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机器与人类(2)

作者:王雨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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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惊悚·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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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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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206字

如果我在那房间里看到的金发男孩就是亚历山大的话,画册上的男人就是安德烈博士?那他杀死的几个女孩又会是谁,是不是这些年失踪的人,还有王建军的父亲说博士的女儿患了重病,既然博士连天瞎的王建军都能治好,为什么治不好自己的女儿。


而修士也告诉我们当年他去为博士的女儿洗礼的时候也看到过博士亲手掐着这一个小女孩。


安德烈躲在那房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如果那男孩是他儿子亚历山大的话,最少也应该有接近五十岁了。怎么可能还保持十岁男孩的样子,除非,他不是人类。


我忽然理解到王建军的话了,或许我只是以自己现有的理念和世界观去了解这些事情,我们把自己无法解释的现象统统归于荒谬,就好比所有的鬼屋都怪到磁场上一样,如果我把自己在安德烈博士家中的遭遇宣扬出去,很快也会有人像模像样的来勘测一番,然后说他家下面是巨大的磁场什么的。


不过现在的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苏洛和我找到一家廉价的旅馆,决定好好休息一下,在前台化妆的如同恐怖片僵尸的小姐鄙夷的眼光中我从容淡定地结果一串钥匙走向二楼的客房。


房间不大,双人间,当然我挑了可以满足最低睡眠需求的,有些简陋的旅馆,甚至可以花十元钱租一张吊床,房间里有浴室,虽然狭窄,但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供应不绝的热水,对于奔波数日的我们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了,从火车上下来我们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苏洛抢在我之前就冲进浴室了,没有办法我只好将画册和一些行李放好,接着坐在床上玩着那把修士遗留下来的钥匙,钥匙做的很惊喜,大概和我食指差不多长,似乎是纯银制造的,钥匙前段是由三个半圆环组成的品字形,连接着下面的是一段圆柱形的钥匙正身,末端的不规则锯齿形的用来对齐锁内凹槽的。虽然精致漂亮,却并没有其余什么特别之处,在钥匙上还刻有一个数字——“六”。


“又是六么?”我躺在床上无聊地看着钥匙,不知道修士到底要表达什么。这时候苏洛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这里的条件非常简陋,以至于他必须低着头,否则就会被低矮的房顶撞上了。


“很舒服吧,虽然从接受朱远山的委托到现在才几天,不过也很累了,休息一下事半功倍。”我将干燥的如同硬纸的毛巾扔给他,苏洛拿起来擦拭着身上的水渍,粗糙的毛巾划过刚被热水冲刷的皮肤,他咧着嘴作不满状。


“你就不能多花点钱找间好点的旅馆么?”苏洛又在抱怨了。


“不行,你要知道我们现在的资金短缺,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省这点好。”我没有搭理他,只是看着钥匙和列宁勋章发呆。


“对了,你知道什么时候鞭身教么?”苏洛大力的擦着头。


“鞭身教又叫鞭挞派,起源与中世纪的意大利南部,教派的启示来自于耶稣在被钉十字架,主张以肉体的刑法来替代疾病对身体的惩罚,通过疼痛来模拟末日审判的来临来得到灵魂的救赎,这是一种混合了外科手术式和精神分析式的特殊疗法,肉体的苦楚减缓了对瘟疫的精神恐惧的强度,也纾解了罪孽的心理焦虑,换句话说是一种自我安慰,告诉神自己已经受到惩罚了。”我将钥匙和勋章收好,双手枕在脑后靠在硬邦邦的旧木板床紧紧靠着的灰黑色的墙壁上。


“你刚才好像在说瘟疫什么的。”苏洛将毛巾披在头上,看起来像中东的阿拉伯人一样。


“是的,因为那时候恰好是欧洲黑死病的大爆发时期。


那是段无比黑暗的时间,几乎灭绝性的瘟疫将人类推到绝望的边缘,那场景让人们联想起了基督教派中的末日审判,大批的人认为世界就要毁灭,黑死病患者淋巴腺糜烂,破溃,流出混有乌血的脓性液体,身体表面出现暗黑而瘀斑鞭笞身体产生的黑色淤痕与黑死病的症状非常相似,鞭挞派的信徒以这种方式来赎罪请求宽恕,以至于当时的教堂也多以黑色晦暗的色调来装饰,原本宁静安详的教堂充满了痛苦和死亡的神秘感,耶稣像也多制作成大张着嘴空洞眼神,这种受难的形象多少让处于黑死病肆虐的人们寻找到些许安慰,而这一时期哥特式的艺术风格也开始流行产生,整个中世纪变成了人与老鼠的战争,在以两千五百万欧洲人的生命代价结束了黑死病后,鞭挞派随着人口逃避的迁徙和人们惧怕圣经中灭世瘟疫的心理迅速传播开来,也进入了俄罗斯,也被叫做鞭身教,虽然名称不同,不过都是以鞭笞身体请求宽恕来达到信奉神,而且教众神秘特殊,有时候也会被人利用,像中世纪鞭挞派就有人提出黑死病是由犹太人传播的,引起了欧洲人对犹太人的憎恨,甚至屠杀,也导致了以后整个欧洲对魔法的封禁,监禁烧死了大量的所谓经过审判定罪的巫女,所以那老头说的没错,鞭身教虽然也是信奉天主,手持十字架,喊着上帝保佑,但其实却并不是像沃恩印象里的信徒那样慈祥可亲,他们身上充斥着黑暗和死亡的神秘感,他们相信在上帝救赎人类之前,会有魔鬼先来清洗无知的人类,或者是人祸战争,或者是瘟疫天灾,这种末日情节最终让他们的教派渐渐从辉煌步入衰败,还被人胡乱利用,像十九世纪一些流氓恶棍假借鞭身教来非法集会,竟然提出了以‘犯罪来洗涤犯罪’的荒谬口号,不过据说还是有很多信徒的。何况,我们在这个小县里不就遇见了好几个么?”我从床上站起来倒了一杯开水,水质不是太好,略有些苦涩,不过我还是一口气喝完了。


“如果安德烈是一个虔诚的鞭身教信徒的话,那他会不会也有那种所谓的末日情怀?你也说在那本画册看到一个高个男人多次虐杀一个女孩,这如果是真的话,那博士本人恐怕是个很危险的人物。”苏洛身上的水已经擦干,他拿起件衬衣穿上,坐到我的对面。


“现在那对看门人父子显然并不欢迎我们继续查下去,而修士已死,那个叫复砚开的家伙又过于神秘,我我在之前找修士的时候问过一些人,都说他只是一个普通诊所的医生,平时小心谨慎,人缘很好,他的档案也很模糊,如刘佳明所说的确是一名神经科医生,但是只是一笔带过,文革结束后就安心从医,一直呆在这里哪都没去,整整三十年,直到三个多月前说要回老家一趟,至今还未回来。”


“看来指望找到他是不可能了。”苏洛站起来,叹了口气。


“算了,先不想这些,好好睡一觉,等下午再好好想想修士为什么要留下这枚银钥匙和列宁勋章吧。”我脱去外套将身体房子床上,虽然被子有股子霉味,不过外表看去还算干净,苏洛抱怨了许久,到底还是睡下了。


我很疲倦,很快变觉得头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如同吸满了水的海绵,我的呼吸开始变得长而频率变慢,终于,我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也消失殆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却发现四周无比安静,邻床的苏洛已经不见了,我猜他一定是觉得肚子饿下去叫吃的了,可等我走到楼下去却看到外面一片寂静。


是的,我不是听到,而是看到一片寂静。


所有的人都在却又都不在。


在的是肉体,不在的是灵魂。


那两位前台招待员小姐一位正作着夸张的微笑着,廉价的化妆粉像头皮屑一样掉了下来,另外一位伸出手摊开手掌对着一位戴着黑色绒制鸭舌帽,带着墨镜的男人,那人中等身材,略胖,穿着夸张长的风衣——几乎可以唤作袍子了,都快到脚踝了。他的皮鞋看上去很名贵,不过这人将风衣领竖的很高,我看不到他的相貌,左肩背着一个橘红色的旅游包,右手在口袋里掏着什么。


可是他们都没有动,像蜡像一样那样站着,所有的表情都是凝固的,我抬头看了看时钟,六点整。


我还以为是时间停止了,但是当我抬起头,看见那秒针分明还在走动,刚好走过六点,我望了望旅馆外面的街道,行人门都站立着不动,原本川流不息的闹市忽然被强行停了下来一样,我仿佛置身与一个巨大的蜡像馆里,到处都是,可是蜡像们动作神态却无比逼真,一个正在像卖水果的商贩讨价还价的大娘还眯着眼睛大张着嘴,手中拿着一个橘子面有不满,而老板则向后微微仰着身体,摊开双手做无奈状。


旁边走过去的一对情侣正好好奇地转过脑袋,男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看着两人的争吵,而女孩则看着鲜嫩的水果,用手拽着男孩的手臂,看样子也想买上一些。


可是他们都停止了。犹如一瞬间被人抽空了灵魂。


日本机器人专家森昌弘提出过恐怖谷理论,说的是当机器人与人类相像超过95%的时候,哪怕她与人类有一点点的差别,都会显得非常显眼刺目,让整个机器人显得非常僵硬恐怖,让人有面对行尸走肉的感觉。森政弘的假设指出,由于机器人与人类在外表﹑动作上都相当相似,所以人类亦会对机器人产生正面的情感;直至到了一个特定程度,他们的反应便会突然变得极之反感。哪怕机器人与人类有一点点的差别,都会显得非常显眼刺目,让整个机器人显得非常僵硬恐怖,让人有面对行尸走肉的感觉。可是我面前的这些人不正是一群行尸走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