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算绝卦(1)

作者:杨辉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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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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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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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422字

一、怪语


钱文仲向来都不信什么鬼呀神呀的,更不信什么算命打卦,可今天他却兴致勃勃地算起卦来。钱文仲是有名的富豪大户,以前曾做过知县,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早早告病还乡,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钱家人丁不旺,虽然钱文仲有妻有妾,膝下却只有一个儿子钱德江。钱文仲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早早为他请先生,教书识字,希望他能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钱德江也真争气,大比之年参加科考,结果一举考中了进士。钱家顿时蓬荜生辉,大摆筵宴,宾客盈门,热热闹闹地庆贺一番。


酒过三巡,管家来报,说大门口来了一个云游的道士,自称广真子,要集缘募善。钱文仲一摆手,吩咐管家多赠道士银两,招待饭菜,让他满意而去。几个宾客急忙站了起来,告诉钱文仲可千万不要小看了那个广真子,他是极具仙风道骨和仙气之人,据说他算卦很灵很准,人称神算。如此好的机会,何不给新科进士算上一卦。已经微醉的钱文仲也来了兴致,吩咐一声,一身道人打扮的广真子便被请了进来。


寒暄过后,奉上白银,邀请入宴,钱文仲提出为其子算上一卦的请求。广真子也不推辞,问过钱德江的生日时辰,闭目掐指,算了起来。大约半炷香的功夫,广真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扭头就走。


众人大惊,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钱文仲急忙离席:“仙长,到底算出了什么,你倒是真说呀!是好是坏,钱某均不计较。”


广真子依然是一言不发,继续往外走。一位宾客大喝一声:“钱老爷荣归故里之前本是堂堂知县,钱家也是书香门第,公子又金榜高中进士,对你礼让有加,可你却只言片语不留一句,真是江湖术士难见儒家圣人!”


广真子停住脚步,四下看了看,一眼瞥见厅堂上供有文房四宝,大步走过去,铺纸提笔,运墨悬腕,一挥而就,然后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众人急忙把那张纸递给钱文仲,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字:失且。


众人一片茫然,全然不知这两个字是何含义。几位宾客解嘲地一笑:“江湖术士,故作高深,全是诓人骗钱的把戏,不用放在心上!”


这时,新科进士钱德江走了进来,听完众人的叙述,摇了摇头:“不成,必须要弄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何含义,众人慢饮,我去向仙长请教!”说完,辞别众人,走出宅院,问明道士离开的方向,一个人纵马扬鞭,风驰电掣般追了过去。


广真子并没有走出多远,他刚刚转过一片树林,钱德江便追了上来。


钱德江纵马超过广真子,勒住马头:“道士,我家的‘失且’那两个字是你写的吧,啥意思?说出来!”


广真子看了看钱德江:“请问施主是?”


“我就是钱家少爷、新科进士钱德江。”


广真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打量钱德江:“金榜高中之人,难道还不明白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少卖关子端架子,本少爷没那个耐性,快说啥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广真子说完,侧身要走。


“你个杂毛老道,诓人骗钱竟然骗到本少爷头上来了!”钱德江说完,抡起打马藤条,劈头盖脸抽打了过来。


广真子急忙躲闪,人马团团转了起来。没想到这下倒惹恼了钱德江,他使足力气,拼命抽打着广真子,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把广真子踹倒在地,还不解气,跳下马来,连打带踹,狠狠发泄了一通胸中怒火。然后恶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飞身上马,连看都没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广真子,扬鞭跃马,绝尘而去。


看着钱德江远去的身影,广真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摇了摇头:“不归路呀!”


二、偷盗


钱德江回到府上,见到众人,胡编滥造说他追上了广真子,真诚向他请教。广真子告诉他,他一直以为在这偏僻地方没有什么真才实学的人,大家基本都目不识丁,即便有几个识文断字的,也都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状况,所以他借着自己识几个字,故意弄些玄虚,骗人骗钱。今天到了钱家,才算开了眼界,见了真人,不敢在进士面前胡言乱语,想趁机溜走。而自己无奈下写的那两个字,实际上是“失敬”。大家一听,哄堂大笑。原来那个广真子是在真人面前现了原形。大家纷纷举杯,齐敬钱文仲和钱德江父子,欢歌笑语,最后众人尽欢而散。


钱德江也喝了个烂醉,等他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次日午后,他伸了个懒腰:“更衣!”


专门负责侍候他的丫环雪莲急忙走过来,服侍着他把衣服穿好,然后打来洗脸水,又去整理被子。


洗过脸,钱德江习惯性地双手叉腰顺着腰胯向下捋了一下,不由眉头一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才想起是昨天新换的。他扬了扬手:“雪莲,去把我的玉佩取来!”


钱德江有一枚弯鱼形玉佩,是其父钱文仲给他的,玉质上等,造型独特,是不可多得的美玉。钱德江特别喜欢,一直佩戴在身边,形影不离。可昨天庆贺宴上要去迎接一位贵客,众人都特别忙碌,雪莲也没时间给他更衣,钱德江只好自己换了一套新的。匆忙间,没有把那枚玉佩取下来,而是和脱下的那套袍子扔在了一块儿。今天才发现,所以他吩咐雪莲去取。


雪莲很快转了回来:“少爷,没有玉佩呀!”


“什么?”钱德江一愣,“没有?我昨天换衣服是顺手就扔在了那件袍子上,怎么会没有!”


“少爷,我昨天收拾那件袍子时就……没看到那枚玉佩……”


“没有?”钱德江死死盯着雪莲,“袍子是你收拾的,你竟然说没有。要是真的没有,你为什么昨天不说?”


“我……我昨天以为少爷像往天一样,把玉佩带走了……”


“好一张利嘴!”钱德江一记耳光抽在了雪莲的脸上,“就是你偷了我的玉佩,还敢撒谎!”


“少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雪莲急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钱德江一脚把雪莲踹开:“来呀,给我搜这个贱人的房间!”


几个下人应声赶来,把雪莲的房间翻箱倒柜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也没找到,只好两手空空前来复命。而此事已经惊动了钱文仲,他来到儿子的房间:“德江,雪莲自从进府后就一直给你作贴身丫头,我看她低眉顺眼的,应该挺老实呀!”


“爹!”钱德江看了看父亲,“你不知道,这丫头心思重着呢。当年她和她娘从外地来此,她娘病倒了,她为了给她娘治病,卖身为奴。是我心好,把她买了回来,救了她娘一命。可她,总想着自己曾是自由身,所以虽然表面上低眉顺眼,可骨子里有着想法儿呢。她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所以就打起了我玉佩的主意。”


“德江,玉佩……会不会被你落在了什么地方?”


“真的丢了!而且我必须要找到!”钱德江说着附到父亲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昨天那个杂毛老道的那两个怪字你还记得吧?应验了!失且,其实是失窃!他是暗指咱这玉佩宝贝被盗呀!”


“那老道不是说他见了真人……”钱文仲这才明白儿子昨天说了谎话,他恍然大悟,“是呀,失窃!那可不可能是别人偷了?”


“我的屋子谁敢进来?接触到玉佩的只有她一个人,肯定是她偷的。”


“可没有搜到呀,这几天她也根本没出过府。”


钱德江阴阴地一笑:“她肯定是藏起来了,不怕她不吐出来。来吧,把消息放出去,雪莲偷了本少爷的弯鱼玉佩,三天内如果不交出来,我就把她卖进妓院,就她这小模样,让那些妓院准备好白花花的银子吧!”


三、人命


没到三天,钱德江的玉佩就找到了。


玉佩果然丢了。而送回玉佩的,竟然是雪莲那满脸伤疤的娘。


钱府放出了消息,准备卖掉雪莲,所有的妓院都知道了,老鸨们清楚雪莲漂亮,虽然要买她得花大价钱,可买到手里绝对是棵摇钱树,所以大家都准备好了银子,只等三天时间一到就争相购买。妓院知道了消息,雪莲的娘自然也知道了消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坠入火坑,所以挣扎着来到钱府,把那枚玉佩献了出来。在钱德江的逼问下,雪莲娘说出了事情的经过。自古作丫头就难,在钱家作丫头就更难,特别是钱德红,他从小就养成了全套的纨绔子弟秉性,为人残忍,睚眦必报,雪莲整天都梦想着早日离开钱家。可她是卖身为奴。赎身,就算是钱家答应,也需要一大笔银子。而对于雪莲那个孤苦无依的娘,一两银子都是难的。为了凑到银子,雪莲把目光落在了钱德江的那枚玉佩上。她知道那枚玉佩应该很值钱,如果把它弄到手卖掉,应该足够赎身的。所以昨天她趁钱德江忘记佩带玉佩,偷偷拿走,通过后园墙角一个狗洞送到了墙外。而那个狗洞,则是她平时省下一口饭藏起来然后盛好送给府外的娘的通道。雪莲原以为钱德江昨天喝得大醉,自己一口咬定没见到玉佩,钱德江也就作罢了,没想到钱德江会紧盯住不放,而最后,雪莲娘还是送还了玉佩。


送上玉佩,雪莲娘急忙跪倒:“少爷,雪莲她年纪小,不懂事儿,惹少爷生气了。现在东西已经给少爷送回来了,少爷打她骂她都成,千万别卖她呀!”


钱德江翻看弯鱼佩玉:“保管得还不错,肯定是天天擦天天看,想卖个好价钱,弄得比我原来戴的时候还新亮。你求我,我答应,不卖她了。”


雪莲娘感激涕零,磕头道谢。钱德江扬了扬眉毛:“可我要把她送进妓院,等她什么时候卖身赚够了我这块佩玉钱,我再让她出来。”


雪莲娘一下子愣住了:“少爷,你不能呀!”


就在这时,钱文仲走了进来:“我听说佩玉找到了。”


“是的,爹。”钱德江指了指雪莲娘,“这不,还求我饶了那个贱人呢!”


雪莲娘盯着钱文仲看了半天:“你……你是钱文仲?”


“大胆!”钱德江怒吼一声,抬脚要踢。


钱文仲拦住儿子:“对,我是钱文仲。”


雪莲娘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钱……钱老爷……你……你不认识我……我……我求你……放过雪莲……”


“老太太,常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下人犯了错,必须要惩罚呀!要不然,这么大个家,怎么管?!”


雪莲娘咬了咬嘴唇,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扯住钱文仲的袖子:“钱文……”


“哧啦”一声,钱文忠的左衣袖被生生扯了下来。


“你个疯婆子!”钱德江大吼一声,狠狠一脚踹了过去,雪莲娘一下子被踹出老远,脑袋狠狠地撞在了柱子上,顿时口喷鲜血,抽搐几下,气绝身亡。


钱文忠一愣:“这……”


“不就死个疯婆子吗!死个臭虫一样!”钱德江命人把雪莲押过来,雪莲一看娘的尸体倒在那儿,惨叫一声,顿时昏了过去。下人急忙七手八脚抢救,半天,雪莲哼了一声,醒了过来,一下子扑倒在娘的身上,放声痛哭。


“别哭了!”钱德江恶叫一声,“你偷了我的玉佩,你娘给送回来了,自觉没脸活在世上,撞柱身亡,本少爷念你侍候本少爷一场,给她买口薄皮棺材埋了,对你也免于处罚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没偷你的玉佩……”


钱德江扬了扬玉佩:“你娘什么都说了,玉佩也在我这儿,你还敢嘴硬,再嘴硬,把你娘扔出去喂狗!”


雪莲顿时闭上嘴:“谢……谢谢……少爷……”


钱德江摆摆手,雪莲和众人把雪莲娘的尸体抬下去,下人又收拾了一下,钱德江和钱文仲商量了一下,觉得毕竟出了人命,大意不得,急忙拟了一份长长的礼单,叫管家去给知县送去,并邀请他过府饮宴。父子俩知道,就凭他们和知县的交情,知县肯定会来,他们在酒宴间稍稍透个话,别说死了个雪莲娘,就是整个庄上的人让他们杀了一半,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管家应了一声,备齐礼物走了。


过了大约有两顿饭的工夫,管家满头大汗一个人返了回来,知县大人这次竟然没有同来。钱德江和钱文仲互相对视了一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难道要坏事儿?


四、小妾


钱家父子急忙问管家:“见到知县大人了?”


管家点了点头:“见到了。”


“知县大人怎么说?他为什么没来?”


“知县大人正在忙着,说何坚何大人要来此游玩儿,所以他没时间到咱们府上来了。”


一听说何坚要来,父子两个都是一喜。何坚在朝廷为官,官居一品,这次大比科考,他就是主考官。本县知县和何坚有关系,而钱文仲则正是通过知县和何坚取得的联系,为了保证自己的儿子能顺利荣登金榜,钱文仲悄悄对何坚以重礼行贿,终于使钱德江考中了进士。如今既是一品大臣又是恩人的何大人要来到这里,父子两个怎么能放过这个好机会。于是,他们急忙赶到县衙,又借此机会向知县行贿,出巨资帮知县安排一切,把所有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并着重为何大人准备了一份厚礼。等一切安排完毕,几天后,何大人到了,钱家父子全程陪同,做了能做的一切,何坚极为满意。


这天,知县宴请何坚,钱家父子作陪。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八九分醉意,何坚放下酒杯,看了看钱文仲:“文仲兄生活很舒适惬意呀!听说文仲兄有一美貌小妾唤作云娘,真是艳福不浅呀!”


钱文仲一愣,笑道:“何大人过誉了,乡野蛮妇,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敢抛头露面,大人见笑,见笑!”


何坚摆弄着酒杯:“文仲兄真是金屋藏娇不外示呀!”


钱德江连忙笑道:“何大人远离京城,身旁也没人照顾,多有不便,云娘虽然长得还算一般,但极会照顾人,我父明天就把她送过来,能照顾何大人,是她上辈子的造化。”


“那文仲兄舍得吗?”


钱文仲一愣:“只要何大人抬爱抬爱!”


众人一阵大笑,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酒席散后,钱家父子告辞回家。回到家中,钱文仲一把把钱德江拉进屋:“你在酒席上胡说什么?云娘是我的小妾,怎么会送给何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