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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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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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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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066字

“想到这件事了结了,”奥利弗太太长出了一口气,“而且什么乱子都没出,真是种解脱啊!”


此刻是放松时间。罗达的游乐会按照游乐会应有的样子顺利举行了。相当多的争论都围绕着该不该把摊位设在露天,要不就是是否可以把所有活动都集中在长长的谷仓中以及大帐篷底下。各种关于茶点安排、农产品摊位等等问题的激辩此起彼伏。罗达把所有这些都安顿得妥妥帖帖。只是她那几只讨人喜欢却不守规矩的狗时不时跑出来折腾一番。本来由于拿不准在这么盛大的场面之下它们会干什么,想要把它们关在屋子里的,这下子她的担心得到了充分的证实!一个外表可亲但思维混乱,浑身上下被毛皮大衣包裹着的女明星亲临现场,为游乐会主持了开幕式。她表现得非常迷人,最后还讲了几句感人至深的关于难民处境的话,只是大家都觉得有些不知所云,因为这次游乐会的本意是为了整修教堂的钟楼。卖酒的货摊大受欢迎,找零钱的困难也一如既往。而一到茶点时间,场面就乱作一团,因为每个参加者在那一刻都想要挤进帐篷,都想吃上东西。


终于,美好的夜幕降临了。本地的舞蹈表演还在谷仓中继续进行。烟花表演和篝火晚会也都在计划之列,但此时疲惫不堪的亲戚朋友已经回到了屋中,正在餐厅里分享马马虎虎的冷餐,一边吃一边东拉西扯地聊着天。每个人都在发表自己的意见,而很少去注意别人说了些什么。屋子里的气氛闲散而舒适。解禁了的狗儿们则在桌子底下起劲儿地啃着它们的骨头。


“我们应该能比去年搞的那次救助儿童活动收获更多吧。”罗达欢欣鼓舞地说道。


“在我看来实在是非同寻常啊,”麦卡利斯特小姐说,她是个苏格兰人,是孩子们的保姆兼教师,“迈克尔·布伦特居然能连续三年发现埋藏的宝贝。我怀疑他是不是事先得到了消息。”


“布鲁克班克女士赢得了那头猪,”罗达说,“不过我觉得她并不想要它。她看起来为难得要死。”


这群人里包括我表姐罗达和她丈夫德斯帕德上校、麦卡利斯特小姐、金吉儿——一个有着满头和她名字相称的红头发的年轻姑娘、奥利弗太太,以及教区牧师凯莱布·戴恩·卡尔斯罗普和他的妻子。牧师是个上了年纪的学者,和蔼可亲,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引经据典。尽管这样经常会让交谈在尴尬中戛然而止,此时出现却是再合适不过了。牧师从来不需要别人对他深沉而洪亮的拉丁语表示认同,能够找到一句贴切引语的那种快乐就是对他最好的奖赏。


“贺拉斯说过……”他笑容满面地环顾桌边的众人。


和往常一样,谈话被打断了片刻。接着金吉儿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觉得霍斯福尔太太在香槟瓶子上做了手脚。最后是她侄子得到了。”


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有着一双美丽的眼睛,有时会让人觉得不知所措,此时她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奥利弗太太。突然间,她开口问道:“你本来以为游乐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啊,说真的,一桩谋杀或者类似的事情吧。”


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似乎来了兴趣。


“但为什么会发生呢?”


“根本说不出理由。其实可能性太小了。只是我上次参加的游乐会上就发生了一起。”


“我懂了。那件事搅得你心烦意乱了?”


“简直寝食难安。”


牧师现在从拉丁文改成了说希腊语。


这阵停顿过后,麦卡利斯特小姐又开始怀疑抽奖得活鸭子的活动里有猫腻。


“‘国王军火’的老勒格给我们卖酒的摊位一下子送来十二打啤酒,真够大方的。”德斯帕德说。


“‘国王军火’?”我立刻大声问道。


“亲爱的,那是我们当地的一家酒馆。”罗达说。


“这附近是不是还有另外一家酒馆?叫什么‘灰马’的,不是你说的吗?”我转过头问奥利弗太太。


这句话带来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几张脸转过来冲着我,表情让人看不明白,似乎对此也并不感兴趣。


“‘灰马’不是一家酒馆,”罗达说,“我是说,现在不是。”


“它本是一家古老的酒店,”德斯帕德说,“我觉得那得是十六世纪的事儿了。不过它现在只是一所普通的房子。我总想着她们应该把那名字改改。”


“哦,可别改!”金吉儿大声叫道,“要是改成叫什么‘道边居’、‘丽景阁’之类的可就太傻了。我认为‘灰马酒店’比别的名字好听多了,而且那儿有一块古老的酒店招牌,可漂亮了。她们还给它装了个框,挂在大厅里呢。”


“她们是谁?”我问道。


“那房子是属于塞尔扎·格雷的。”罗达说,“我不知道你今天看见她没有?是个高个子的女人,留着灰色的短发。”


“她非常神秘,”德斯帕德说。“喜欢搞一些招魂啊,催眠啊,还有魔法巫术之类的。倒不是什么黑弥撒或者恶魔崇拜,但反正是那类的事情。”


金吉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真对不起,”她满怀歉意地说道,“我刚刚只是把格雷小姐想象成站在黑天鹅绒祭坛上的蒙特斯潘夫人了。”


“金吉儿!”罗达说道,“可别在牧师面前胡说。”


“对不起,戴恩·卡尔斯罗普先生。”


“没关系的,”牧师面带笑容地说道,“古希腊人说过——”接着就继续讲起了他的希腊语。


在大伙儿用一阵毕恭毕敬的静默表达了欣赏之后,我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我还是想知道‘她们’是谁——有格雷小姐,还有谁?”


“哦,有个朋友跟她住在一起。叫西比尔·斯坦福蒂斯。我认为她充当的是灵媒的角色。你在这附近肯定见过她——戴着一大堆圣甲虫形状的宝石和珠子——有时候还会穿着一身纱丽——我想不通为什么,她可从来没去过印度啊——”


“然后还有贝拉。”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说,“她是她们的厨师,”她解释道,“而且她还是个巫婆。是从小邓宁村来的。在那儿她就以会巫术和魔法而小有名气。这是她家世代相传的。她母亲也是个巫婆。”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听起来你好像相信巫术和魔法似的,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我说道。


“那当然啦!这些事情没有什么神秘可言,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你继承的只是家族财富而已。别人家的孩子都被告诫不能去逗你家的猫,人们还会时不时地给你送些自家做的干酪或者果酱。”


我充满疑问地看着她。她的表情却是相当认真的。


“今天西比尔帮助我们给人算命来着,”罗达说,“就在那顶绿帐篷里。我觉得她在这方面很在行。”


“她给我算的命很好,”金吉儿说,“她说我会手有余财。有个从国外来的英俊的黑人小伙子追求我。我会结两次婚,生六个孩子。真是够慷慨的。”


“我看见柯蒂斯家那姑娘出来的时候咯咯笑个不停,”罗达说,“后来就对和她在一起的那个小伙子特别忸怩起来,还提醒他千万别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可怜的汤姆,”她丈夫说道,“他没还嘴吗?”


“哦,当然还了。‘小丫头,我还没告诉你她给我算的结果呢!’他说,‘大概你听了以后也不会那么舒服的!’”


“汤姆说得好。”


“老帕克夫人对此就很尖酸刻薄,”金吉儿笑着说道,“‘那都是些蠢话,’这是她的原话,‘你们俩一句都别相信。’但马上克里普斯太太就接口说:‘莉齐,你跟我一样都明白,斯坦福蒂斯小姐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而格雷小姐能算出哪天会死人,她从来都没说错过!有时候想想就让我毛骨悚然。’然后帕克小姐说:‘死人——那是另一回事儿。这是种天赋。’克里普斯太太说:‘不管怎么说,我可不想得罪那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绝对不想!’”


“这些事儿听起来可真让人兴奋。我都想见见她们了。”奥利弗太太满怀渴望地说。


“明天我们就带你们过去。”德斯帕德上校向她保证,“这家古老的小酒店也真的值得一看。她们特别聪明,把那儿弄得很舒服,而且还没有破坏它原本的特色。”


“我明天早上给塞尔扎打电话。”罗达说。


必须承认,我上床的时候感到有一点点泄气。


“灰马”这个一直萦绕在我心中,本以为这是个象征着未知和邪恶的挥之不去的符号,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当然了,除非在其他什么地方还有另一个“灰马”。


直到睡着,我都在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