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侯刚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41
|本章字节:6402字
国父去世的伤感维持了半年多,也渐渐散去了,但侯公纯对国父的崇敬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在他以后的生活中,他无处不在捕捉国父的踪迹。他出差时,国父下榻过的旅社肯定是他的首选,后来他请过一个大厨,也是国父曾经的厨子。一九二六年三月,侯家家书报喜,侯公纯妻弟刘学彬考入张学良主办的东北军军官院校。虽然侯公纯对他的结发妻子很不满意,可却并没有牵扯到妻子的家族中去,相反,对这个小舅子的选择,侯公纯还是很佩服的。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在这乱世里面,一个男儿愿主动去当兵,这本身就是一个热血的选择。十月,侯公纯和宗孝贞的大儿子侯丙辰降生。但是,侯公纯在北平的日子却是越来越难熬了,原本是想通过那个并不被自己认同的婚姻脱离家族的束缚,却不成想北平没有理想中的学堂,只有那一队队的军阀打来打去。在这三年间,侯家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是侯家凭借侯鸿儒奉币逆转的神算在古银州已经成为了响当当的大户,首屈一指,再后来,就是侯家接二连三的有人到高等院校就学。
侯公纯父亲侯兴周毕业之后,先是想学有所用,在政治的夹缝中帮助老百姓打官司,成为了一个大律师,奈何看不惯军阀混战,官场糜烂弃笔从商,先后在两年内开设店铺,其中当铺一间,商店三间。后来几年中,侯家也成了响当当的大家族。侯家发达之后也没有闲着,富贵自然是富贵,若手上没有点实权,在这乱世里面这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指不定哪天有人红了眼睛,这偌大家产就为他人做嫁衣了。于是侯兴周做主,出钱备礼找到奉天当官的孙品铭,让他给儿子物色个前程。刚好少帅正是用人之际,孙品铭得了侯家的礼,正好做个顺水人情,向警局一举荐,那边听说是北平警校的专科生,立即就答应了。孙品铭把消息传给侯家,侯家自是又一番答谢,又写了一封信给侯公纯,让他去奉天。北平的侯公纯收到信却高兴得很,手舞足蹈地对宗孝贞说道:“家里来书信了,要我去奉天当差,我要先回家一趟了。”宗孝贞好歹是读过书的,知道男儿志在四方,看到侯公纯高兴的样子,心中别离的伤感却更加浓了。
她强打着笑脸说道:“你既然要去为官,就要光宗耀祖,以后我们娘俩跟在你身边也能扬眉吐气,只是眼下就要分别了,丙辰这孩子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见过父亲几眼,这孩子命苦啊!”听到宗孝贞的话,侯公纯兴奋中也有了一点点伤感,一把抱起孩子,小声说道:“丙辰乖,父亲当官之后就来接你,你乖乖地跟妈妈在一起,要听妈妈的话,不要调皮捣蛋,不要和别人打架,要好好读书。”侯丙辰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边的宗孝贞却叹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也像个老太婆一样啰唆了?这几年没有你,我们娘俩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说着说着,宗孝贞的眼圈红了起来,声音也有些哽咽了。侯公纯虽然想安慰几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一家三口人眼睛红红地在一起站了很久。第二天一早,侯公纯就收拾好行李,宗孝贞一把拉住了他:“拿着。”宗孝贞拿过来一个小锦囊递到他手里。侯公纯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锦囊,感觉很压手,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些金银首饰,侯公纯愣住,说道:“我不缺钱。
”“谁说这是给你的?”宗孝贞白了侯公纯一眼,又拿出一个包袱:“这是我买的料子做的衣服,是给你家里的妻子的,虽然你们的婚姻是封建的包办婚姻,你不爱她,可是她毕竟是你的妻子,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这些是我送给她的。”侯公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宗孝贞却把他推出了门外,随即大门砰的一声关严实了。侯公纯想要敲门,可是手怎么也提不起来。坐上了开往奉天的火车,侯公纯却发现包袱里还有封信,是写给他的。他打开一看,不由呆住了,这竟是宗孝贞给他的分手信:公纯,很开心认识你,只是我们聚少离多,愁多过乐。而你信仰三民主义,追随孙中山,他却是推翻我族之罪魁祸首,家人对你颇有微词,我一直在其间为你遮掩。现在你有了人生追求,我也非常开心,但我不想再和你这样生活下去,对你的元配妻子也是一种伤害,你保重,不要来找我,我已经带孩子离开北平了。侯公纯后来去北平时也多次寻找宗孝贞母子,却真的已经搬走,多方打听也再无音讯,侯公纯只得放弃了这段感情。火车开动了,侯公纯的心思也随着火车的启动渐渐飞向远方。
火车慢慢前进,转向了白山黑水之间,一片雾霭烟草,朦胧着万里河山,侯公纯看得心里面酸酸的。到了沈阳,侯公纯先去拜见了孙品铭,孙品铭直接把他带到奉天警察局,安排他在警察局上班,却也是学有所用了。中秋节的时候,他请假回家一趟。铁岭虽然是自己的老家,可是自己成年之后就没有在那里待过几天,在家的日子,扳着指头都能数过来。当时距离铁岭县城最近的火车站是汤牛堡子村附近的新台子火车站,侯公纯拎着行李,一摇三晃地向家中走去。刚出了月台,忽然看见远方一个婀娜的身影一闪而过,侯公纯只觉得眼睛一亮,感觉全世界的花都开了。侯公纯赶紧小跑两步,跟上了那个倩影,可是那个倩影快速跳上了一辆马车,随即绝尘而去。侯公纯叹息不已,他隐隐约约地看见了马车上一个大字好像是个“韩”字,然而铁岭县姓韩的何其多也,哪里再去找这么一个人去?侯公纯惋惜地摇摇头,找了一辆马车回家。“喂,客官,铁岭县西关铜钟寺胡同到了。”车把势停下车喊道。可没成想车厢里面的侯公纯并不答话,甚至连点回声都没有。车把势当侯公纯没有听见,提高了声音又喊了一遍,“喂,客官,铁岭县西关铜钟寺胡同到了。”车厢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声音。
车把势慌了,看这个年轻人身体好得很,别是有什么隐疾,在路上发作了吧?若是真是这样,这一路上的车钱还不够赔人家的,若是再遇上什么恶人,讹住他不让他走,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车把势心里面打了一个突,小心翼翼地挑开车厢的棉布门帘,探头向里面一望,只见侯公纯呆呆地靠在车厢上,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不是羊癫疯发作了吧?”车把势心中暗想,正琢磨是不是该把他扔地下,自己赶紧逃走,却仍然又喊了一遍:“喂,客官,铁岭县西关铜钟寺胡同到了。”“啊?”侯公纯猛然回过神来,左右看看,才发现自己已经到家了,连忙掏出一块大洋扔给车把势,自己拖着行李下了车。车把势接过大洋,为难地说道:“客官,我是小本生意,找不开啊。”“那就别找了。”远远地传来侯公纯的声音。这一下车把势高兴死了。这一块大洋,他平常跑一个月也未必能够赚来,也不管侯公纯是不是正常,连忙赶着车去了。他哪里知道,侯公纯的一颗心都掉在了火车站前面遇见的那个身影上了,一路上没想别的,就琢磨那个女子了。进了家门,大厅之上,爷爷侯鸿儒已经端坐在那里,手中捧着一个茶杯,不时地喝上那么两口,一见侯公纯进来,手中的茶杯立刻放下了。
侯公纯一看爷爷在上,连忙扔了行李就要磕头,却被爷爷一把扶住了。侯鸿儒上上下下地将侯公纯打量了个遍,说道:“好,好,回来就好。你先去给你爸妈见礼,再看看你媳妇,晚上到我这里来,我有话对你说。”侯公纯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立刻有伙计过来,将他手中的行李都接了过去。他站起身来,到屋子里面给爸妈见了礼,随即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刘学蓉看到侯公纯进门,张罗着给侯公纯换了便服,打来一盆水来让他洗去一路上的尘埃。侯公纯见到家中的妻子,心中泛起一股厌烦,可是再看看一边的两个女儿,心中的厌烦也就强制压了下去。侯公纯只要看到自己脸色就不会好,这刘学蓉是知道的,她也不多说话,只是默默地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梳洗过了,侯公纯一把拿过宗孝贞分手时给她的包袱,丢到炕上说道:“这是人家给你的!”丈夫在外的事情刘学蓉虽然知道得不多,但却也早知道侯公纯在外又有了女人,却不敢多说。刘学蓉心中一酸,拿过包袱来,打开看看,却发现里面有一些金银首饰,衣服也很时髦。她是善良的人,心里也从来没有生过宗孝贞的气,看到这些礼物,很是感叹,觉得宗孝贞是个不错的女人,心里更不恨她了。她却不知道宗孝贞已经正式和侯公纯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