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热情的阿姨一看见她就主动招呼：“怎么，女作家今天这么早就出门了，我知道了，体验生活。”

罗小燕尴尬地笑了笑，她不习惯和陌生人交流自己的生活，这一点是她和外向型的彼得之间的天堑，也许彼得这样的生活方式更加随和，但是跟别人保持距离又有什么不好呢？

罗小燕本来想回家去的，但是她很怕父母问起她跟彼得之间的事情，隐隐约约地小燕的爸爸妈妈听说有这样一个人帮她安置了新家，但是小燕并没有确认这个人就是她的男朋友。而且上次罗小燕去东方轩家里吃过饭之后，东方爸爸和东方妈妈打电话来兴高采烈地透露小燕和东方轩已经订婚了，更是把小燕妈妈搞得一头雾水，她好几次采用“围追堵截”的办法想找小燕问清楚，都被罗小燕逃之夭夭了，现在主动送上门去不是太不明智了嘛。

罗小燕想找几个朋友聊聊天，可是最近她都没有参加集体活动，一见面大家肯定要对她进行“狂轰滥炸”，今天心情不好，还是算了吧。

最后小燕还是去逛了逛街，添置一些秋天的衣服，然后去做了头发和面部护理。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聊透了，这样消磨一天就好像那些被大款包养的空虚的金丝鸟一样。黄昏的时候罗小燕去了美罗城楼下的一茶一坐，虽然要排队，但是她却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壮烈心情，排就排吧，反正我有得是时间。终于等到了座位，她点了一份臭豆腐，一份黄金蟹斗，一盘米血糕，一份过桥米线，决定狠狠地大吃一顿。菜才刚刚上，彼得的电话打来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一直追问罗小燕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家。罗小燕觉得很倒胃口，就淡淡地说：“我在外面谈事情。”彼得又问她谈什么事情，什么时候谈完，搞得罗小燕十分不快。这个人管得真宽，罗小燕有点不耐烦地说：“你有事吗？”彼得倒不高兴起来了：“你没跟我说你今天有事呀，我已经到你家门口了。”

罗小燕不想跟他纠缠下去，淡淡地说：“哦，那不好意思了，你只好先回去吧。”挂了电话，罗小燕已经没有什么胃口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被严密看守的犯人，连离开自己的家到外面吃个饭也要请示汇报。不过本着对食物的尊重，她还是吃完了所有的食物，并且还要了一碗米饭拌着臭豆腐的汤吃了下去。

吃饱喝足的罗小燕心情好了很多，她拎着今天的“战利品”愉快地回了家。才刚刚打开门，斜刺里窜出一个人来，把罗小燕吓得尖叫起来。原来彼得一直没有回家，坐在安全通道那边等着小燕，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菜，已经等得脸色灰败了。

进了门，彼得先去料理自己带来的菜，罗小燕觉得他也蛮执著的，对着这样的好人撒气有点不像话。可是两个人谁都不说话，气氛又有点尴尬，她索性拿上睡衣进卫生间去洗澡了。罗小燕洗完澡出来，发现彼得坐在自己的电脑前面，正在上网看着什么，看见罗小燕出来，他说：“以后你给我一把钥匙吧，免得我回来的时候进不来，被邻居看见多不好。”

罗小燕走过来，打算跟他好好谈一下，彼得有点慌张地关掉网页，可是罗小燕已经看见了，彼得打开了她的邮箱：“你怎么会有我邮箱的密码？”

彼得有点尴尬：“还说我呢，你把邮箱的密码就这样存在页面上，多不安全。不过你的邮箱里几乎没有什么邮件，别人看了也没有什么哦。”

彼得见罗小燕没有说话，自己大概也是蛮尴尬的：“要么，你把备用钥匙给我，我再去配一套，你看怎么样？”

罗小燕听着他的话，忽然很想笑，她几乎是微笑着说：“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我没有跟别人同居的习惯。”

彼得有点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为了方便一点，刚才我催你回家，说完之后我也很后悔，你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在谈，我不该打扰你的，我道歉，我的态度不好。可是，小燕，我想照顾你，你整天这样写呀写的，生活都乱了，我可以很好地照顾你的。”

“我还是喜欢我原来的生活。”罗小燕抬起头认真地对彼得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是热带鱼和仙人掌是两种不同的生命，海洋里的水去灌溉沙漠，听起来很美，但是热带鱼和仙人掌还是无法一起生活的，我应该去找属于我的热带鱼，你应该去找属于你的仙人掌。彼得，我们可以做朋友的，好吗？”

老好人彼得却是很有原则性的，不能做恋人，也就没有朋友做了。他走了，走的时候带走了自己的睡衣、拖鞋、照片和仙人掌，留下这些“痕迹”无非是为了表示“这是我的地盘”，撤退的时候一定要撤得干干净净，也许是为了“坚壁清野”吧。

浪漫地开始，潇洒地撤退，自始至终，罗小燕觉得彼得可以是一个“完美伴侣”的，只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合适找一个“完美伴侣”。

虽然经过了彼得将近一个月的改造，可是彼得一退出，罗小燕立刻故态复萌。她又有了慵懒的早晨，没有人会来“morningcall”了，她又开始四处“打游击”混饭吃的日子，这天她施施然地回了家。

打开家门，家里居然没有人，快到吃饭的时候了，老爸老妈居然会不在家？罗小燕很纳闷，她打通了爸爸的手机，爸爸声音压得很低地说：“我们在长海医院，张阿姨今天出院，你怎么也不来？”

张阿姨就是东方轩的妈妈，小燕想起上次去他们家吃饭，就是为了让东方妈妈安心做手术的，没想到一个月的时间，她都已经做完手术可以出院了。

罗小燕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东方轩已经办完了出院手续，看见罗小燕，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罗小燕一接触到东方轩的眼光，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脸红了，两个人在走廊上互相看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东方敬正好走出来，他一看见罗小燕就像捡到宝贝一样地叫了起来：“小燕，你可来了，我们刚刚还提到你。”

做完手术的东方妈妈神清气爽，面色也红润了不少，一看见罗小燕，就把她揽在了怀里：“小燕呀，到云南去采风，有没有吃到辛苦呀？让我看看，好像瘦了一些嘛。”

小燕妈妈笑道：“再辛苦哪有你辛苦，吃了这样一刀，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补补才行。”

东方妈妈摸着小燕的手说：“一看到小燕，我的精神就好了，我要赶快把身体养好，好好给你们操办婚事。”

罗小燕心里“咯噔”一下，这可怎么办？那时候为了让东方妈妈安心去做手术，才和东方轩一起演了一场戏，这下观众们催着要看续集了，可是自己和东方轩这一个月不仅没有进展，相反还疏远了，这续集该怎么演下去呢？

罗小燕求救地看着东方轩，他微微地笑着，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罗小燕，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这边东方妈妈忽然又叫了起来：“小燕，怎么今天戒指没有戴呀？是不是嫌不好看？结婚的时候我一定给你买个样式更新的。”

罗小燕只好说：“哦，戒指啊，我怕弄丢了，平时不敢戴。”

小燕的爸爸妈妈已经围过来了，小燕妈妈一把抓住罗小燕：“你这丫头，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上个月不是还在家里相亲的吗？难道是玩我们几个老的？”

小燕爸爸也说：“就是，我们还是听东方敬说的，你跟小轩谈恋爱，我们举双手双脚赞成，你为什么偷偷摸摸地不告诉我们？”

罗小燕是怎么逃出家长们的“十面埋伏”的，她已经搞不清楚了，反正她觉得自己满脸赔着笑，笑得脸上的肌肉都精疲力尽了，总算他们吃了饭都要回去睡午觉，这才宣告“解散”。

大人们一走，罗小燕换了一张凶巴巴的脸对着东方轩：“你看看，都是为了你，现在我们怎么收场呢？琳达怎么办？你怎么跟她交代？”

东方轩的脸色黯淡下来：“你不用管我，我想你担心的是你的彼得吧？”

罗小燕大笑起来：“彼得？那已经是个过去式了，他太好了，好得像我的第二个娘，我实在受不了他对我的改造，我想现在他大概已经在改造别人了吧。”

东方轩的表情轻松了起来：“琳达也成了过去式了，她妄图修复我的致命缺陷，最后功败垂成，她已经‘跳槽’了。”

“那我们现在又成了单身老贵族了？”罗小燕立刻开心起来，“好吧，给你一个机会请我吃冰淇淋庆祝一下吧。”

东方轩弯腰做了个“很荣幸”的姿势。

他们的脚步都很轻松，多日来的阴霾似乎已经在清爽的秋风的吹拂下消失了。

28

小燕和东方轩又恢复了两个人原先的那种亲密，一起看看电影、吃吃饭，可是，也就停在这个层面上了。罗小燕没有再去一茶一坐相亲，虽然她还是经常会去一茶一坐吃饭、喝茶、发呆，但是她没有再带那瓶热带鱼。有了自己的房子，她发现一个人的生活好像也还是不错的，她回家的次数倒是多起来了，通过东方妈妈的这一场手术，她发现自己的爸爸妈妈也老了，心里便生出很多的牵挂来。有的时候她也会去看看东方妈妈，给她带一束花，陪她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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