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普希金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14
|本章字节:6882字
“早就该这样做啦!”他兴奋地对我说,“好的争吵比不上坏的和平,虽然丢了面子,但是保住了性命。”
“怎么了,伊凡·伊格纳季奇,”司令夫人立刻追问道,当时,她正在屋里玩纸牌占卜游戏,我没听清她说什么。
伊凡·伊格纳季奇发现我有些不满,同时又想起了自己的诺言,于是慌了手脚,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这时,希瓦卜林走到前面替他解了围。
伊凡·伊格纳季奇的意思是夸奖我们已经讲和了。
“你和谁吵架了,少爷?”
“哦,我和彼得·安德列伊奇闹别扭了。”
“为什么?”
“一件小事,因为一首诗,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
“就因为一首诗,不至于吵架啊!……怎么回事啊?
“是这样的:彼得·安德列伊奇在前段时间写了首诗,今天,他特意跑来当面朗诵了起来,于是,我也哼了一首自己喜欢的歌:
上尉的女儿啊!
请你不要在半夜里出去遛弯!……3
就因为这个,我们就吵了起来,是彼得·安德列伊奇先发火的,但是后来想通了,人们都有言论自由,他爱唱什么就唱什么,就这样,我们就和好了。”
希瓦卜林简直太无耻了,他的那番话差点把我气疯了。但是,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听懂他话里隐藏的意思,至少没有人会注意。我们的谈话从歌词扯到了诗人。司令说:“所有文人没有一个有规矩的,他们全都是无法挽救的醉鬼。”他奉劝我以后不要再写诗了,因为写诗没什么用,还会妨碍军务,决对不会有什么好的回报。
希瓦卜林当时也在场,我无法容忍和他坐在一起。一会儿,我就和司令一家道了别。回到家,我从剑鞘里抽出剑,试了试它锋利的刀刃,然后倒在床上睡觉了,让沙威里奇明天早上六点叫我起床。
第二天,在如约到了草垛后面,等待着我的对手。不一会儿,他也来了。
“我们一会儿很有可能被发现,”他对我说,“我们得尽快。”
我们各自脱掉了军装,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坎肩,拔出了剑。正在这时,伊凡·伊格纳季奇突然从草垛后面跑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五个老兵,他要带我们去见要塞司令。我们太倒霉了,士兵把我俩围了起来,我们只得跟他走了。他在前面带路,样子神气极了。
我们走进了要塞司令的房间。伊凡·伊格纳季奇把门打开了,严肃地报告说:“到!”站在屋里迎接我们的是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
“哟!两位大少爷,你们这是做了什么好事?太不象话了?因为什么啊?非要在咱们的要塞里杀人!伊凡·库兹米奇!立刻给他们关禁闭!彼得·安德列伊奇!亚历克赛·伊凡内奇!快把你们的剑交给我!巴拉莎!把这两把剑锁到库房里去。彼得·安德列伊奇!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出这种事。你怎么那么不嫌害臊呢?亚历克赛·伊凡内奇也就算了,他本来就是因为杀了人才被赶出近卫军,到这里来服役的,他连上帝都不会信。但是你不一样啊,你也想像他一样,走同样的路吗?”
伊凡·库兹米奇非常赞成老夫人的意见,他接过话茬说:“你听懂了吗,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说得完全正确,军事刑法典里是绝对禁止‘决斗’的。”
这时,巴拉莎取走了我们身上的两把剑,锁在了仓库里。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可希瓦卜林却板起脸,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虽然我一直都很尊重您,”他冷冷地对司令夫人说,“但我今天必须指明,您今天对我们的裁定完全是多管闲事,还是让伊凡·库兹米奇去处理吧!这才是他分内的事。”
“少爷!”老夫人反驳道,“难道夫妻不是同心同德的一对吗?伊凡·库兹米奇!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啊?立刻把他们两个分别关禁闭,看看到底能不能扭过他们身上的傻劲,再把盖拉西姆神父请来,给他们施加宗教惩罚,这样才能使他们向上帝求饶,当众忏悔。”
伊凡·库兹米奇不知如何是好。玛利亚·伊凡诺夫娜面色惨白。一场风波渐渐平息了,老夫人的气也消了,还强迫我们亲吻,以示友好。巴拉莎又把剑拿出来,还给了我们。我们一起离开了司令的屋子,从表面上看,我们像是和好了。伊凡·伊格纳季奇把我们送到门口。
“你真无耻!”我气乎乎地对他喊道,“您不是已经向我发过誓了吗,但是为什么又向司令打报告?”
“上帝啊!苍天可以作证!我没向司令报告!”他委屈地说,“全都是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从我嘴里套出来的。她没有告诉司令,一切全都是她一手安排的。但是还好,感谢上帝!这件事总算过去了。”
说完,他就扭头回家了。只剩下我和希瓦卜林站在那里。
“咱俩的事不能就这样完了。”我用强硬的语气对他说。
“当然,你要用你的鲜血作为代价,弥补我的侮辱。但是看现在的状况,他们一定会偷偷地监视我们。我们最好先消停几天!再见!”就这样,我俩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分开了。
回到司令家,我又像往常一样,坐在玛利亚·伊凡诺夫娜身旁。当时,伊凡·库兹米奇不在家,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正在忙着做家务。我俩小声聊着天,她温柔地告诉我,由于我和希瓦卜林的矛盾,所有人都为我们担心。
“我一听说你们要用剑决斗,都把我吓傻了。”她说,“男人可真是奇怪啊!竟然会为一句话,为一句不值得记住的话,互相厮杀,甚至还要牺牲掉生命、良心和家人的幸福,那些家人……但是我敢肯定,一定不是您先挑起的战争,要怪就怪亚历克赛·伊凡内奇。”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玛利亚·伊凡诺夫娜?”
“哦,是这样的……他总是喜欢嘲笑别人!我讨厌他,他的谈吐令我反感。但是很奇怪,如果他要是不喜欢我,我心里一定会很难过的,这种心情让我很苦恼。”
“你觉得他很喜欢你吗,玛利亚·伊凡诺夫娜?”
她当时害羞得脸都涨红了,吞吞吐吐地说:“我感觉,他应该很喜欢我。”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因为他以前向我求过婚。”
“求婚?他向你求过婚吗?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啊,就在您来这儿的两个月以前。”
“那你拒绝他了吗?”
“您应该知道的。亚历克赛·伊凡内奇是个聪明人,家庭条件又好。但是,我想,我要等以后戴着凤冠,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他接吻……那实在是太丢人了,绝对不可能!给我什么好处我都不会同意的!”
玛利亚·伊凡诺夫娜的这些回答使我彻底认识了他,这些话告诉了我很多东西。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希瓦卜林不停地说她的坏话。也许他也看出了我的心思,知道我比较喜欢她,因此想拆散我们。现在想想他说的那番令我生气的话,更能感觉到他的卑鄙,那怎么能称得上是野蛮无礼的嘲笑,那简直就是处心积虑的诽谤。这时,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惩罚这个血口喷人的混蛋,我盼望着这个机会尽快来临。
没过多长时间,我就等到了这个机会。
第二天,我坐在桌子上写了一首哀怨诗,当我正咬着笔苦苦思索时,希瓦卜林在外面敲了敲我的窗户。我放下手中的笔,摘下佩剑,要出去会会他。
“还等什么呢?”希瓦卜林说,“现在已经没有人在监视我们了,我们到河边去,在那儿没有人会妨碍我们!”
我接受了他的建议,一起出发了,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我们沿着一条陡峭的小道往下走,到了河边,我们停了下来,各自抽出身上的佩剑。我知道,希瓦卜林的剑术比我好,但他没我的力气大,我比他更勇敢,波普勒先生以前当过兵,在给我当老师的时候,曾经教过我几招击剑术,现在可派上用场了。希瓦卜林没想到,文文弱弱的我居然是一个这么可怕的对手。博斗了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给对方任何伤害。最后,我发现,希瓦卜林的体力快撑不住了,于是,我开始对他进地猛烈的攻击,差一点就把他逼到河里去了。忽然,我听到有人在后面大声喊我。我扭头一看,发现沙威里奇正沿着一条山间小路朝我跑过来……就在这一瞬间,希瓦卜林一剑刺到了我的胸膛,刺在我右肩靠下的地方。我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引自克尼亚什宁的喜剧作品《怪物》。
苏马罗可夫(17171777),俄国古典主义戏剧家。
摘自十八世纪俄国民间文学专家柏拉赫编写的《俄国歌曲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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