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慧琴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13
|本章字节:6014字
何长山带着珍珍回村的经过在木庄传播着加工着,慢慢演绎成了电影上的画面:黄昏时分,何长山在前,珍珍在后,从村西口回来了。俩人好像从外面串亲回来一样,珍珍昂着头挺着胸,好像英雄凯旋一样。见有人看她,故意放慢脚步,随人们看。碰到人,她还主动打招呼,不理她也不觉得臊。看来把脸一抹,她是什么也不怕了。
六队牲口圈门口,像开大会一样聚满了人群。散队以后,村里还从来没这么热闹过。人们像等待看电影一样,期待着兴奋着。
工夫不大,好戏开场了。
长山娘手里拿着一个铁锹,一路骂着冲进了牲口圈。围观的人轰隆一下都拥了进去。长山娘看见何长山,挥着铁锹拍了过去,何长山身子一闪,铁锹拍在地上,当的一声起了一团狼烟。何长山让珍珍躲到屋里,他站在门口抵挡娘的进攻。长山娘的铁锹来回飞舞,可始终打不到何长山的身上。何长山像山一样堵在门口,长山娘进不了屋,就挥起铁锹,把窗户纸捅个精光。人们一下聚拢到窗前朝里看,珍珍背对着窗户站着,一动不动。长山娘隔着窗口一边朝里面吐唾沫一边大骂,王珍珍,你这个破鞋,把俺的家破了,还有脸回来?有本事你出来啊,让大伙看看你这个烂货……
长山娘越骂越难听,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蹦豆一样从她的嘴里冒了出来,一些姑娘不好意思听了,退了出去。
长山娘一口气在牲口圈里骂了半夜。围观的人见总是长山娘骂,珍珍藏在屋子里不吭声,就觉得没有意思了。于是,陆续有人离开了。长山娘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少,她也骂累了,就在翠竹的劝说下,回家去了。
长山娘走了以后,围观的人都散了。何长山确定娘走远以后,才回到屋里。屋里没灯,黑洞洞的。珍珍从黑暗中扑进他的怀里,何长山紧紧地搂着珍珍,不住地安慰,别上火,娘就是这脾气,她骂两天就没事了。珍珍在黑暗中说,长山哥,别担心,我能挺得住。
这个时候,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何长山松开珍珍,冲到门口,大声问,谁?外面传来翠竹的声音,别嚷嚷,是我。何长山松了一口气,珍珍连忙也走到门口说,翠竹,快进来。
翠竹走进屋里,摸黑把一截蜡烛塞给何长山。何长山把蜡烛点着,看到翠竹提着暖壶和一个袋子。翠竹把暖壶放在地上,说,暖壶里有热水,袋子里有俩馒头,你们先将就着压压饥。翠竹把袋子放在炕上,不等何长山和珍珍说话,就急匆匆走了。
何长山追到门口,珍珍在屋里说,长山哥,别追了,她是怕人看到。
何长山拿出翠竹送来的馒头,递给珍珍一个说,既然翠竹送来了,咱就吃吧。珍珍知道何长山饭量大,俩馒头吃不饱,就推辞说,我不饿,你吃吧。何长山把馒头塞到珍珍手里,你一个我一个。珍珍见她不吃,何长山不肯吃,就接过馒头,掰了一半,吃了起来。等何长山吃完了馒头,她就把手里的一半递给何长山,何长山说什么也不接。半块馒头,俩人推搡了好半天。珍珍急了,长山哥,你做了结扎手术,一天也没好好养着,以后咱家的日子,还指望着你过呢,你给我赶紧吃了,你不吃,我就把它扔了。珍珍说着就举起胳膊,何长山赶紧说,好,好,我吃我吃。
翠竹又过来了,她站在门口说,我刚到家,忽然想起没碗你们喝不成水。珍珍接过碗,感动地说,翠竹,谢谢你。翠竹说,咱俩谁跟谁呀,以后缺啥少啥的,尽管说话。翠竹说完,门也没进,扭身就又走了。
珍珍望着门口,苦笑着说,长山哥,翠竹好像搞特工一样。何长山笑着说,有这么忠诚的地下党支持我们,我们还有什么不可以战胜呢?
由于翠竹帮忙,俩人的情绪好了起来。他们喝了一碗热水,相拥着坐在炕上。房间很大,炕也太长了,他们坐在炕上,只不过占了大炕的一个角落。由于长久没有人睡,炕上的破席子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偌大的牲口圈只有他们两个人,显得空旷而寂静,窗外不时传来蟋蟀“咯吱咯吱”的叫声。蹲在炕沿上的蜡烛,让屋里有了一丝烟火味儿。珍珍靠在何长山的胸前,望着摇曳的烛光,幸福地说,长山哥,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躺在一条炕上了。
俩人商量家里都该置买些什么东西。何长山说,明天赶集先买些锅碗瓢勺,总不能老让翠竹送吃送喝。珍珍问何长山,手里一共有多少钱?何长山答,加上长岭给的二百,也就三百多点。珍珍又问,有多少窟窿呢?何长山纳闷儿了,我没借窟窿啊。珍珍说,长岭姐的二百不算窟窿么?买牲口圈的钱从哪儿来的?何长山醒悟过来,买牲口圈花了五百,李建仓垫的。珍珍说,那不就得了,咱家有七八百元的窟窿,过日子得省细点。珍珍说完,就给何长山分析,什么该买,什么不该买,什么先买,什么后买。何长山听着不由就笑起来,珍珍,你的小算盘比你哥还清呢。珍珍说,吃不穷,喝不穷,打算不到就受穷。珍珍叮嘱何长山,锅碗瓢勺一定不要多买,要买最便宜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咱娘过来,就给砸了。何长山连连点头,你说的对,娘的脾气说不准。不过我了解娘,她心疼东西,顶多砸一次,就不砸了。
第二天,天还不亮,长山娘就起来了。大凤说,你起这么早干吗?长山娘说,骂那个烂货去!大凤不言语。长山娘问,大凤,要不你跟娘一块儿骂去?如果那个烂货敢还嘴,咱娘俩就撕扯烂她,你狠劲扇那个烂货两巴掌,也出出心里的恶气。大凤哼了一声说,娘骂她天经地义,我离婚了骂她不理直气壮。我才不让外人笑话我和她抢男人。长山娘想了想,觉得大凤说的有道理,就说,你在家待着,娘去骂,非把她骂个底朝天不可!
大凤嘴上说不去骂,可婆婆走了以后,她再也躺不住了,起来给俩孩子做好饭,就从家里朝外走。
刚出门口,大凤就隐约听到村里传来婆婆的骂声。大凤犹豫了,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去那个场合。后来她想,不能骂,还不能看吗?我就是去看看那个烂货,面对婆婆的骂声,是啥样子。
大凤刚走到牲口圈门口,就看到大宝手里拿着一把钢叉从对面走来。大凤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大宝进了牲口圈,她才进去。
大宝和大凤的出现,就像滚烫的油锅里溅进了水花,牲口圈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人们自动闪出了一条缝隙,让大宝和大凤走到了前面。
大宝抡着钢叉冲着屋里骂,王珍珍,你、你这个烂货,给俺……给俺出来呀。大宝结结巴巴虽然不如长山娘骂得有气势,但人们的注意力还是都集中在了大宝的身上。长山娘住了声,拍拍屁股站起来鼓动大宝,大宝,冲进去,把那个烂货拽出来!有了长山娘的声援,大宝胆子壮了,他提着钢叉就要朝屋里冲。何长山一个箭步冲到了大宝的跟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钢叉已经被何长山抢到了手里。何长山站在门口,端着钢叉冲大宝大声吼道,赵大宝,珍珍现在是我的老婆,你动她一指头试试!
何长山横眉立目,一副拼命的架势。大宝有点胆怯,但他还是硬撑着,结结巴巴地说,她先嫁给……嫁给俺的,是俺老婆。何长山冷笑一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红纸朝大宝亮了亮,看到没有,这是我和珍珍的结婚证。大宝看着何长山手里晃动的红纸,显得慌乱起来,嘴动了动,再也说不出话来。台乱站出来打抱不平,大宝娶珍珍可是高骡子大马,红绸子盖顶,有笛有炮,人人都看见了的。何长山把结婚证朝着人群晃了晃,说,我和珍珍成了合法夫妻,大家伙不也都看见了吗?何长山的话有点赖皮,台乱虽然气愤,但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好鼓动大宝,大宝,如果你是个爷们儿,就拿出点裤裆里带把的样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