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剑茹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07
|本章字节:13078字
方文玉还真就转过脸去紧盯着老大,满脸疑问。
就这小子花花肠子多,随时不忘给咱上眼药,无奈,现在得先给老娘消除疑问,先搁下他一会。
“娘你别听老二瞎忽悠,你儿子我能抗住这几下子,都是你和爹传授功夫的功劳,若没有过硬的功夫,这百十斤早就交代了。”
方文玉可不是几句好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人,眼见为实才成,她一把抓住周正鹰手腕,一股无形的内力向对方逼过去。周正鹰见老娘动真格的,马上聚起丹田内力,片刻,用力一震,挣脱了娘的手掌。方文玉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老大功夫还在。
“好啦,你哥俩几年未见,进去好好吃顿饭。”
周正雄忙说:
“好好,喝酒去,咱哥俩一醉方休啊。”
周正鹰想,也是啊,几年不见,还真有点那个呢,尤其是走了几趟鬼门关后,忙附和:
“好久没有享受这种待遇啦,还是家里好,在爹娘身边就是舒坦啊。”
“快进去吧,哥俩好好亲热亲热,我和你娘在外屋吃。”周剑锋这次破了例。
周正雄做了一个鬼脸,高兴道:
“里边吃大碗的呀!”一掀门帘走进去。
周正鹰摇摇头对爹娘说道:
“真愁死人了,这老二啥时候才能长大哩?”
方文玉感觉很好,在自己面前都是孩子嘛,对其摆摆手:
“快吃去吧,你的其他弟兄们我安排在东屋吃饭。”
“娘,让您老费心啦。”
周正鹰进屋一看,好家伙,老二正往嘴里塞鸡腿哩,这吃相,这馋样,和小时候没两样。
“老二,这几年没吃过几顿像样的安生饭菜吧?也真难为你们啦。”
言语中包含着另一层含义,周正雄怎能听不出来,把鸡腿从嘴里抽出来,一比划,呜呜囔囔地自豪道:
“大哥,你说的没错,共产党人就是有这种不怕苦不怕死的革命精神。”
“你就打肿脸充胖子吧,胳膊折在袖子里,自己知道啥滋味。”
“你不服气是吧?”周正雄骄傲地说道:“红军转战千山万水,历尽千辛万苦,胜利完成二万五千里长征会师于陕北,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们机关算尽,也是枉费心机,徒劳啊!”
周正鹰一瞥对方那得意劲,讥讽道:
“那也叫胜利呀?几十万人马被打得东窜西逃,似流寇,如丧家犬,那还叫会师呀?几十万人马被剿灭的只剩不过两三万残兵败将,何谈胜利?是孤芳自赏吧?”周正鹰也是急不择言,哪里还顾得上词义准确与否。
周正雄抢言道:“事实胜于雄辩,正义在我们一方,才是中国人民的领袖,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这就是共产党人的最大追求。”
周正鹰立马反驳:
“只不过是喜欢舞文弄墨、耍笔杆子一介书生而已,糊弄几个老百姓和学生们尚可,岂能安邦定国治天下?哪朝哪代不是马上皇帝铁马金戈、建功立业,最后坐天下!别忘了,统一中国的是我们蒋校长。”
周正雄冷冷一笑,真个大言不惭:
“蒋介石也不过是一介武夫,军阀政治骗子,屠杀革命者的刽子手,靠镇压革命武装起家,你不服气吗,中国现在也不光明,老百姓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谈什么安邦定国治理天下,蒋介石又有何德何能?!”
“什么是镇压革命武装?那叫平定叛乱,共产党就喜欢挑起争端,今天东一起,明天西一股,后天又北一伙的,不是武装暴乱是什么?你们瞎折腾这个事实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什么广州起义,南昌起义,上海起义,还有什么秋收暴动,湘江暴动等等,就是不停地暴动搞得国家乱七八糟,动荡不安,民不聊生,难道这是在为老百姓请命吗?国家不如此乱腾日本鬼子焉能乘虚而入?”
周正鹰的理直气壮把个周正雄气歪了鼻子,对方竟然把外敌入侵的罪名算到共产党头上,立马喝道:
“荒唐,蒋介石不是有能力治理天下吗,几百万军队为何守不住国土边疆?有压迫就有反抗,共产党代表了大多数人民的利益,将来历史会有正确评价,但愿那千古罪人不是你们的蒋校长!”周正雄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这小子竟敢污蔑领袖,是可忍孰不可忍,周正鹰一欠身子,一个“风摆柳”手掌到了对方的腮帮子上,嘴里也没闲着:“让你小子一派胡言!”
这一掌打得太过突然,对方一点准备都没有,周正雄的嘴角立刻流出了鲜血。周正鹰竟然先动手,君子风度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正雄哪里能忍受这等屈辱,叫道:
“强词夺理还打人。”
左手反摆一掌,挡开对方的手掌,右手猛然还击一记直拳,砸在对方的嘴上,这下不轻,周正鹰噗一下将血水吐在饭桌上,当啷一声,一颗牙齿滚落在菜盘子里。随之而来的是三下五除二,两人拳脚相加、你来我往惊动了外面的爹娘。
周剑锋原本不想插手儿子们的争论,这些东西自己根本弄不明白,没想到两人话不投机,竟然拳脚相加,大的没个大样小的没个小形,这还得了,反啦!大声呵斥道:
“混帐东西,是吃饱了撑的吧!”
“放肆,家里搁不下你们啦!”
方文玉进得门来虎脸呵斥儿子们。仔细一看不由得一阵心疼,这两孩子怎地如此狠心,专门往对方脸面上招呼,太不像话了:
“亲兄弟有啥话不能好好说,是不是让为娘把你们的功夫都废掉啊?”说罢举起手掌,一股的冷气直逼两人的面门。
哥俩一激灵,立马坐回原处,各自弄干净脸面,恢复原状。
“娘,我俩闹着玩哩,惊动您老啦。”周正鹰反应不可为不快,马上赔笑脸。
“闹着玩,是闹着玩的。”周正雄也附和。
两人心里明白是咋回事,方文玉更明白是怎么回事。
“哥俩几年不见,坐下来好好聊聊嘛。”
望着娘的背影,周正雄不免有些委屈:
“君子动口不动手,还什么狗屁中国陆军上校哩,一点风度都没有,和土匪没什么两样。”
周正鹰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咧嘴一笑:
“老二啊,你这八路军大队长也不含糊,你当我这牙齿是这么好掉的吗?一挺重机枪都叼得起,这下好了,让你小子给弄丢啦。”
几碟热菜有肉有蛋,一壶陈年老酒,虽不算丰盛,但在战时状态下已算不错了。一番风雨过去,再加上老娘刚才的提醒和震慑,两人不得不收敛一些。尽量别让老人家给个万一什么的,老母亲虽然不是金口玉言但说到做到是她老人家一贯的风格。两人对视一下,见好就收,别再惹是生非了,此时只好形成统一战线,握手言和。
喝闷头酒不是两人的性格,总得有个话头什么的,既然不能动手,只好在嘴皮上见长短。
“大哥,咱换一个话题如何?”周正雄将一杯酒灌进口中,使劲嘬牙花子,酒精杀得伤口阵阵刺疼。
“你能有啥好话题,无非就是那个什么、什么的。”
周正鹰使劲咀嚼着一块鸡肉,缺少了一颗牙齿,很不得劲,直冲对方翻白眼。
周正雄长叹一口气,将酒杯放在饭桌上,一抹嘴巴子开了口:
“大哥,兄弟说句心里话,你这是走了一条不归路啊,想想二十年来你们蒋校长没干过一件人事、正事,不是我冤枉他,原本就是一个上海滩上的鸡鸣狗盗的小混混。”
“得得,别贩卖你那狗皮膏药,我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周正鹰好不容易将鸡肉咽下去,这才端起酒杯倒进嘴里,一阵刺疼让他不得不吧嗒吧嗒嘴。
“中国革命的缔造者是孙中山先生,这你不否认吧?他老人家闹革命的时候,你们的领袖还穿开裆裤子哩。”
周正鹰的话十分不中听,如此小视和侮辱自己的领袖实在是不应该,周正雄把喝了一半的酒杯放下来反唇相讥:
“你们校长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是趴在地上挨私塾先生的戒尺教训。我说老大,你能不能嘴下留德?黄埔军校的课程不会都是这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吧!”
周正鹰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观点很鲜明:
“讲中国革命、三民主义,你差得远呢,先总理中山先生亲自缔造了中国国民党,是中国革命的先驱,至于什么其他的党派,不过是附属品罢了,中国只有一个执政党,这就是国民党,虽然现在允许多党派共存,共同创造和发展我们的国家,但这一切都是在一个政府一个党的领导之下进行的,别无他策,明白吗?”
周正雄见对方把自己看作白丁一个,很不服气:
“你这个言论是蒋校长的正面还是反面?国共合作一致对外是八年前制定下的政策,破大褂子——合着你反正都是‘理’?既然你们推崇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并以此为宗旨,那么中山先生制定的联俄联共辅助工农三大政策为何被你们推翻和背弃?”
“你懂什么,政策是在不断发展完善和变化的,如果一条胡同走到黑,那这个社会就别发展、别进步了。”
“一方面多党共存,一方面排除异己,一方面一致对外,一方面摩擦不断,这就是你们的政策。”
“你们是只看到矛盾而看不到诚意,这就是矛盾的突出点。”
“什么诚意?我们积极响应孙中山先生倡导的北伐革命,可是你们却背叛了中山先生的精神,四一二政变就是见证,难道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怎能把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是你们分裂中央,分裂革命阵营,搞什么南昌叛乱、秋收暴动等使得国家内讧迭起,动荡不宁,外敌才虎视眈眈、乘虚而入,这一切都你们造成的,难道不应该受到制裁和惩罚吗!”
周正鹰不但罗列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还把日本侵略中国的罪名安在共产党身上,这等论调周正雄岂能接受,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条件反射般窜了起来,反动派!死硬分子!
“强词夺理、胡说八道,国家掌握在你们手里,我们有这么大能耐吗,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想做一件事情,一个理由就够了。”
两人舌剑唇枪、互不相让,像公鸡斗架一样脖子伸长,鸡毛乍起,都在寻找反击时机,你来我往闹腾起来。气坏了外面的老夫妻。
周剑锋大声呵斥道:
“混帐东西,别老翻腾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玩意儿,别老呛呛这些你们也弄不明白的事情。”
方文玉长长叹气,多有无奈,原本是想让哥俩好好叙叙旧,缓和一下关系,这下可好,愣是捏不拢,各执一词,真是一对冤家。
你别说,老爹爹的话真起了作用。里屋立马平静下来,尽管脑子没闲着,两人只顾往嘴里塞东西,这也许是对付爹娘的最好办法,话不投机,一拉就崩,只好照顾照顾肚子了。
好一会过去,二老在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又不放心了,这闷头吃大碗也不成呀,憋足了气到时还得干架,方文玉心思一转:
“老大老二,你们都刚从战场下来,浑身是伤,就不能聊聊战场上的事?你们能稳稳当当坐在家里喝酒吃饭,还有很多好兄弟永远留在了那里,再也见不着爹娘啦!”
这句话还真管用,所谓知子莫如父母这句话确实有道理。方文玉抓住了儿子们的软肋。
听到娘的这番话,两个人的脸色立刻由阴沉变为悲凉了。这个话题实在太过沉重,方文玉将一把锥子刺入两个儿子的心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略带酒意。
周正鹰抹一把嘴巴子,一脸阴霾。
周正雄脸色死灰一般蒙上一层阴影。
两个人对视良久,都将对对方的不满收敛了许多。
周正鹰想,国共合作,既然是合作就应摈弃前嫌、相互理解和包容。
周正雄想,既然是两党合作,作为军人,还是哥俩,手足情当前,分歧过节当后。
“大哥,并非兄弟对你不敬,更非咱俩有什么过节,只是这一路走过来,你们做过很多对不起共产党和老百姓的事情,尽管已成以往,但往事不可能立马烟消云散。”
“老二,孰是孰非历史自有公论,皆不是你我这等小人物能管得了的,作为军人,天职就是服从,这你没有异议吧?”周正鹰口气缓和了许多。一种息事宁人的态度。
可周正雄还是想旧事重提。
“蒋校长对共产党的戒心由来已久,杀戮也从没有停止过,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事实摆在这里。”
“不尽然吧,蒋校长一国之领袖,不是你说的这种小人,能统领这样一个大国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如果说有些什么不足之处,倒也在所难免。”
“四一二你不陌生吧?萧楚女,恽代英,邓演达将军你更不陌生吧?他们可都是你的老师,结果如何呢,还不是倒在你们的枪口之下,你能说你对他们没有几分敬意和崇拜?!”周正雄义正言辞。
周正鹰欲言又止,说心里话,这几位黄埔教官和领导,不但是他心目中的偶像,也是大多数黄埔学生们的精神领袖,虽政见不同,但其人格魅力不能不被推崇。片刻,他心平气和地说道:
“从个人角度讲,邓演达将军、萧楚女等老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虽然我没能亲自聆听他们的教诲,遗憾的同时,想这也是历史的必然,一个政府,一个政党,怎能容忍背叛和反叛存在呢?想来,这些人才作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未免有些悲凉。”
周正雄终于看到了大哥的另一面,深藏不露的一面。对方不想评论历史的对错和是非。
周正鹰打开了话匣子,对弟弟的观点进行反驳:
“老二,看问题要全面,不可偏颇,还要顾及历史原因和当时的环境,单纯是要犯错误的。”
周正雄不解地望着大哥,在揣测对方的心思。
“不能把东三省的丢失都算在蒋校长头上,这是不公允的,你是想以此来证明我们消极抗日或者不抗日,事实证明你的想法大错特错。虽然我不清楚当时政府的真实用意何在,但要说政府不抗日,这点不绝能接受,死在抗日战场的数百万抗日军人也不答应。”
说到这里停顿下来,望着对面的弟弟,似乎给对方留下了讨论的空间。
“但是,作为一国之领袖,百姓之父母,几千万同胞一夜之间沦落为欺辱,焉能脱得了干系?你觉得这个理由充分吗?”周正雄把对方的主题一分为二,说前不说后。
周正鹰已看出对方的用意,把重点放在后面上了。
“纵观整个抗日战场,二十多次大战役,几乎都是我们打的,我几百万将士血染疆场。”
周正鹰说到这里略作停顿,又给对方留下阐述的空间,见对方仍沉默不语便继续说道:
“喋血长城,一二八淞沪抗战,台儿庄大捷,长沙保卫战,徐州会战,血战武汉……哪一战不血腥风雨?不重创日军?哪一战不阵亡我成千上万的好兄弟?你说这是消极抗日吗?这是不为国为民吗?这是不保国疆土吗?”
周正雄不能不承认大哥说的都是事实:
“大哥你说得都没错,但敌后抗日我们也付出了沉重代价,几百万八路军、新四军和抗日武装为国捐躯。”
周正鹰没有理会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不否认,你们虽然能力有限,但也在玩命抵抗,令我佩服的是八路军的彭德怀将军,百团大战也是一场宏大惨烈的战役,不亚于任何一场我们所打的战役,可惜彭德怀将军我没见过。你们打过几场漂亮的战斗,譬如平型关战役,干净利索,但就其规模却无法和重大战役相比拟,虽然被你们宣传的天花乱坠。”他本不想再说下去,可又觉得言犹未尽:“将军也是我黄埔四期的学长。”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平型关之战是蒋校长的学生打的。将军虽然骁勇善战,但又不便多说什么,人家现在毕竟是八路军将领,不免忌讳几分。
周正雄终于看清对方的心思,这家伙心里还是矛盾的,有必要再将他一军。
“不可否认,黄埔是中国的西点,为中国抗日战争培养出大批的精英将领,但这里面也有我们共产党的功劳,叶剑英将军、聂荣臻将军、周恩来将军都是黄埔军校的教官和领导人,还有陈赓将军、左权将军等着名抗日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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