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秋雨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29
|本章字节:7036字
郭滢:磷酸盐,别的资源是没有的。据说长袖善舞有另外一种解释,它向西跟以色列说,如果你肯提供足够的援助,我可以不让伊拉克进来,向东跟伊拉克说,如果你能支援我一些石油,我可以在第一线挡着以色列,当然向南还有沙特,再往远还有欧洲和美国。所以这个“长袖善舞”应该说是很值得思考的一个话题,对于穷到什么都没有的一个国家来说。
陈鲁豫:他们的经济最有意思,经济三大支柱,一个是旅游业,一个是在海外的约旦人每年向国内寄来的侨汇,第三个是国际援助。因为他们可能将近500万人。
郭滢:其实她支柱的支柱就是国际援助。
陈鲁豫:但是即便在这么一个和平的地方,我还是感受到了一点点战争的气氛。因为有一次我们一辆车几个人,去拍约旦的新城区,她的新城区都是一座一座非常漂亮的小洋房,开着车我们突然看到一个很大的高高的围墙围起来一座大的建筑,感觉很像五角大楼,我们就围着那堵墙想拍一下,刚拿起摄像机,警卫挡住说不能拍,这个是美国大使馆。那个地方非常非常大,我们就说我们不拍,我们就走了。可能摄像师不知道机器是扛着还是没扛着,走了不久之后,有一辆车追上我们,说,对不起,停下来,这里有美国大使馆的官员要看一下你们刚才拍的带子,你们要把带子倒一下。我们一看来者不善,就说好吧,把带子倒过来。他们一看果然是没有拍,就让我们走了。因为约旦的位置非常的重要,一旦中东有什么战争的话,美国只可能把大本营设在约旦,所以美国大使馆的安全是非常重要的。那一刻我觉得,即便是在约旦这样一个地方,也不是一片净土,也是有很紧张的地方的。
余秋雨:我们从以色列进入约旦的时候,注意到这个情景,以色列的海关,我们进入的时候也有这个感觉,每隔1刻钟到20分钟,总是有一个年轻的女警察以最快的速度来看每一个废物箱,这个翻一下,那个翻一下。我们一开始都以为是卫生检查,或者防火检查,实际上是查定时炸弹。后来我们终于到了约旦的海关了,我仔细一看,整个海关没有一个垃圾箱,没有是为了防炸弹,那么垃圾丢哪儿去呢?到他们办公室去,有一个金属桶的垃圾箱,在众目睽睽之下,你把垃圾丢进去,我就丢过两次。这两个仅仅是个细节,就证明像这块土地上人们的心情,防炸弹,防恐怖行为,防战争的火苗。可以说是神经绷得很紧。
孟广美:我在伊朗的时间其实非常短,大部分都在车上,经过那一段比较恐怖的所谓的中东金三角那一段之后,到了巴基斯坦,我们都知道中巴友谊向来是非常友好的,虽然巴基斯坦他也是有战争的地方,但是一进到巴基斯坦,整个的感觉,就是我觉得从一个黑白的世界进到一个彩色的世界。但是我知道,巴基斯坦这个地方也是经历过战争的,其实战争那个时候给我带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贫穷。我还记得我们5辆车,大家都在用对讲机说,天哪,这个地方怎么会穷成这个样子?穷成那个样子?
孟广美:我们一路上看到很多很多的翻车。但是你会发现那些翻了车之后的那些人,他们坐在路边还会带着微笑。这个国家这个民族非常奇怪,他们非常之乐天,乐天得不得了。他说出车祸挂了,是阿拉带他回家了。所以他们也不难过,他们并不难过。什么叫挂了?挂了就是摆平了嘛,就是挂了嘛。其实他们也非常无所谓,所以他们这种乐天的天性其实真的蛮好的,而且他们看到我们说,中国人,中国人,他不说我们是朋友,他说我们是兄弟,觉得我们是兄弟的关系,不是只是朋友的关系。
余秋雨:整个世界我们看到的是两种战争,一种是国家战争,一种是民间战争。民间战争,我觉得有很多是这样的,我们看到那么多土匪,那么多的贩毒集团,这样的战争我们的车队都已经擦肩而过了。另外一种是国家战争,国家战争我们也感觉得非常明确,譬如两伊战争,还有譬如印巴,还有核竞赛。那种贫困,惊人的贫困,是一个国家失控的一个标志。我们走了许许多多地方,这些国家在外面看起来有头有脸,在联合国讲话什么的,实际上国家的实际控制区很小。40%的地方交税,那些地方基本上都会产生我所说的民间战争。刚才所说的地主武装,还有贩毒集团,各种各样的。这两种战争交杂在一起,交杂得最激烈的地方恰恰都是古文明的发源地。文明本来是要防止这些东西,要来抵御这些东西的,但是事实证明,几千年下来,在和混乱、战争的对峙当中,文明并没有胜利。或者说胜利的是在一些小的地方,是在局部的地方,是在我们比较熟知的一些地方。在这些地方,我们有些到他的首都去,坐飞机去,我们以为是胜利了,但是当你离开首都,离开了点,到了线,到了面以后,你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过去做梦也没想到,我们非常熟悉的那些地名的周围,今天是战争和野蛮的基地。
余秋雨: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尽管现在生活在和平的环境里面,侃侃而谈、丰衣足食,但是,无论是国家战争还是民间战争,在新的世纪可能都不是局部的了,都会影响整个人类的生存状态。所以,我们的走向有各种各样的感觉,有一个感觉可能所有的人都有这个体会,我们在有生之年要宣传和平。我们不要以为这件事情早就解决了,也是这个原因,我在拉宾墓的墙上写道:和平、和平、和平。
和平可以消失于顷刻之间,和平实际上现在存在于一个并不太大的领域。我们生活在和平当中是偶然,是幸运,我们有呼唤和平的可能性的时候,那么,我们要尽我们的力量继续呼唤,否则的话,人类不可收拾,地球不可收拾。
归家的心情
慢慢靠近中国的时候,我们全队的人,这些人都是经常出国的人,有一种神圣感,是过去所没有的,就是出于对国家、民族,对这种文明的一种新的理解。回来了,就这种感觉。
余秋雨:在外边走了那么多的文明古国之后,突然在对比之中感觉到,我们的中华民族了不得。中华文明还有很多很多毛病,我们需要检讨,需要继续认真地思考,但是我们的祖先走这么一条道路非常不容易,我们过去作为中华文明的子民没有很好地理解这一点。我们该为这个文明讲话的时候我们没有说话,我们有的时候甚至还抱怨,觉得我们的祖先为什么不走其他路,走了这么一条路。这个时候感觉到有一种对不起自己祖辈的一种抱愧,这种抱愧越在外面吃不到中国饭,越在外面看到各种各样的破败、贫困的景象时,就越强烈,产生了对祖国的另外一番思念,觉得需要重新看一眼,需要重新叫一声。甚至有的时候不仅仅是为了吃中国饭,我们想念960万平方公里领域里面的任何一个小餐馆,任何一个小饭店。这些东西加合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比较理解鉴真和尚当年一个人走到斯里兰卡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块白绢,他一看就知道是中国的,当时泪流满面。我们最后在喜马拉雅山看到雪峰的时候,我就想到了那块白绢。我想,多少年前的一个和尚看到那么小的一块白绢泪流满面,我们当时看到的是那么大的一块白,我们怎么能够不感动呢?那个时候就觉得比我们过去每一次回到中国的感情要深得多,要说的话多得多。
吴小莉:我们的车队辛万苦地回到中国国内,不止是为了回家,而是为了要探索属于中华文明自己的所在地。所以我把我的心情归零,就跟秋雨老师一起去看一看属于中华文明的几个发源地,包括长江文明的三星堆,包括了黄河文明。我记得为了要补课,所以我到了四川之后不断地给秋雨老师打电话,我问秋雨老师,现在我们要去三星堆了,你觉得三星堆是什么样的?我记得秋雨老师跟我讲过,他没有去过三星堆,这是他文化苦旅当中一个空白的点。我突然觉得非常有兴趣要去探索这一个点。秋雨老师跟我讲,你会不会觉得是骗人的,是人造出来的?我们以这种探秘的心情,非要去追溯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心情?
余秋雨:为什么会觉得它是假的呢?因为有许许多多的四川的有学问的人告诉我,为什么怀疑它呢?中国人特别喜欢记录历史,你看印度,他们现在重新恢复他们的宗教遗迹,就靠我们玄奘的大唐西域记,我们特别喜欢记,但是三星堆在我们的记述之外,在我们的历史当中找不到,而且挖出来的面具奇奇怪怪,完全不像中国的古代的传统雕塑,这就引起各种各样的猜测,有人说是不是外星人的?大家又觉得很怀疑,是不是从其他地方搬来的?谁搞的这个阴谋搞不清,我们就去看了,看了以后就有一个结论,肯定是真的。
吴小莉:我还记得秋雨老师跟我说,你看看这个土层,我看了有点讶异,因为那个文化事实上是龙山文化,5000多年前的文化,一些老百姓,他们在挖掘那些古物,他可能并不知道它的价值有多少,旁边是一些考古人员在监督他们,但是当秋雨老师看到那个残壁的时候就说,你看看这个土层,真的是有年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