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黑洞篇(11)

作者:袁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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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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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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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868字

曾晓也低声说道:“同志们,目前的局势发展很快,国共合作进行抗战已经势在必行。但是,在新的形势下,我们依然要做好准备,在日寇占领长海以后,我们的地下斗争应该积极进行。”


陈克说:“我建议,我们地下党的同志应该特别注意联络方法,例如,电话联络只能用来报警、约定秘密会见时间、地点等。我们还要规定每一个情报人员及所有办公地点的代号和活动范围。为了保密起见,我们必需规定每个地下工作人员所使用的代号或化名,严格进行单线联系,并根据形势的发展,不时对代号和化名进行及时变换。”


何嘉询问道:“请问,首长的代号是?”


曾晓回答说:“就叫我老板吧。”


何嘉又继续问道:“陈克,你的代号是?”


“陈掌柜。”陈克回答说。


“我的化名是?”


陈克答复说:“何太太。”


李新才说:“那我就用李师傅的代号吧,我的修车技术还是很好的。”


陈克笑着说:“那会太委屈你的,我建议,还是用李经理的代号吧。我们一定要从组织上和制度上,保证长海地下情报组所有人员的绝对安全,在对敌隐蔽斗争中,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何嘉继续问道:“今后我们的工作安排是?”


曾晓强调说:“你们一定要根据每个人的长处去安排工作。何嘉小组以收集、传递秘密情报为主要任务;新才小组以地下电台的工作为重点,主要是编写、翻译情报电稿,发收与长江局和军委三局之间的来往电报;陈克组的主要任务则是保护长海地下工作总部人员的安全,对敌人进行打击行动,消灭叛徒、汉奸和敌伪军政头目。此外,陈克还要协助我负责长海地下党的全部情报工作。”


陈克继续请示道:“我来长海以前,按照军委三局首长的指示,在三局电台部门学习了一段时间的新编密码办法。为了保密和安全起见,我把密码全部默记下来。等一下,我会全部转告给新才组地下电台的有关同志,以便我们开始使用最新密码,与上级电台尽快进行联络。”


曾晓对此非常高兴:“那太好了,我们和军委总部的秘密联络将会更加安全了。我们一定要牢记:敌人绝不是吃素的,他们是我们在长海的主要对手。更为重要的是,无论是军统黑桃a也罢,日军木村之流也罢,他们将会在各自的情报领域中,无所不用其极,施展各种阴谋伎俩,企图置我们于绝境而后快。”


李新才建议说:“除此而外,长海还有龙四爷的长海帮等帮会的黑社会势力,大批地痞、流氓在社会的阴暗角落里大肆活动。长海这种既特殊又复杂的社会结构,在一定程度上,也给我们的地下革命活动带来了某些方便条件。”


何嘉补充说:“我同意新才同志的意见,我们地下党人员可以利用此地华洋杂居、敌人各自为政、反动势力营垒中矛盾重重,全市人口成分复杂等有利条件,设法找到这些社会空隙,寻找掩护场所,设立党的地下机关,进行秘密活动。”


曾晓对大家的建议非常重视,他最后总结说:“当然,我们应该记住的是,长海是国内外反动势力争夺的战略要地,敌情复杂,敌人军警力量强大,反动势力既冲突,又勾结,他们已经结成了反动的神圣同盟,共同对付革命势力。对此,我们必须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和组织准备。”


根据地下党领导的指示,陈克组开始紧急行动起来。显然,在新的局势下,隐蔽战线的斗争越来越复杂,情报任务也更加繁重了。长海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陈克回到长海以后,为了秘密工作的需要,便立刻租用了长海饭店的豪华房间,作为掩护其地下活动的据点。后来,何嘉组人员发现,日军杉机关的特务也经常出入这家著名的饭店。何嘉对陈克建议说:“我们经常发现日军杉机关的便衣特务来长海饭店活动,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陈克不以为然:“你知道什么是‘灯下黑’吗?世上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要在市委领导下,同敌人进行隐蔽斗争,做好革命工作,依靠长海当地的地下组织和革命群众,增加秘密电台,收集掌握情报,镇压汉奸叛徒,营救被捕同志。”


何嘉汇报说:“我们小组的同志已经按照首长指示,陆续与过去的情报关系接上了头,例如,日军杉机关下属机构‘东亚问题研究所’的情报点,以及《长海日报》情报点,都已取得联系。我还和有关情报人员一起研究了目前秘密战线工作的状况,总结了经验教训,部署了今后的工作重点。”


对于何嘉的工作进展,陈克表示非常满意:“生姜还是老的辣!你一出马就大有起色。我们要尽快把长海的秘密战线工作迅速开展起来。”


当年陈克奉命从长海调往江西苏区根据地工作,临行前只能将亲生女儿若冬继续由老朋友方塞德教授抚养。三年过去了,当他回到长海,把工作安排好以后,便和何嘉一起,抽空秘密前往长海大学拜访方教授。


在长海大学教授住宅区里,方塞德教授家中人声鼎沸。那是一座上下两层的西式小洋楼,据说,这还是当年大清末期,帝国政府专门为长海海关几位洋大人修建的。快半个世纪了,小楼却依然显得十分结实,仍旧透着一种鹤立鸡群的高傲劲儿。


楼上楼下灯火通明,临时请来帮忙的“富春堂”餐馆人员忙得不亦乐乎,对于应酬之类的事情,方教授历来不管,他也不擅长管。此时,女儿方若冬正指挥着阿姨和厨师们不断朝外端菜,养女方若夏正坐在客厅里,听着养父和他的学生们神侃。今天方教授兴致勃勃,情绪很好,在众星捧月般的气氛中,人的谈兴总是很高的。


华灯初上的时候,家中走进两位客人,一位是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身材魁梧,鼻梁挺拔,一副金丝边眼镜使他显得越发文质彬彬,手里拿着一件浅灰色名牌西装上衣,乌黑的头发上抹着凡士林油,显得非常时髦,一双欧洲进口的高级白皮鞋更使他风度翩翩,完全是时下江南富商的打扮。在他旁边,走着一位气质高贵,沉着美丽的小姐,剪裁得体的中式旗袍使她的无穷魅力越发动人。


方教授问道:“你们找谁?”


“当然找你!”来客笑着说。


方教授仔细一看,方才恍然大悟:“陈兄,居然是你大驾光临!”


两人热情拥抱。若夏看到他俩,也立刻冲了过来,和何嘉互相握手。她对父亲说:“爸爸,这就是何小姐,那次我在病房里,就是她来看我的!”


方太太对何嘉说:“上次谢谢你啊,何小姐,你让若夏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何嘉客气地说道:“那是我应该做的,其实也是陈兄的意思。”


教授家中的其他客人很有礼貌地告辞了。教授把客人们送走以后,随即把若冬拉过来。他说:“小冬,快叫爸爸!”


分别三年的小若冬已经不敢和父亲相认了,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正迟疑着。方太太笑着说道:“小冬,这就是你爸爸啊,还不快上去叫他!”


若冬望着眼前这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似曾相识,但又十分陌生,还是不敢相认。陈克百感交集,眼眶里满是热泪:“小冬,都不敢认爸爸了吗?”


若冬回想起当年父亲熟悉的声音,顿时冲了上去,高喊一声:“爸爸!”


父女两人热泪盈眶,立刻拥抱在一起,教授夫妇在一旁也是十分激动。


教授说:“陈兄,怎么样,该是你们父女团聚的时候了吧?”


方太太说:“是啊,小冬可想你了,经常问我: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陈克激动地说:“你们就是她的父母!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我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若冬问道:“爸爸,这回我能跟你走吗?”


陈克想到秘密战线的斗争过于残酷,时机未到,还不能表示同意。他回答说:“小冬,真对不起,爸爸重任在身,还不能带你走。不过,要不了几年,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若冬一脸失望,表情十分痛苦,当时她没有想到的是,还要过十二年,她才能和自己的亲生父亲真正生活在一起。


教授一家人请陈克和何嘉入座,大家欢聚一堂,边吃边聊,不时还喝点酒,若冬一脸灿烂笑容,坐在陈克怀里,陪着父亲谈天说地,开心得很。方教授和太太慈祥地看着他们,有时也说上几句,气氛十分融洽。


到夜深时,陈克遗憾地说:“方兄,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只好就此告辞了。”


方教授满含深情,为陈克斟满一杯茅台,陈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喝罢,他亲了亲小冬,就向教授一家告辞了。当他和何嘉走出长海大学校门时,陈克想起女儿的神情,不由得热泪潸然而下。


何嘉温柔地说:“陈兄,你别太感伤!”


陈克略带凄凉地说:“我真想和女儿生活在一起,尽尽做父亲的责任,可是,残酷的地下斗争使得我无法做到,人生有时就是无奈,无奈得身不由己。”


何嘉安慰他道:“我改了一下鲁迅先生的话,现在送给你: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女如何不丈夫!”


“说得好!”陈克颇感欣慰。


中共地下党组织在长海积极行动,他们的老对手军统黑桃a当然也不会漠然置之,袖手旁观。黑桃a在德国一呆就是三年,他专攻军事情报战的战略与战术,最近,中国国内局势风云突变,黑桃a接到军统总部紧急命令,应召从德国星夜兼程,赶回南京,立刻受到戴老板的接见。


昔日的戴处长最近已经升为副局长,照说应该是春风得意,但是,毕竟战端初启,时局动荡,哪还高兴得起来?戴老板很有感触地说:“老同学,目前战局发展很快,使得我们这些军界人士也有些措手不及啊。局势严峻,局势非常严峻!”


局长连说两遍局势严峻,看来前景很不乐观。对于黑桃a来说,他知道目前正值用人之际,自己肯定会临危受命,接受军统总部新的秘密使命。他知道,今天在南京总部的密谈应该不会轻松。


黑桃a是个军人,喜欢说话直来直去,干脆利落:“局座,在德国陆军中的情报专业学习心得,今天职等就不向您汇报了。您有什么命令,就尽快下达吧!”


戴雨农到底是大人物,即便在艰难时刻,也要佯装心情不错。他稍微问了问黑桃a在德国的情况,便立即切入正题。“老同学,中日战端一开,将要打得你死我活,这一仗恐怕不是几个月的事情了。”


“我的任务是?”黑桃a询问道。


戴老板指着墙上的军用地图说:“老弟,你看看,目前中央军正在松沪地区和日军进行激战,胜负难测。校长已经拿出看家本钱,把我们黄埔嫡系部队投入这一战场上去,很有点决一雌雄的味道。”


黑桃a马上起立:“职等要求重返前线,与日寇决战!”


戴老板很不以为然:“错!老弟,你可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即便中央军打光了,我也不会放你去的。你的战场在哪里?就在这里!只要进了我军统的门,要出去的话,恐怕只有抬着出去了!”


黑桃a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是求战心切,没有考虑军统组织的需要。”戴老板示意他坐下:“不要太拘谨了,我们是同窗,而且没有外人在场。我马上要去中央军校开会,向委员长汇报敌军后方的情报。我们就长话短说了。”黑桃a马上坐正:“是!请局座训示!”


戴雨农指着军用地图说:“你看,敌军的首要目标是夺取松沪大战控制权,其次,日寇将挥师西进,直攻南京。而长海控制着西进要道的水路、铁路、公路,坦率而言,长海在,则南京安;长海失,则金陵危!”


黑桃a说:“长海实乃兵家必争之地!”


“是极!这就是为什么,我通过驻德大使馆,用军事急电把你给召回来。你明天清晨立刻动身,前往长海,招兵买马,扩大队伍,尽力协助守军,设法破坏日寇的进攻!拖一天,算一天,为南京守军争取宝贵时间。”


老板的话说得如此明白,黑桃a当然得有所作为:“局座,您就布置具体任务吧!”


戴老板说:“长海是战略要地,必将成为日军在华东的军事重镇。长海也是你的老码头了,我想你的‘黑洞’计划可以根据目前新的局势,考虑增加相应的秘密行动内容。”


黑桃a马上请示道:“局座,新的内容的首要目标是?”


戴局长回答道:“当然是干我们的老本行了,你要尽快搞一次秘密刺杀行动,刺杀目标就是我们的老对手,也就是日本间谍机关在长海的最高头目———杉机关机关长木村少将。你对他很熟悉了吧?”


“非常熟悉。三年前,我们在长海过过招,交过手。”


戴局长笑了:“那就好,我就不用再废话了。记住,‘黑洞’任务包含两个部分内容,简单而言,就是两件事:夺取银库和刺杀敌酋。行动时间由你决定,便宜行事。你看如何?”


黑桃a马上回答道:“局座,职等保证完成任务!”


黑桃a刚从德国回来不久,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踌躇满志,试图把自己在德国军队情报部门所学到的间谍知识实际应用一次,以创造一个中国特工经典案例。


他自己的主要老班底仍然在长海,无非是那几个从杭州军统特工训练班出来的得意助手,除去黑金刚被陈克打死之外,还有三大金刚,分别是蓝金刚、黄金刚和白金刚。此外,那里还有一个他朝思暮想的小美人,也就是那个一直对他柔情似水的姜特派员。


黑桃a当天晚上就带领人马,乘坐夜班车,直奔长海。沿途兵荒马乱,到处全是部队在紧急调动,火车停停开开,到第二天中午才到长海。一到火车站,就看到姜特派员、黄海山和三大金刚。黑桃a和姜特派员离别三年,尽管心中有无数话要说,但是,毕竟当着众人的面,哪里顾得上儿女私情?只好紧紧握了一下手,无限深情尽在不言之中。随后,他就在姜特派员、蓝金刚一行的陪同下,立即驱车驶往龙公馆。龙四爷早就在龙公馆等候。黑桃a刚和龙四爷见面,寒暄以后,就开门见山,立刻直奔主题。


黑桃a说:“龙四爷,时局如此,我就长话短说了。战局既开,长海即将成为两军争斗的焦点。要取得控制权,首先就要有足够的人马。戴老板希望我们两方紧密结合,精诚团结,组建长海别动队,在战争期间,发挥优势,阻止日本人的进攻。”


龙四爷心里明白,这日本人要是打过来,按照目前国军的实力是无法阻挡的。但是,毕竟国难当头,他也不能一点力也不出。于是,龙四爷咳嗽一声,回答说:“区座所言极是。不过,最近我的肺炎发作,过两天就要去香港治病。”


黑桃a一听,知道这龙四要开溜了,脸色阴沉。姜特派员冷冷地说:“四爷的病生得还真不是时候。”


四爷也不生气,微微一笑,说道:“姜小姐,我龙四是个粗人,但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个道理我还是晓得的。日寇打过来,玉石俱焚,谁也没好日子过,我龙四也不能袖手旁观。”


姜特派员直截了当地问:“你准备怎么个帮法?”


龙四爷击掌三声,只见他手下的小三子等四大门徒应声而至。四爷大声说道:“你们给我站好了!”


四大徒弟知道事关重大,便竭力站好:“四爷有何吩咐?”


四爷干脆也不坐了,从太师椅子上站起来,介绍给黑桃a:“黑区长,这是我手下最为关键的四个实权人物,这是小三子,掌管外交,也就是对外联络;这是大胖,跟随我最久,主管敢死队,人称‘拼命大胖’;这是朱掌柜,是我的财政部长,真正的财神爷;这是刘大秃,管理物资和库房,也就是后勤部长。我去香港以后,这四个人就全听您的命令,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物有物。”


黑桃a和他们四人分别握手。龙四爷继续说道:“你们四人给我听好了,我不在长海期间,黑区长就是你们的爷,你们要像伺候我那样伺候黑区长。听清楚了吗?”


四人高喊:“四爷,听清楚了!”


四爷恶狠狠地说:“我到香港后,每天会和黑区长通一次电话,要是有哪个狗日的不听黑区长调遣,我就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