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远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3:24
|本章字节:7846字
蔡元培此举的目的是改善学校管理体制,将权力下放,把推动学校发展的责任交给教授,调动教授的积极性,增强教授的责任感和主人意识,充分利用教授的智慧,让真正懂得学术的人来管理学校。后来的事实证明,蔡元培的改革,提高了行政效率和教学质量,促进了学校的快速发展。“五四运动”中,蔡元培迫于军阀势力压迫,离职出京,北大虽群龙无首,运动此起彼伏,但秩序井然,就是因为蔡元培建立的评议会和教授会起了积极的作用,正如一位学生所言:“蔡校长迫而南下,幸有本校评议会、教授会共维校务,而同仁等亦各本
素日之修养照常力学,故未致以一人之去而令全校瓦解。”
清华大学也有教授治校的传统。早期中国大学的体制是校长治校,教授治学,1928年以前的清华即遵此制。当时虽亦仿美国大学设教授会和评议会,但其仅为校长的咨询机构,权力甚小。1928年,罗家伦入主清华,次年改校、系两级制为校、院、系三级制。按大学组织法,院长应由校长全权任命,但教授会认为院长系学术领导,校长应根据教授会的选举结果任命,后经协商,双方作了让步,改由教授会每院选出两名院长人选,校长择一任命,这一办法后来成为清华的传统,直至1948年底。
1929年4月,罗家伦辞职,后复职。1930年,罗家伦被学生驱逐出校。是年,阎锡山派乔万选任校长,但乔乘汽车上任时被学生拒之门外。1931年,教育部任命吴南轩为校长。这样,从1929年到1931年,清华基本上处于校长职权瘫痪状态。在此形势下,教授会的权力大大巩固、加强,教授治校的格局形成。1929年通过的《国立清华大学规程》规定,教授会的职责是审议教课及研究事业改进方案、学风改进方案、学生考试成绩及学位授予事宜。实际上教授会的权力大大超过了此范围,比如在院长任命上,已形成教授会选二、校长择一任命的制度,校长聘任讲师、教授亦须经教授会同意。评议会由校长、教务长、秘书长、各院院长及教授会互选出来的7名评议员组成,负责议决学校重要章制、预算、建筑及其他重要设备、各系的设立与废止等事项。学校的权力机构实际上由教授会、评议会和校务会三方组成,以评议会的权力最大,可以看做是教授会的核心机构,而校务会则成了评议会的执行机构。
吴南轩到清华后,不经教授会选举即任命了文、理、法三院院长,被任命的三位教授因未经教授会选举而拒绝上任。吴便从校外聘请了文学院院长,并指定教务长兼任法学院院长,又弄来教育部令,解散聘任委员会,将校章中教师“由校长得聘任委员会之同意后聘任之”改为“由院长商请校长聘任之”,此举遭到清华教授与学生的强烈反对。
1931年5月28日,教授会通过决议请教育部撤换吴南轩,并恢复清华旧制,否则全体教授将于大考后离校。学生会也两次召开代表会,历数吴的劣迹,并决议全体同学整队前往吴南轩以及他任命的教务长、秘书长、学院院长住宅,请其即日离校。在此情况下,教育部不得不于7月3日下令由翁文灏代理校务,翁推荐清华原教务长、时在美任留学生监督的梅贻琦接任校长,梅于12月3日回国上任。1梅贻琦上任后,坚决站在教授一边,维护和强化了教授治校的制度,继蔡元培之后创造了又一个成功的办学模式。这一模式即使在抗战中的西南联大也丝毫没有削弱。
今天,当我们提起战时西南联大,仍对其创造的教育奇迹感叹不已。它不仅培养了杨振宁、李政道等大批自然科学家,同时培养了何炳棣、邹傥、王浩等人文学家。1955年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部473名委员中有118名出身于西南联大,占249%。
回头看看过去中国大学的辉煌,不能不让人感叹:假如北大和清华在50年代以后能够一如既往地按照当时已经基本稳定下来的教授治校方式来管理、发展的话,今天绝对已经成为世界一流大学,哪里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去“争创一流”呢?同时,北大、清华已成制度的教授治校模式之所以能够毁于一旦,也说明要实行教授治校,还需要宽松的外部环境。
历史的教训值得注意。按鲁迅先生的说法,好的经验,我们先把它“拿来”,为我所用,不管这经验是西方的,还是我们先人的。这里不存在“全盘西化”、“厚古薄今”的问题。
呼唤教育家
文谢志浩
1998年是个值得回忆的年份,前有北京大学100周年纪念,后有新浙江大学的成立。但让人不理解的是资格很“老”的北京大学没有一本像样的校史。堂堂北大竟人才匮乏无人捉刀?!非也。早些年北大所出校史仅仅是18981948年这50年间的沧桑,100周年的纪念会上竟拿不出来19481998年这50年间的一半校史,据说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笔者不才,
不知道这“众所周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蔡先生是现代中国的圣人,让人感念的地方特别多。但我想他老人家在北大的时间并不特别长,可他开创了一种风气。北大百年自然引发了对他老人家的怀念。但是蔡先生的事业是需要传承的,蒋梦麟、胡适二先生是继承了先生的“兼容并包、思想自由”的理念的。这应该是公道话。现在赞扬胡适先生还可以,但有人仅讲了蒋梦麟先生几句好话,就惹得一些人老大不高兴,提出商榷。可以看得出来这几位先生是用心良苦的。
细心想来,1949年以后有教育行政而无教育事业、有教育政策而无教育理念。于光远先生认为1949年以后的教育不是教育思想错了,而是没有教育思想,给人启迪多多。不过,笔者看来,1949年以后迄今,我们的大学是离教育越来越远。这种教育思想在古今中外都是比较奇怪的:泯灭教育的教育。我们训练出大量的没有节操的顺民,这是现今我们痛感人心惟危的一个主因。现在只是问题暴露得比较彻底,而且大家反思比较彻底。以前我们种下种种“因”,不收成某种“果”是反常的。
扯远了。我们想一想,1949年以后的北大还有没有教育家,现今大家比较推崇马寅初老先生。马先生是非常重视气节和名份的。依笔者看,马先生比较符合“士”的行为标准,尽管他竭尽所能治理北大,但是却不能够成为教育家。这些毫不影响马先生在国史中的地位,笔者对马先生“敢怒敢言见精神”异常崇仰,并视先生为杰出的思想家。这里有一个问题,教育家的标准是什么?!什么样的人才可称为教育家?本人和时贤的见解有特别的不同。
(1)是否一个人当了多年的校长即成为教育家?回答是否定的。依我看,教育家首先应是学者,官僚就不配称为教育家。根据我的体会和观察,中国近代教育家有3种类别:蔡元培式、梅贻琦式、竺可桢式。清华校长梅贻琦本身为学者,但在学术上并无足称道;可他心特专,一辈子服务于清华,可称职业教育家。清华真有幸,有这样一位专心致志的好校长。竺可桢先生乃一代气象、地理大师,学术上有杰出的成就,为1948年中央研究院院士。一位声名显赫的学术大师来浙江大学,其辐射力自可想见。竺先生只问事实、不计利害的求是精神,使浙大由一般地方大学而成“东方的剑桥”,自是情理之中。有关蔡元培先生,时贤议论太多太滥,但许多人都没议到点子上。其实,蔡先生真可称得上政治家办教育。他老人家改造旧北大的成功实践,真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现今的大学校长学不好,学不了,也不能学、不敢学。
综合3位教育家,体察到教育家应有学者情怀、教育情怀和人间情怀。通俗地讲,教育家具备学者的素质、大学的理念和民胞物与的情怀。
(2)教育官一般不是教育家。翻阅有关教育人物大词典。一个突出的感觉是:只要在教育口当过几日官,都无一例外地是“教育家”。这可怎么好?这样一数,我们在1949年以后可以弄出一串“教育家”。
有一种现象异常奇怪,在其他部门,官员和学者的分界非常自然。但在教育部门就怪得很,随便什么人都可当教育部门的领导,而且一当教育部门的领导就能成为“教育家”,仕而优则学。这对古代的祖制真是一个不小的革命。
欠缺真正意义上的教育家,是诞生过孔子的国度的最大耻辱,也是19481998年这50年间最大的失败。真正的危机是,我们似乎从不承认这种失败。具有重大担当的北京大学回眸百年历程时,竟然还飘飘然地标榜:我们是有过蔡先生的。荒唐的是蔡先生的办学理念后辈人没能真心体会过,这是蔡先生执教过的北京大学的顶大悲哀,也是大陆所有大学的心伤。
能够说我们是蔡先生的不肖子孙吗?真的没有大学校长为中国现代学术而开拓吗?事情不能绝对。但有一部分校长是有心而无力的。
提到中国大学的改革,时贤的议论都集中在诸如紧缺的经费、破陋的筒子楼、课程和教材的革新。这些问题的确令校长头痛,但在我看来这些仅仅是皮毛,而根本在于教育生态圈。劣质的教育生态圈是致使教育先天不足的主因。
要想产生和成长大批教育家,首要问题是改变劣质的教育生态圈。现今这个圈依然杂草丛生。教育和政治、经济、社会还处于一种劣性循环,大气候还没有根本的改观,小气候中纲举目张的“纲”也没能解决。诸如教育的理念大学的个性还没有被提上议程。
为什么到现在这些问题都没解决?说来话长。一言以蔽之,我们究竟在中国建立以民主和自由为目标的现代大学,还是建立专制和独裁的封建大学?
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
但愿这美好的企盼不是虚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