几分。孙彦青并没有提及自己当年是绥海县的保安队长一事,因为他感觉那个保安队长并不能给他带来面子上的光彩,反而提及了会狠狠地碰触他内心最脆弱的那根神经,他失败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谈过往事,叙了家常。或喜或悲,感慨颇多。
几个人已经喝完了一坛酒,坛子不算大,足有二斤多。菜虽粗陋,但是也盘盘见底。此时喝得二皮头有些晕,家旺干脆趴在桌子上两眼发直,处于迷离状态。
孙彦青舌头喝得有些发硬,也不管王团长叫团长了,干脆直接称呼王大哥。最清醒的还是王团长和康德广。这两个老家伙,真是酒量不凡,一人足足喝了半斤多,只是面色微红,其他言行方面都很正常。锄头、铁蛋和麦穗三个半大小子一人就喝了一小碗,可是俱不胜酒力,眼神中就可看出思绪微微混沌了。
“行啊,德广,半斤酒,咋地不咋的。”王团长抿着嘴笑道。
“老王,你这是捧杀我啊,呵呵,谁不知道你王愣子在东北军里是有名的酒坛子啊。”康德广也是笑道,“少帅当初说你啥来着?说你喝完三斤抚顺白闻你身上都不带有酒味儿的!”
“呵呵,哎呀,现在不行啦,年龄大了,身子不担酒啦。”王团长笑着摇摇头,“这不,被你这个酒界中的后起之秀撵上了!哈哈。”
在座的俱哈哈大笑,孙彦青微醉笑道:“人家王大哥最起码名儿出去啦,呵呵。”
大家说笑了一会儿,康德广顿了顿,对王团长正色道:“老王啊,咱们说也说了,笑也笑了,我还有一件正事儿。”
“德广,说,啥事儿啊?”王团长探头问道。
康德广看了看那三个半大小子,说:“这三个小子想当兵,我本来就想找李杜军长的,没想到碰上你了,正好,老王啊,你看着办吧,呵呵。”
王团长瞄了下对面的三个半大小子,康德广一把拉起麦穗、铁蛋和锄头,说:“还不站起来叫团长!”
三个半大小子忙起身行礼,齐声道:“团长!”
王团长笑呵呵说道:“哎呀,这三个小子啊,好!最近正好缺少兵力,那就进来吧,就到彦青的营部吧!”
“还不谢谢你们团长!呵呵,几个小子!”康德广笑着示意三个半大小子给王团长致谢。
谢罢,王团长拍了一下微微醉态的孙彦青,说:“彦青啊,那三个小子你安排一下吧!新兵蛋子,好好给我撸出来,别越整越熊啊!”
“放心吧王大哥,我孙彦青手底下能有弱兵吗?”孙彦青醉眼迷离地拍着胸脯说,“这三个半大小子我非得给撸出来不可,保准儿个个都是带兵的料儿!”
饭后,二皮等人被王团长安排了住处。孙彦青呼呼大睡,木头房子里老远都能听见如雷的鼾声。今夜守卫的兵格外地严,王团长深知今夜的戒备至关重要,布置了比平常多出一倍的警备力量。山口智子被安排到了一间木屋的一角,二皮和其他几个人在同一间屋子的另一角,中间有个隔层。屋子里面,二皮、家旺和康德广闲聊着,还没有睡。山口智子已经在隔壁熟睡了,偶尔能听见翻身的声音。
平静的一晚很快就过去了,康德广等人准备要和王团长等人告别了。王团长依依不舍,在小山冈上,王团长握住康德广的手说:“德广啊,这一别不知又多少年才能再相见,真是有些不舍啊!”
康德广也是紧紧地握着王团长的手,说:“老王,你也知道我有重任在身,何尝不想和老友多聚几日。我和小组走散了,我必须得找到我的队友们,然后在关东军之前尽快找到龙脉地宫啊。他日咱哥俩儿若是有缘,定当干它几大碗,以叙畅快!”
王团长此时给双铁子了一个眼色,双铁子会意从腰间拿出一个钱袋子来直接塞到了家旺的手心。家旺一愣,刚要说话,王团长开口道:“这是我的一点薄意,时逢乱世,一路艰辛,留着路上用吧!”
“老王,你这是干啥!我们可不能要你的东西!你们队伍也是困难,正需要钱的节骨眼儿上,快拿回去!”康德广对着家旺说道,“家旺啊,赶紧点儿,把钱还给王团长!”
家旺顿了一下,正高兴路上有盘缠用了,谁知康德广竟让他还回去,一百个不情愿。家旺看了眼二皮,二皮微微地点点头,意思也是告诉他还给王团长。
家旺暗叹了口气,上前把钱袋子一把塞进王团长手心,嘟囔着说:“你这钱烫手,我们要不了。”
“呵呵,家旺小兄弟真会说笑话,哎呀。”王团长上前,拍着康德广的肩膀,微笑了一下,叹道,“德广啊,这是哥哥的一点儿意思,你无论如何得收下。你要是不收下,哥哥我这仗都打不好。”说着,把钱袋子又硬塞到了康德广的手心里。
康德广一见王团长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迟疑了一下,说:“老王啊,行,我收下……”
“呵呵,这就对了嘛!”王团长笑道。
“不过……”康德广表情严肃地说,“今天收了哥哥的钱,他日定当双倍奉还!”
“得,少跟我扯这个,我不乐意听!”王团长嘴一瘪,眉宇间闪过一丝惆怅,“好了,德广。我也不远送了,就此别过吧!一路上小心!”
“嗯,后会有期啊!”康德广和王团长紧紧地握住彼此的手,“等到完成了任务,把小鬼子赶出了东北,咱一定得好好喝喝!”
“哈哈,一定一定!那还跑了你了?”王团长朗声笑道。
此时双铁子也依依不舍地对着二皮和家旺说道:“玉来,家旺,你们一路小心啊!等你们跟着康组长完成了任务,打完了小鬼子,咱就回我那无名山!”
“哈哈,嗯,双大哥,到时候一切都听你的!”二皮笑道。
家旺上前一步,腰板一挺,道:“双大哥,到时候别太抠啊,哈哈!”
“你个家旺啊,哈哈。”双铁子笑道。
“小老乡,康组长,一路小心!”孙彦青说了辞别的最后一句话。
康德广、二皮等人又重新踏上了茫茫的林海雪原,他们的目的地是绥海县。
过了巴彦,离绥化就不远了。走了几日,四人来到绥化城。
绥化市,原名北团林子,位于松嫩平原的呼兰河流域。东西宽305公里,南北长308公里,其地域轮廓犹如在松花江、嫩江汇合的江段上跃向小兴安岭西麓的一条鲤鱼,其头朝东北,尾在西南,斜卧在塞北的松嫩平原上。
时值1935年底,现在的绥化市归入了滨江省内。
这年伪满洲国重新划分了行政区域,分为十四个省和两个特别市:安东省,奉天省,锦州省,吉林省,热河省,间岛省,黑河省,三江省,龙江省,滨江省,兴安东省,兴安西省,兴安南省,兴安北省,新京(长春)特别市,哈尔滨特别市。
正当近年时节,大街上商贩叫卖声嘈杂,卖鞋,卖菜,卖肉,卖针头线脑,卖马匹的,这些商贩连同路上的行人买主把一条街堵得严严实实。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家旺可是乐坏了,东看看,西望望。家旺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回过头来做个鬼脸,惹得康德广、二皮和山口智子大笑。二皮多次笑骂家旺,真没正形。
“快到家啦!”二皮禁不住欣喜地说出口来。
“看把你乐的,呵呵。”康德广先是笑了一下,随即惆怅道,“哎呀,我啥时候能有个家啊!”
其他三人被康德广的这一句话震撼了,二皮问道:“康大哥,你没有家吗?
那你父母都在哪儿?”
康德广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自小就没有父母,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父母啥样儿,我是一个算命的瞎子养大的,我管他叫葫芦叔。在我十五岁那年,葫芦叔告诉我我已经到了自己可以谋生的年龄了,就这样葫芦叔丢下我走了。”
“那葫芦叔现在在哪儿?”家旺睁大眼睛问道。
“不知道……”康德广微微摇头,明显可以看出康德广神情有些黯然。
“这兵荒马乱的,可能进关里避难去了。”二皮说道。
“不可能去关里。如果他还在世的话,一定还在东北。因为他始终对我说一句话,至死不离关东半寸之土。”康德广说,“开始我不理解葫芦叔为啥离开我,现在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
“葫芦叔是要磨炼康大哥你啊……”二皮也是理解地说道。
“哎,玉来,还有多长时间到你家?”康德广转了话题。
“要是走的话,还得两三天。”二皮说道。
“玉来啊,要不咱雇一辆马车吧!”康德广觉得一路上行动不方便,最主要山口智子走路慢,大家不得不迁就于她。
没等其他人开口,家旺便兴奋地说道:“我觉得康大哥说得对,是该雇一辆马车。咱不是有王团长给咱们的银子吗?”
当即,四人来到马市上找了一个马车夫,定好了价钱,说明了要去的地点。
四人一个一个地上了车里,但听马车夫狠狠地在半空打了个鞭响。
“大伙都坐稳喽,这就开蹽了!”马车夫抽了一下马身,大喝道,“驾!”
好一匹枣红马,后蹄一蹬,向白雪茫茫的远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