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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连绷着脸发火：“容小古，你小子给我立着耳朵听着，那嘴呀自己把好门，再胡说八道，可别怪我跟你翻车。还高材生呢？你哪儿高呀？我告诉你，咱们这儿的人，随便拉出一个，够你追十年的。犯狂，你差着行市。你给我站好了！站好了！”

容小古脸憋得通红：“景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接到电话，觉得挺新鲜，什么案子，让女特警介入，咱们没人啦？这么多大案要案，哪个不是您领着拼着命拿下，本身就是对咱们的工作不尊重。”

景连始终不松口：“轮不上你在电话里犯口，你以为你是准呀？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啊？不知天高地厚。”

甄莹推了景连一把：“不知者不罪，小古才来几天呀？以后注意，领导们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

景连略微收敛，但气还在发：“你见过多大的天呀？小毛孩。”他拿了支烟点上，口气有所减缓：“两位少将挂帅领导侦破工作，这案件的性质非同小可，如此的级别，轮得上你品头论足？甄莹，开会。”

人全部到位，内勤艾雨希介绍案情：3月19日，武警总部李建警官从蓝靛厂总部宿舍到单位上班，行至长春桥，发现拦路抢劫的歹徒用拍车门的手段正对一名驾车的女司机实施抢劫。李建警官上前阻拦，歹徒行抢没有得逞，旋即在长春桥的人行桥调过头来，对李建警官实施偷袭，殴打至重伤，抢走随身携带的手提包、手机、工资卡、信用卡、36000元现金。

在这起抢劫伤害案之前，该地段路人被抢劫的案件时有发生，仅仅武警总部机关就有十余人在这一带被歹徒抢劫甚至受到伤害。

去年10月份，武警总部一名警官家属，路过万泉庄，车筐内的手提包被人强行抢走。

11月底，同样在万泉庄，一辆自行车故意撞击丰田车身，车主刘女士下车检查车辆时，被该骑自行车的男子死死纠缠，而另外两名男子从右侧，趁其不备，打开车门，抢走副驾驶座上的手提包，内有现金近万元。

今年春节，武警总部一位警官身着便装上班途中遭抢劫，与歹徒搏斗时，被对方用凶器捅伤。

周玉问：“报案没有？辖区分局、派出所如何出警？有没有线索？是否抓获犯罪嫌疑人？”

艾雨希说：“出警记录非常清楚，犯罪嫌疑人身手相当敏捷，作案当中，在短暂的几分钟内迅速得手，然后快速逃离现场。据受害人讲述，犯罪嫌疑人都持外地口音，流窜作案的可能性极大，抓捕的难度随之上升。”

武警首长已做出批示：抓不住这伙歹徒决不收兵。并指示：迅速与公安机关拿出侦破方案，力争早日破案，由武警和北京警方组成联合专案组，组织精干力量，对劫匪可能出没的地区进行拉网式搜查，采取一切可能采取的手段，将凶犯一举缉拿归案。

景连点上烟：“首都，北京，武警机关，各位，掂掂每个字的分量，限令破案，压力可想而知。但是，我们干的就是这个活儿，办起案子来就得拼命，就得全力以赴，没的说，义不容辞，必须侦破此案。”他讲的话，斩钉截铁，严肃认真：“周玉，你把武警调查的情况讲一下。”

周玉道：“已经对接受救治的那位警官进行了询问，破案的有利因素极少。”跟了景连多年，他知道直接切入要点：“由于那位警官被歹徒偷袭而被打晕，对歹徒的体态、口音、相貌一无所知，没有任何印象，甚至对歹徒的衣着都没看清楚，根本无法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至于被抢女司机，也查找不到，车牌号不清楚，没有旁证，找不到任何证人。”

景连听着别扭：“什么话？谁报的警？”

“一位外地游客报的，已回，再联系，手机已停机，神州行的号码，没有备案登记。”

景连不放过一点线索：“被抢手机呢？”

“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还有什么？”

“作案现场地处城乡结合部，外来人口众多，成分极其复杂，排查起来较为困难。另外，歹徒是惯犯，作案时间极短，一旦成功马上逃离现场，踪迹难寻。哦，对了，武警请求我们马上对被抢手机进行监控。”

景连当机立断：“打报告，立即技侦监控，甄莹你去办。”他烟不离手：“联席会议，明天在武警召开，我们要拿出意见和方案，都讲讲，容小古，你不是爱往上凑吗？你先发表言论。”

容小古也不怵场：“说就说，为了工作呗。我分析认为这是个流窜作案的犯罪团伙，从手段上看，熟练、迅速、从容，应该是惯犯，我觉得，他们还得回来继续作案。”扭头一瞧景连专注着看他，知道自己的话有点小意思，立马抖起精神：“既然犯罪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和物证，群众也无法提供旁证，而受害人受突袭伤势严重，在所有侦查线索不具备提供的条件下，只有单走一路。”他停顿一下，看众位同事的反应。

大案队宫五一说：“小毛孩，跟我们玩儿这套？拿糖是不是？”

周玉道：“稀的歪的上？”

容小古眼睛往景连身上扫：脸上绷得很紧，像紫茄子一样，赶紧往外掏：“这七起同类案件是否考虑并案？”

景连问：“凭什么？目的？用意？”

“与其守望，不如大胆一下，推测成一个犯罪团伙所为，对各起案件进行对比分析，应该有共同点出现，它包括犯罪嫌疑人的数量，使用的作案工具，作案手法，对作案的准确时间、地点进行排列，要进行全面调查，认真细细排查，调查一切可疑情况。

“犯罪嫌疑人全部是白天作案，实为胆大狂妄，有一定的心理素质和狡猾的手段，自认为越危险越安全。如此密度的人口，群众往来频繁，绝不会没有目击证人。原谅我的话过重，以前的摸排工作并不扎实、细致，甚至错漏，只要我们对周边群众认真走访，破案线索终会有所发现，我的看法就到这儿。”

景连点着头：“刑警必备的元素，就该如此。”

宫五一说：“应该借助这个摸排，相应地对该地区进行大面积的整治，边查边打，改善当地的治安状况。”

“哎，老特务混什么呢？”

“对他不放心？”

“一直惦记着呢，他，不省油儿。”

宫五一说：“有感觉？”

“没有，这吧秃可恨，玩儿了一个接风，从表面上看，走个面儿，显摆一下，可实质上，弄了个花活儿，既给自己提气，又另有所图。”

“凭他？可支不动老特务。”

“的确，他不够格，但凡事儿得往深里头挖，老特务两手空空，得有人往上提，帮衬，吧秃处于这个角色。”

“您说的这个可恨？”容小古又往里扎。

“给了老特务一个市场。”宫五一替景连回答，“他回来，两眼一抹黑，按照正常的来讲，最少最少，也得适应一年半载。吧秃把四九城儿有一号儿的给聚齐，无疑给老特务创造了机会，跟他们串通、串联上，谈不上如鱼得水，最起码臭味相投。”他一看景连不语，赶紧汇报：“在吧秃娱乐城。”

“干什么？”

“说出来谁也不信，压场子。”

“也正常，危。”

景连说：“在联席会议前，武警跟我通了一下气，鉴于犯罪分子专门对女性司机驾驶的车辆进行作案的特点，设计采取钓鱼的方案，从特警学院抽调五名优秀女特警参加作战，由她们驾驶地方牌照车辆，在筛选出的容易发案地段交替出现，诱使犯罪嫌疑人上钩。”

容小古咂着嘴：“好招儿，快赶上大片儿了，不知女警花手艺怎么样？”

“你可以一试。”景连瞪了他一眼。

昆玉河沿线。

容小古开着车，抓捕队卓义正在向景连汇报：“景支，根据部署，我们考虑到犯罪嫌疑人主要在上下班的高峰期，在转弯、堵车路段采用拍车门手段作案的特性，专案组布置警力，以长春桥为中心，沿昆玉河沿线蹲点守候。”

宫五一道：“武警抽调了30名军事技术优秀的尖子，经我们短期培训，参与行动。”

景连问：“到位的有多少警力？”

“180名，已分别到位，长春桥列为重点，我们安排了摆摊设点人员，全天候蹲坑，并在桥上安装了探头，目的是注意南北一线的突发事件。”

卓义补充说：“武警给调配了手持电台100部、20辆警车、6条警犬、催泪瓦斯和部分武器弹药。到底是部队，全力支持。”

景连继续追问：“女特警的工作状况如何？一旦有警情出现，支援有没有保障？”

“我近距离接触过，她们的确很拔尖，从容不迫，开着车在罪犯可能出现的地方，交叉行驶，给犯罪嫌疑人创造拍车门的机会，吸引他们上钩。至于增援，可在一分半钟到达，而这个时间确保歹徒没有机会再逃脱。”

“专案组的意见：先蹲守一个月，如果他们不露面，案件没有进展，再延长时间，直至最终破案。”

景连听完汇报，眉头紧皱：“这样不行，必须主动出击。周玉，你亲自带人下去，寻找目击者是重中之重。这帮人成帮搭伙，动静不小，在居住地肯定有影子，把他挖出来。”

周玉领命而去。

一周下来，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情况。

第9天，目击者被查到，并提供了歹徒的相貌和基本特征，都在二三十岁。

3天后，特情反映上重要情况：四季青乡长春桥以北地区的中坞村、火器营、蓝靛厂、厢红旗、厢蓝旗、东冉村一带，有几帮外来人员，年龄在二三十岁，整天无所事事，但手头极其阔绰，全在餐馆用餐，抽烟质量高档，出入娱乐场所，在案发时间内，都不在居住地。

景连当即决定，由海淀分局抽调警力与周玉联合下到上述地区，进行侦察。

第11天，上班高峰期，蹲守人员在长春桥一带发现一伙行踪可疑人，但未发案。

下午5点50分，传来消息上报到专案组：距长春桥约1公里的板井桥西南侧，发生一起极其类同的偷抢女司机未遂案件，由于武警纠察人员巡逻至现场，罪犯四散脱逃，人数、作案手段上与发生过的案件十分相似。

景连在专案组分析会上，力主确定未遂案件与前案为同一伙人所为，歹徒极有可能在这一带继续作案，武警纠察员并未引起他们的怀疑，属正常巡逻，并没有惊了。

武警果断下令：调整蹲守方案和侦查工作重点，对长春桥以北地方重新进行实地勘查，制订有效实用的蹲守点和线，重新调配兵力部署，将长春桥、板井桥划为重点，同时，将机动兵力全部投入一线。

根据景连支队长的要求，歹徒作案后逃离现场较快、往人群中扎堆的特点，在可能出没的路口布控、扎紧，同时，让目击证人随车前往，随机指认。

周末，下班后的人们来来往往，车辆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交通道路拥挤、混杂。

容小古边开车边说：“真是干什么吆喝什么，瞧这大街上这乱劲，越乱越有机会，这帮小子会挑地。哎，您仔细看。”他观看路况，又指引目击证人两不误：“他们有特征，贼眉鼠眼，不像行人正常走路，您多注意。”

车辆正匀速行驶，刚刚超过几个骑自行车的人，目击证人低声叫着：“是他们。”

景连精神一振，相当沉稳：“车不要停，继续往前开，别着急，看清楚。”

“这个也是。”相隔不到100米，现场目击者又发现一个。

景连还是追问：“肯定吗？”

“错不了，那撮小黄毛，印象特深。”

景连用台子联系，布控人员迅速合围压缩，“不要惊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手，注意，一定要抓现行。”

行至麦钟桥附近，目标开始选择偷抢对象。一辆黑色奥迪轿车停在他们面前，目标拿出钢条锁，上去就拍车门，女特警横身出击，飞身猛扑上去，一个漂亮的擒拿动作，将歹徒摔倒在地，反背压死，容小古不等车停稳，人已冲了出去，飞速加铐。

右侧的歹徒夺路而逃，慌忙之中跑向马路，拼命奔跑，女特警反应奇快，一看距离已在百米之外，果断处置，加大油门，直接用车将歹徒撞倒，蹲守的刑警相继而至，联手抓获。

突击审讯。

景连主审：“钢条锁2把、手机2部，这些证据足已定罪，说与不说都无关紧要。”

案犯始终不开口。

“你耗不起，而我干的就是这活儿。”景连看着手表：“送检结果需要时间，一旦鉴定落地，证据确凿，动用如此规模的警力，你应该知道自己所要面对的。这样的大案，你一个人也干不成，但是你非要自己扛所有的事，背所有的罪，一个人承担，够冤的。”

艾雨希将鉴定报告送到，锁定。

“你是重案的犯罪嫌疑人，放你走人，逃避惩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你给拿下，他们却在外边逍遥，很不公平。”

案犯扛不住了：“凭什么就说我是抢劫，你们在现场，我并没有实施。”

“还懂实施二字，不含糊，提醒提醒你：你携带的钢条锁上还留有被袭击的那位警察的血迹，dna的血迹鉴定的科学性是绝对权威的；那部手机，对照imec码，核对无误。怎么样？准备自己背呀？”

案犯低头，琢磨了半天：“我说。”

“姓名？年龄？”口子终于打开。

“王长江，33岁。”

“你的同案？”

“郝小兵，32岁，我的同乡。”

“什么时间来的北京？”

“快5年了。”

“都干过什么？”

“干这行也就一年多。”

“为什么要行抢？”

“打工太累，还挣不着钱，郝小兵提出拍车门，当时我有些害怕，他跟我讲，没事，早就有人干这行，有钱的人多的是，他们不愿给自己找麻烦，抢了也就抢了，很少有人报案。”

“干了多少起？”

“五六起。”

“我告诉你王长江，避重就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不说，难道郝小兵不会说吗？别跟挤牙膏似地，一点一点往外挤，其他同案？痛快点。”

王长江供出了另外9名同伙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及其他基本情况。

“住址？”景连对于他的交待并不满意。

“我们虽然集中作案，但都分散居住，对彼此之间的住处并不知晓，也不愿意打听和告之，知道太多，反而不好。”

只要有同伙落网，漏掉的百分之百要外逃跑路，这是铁律。

就在落网歹徒王长江、郝小兵刚刚交待了犯罪事实及同案犯罪嫌疑人的基本状况的同一时间，专案组决定，连夜收网抓捕，公安警力50人，武警特警支队战斗分队20人，15台汽车，对可疑地区形成若干战斗小组，进行突击搜查。

此役虽然只网住6名涉案人员，但是顺带手抄到三十余名有劣迹和负案的犯罪嫌疑人。

专案组马不停蹄夜审，罪犯交待出漏网歹徒的原籍。机不可失，专案组马上通报所在地总队，急令他们协助当地公安机关，赶赴涉案犯罪嫌疑人原籍布控。

24小时后，第一名漏网歹徒马德新在原籍出现，一举将其抓获，他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

专案组明传电报：就地突审。马德新迫于压力交待出丁寒的有关线索，其女友在北京某夜总会当坐台小姐。消息呈报上来，周玉带队迅速展开调查。

景连坐镇，刚吃了口夜宵，容小古的声音就传过来：“景支。”

“说。”

“那个夜总会已被拆除搬迁，经过多方查找，歌厅老板并不认识丁寒的女友。周队厉害呀，到底是老刑警，对偏门门儿清。”

“少说废话，正题，结果。”景连对他的贫嘴根本不感兴趣。

容小古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臭嘴。通过老板我们找到了该歌厅的妈咪，通过调查，才从小姐处了解到丁寒的女友叫白鹭，辽宁省阜新市人，近来已不知去向。”

景连追问：“什么时间消失的？”

“我们查到白鹭的租住地，同屋的小姐说她一星期没有露面，既没上班，也没回来，询问过后，也没有什么人找过她，周队分析，很有可能跟丁寒潜回东北老家。”

“家庭地址？”

“不详。小姐之间都会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个地址，也是白鹭租房的时候，给房主身份证复印件知道的。”

“你去找艾雨希，让她马上与辽宁省公安厅取得联系，马上查清白鹭的家庭住址，并立即对可能居住地附近的旅店，进行全面的搜查。”

“是。”

专案组马上电传武警辽宁总队，通报案情，电令他们协助当地警方抓捕行动。

首都机场候机楼。

容小古来回搓着手，周玉瞧着招乐儿：“你这干嘛呀？激什么动呀？”

容小古说：“出趟差，让老板亲自出动送行受宠若惊。”

景连没吱声。

而周玉非常理解：“如此重视，只能说明两点，其一，将抓捕工作漂亮地完成，树立法律的威严、警察的威信，而这一切，需要我们尽职尽责；其二，重托和重任在身，我们不能掉链子。”

容小古道：“我会珍惜机会。”

景连说：“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小子，以后少说，多看，多做，跟你的大哥们多学点能耐，等你们大获全胜。走吧。”

一行三人消失在人群中。

卓义说：“景支，让小毛孩负责，您的魄力可真不小，换上我，没这胆。”

景连释然一笑：“现在不让他锻炼，什么时候让他练？啊？给他点压力，尽早成才，聪明、精干，是优点，毛躁，没有实战经验需要打磨，好钢你得用。再说，你小子刚开始还不如他呢，怎么？用我给你揭揭丑？”

“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