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莲一笑：“谁让我不听话了，惹了客人不高兴，客人向他一说，我自己便挨打，更何况是惹了黑哥。”

黑哥皱紧了眉头，说：“这是真打呀。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的话告诉江元吗？因为我担心是江元让你骗我的，所以我才那么做，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水莲，你放心，我会对得起你的。”

水莲无所谓地笑了笑：“黑哥，说那么多不开心的干吗，人生在世，谁不是为了及时行乐呀，我可不想拖累黑哥！”说着，把黑哥搂倒在了床上。

打那后，水莲一反常态，她开始拼命讨好男人，她需要钱，她要一点点地攒钱，她要为自己赎身。并且她还坚信，她逃出后一定能找到赫根，而他们过日子更需要钱，所以她要拼命挣钱。

三、泣冥婚断生死情仇

又是好几个月过去了，数月未见的黑哥又来到万花楼。两个人刚刚上床，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大哥，快起来，官家要抓你，已经进院了。”

黑哥一下蹿起来，楼下也响起了喧闹声，他抽眼望去，无数全副武装的士兵，在一个头头的指挥下，嘴里喊着“不许跑了黑哥”，往楼上闯来。

“跟他们干了！”黑哥一把拔出枪。

“慢着！”水莲一把拉住他，一瞅那个弟兄，“脱衣服！”

那个弟兄一愣，马上明白了，三几下脱下衣裤，抓起黑哥的衣服，飞速套上。

“兄弟，不行！”

水莲一下拦住他：“只有这样你才能冲出去，否则你们两个都得死，谁报仇？快走后面！”

水莲一推黑哥，自己猛地冲出门去：“快来抓黑哥呀，他要杀我！他要杀我！”边喊着边向楼梯口冲来。一个很有姿色的窑姐一丝不挂地冲下楼来，正准备冲上楼的兵士们全愣住了，他们呆呆地站在那，贪婪地看着水莲的身体，手心都渗出汗来，仿佛都木雕泥塑一样。

军官一步闯了过来，一扯水莲：“别他妈看了，抓胡子！”

“砰！”这时，楼外响起了一枪。紧接着有人狂喊了起来，“黑哥在这儿！”

军官一挥枪：“抓黑哥！”

众士兵潮水一样涌出楼去，循着枪响的方向，拼命追了下去。

枪声一响，整个万花楼都乱了。窑姐哭、嫖客叫，人人夺路逃命，留下来守卫的那些士兵也阻拦不住，只能搅在人群里眼睁睁地看着众人涌出了万花楼，其中也包括已经换装的黑哥。

经过猛烈追击，军官和士兵打死了跳楼逃跑的“黑哥”，仔细一看却不是黑哥本人。他们急忙返回万花楼，追问水莲。水莲一脸惊慌，说黑哥一听到楼下有声响，拔出枪就逼着她在前面往外跑，她吓得魂飞天外，拔腿就跑，至于黑哥怎么换成了别人，她怎么会知道。军官也没办法，只好一甩袖子，带人离去。

虽然没抓到黑哥，可万花楼却受到了严重影响，几乎没人敢再次光临，生意迅速冷落，江元迫于生计，开始把手下的窑姐卖给其他妓院。看着门可罗雀的现状，水莲低叹一声，关上房门：自赎自身的愿望恐怕难以实现了。

突然，黑哥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当心有人报信官家抓你。”

黑哥笑了笑，说：“不用担心了，是江元与官家勾结，想除掉我报仇。其实抢走小野花之后，我再来这儿就是想弄清江元是不是和柳小刀有勾结，我弄清了，他们确实有往来，江元害我也是为了给柳小刀报仇。可他忘了，官家剿匪可官家更用匪，如果没有匪，他们如何向上峰要钱要枪要兵？所以官家大都和我们有勾结。江元找的是个中层官军，这几天我找到了我们联系的官家大头儿，那个中层官军被撤了，也该我报仇了，江元已经被抓起来了，咱们看看去。”

厅堂上，五花大绑的江元跪在那，黑哥看了看他，说：“江元，知道我上回是怎么逃的吗？是一个兄弟装我不假，可最主要的是水莲给我们出的主意，她又跑出去延缓了官家的动作，是水莲救了我。”

江元一愣：“水莲，是他告诉我你求他救你，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早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救他。”

“我救他不是为了让他救我出去，而是因为他还像个人！”

“水莲，一会儿我就弄死他，明天官家以仇杀为名来接管这儿，你趁此机会走吧，也算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多谢黑哥！”水莲说着跑出去，很快又手提装满大洋的小袋子转了回来，“黑哥，谢谢你救了我，这是我的酬谢。”

“我不能要你的钱，是你救了我的命。钱你收起来，你还有什么心愿？”

水莲的眼睛里闪出了恨：“我要宰了那个刀疤脸！”

黑哥一摆手，刀疤脸便被抓来摔到了水莲的跟前，水莲发疯地搧着他耳光：“你个畜生，你为啥要帮着江元干那断子绝孙的事儿，你比他还让人恨。知道吗？我耿花就是因为你变成了窑姐！”

“耿花？”刀疤脸浑身一抖，猛地抬起头，两只黑洞洞的眼眶盯着水莲的方向，“耿花？你是耿花？我是赫根呀！”

“赫根？”水莲仿佛被电击了，声音是如此熟悉，“你是赫根？你怎么会是赫根？赫根怎么会像你这样？他又怎么会到这儿？”

“我就是赫根呀！”眼泪从赫根那塌陷的眼眶里流出来，“那年我被打晕扔进芦花渡，被水冲走了，一个木帮救了我，我跟他们一块运木头到了兴隆镇，结果碰上了柳小刀他们劫木帮，一场恶战，我的脸被砍成了这样，腿也瘸了，眼睛也瞎了。是江老板收留了我，他告诉我听他的话就给我碗饭吃，我答应了。他就把我关在后院，平时没啥事儿，头一次叫我出去的时候就是糟蹋一个女人，我没干，他就把我扔回后院关了起来，不给我吃喝，我实在忍不住了，就答应了他，后来我就专门做这个。”

水莲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心上人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脸色苍白：“为了一口饭你就把自己变成了畜生？连你当年心爱的耿花你都不顾了也当面糟蹋？”

“不。耿花，我不知道是你。他们每次都不告诉我要办的是谁，我也不管是谁，我只办了就行了，就会有口饭吃。要知道是你，我就是死也不会那么做。”赫根紧紧搂住了水莲的大腿。

水莲挣出腿来：“江元，你为什么要留着他这个怪物。”

“很简单，因为他面貌丑恶，又残废，每个人都不把他当人，如果他当众强奸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的自尊就会被完全摧毁，她就会不在乎一切而成为万花楼的窑姐，你当年不就是这样吗？”

“杀了他！”水莲声嘶力竭地叫着。

刀光一闪，江元人头落地。

“耿花！”赫根的脸成了土色，他跪爬半步，“耿花！”

水莲闭上眼睛，眼泪流了下来：“耿花已经死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她回头看了看黑哥，“黑哥，我有个要求行吗？”

“行，你说吧。”

“那就按我的意思办！”水莲说着咬紧了嘴唇。

在水莲的安排下，万花楼剩下的窑姐全被招了来，她们像车轮战一样，依次陪赫根上床，而水莲也把袋里的大洋全部给了那些窑姐。她又把万花楼的春药全拿来，不停地给赫根灌下，然后逼着他不停地上床，直到他最后虚脱瘫倒。

“你不是就喜欢上女人吗？就让你上个够！”水莲看着垂死的赫根，冷冷地说。

赫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虚脱而死。

看着赫根身体迅速变凉，水莲又以死相逼，让黑哥为她和赫根的尸体举办了冥婚。冥婚举办完毕，水莲再三向黑哥道谢：“黑哥，知道我为什么要办冥婚吗？办了冥婚，我死后就是他的人了，我要让这个亲自把我变成窑姐的我当年的心上人，有一个当窑姐的老婆，让他也尝尝在狼窝里偷生是啥滋味。”说完，突然拨出剪刀，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水莲，你为啥要这样？”黑哥急忙抱起她。

“我只有一死，才离开了万花楼，可我算逃出狼窝了吗？”水莲的目光越来越散，“黑哥，记住，不要再找窑姐了，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因为我是窑姐你是嫖客。”

水莲说完闭上了眼睛，黑哥泪流满面，使劲儿地点着头。

当天晚上，万花楼升起了冲天大火，剩下的那些窑姐也不知了去向。后来，兴隆镇出了一股大绺子，领头的就叫黑哥，他们和其他的胡子不一样，那就是不许进妓院，而且，他们当中还有好几个女胡子，据说，打枪杀人，走马飞尘，比男人心都冷，狠着呢。

（发表于《百花故事》2007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