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马六子真贼，他发现七姐往老特务那儿去的次数越来越多，马上当汉奸，向吧秃告密，边说边用小眼睛溜着看吧秃反应。

吧秃现在的心根本不会放在这些烂事上：“你说点有用的行吗？骚事跟我屁关系都没有。”

马六子还不死心：“七姐，可是您的顶梁柱。”

吧秃愣了一下马上恢复：“七姐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让男人摆布的女人，而那位大爷同样如此，他，早早晚晚要干大事。”

“人，给面，不可能给一辈子。”

吧秃对马六子的话反感：“你懂什么？人家是多少年打出来的交情。”

马六子还在试探：“那天接风的场面，还不是您给聚齐、操持的？全北京有头有脸的，凡是能走动的，全部到位。”

吧秃一听：“哼，借着现成的酒局，给自己脸上贴金，这事儿，谁都愿意干。”

马六子挑事：“老大，新人辈出，个顶个的血气方刚，外地跑北京捞世界，两眼一抹黑，必须得打天下，不打，哪来的地盘？不打，如何让人服气？”

吧秃还算有耐心：“根，知道什么是根？根是多少年的积淀！人，不可能一手遮天，人，也不可能独霸天下。知道什么叫流氓吗？真正的流氓浑蛋不浑理，你可以霸道，但你得让人服。凡事，你得弄出个胜负，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皇上二大爷也不灵。在这地界儿，让人称老炮儿，没个三下子、五下子，没有点真正的歪门邪道，没人拿你当菜。下三烂的事更别提，绝对没人瞧得起你。”

马六子没完没了：“像您，圈儿里滚过，随便提个名，也都知道，银子和买卖都得住，折腾折腾把自己往高处显显，不为过。”

吧秃把他的话回答得真切：“爬得高，摔得也狠，至于你说的折腾，得把事做绝了，做漂亮了，人家才高看你，不疼不痒的小儿科，人呀，永远是用老眼光看你。其实，什么流氓不流氓，人，全是势利眼，看人下菜碟。不过，老特务的的确确是性情中人，仗义，你软不欺负，你横，不怕你，敢跟你磕到底，只要是你开口，他帮你到底，这么多年，老炮儿新炮儿千千万万，没人说他不字，做到家了。”

马六子又发表高论：“这样的人物能屈尊在您手下，难得也少见。”

吧秃拍拍自己的脑门：“这都是暂时的，他在咱们这儿呆不了多久，他不适应被人管。再说，他也不会安稳下来，这与他的性格有极大的关系。”

马六子进一步问：“出于什么目的，您接风洗尘，而后又留下？”

吧秃停了一下：“这个，只有我自己清楚，不能外传。你呀，以后少他妈点好奇心，把你的活干好！也号称保安部长，大事儿小事儿都扛不住，你对得起这份工资吗？”

马六子争辩：“您老是让压事儿，咱可不是忍呗。”

吧秃指着马六子：“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往起煽，多大的娄子我顶着。”人，急步走出，门狠狠地撞上。

马六子奸笑：“哈，你顶着，真赶上事儿，你顶得住吗？杀人放火你偿命，啊呸！”

出气筒酒吧。

熙熙攘攘，泡吧的人不少，生意兴隆。

哗啦啦，一下子拥进一帮男的，足有30多个，进来就大呼小叫，故意挤撞喝酒的顾客，更有甚者，抬口就骂，让泡吧的人滚蛋，一看这阵势，人们纷纷离座。

吧台里的高凤民马上打电话给老板。

10分钟，蓝瞎子带着一帮兄弟冲进酒吧。这帮小子一个人占据一台桌子，人手一瓶蓝带慢吞吞地喝着，悠闲自得，旁若无人，根本无视蓝瞎子的到来。

蓝瞎子骂着：“谁让你们丫来的？”

有人接话：“喝酒给钱，开不起关张。”

蓝瞎子还在骂人：“小兔崽子，你丫给我站出来。”

另外有人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打架，把警察叫来合适，谁也不是吓大的，有本事，拿大炮轰，旁边就是使馆区。”

蓝瞎子搓着火：“要是耍酒疯，随便，把这儿砸了，我蓝瞎子绝不计较，要是故意找碴，或者受人指使，是战士，咱们外边，怎么练都成，只要你们有能耐，除非把我弄服了，否则在这儿，得不着什么好。”

对方又在斗气：“黑社会在北京可没戏，这是首都，大哥。”

蓝瞎子哭笑不得：“刚才的横劲都哪儿去了？打七个骂八个，现在倒装孙子。”

可气的话往外甩：“凡事得有证据，在座的都是良民，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只是你这当老板的，出口伤人，无德。”

蓝瞎子道：“孙子装完了，装三孙子，奸奸再秋鞭，真成。我不弄你们，弄你们后边的，明天让你们消灭。”

这回对方回的话倒是规矩：“现在叫您声大哥，早该如此，弟兄们没什么道行，只是混口饭吃，拿了人的钱，手短，自然得替人家干事，就我们现在做的事，打到警察那儿，也怎么不了我们，还是您大哥明智，找那个跟您作对的才能除根。”

蓝瞎子说：“兄弟，爽快，今儿的酒敞开的喝，我请。”

对方一板一眼不含糊：“不必，今儿的事儿能扯平，算是您有理有面，但有几句话不得不说，听不听，在于您。”

蓝瞎子道：“兄弟，你尽管说。”

对方道：“能成气候的人，得把是非曲直分辨清楚，把厉害关系处理得当。”

蓝瞎子听出话外之音：“兄弟，我要忍的话，你，还得来折腾。”

对方摇着头：“我不是诱导，人呀，活着就是一口气，凡事一个字，值，反过来，就是不值。结仇，一个巴掌拍不响，照你们北京话，全是相互拔份儿，谁也不服谁，人，只要分出高低。想必您也知道那个人是谁，都在社会上混，面子确实重要，可是，拼个你死我活，大家都赔进去，也就什么都不存在了。”

蓝瞎子对这番话极为赞同：“兄弟，你这么一个明白人，干嘛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挣个毛八七的，屈才了。”

对方道：“哼，没辙，狠心不够，还得修炼，趁着年轻，手脚还算利索，瞎混，有好机会，我会出手的。”

蓝瞎子还真有心认他：“兄弟，交个朋友。”

对方说：“范清，东北的，不敢当，有事儿，大哥说句话，百十来个人好使。”留下手机号，一挥手带着人撤了。

高凤民道：“大哥，这人值得交。”

蓝瞎子瞅了他一眼：“这事是尤三干的。”

高凤民说：“那小哥们儿说的对，人，一报回一报，您也给他来个找补。”

这场闹腾，蓝瞎子自然有想法：无论怎么磕，都要往往返返，只要尤三不死，碴奔儿就完不了，干脆做个了断。

丽人可心歌厅。

领班范小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歌厅的客人来了一拨走一拨，她赶紧给老板尤三打电话：“尤哥，您赶紧过来吧。”

尤三正在打麻将，手风极顺的他不耐烦：“着火啦？你神经什么？”

“小姐一个也没有，客人全走了。”范小红越急越说不清楚。

“小姐没有跟我有个屁关系，那是你的事儿。”

“真的没有。”范小红急得更犯迷糊。

“一万。”尤三打出一张牌。

“糊了，素对。”给人家点了一个大炮儿。

尤三急了：“你丫干不了，给我滚蛋。”他挂上电话：“操他大爷的。”

牌友说风凉话：“这电话真贵，把我们也给带沟里去了。”

“尤三，钱多的没地花了？”

“三哥，多多益善，扶贫。”

尤三理亏更搓火，拿起电话：“范小红，你丫是不是不想混了？”

范小红的饭碗捧得不容易，根本不敢招惹老板：“尤哥，不赖我，客人全走了，咱家的小姐全不敢进来。”

尤三骂着：“装什么大个的，里边有老虎呀？吃人呀？装淑女，早干嘛去了？”

范小红说：“外边来了一大帮子男的，小姐在门口全给赶走了，还打伤了几个姐们儿。”

尤三说：“活该，准是又到外边骗钱去了。”讲到这里，他都没有反应过来：“问问是谁，明儿让她滚蛋走人。”

范小红解释：“哪儿呀，不是那么回事儿。”

尤三抬高嗓门：“你少给我玩儿这套，她们出台你抽头，出这事儿你也跑不了。”

范小红真急了：“那帮人是奔您来的，您琢磨琢磨外边招谁了，点着名，谁要是给您干，就弄谁，尤哥，赶紧回吧。”

尤三一听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蓝瞎子，老丫挺的，我跟你没完！哥儿几个今儿打住，有人叫板，得赶紧过去。”

“去吧，改日。”

尤三在车里，望着自己买卖的门口停着七八辆车，站着一群人，不用问，看那打扮就是一帮混混。他走下车，这些小虾米一点不将他放在眼里：嚷嚷的，叫骂的，相互大声喧哗的，路人差着一百多米都闪着走。

尤三理都没理，边走边打电话：“八哥，我，尤三，兄弟的场子让人砸着呢，蓝瞎子的人，您过来一趟。”

“七子，叫上帮人，七八十，够了，不，不，调百十来个，20分钟速到歌厅，家伙多带些，快点。”

将近20分钟，4辆大巴快速驰来，冲下来全是愣头青，清一色的小平头，镐棒、砍刀、指挥刀、宝剑、无缝钢管，甚至土造枪，为首的拿着五连发，端在手中冲在前面：“尤哥，哪帮孙子呀？让丫站出来。”

七子的话音没落，两辆金杯，三四十辆出租车纷纷停在歌厅周围，杂七杂八的家伙人手一份，蓝瞎子领头又将七子的人围上。

尤三拎着一把54，高声喊着：“蓝瞎子，你臭丫挺的，北京城放不下你是吧？”

蓝瞎子被人拥着走上前来：“尤三，你丫好日子不过，挡我的财路。”

“装什么王八蛋，你要不把珊珊给抢走，我能找寻你？死了谁的儿子。”

“说话真没底气，自己玩儿不转，你赖谁呀？”

“谁挡谁的财路？你丫那个酒吧，纯是挂羊头卖狗肉，纯鸡头一个，珊珊手头的小姐不都是让你统领着，改名吧，蓝鸡头。”

“你尤三怎么起家的？根本上不了台面儿，30斤的狗，40斤的泡。”

“蓝瞎子，怎么论，你也是个老炮儿，可你干的事儿，不让人佩服，没个老炮儿的样，所以，你狗屁不是。今儿你还敢找上门来，动静不小呀！自己找死，谁也不会拦你，怎么着？这碴奔儿你划个道儿。”

“尤三，你小兔崽子，谁给你在后边撑着呢？直接跟我叫板？”

“你是什么玩意儿？这事儿，打到哪儿去，也站不住脚，跟你干正常。”

他的话刚落，一个大沙嗓喊着：“这话说的有劲，蓝瞎子，越混越没样，做事儿不地道，还想称王称霸。”

蓝瞎子已经听出声音：“八哥，我说小东西的这么狂，原来你在后边给撑着呢。”

老八正正经经是南城的老战犯，相当的有一号儿，自然说话冲：“蓝瞎子，你丫可真够嘎的，不往人堆里走，是不是？”

蓝瞎子顶回去：“谁也不是吓大的，现在还叫你一声大哥，这浑水最好别膛。”

老八脑皮子发热：“好长时间，终于有公开叫板的了，凭你？我怎么琢磨不透呀？”

蓝瞎子依旧硬气：“刚才尤三不是说了吗，老炮儿没样，破老炮儿天经地义，今儿聚齐了二三百口子，也算是个见证。”

老八反而自己乐了：“就凭你上嘴唇碰下嘴唇，就把我干了？”

尤三抢话：“八哥，把丫那只眼睛给卸了得了，省得睁着说胡话。”

道上的规矩，叫过来碴架的，得听本主的招呼，即使是花钱雇的，也得尊从本主的意愿，现在的场景相互在叫份儿，更不会轻易出手。但是，由于对峙的双方人数众多，家伙更是有威力大的杀人武器，自然都提高警惕，以防自己受伤害。所以，双方全都密切关注场面上的变数，一旦有变化，得冲上去。

蓝瞎子摊牌：“老炮儿之所以多年立得住脚，靠的是什么？我不说，你八哥比谁都明白。事儿做歪了，或者干脆就说败了，因为什么败的，传出去，这半辈子的英名可就一败涂地了。这场架，皇上二大爷来，谁也不灵，干定了。厉害关系，摆在头里，你八哥随意。”

老八哪听这个，上千上万的架，历经无数，光身上的疤大小就有三十多处，彻彻底底的战犯出身，永远保持着火爆脾气，吃软绝不吃硬，眼下蓝瞎子这样的小崽子敢如此叫板，把他的混蛋劲儿勾了上来：“行，是流氓就行，别他妈当假流氓。”嘴到手到，跟了他多年的大马刀已经架在了蓝瞎子的脖子上。

都是久经疆场的战士，一看已经动手，立马把家伙全抽出来，只要对方有所动作，即刻反击。

碴架现场，气氛骤紧。

蓝瞎子面不改色：“先让你一手，最后奉劝一句，现在拔腿还来得及，要是干起来，家伙可不认人。”

老八霸气十足：“都他妈把家伙给我扔了，上，我就弄死他。”

“你吹呢。”声音很轻，音调低下，但透着威严，从后面传过来。

老八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存在：“犯口儿的就过来。”

场面出现变化，从蓝瞎子的阵营中走过8个人：都是短打扮，平头，从行走的动作看，显着干练、敏捷，最显眼最要命的，每个人都拎着54手枪，扳机打开，面无表情，走在前面的：吧秃。

老八愣了一下马上恢复：“吧秃，你丫干嘛来了？”

吧秃冷冷的连八哥都不叫一声：“你说呢？”

老炮儿已经反应过来：“吧秃，买卖扔了？”

吧秃道：“人在，什么都有。”

老八说：“不错，老特务一回来，你小东西也今非昔比，人，是肉长的，神仙才刀枪不入，况且，刀枪不认人。”

吧秃平坦坦地：“刀枪是伤人，但得看是谁在使，伤谁，怎么伤。”

尤三一看这路子，知道自己娄子捅大了，凭着自己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局面，赶紧说和找台阶：“吧秃，怎么也有你的事儿呀？”

吧秃不夹他：“太平日子不过，当祸头子，你安的什么心？”

尤三急于表白：“一个巴掌拍不响，是蓝瞎子不仁在前，大家都在捞钱，我凭什么受王八气？挖墙脚，戗行，都是他干的。”

吧秃板着脸说：“霸道可以，不想过也行，把蓝瞎子怎么干，是你愿意顶雷，犯得起事儿就自己扛。”

那边老八不耐烦：“吧秃，跑这儿上政治课来了？轮的上你吗？把你认识的，听说的，码码，看你排第几个？有几个臭钱，当不了大爷，当老大？姥姥。”

吧秃不温不火，掌握着火候，早已酝酿多日的机会，终于因尤三、蓝瞎子的叫板，引出了自己寻求的目标，而且起点不低，老八浸泡道上多年，同时又是响当当的战犯，把他灭了，真是千载难逢，散出去，弄他正当防卫，谁也说不出个不字。眼前的节骨眼上，必须激他先起火，先出手：“先跟你说明白，敢来，就没想着好。其次，老特务是老特务，我是我，跟他没半点关系。再其次，说句不中听的话，他要来了，你，胳膊根儿抬得起来吗？”

老八听着就来气：“就你这样的货色，也配跟我们这辈儿的论。”

吧秃反击：“知道，打出来的交情，这只是表面，骨子里，牵扯到利益你试试，什么哥们儿、把子，全是扯蛋，半分钱都不值，面儿，狗屁的面儿，人可以给，还可以翻这个面儿。”

老八开始动粗，索住蓝瞎子，刀刃顺着蓝瞎子的肉脖子一抹，肉翻开，血眼瞅着涌出，他冷血地无视：“看见没有，比杀鸡容易。”

吧秃还觉得差些火候：“岁数大了，得惜命，别比我们，单身，无牵无挂，我听别人说，人越老，越怕死。”

老八手不停继续行暴，又给蓝瞎子加了一条肉沟：“我才两刀，等着挨几百刀呢。”他发出奸笑：“看看，随便拉出一个，都人模狗样的，再扫听扫听，全是大小有个字号的人物，怎么全成了羊羔了？”

吧秃的忍耐力真的惊人：“给人放血，你是行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然，连老命都搭进去，真是不合算。”

老八骂道：“小丫挺的，这么多年就你阴，是不是认为把老特务绑住了，就没人敢动你，天大地大你老四，啊呸，什么东西，就是把老特务给调来，也没你的菜。”

吧秃斜瞧一眼：“这碴奔儿瞧来瞧去，是你老八不知死？”

老八气壮山河：“小崽子，正做着手术呢，一会儿就是你。”又划了一道。吧秃扬着头：“你想死，那没问题，我成全你。”手伸向耳朵。同一时间，同一动作，8支54手枪，8个黑洞洞的枪口，分别指向老八身体的各个部位，杀人武器和目标距离50公分。

如此强大的火力，识货的全都纷纷后退，闪到一边，帮忙碴架的，受雇干架的，成了旁观者，焦点聚集核心。不愧是老战犯，并非浪得虚名，老八面不改色：“是站着撒尿的，冲你爷爷来，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们。”

吧秃早已经算计和精心布置过，拿老炮儿开刀，不鸣则已，一鸣则要震撼，手段和施暴必须狠、毒、辣。

老八一看吧秃暂时的沉默，更加狂妄：“拿着烧火棍，怎么不搂呀？”

吧秃现在出于两种考虑：一是对峙时间不短，蓝瞎子流血过多，而人质又在老八手中；二是借救人之口，狠狠打击，关键是再让老八嚣张一下：“老八，杀人不过头点地，先把蓝瞎子放了，咱们好说。”

老八粗但心极细，他深知蓝瞎子是保自己的筹码：“少他妈玩儿家伙，你丫不是牛x吗？跟我干呀。”

吧秃满脸微笑：“要不，换我过去，从目前来讲，你把我捏在手里，比扣蓝瞎子管用。不着急，你考虑考虑。”

老八略微转了一下念头：“玩儿花活儿你毛嫩，耍横你行，把蓝瞎子从我手里夺走，把我干了，你才真正出彩儿。”

吧秃继续装出努力说和的样子：“你岁数大了，蓝瞎子现在算半个，你还能拼一个两个，加上我九个吗？”

老八凛然：“拼一个是垫背的，多拼一个算是赚的。小子，没这气魄还想在道上混？不怕死，三个字，光说不行，得练。”

吧秃突然变脸：“你真不放？”

老八脖子一挺：“你他妈傻呀你？”

吧秃急了连声调都变了：“老不死的，你敢骂妈？”

老八不屑一顾：“骂你正常。”

吧秃手都哆嗦：“那你完了。”声落枪响，火光闪过，三声，很沉闷，瞬间，老八的脚面、小腿肚、胳膊中弹，血，立刻涌了出来。

老八强忍着疼痛，卡脖子的手眼瞧着抖：“狗丫挺的。”

吧秃问：“放不放？”

老八咬着牙：“放你大爷蛋，孙子。”

吧秃又问：“不服？”

“不服。”

吧秃的手指点了一下：又是三枪。

老八的大腿根连连中弹，人的身体软了下来，蓝瞎子借机挣脱，跑到吧秃这边，丝毫不顾自己的刀伤，指着老八：“老王八蛋，这回让你彻底歇菜。”

吧秃再问：“服不服？”

老八流血过多：“不服。”很弱的声音。

吧秃四周环视着黑压压的人群：“不服的站出来。”没人吱声，他把手下人递过来的一捆钱，扔在老八的身旁：“自生自灭吧。”说完，跨过老八的身体扬长而去。

老特务喝着茶，悠闲自得。

吧秃面无表情稳稳地走进来：“大哥。”

老特务动都没动：“赶紧跑路吧。”

吧秃一惊：“您怎么知道？”

老特务伸着手指：“一、你脸上带着杀气；二、这件事儿大了，知道的人太多，又是大庭广众之下耍大牌，北京的警察不会容你。点你一句：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人没死？”

“没有。”吧秃很有把握。

“这是你行事儿的风格。娄子不小，跑路切记，千万不要打电话，别恋家。要想保命，身边绝不可有女人，祸水，懂不懂？”

“知道。”吧秃很有耐心地听。

老特务还在出招：“现在，可不是张扬的时候，得夹着尾巴做人，这儿有我。”

吧秃感激道：“您给撑着，我放心。”

老特务说：“官道儿上我不灵，你找人铲事儿。这边是谁？”其实他知道，但明知故问。

“老八。”吧秃很得意的表情。

“行呀，敢太岁头上动土，起点不低呀。”老特务戳吧秃的心思：“心野正常，人，都往高处走。”正说着七姐走了进来，要在往常，吧秃肯定翻车，但碍着老特务的面子不好发作，只是看了她一眼，七姐知趣转身要走。

老特务拦她：“你不用走。”他说：“当买卖人挺好，你不适合当老大，刀枪之下，你必须得有绝杀，才会有人服你。凡是折腾的，没一个落下好。人和人的命，并不一样，灭老八，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后面的麻烦少不了。”

吧秃听得进去：“已经干了，当务之急是把事儿压住。”

老特务点着头：“当然，人在就好办事儿。”

吧秃如实讲：“给了老八10万。”

老特务鼻子一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占了先手，别飘飘然，毕竟都是老炮儿，我把话搁在这儿，早早晚晚有不服气、管闲事儿的站出来，你信不信？”

吧秃听这话恨得牙根疼，表面上还得忍：“您没在现场，可恨着呢，话又说回来，当时给架在那儿，根本下不来。”

老特务端着茶杯：“兄弟，当着我，时至今日还跟我玩儿花活儿？他们的碴奔，用得着你冲上去吗？”

吧秃想反驳，但很快改变主意，保持沉默。

老特务通过这件事，把吧秃看到骨头里：“兄弟，敢惹事儿就不要怕事儿，凡事得有个值与不值的说头儿。现成的例子，就说我吧，仗没少打，拼没少冲，可到头来，你说，我落下了什么？”

吧秃心里说：挂羊头卖狗肉，可嘴上却跟得上趟：“我有您十分之一，这辈子也没白活，男人，轰轰烈烈，怎么着也得占一边。”

老特务指着他：“打击积极性吧，是欺负你，眼前的家业，是你辛辛苦苦打下的，不易，当败家子容易，哪位大仙跟你灌的迷糊药？”

吧秃说：“那场合换上谁，也得急。”

老特务摇摇头：“恐怕不那么简单吧？”

吧秃极力掩盖：“蓝瞎子在我起家的时候，拉过我一把。”

老特务仍然摇头：“老八什么德性，我比你早二十年门儿清，他从不轻易出手，把他惹着了，事儿也就做急了。”他略微思索一下：“你，跟尤三。”

吧秃愣了：“您怎么知道？”

老特务自信地说：“当然，除了几个尚存的老炮儿，能让他出手的，只有尤三。”

吧秃追问：“怪了，怎么回事儿？”

老特务叹了一声：“一点不怪，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哎，赶紧闪吧，搞不好警察会来。”

他的话提醒了吧秃，当着老特务和七姐打开保险柜，提出现金：“大哥，兄弟倚仗您费心了，七姐，受累。”

人还没有走出办公室，身后传来老特务的声音：“把你的奔儿甩了，走后门，把那八个人给打散了。”

七姐走过来给老特务倒水：“大哥，你的心比女人还细。”

老特务苦笑：“人，稍微活份儿一些，就不可理喻，跑到什么时候是一站啊。”

七姐问：“大哥，我觉得这回他够狠，以前把他看低了。”

老特务随口道：“能有多狠？”

七姐说：“二百多口子，聚众斗殴，打了老八哥六枪，估计这辈子得在床上过了，有多大的仇呀？”

老特务对她讲：“仇？他是想往起煽，不知死的东西。”

七姐道：“大哥，听您的口气，他伤的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只要没死，翻过头来，就会杀到这里，无形当中，给您挖了个坑，埋了个雷，吧秃成了甩手掌柜的。”

老特务对于雪影的关心着实感激，她的言谈举止都在向自己靠拢，老特务既不兴奋，又不激动，对于眼前的桃花运，敬而远之：“老八嘛，命不好，成了吧秃的靶子，至于过来砸场子，可能性极小。我承认，老八手底下是有不少兄弟，周围也有一帮铁铁的哥们儿，但每个人都不傻，吧秃敢如此不顾忌任何人对老八施以毒手，而且是要命的打击，他们每个人的老脑袋小脑袋，都得转一转，利害关系需要权衡，谁要说流氓没思想，那是大错特错。”

七姐脑子不慢：“可是有些人，会想到您指使或者给吧秃撑腰。”

老特务赞同七姐的想法：“不错，换上谁也会往我身上琢磨，那些老炮儿，我指的是脑子够用的人，却不会这么想。”

七姐问：“大哥给我上上课。”老特务喝茶：“其实特简单。流氓做事儿讲究理，更讲究分人，把三六九等分得相当清楚。熟悉我的人，都了解我的脾气秉性，尤其是刚从圈儿里出来，根本不可能风风火火，更不会平白无故地管闲事儿。”

七姐艳美的笑容：“必须是牵扯到您的利益才会出手，这件事跟您八竿子打不着，毛八七的事儿，您也看不上。”

老特务乐了：“我身边安了个女特务。”

“您接着说。”

“明眼的人，都会看出吧秃的野心，他往上拔，不自量力。要知道，北京的能人多如牛毛，道上出类拔萃的人，甚少，尤其是这些年，捞钱容易投机，暴发极多，身价都比着窜，上亿的也存在，表面上是收手，其实黑白都沾。年轻的小崽儿，不可忽视，赶上好年代，知识和学历都占先，敢想敢干会搂钱，再加上外地这帮人，能吃苦能折腾，外带穷凶极恶，给几个子儿，就不管不顾。”

七姐接老特务的话：“有奶便是娘。”

老特务溜了雪影一眼：“极对，不要瞧不起不起眼的臭虫。不聊了，我想黑白两道的人，都快到了。”他加重语气：“你要是害怕，现在就闪，今儿的是非不小。”

七姐毫不犹豫：“您在我就在。”

话音刚落，马六子领着七八个着警服的进来：“老板没在？公安局的找他。”

景连带头站在前面没有开口。

宫五一说：“大案队的。”出示警官证：“吧秃去哪儿了？”

老特务没吱声，七姐回答：“老板不在。”

“你是什么人？”

“公关部经理，施雪影。人家是大老板，打理生意的是我们这些管理人员，他轻易不过来。手机号可以提供给你们，家庭地址和宅电，不清楚，是老板的隐私，打工的只是工作关系。”

宫五一转向老特务：“你呢？”

老特务不亢不卑：“打杂的。”

容小古忍不住：“打杂的？打杂的坐在老板的座位上喝茶？你到底干嘛的？身份证。”

老特务回答：“没有，还没发下来，户口还没给上呢。”

容小古上前一步：“好好回答问题。”周玉拦住他：“新疆回来的？”

老特务平淡地道：“年轻不懂事，血的代价。”

“多少年？”

“17年。”

“什么事儿？”

“打架，判决书上是聚众斗殴。”

“满了？”

“大票（注：大票——黑话，指释放证明。）回来的。”

“回来多久了？”

“57天。”

“你在这儿做什么？”

面对周玉连珠炮的询问，老特务从容面对：“打工，沏茶倒水，扫地当碎催（注：碎催——北京词语，跑腿打杂儿的人。）。”

久不开口的景连突问：“你叫什么？”

“洪路成。”老特务崩出自己的名字。

“外号？”

“没有。”

景连眼睛亮了一下又平和下来，一挥手，警察纷纷撤出。

宫五一说：“有吧秃的消息，立即报告。”他递给七姐一张名片：“知情不报，负法律责任。”人，走个净光。

七姐将名片递给老特务，他看都没看，顺手撕个粉碎：“看到警察的厉害了吧？”

“您也厉害。”

“这种交道打了几十年，习惯了。”

“我现在能想象到您这些年怎么过来的，也就明白许多人撼不动您的原因了。”

老特务说：“你捧人真是一等一。”

七姐道：“捧人的方式多种多样，捧人的目的也各不相同，对别人，是让他从口袋里往外掏钱，对您，敬佩。”

老特务摇着头：“先别敬佩了，老浑蛋们马上就要上门了。”

门外传来声音：“老家伙，别人都是浑蛋，你是臭王八蛋。”老炮儿电驴子、颠虎子、小浑蛋一下子进来五六个。

老特务咯咯乐着：“真他妈成，连大佛爷也想当战犯，看来，这世道是在变。”

大佛爷三碰子说：“老特务，你丫一回来，这天地就得乱，比蝎子都准。”

电驴子昂着头：“老特务，吧秃这小兔崽子下狠手，你怎么办？”

老特务轻描淡写：“他作的事儿，自己扛。”

“行，没变，我们哥儿几个也琢磨半天，此事与你无关，你也不可能缩在后面。老八基本上成了个废人，吧秃得破财免灾。”

“这话跟我讲没用，警察早已追上门来，能否逃过一劫，看他自己的造化。至于你们想干什么，我明镜似的。”

电驴子说：“够明白，你老特务坐镇给吧秃撑着局面。谁都知道，吧秃逮不着他，你给点个道。”

老特务早就料到，自己要被架在中间，思想准备充分的他说道：“承蒙老哥儿几个厚爱，把我推到刀尖上。”

颠虎子粗声粗气：“老特务，都是哥们儿，吧秃眼里没谁，敢犯上，出重手，非得废他不可。老炮儿要是让小崽儿给灭了，咱们可就现大眼了，几十年白混。”

老特务摆摆手：“规矩我懂，用不着你们跟我说三道四。吧秃他王八蛋捅的娄子，他补，只不过，先得把吧秃的命保住，将案子消掉，再掉过头来算账，这是上策。”

颠虎子脸憋得通红：“还管丫那么多，把这儿给它接收了。老特务，现成的钱不抓什么时候抓？”

大佛爷三碰子也说：“老家伙，吧秃的罪我们饶了他，警察未必能放过，光天化日之下，玩儿枪战，不死也得扒层皮，这辈子，牢底坐穿，活该。”

老特务指着：“坐下，都坐下，别跟打狼似的。”他吩咐七姐：“给几个老虎沏茶。”

雪影开始忙碌。

老特务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惹祸的跑了，我来当傻青。哎，哥儿几个，吧秃是可恨，冤有头债有主，这账迟早要算。眼前的这块肥肉，是很诱人，接收也不费什么劲，但名不正言不顺，拿的不硬气。没错，吧秃现在是个丧家之犬，街上的老鼠，你们逮，全中国的警察抓，哪天死，还不知道，随便给他加两条，没准就贴在墙上。”

三碰子道：“当年给你起的名，名不虚传，米心有把子逗。”

雪影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她急速转向老特务：面色微变。

电驴子骂道：“三碰子，你丫别挑事。”

老特务恢复常态：“吧秃一点都不挼，小看他不明智，这小子有点邪门歪道。你们想一想，就吧秃而言，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值得他下如此黑手？更何况碴奔儿的本身，并非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他一看几位老炮儿没言声：“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吧秃早有预谋，想敲山震虎，目标，就是这些老炮儿们。”

颠虎子骂人：“这孙子。”

老特务站起来：“依我对吧秃的了解，他做事很诡秘，从不张扬，低调，方方面面一团和气。事儿出来了，我觉得他，很可怕，这帮子人，包括我在内，大伙儿走眼了，他蒙蔽了老江湖的眼睛，送他两个字，独和毒，埋得很深，爆发出来自然而然。”

三碰子道：“他挺像你，有什么大哥就有什么兄弟。”

颠虎子说他：“你会说话吗？”

老特务在老哥儿们面前大度：“没事，既然吧秃想拔份儿，他就得算计，就应该知道需要付出代价，像他这样的，绝对要精心设计，实施当中，要确保百密而无一疏。”

三碰子还在贫：“你是干预审的材料，当年走错了门。”

老特务没有理会：“老八的重创，吧秃深知自己作案的性质和后果，自然会给自己留后路，铲事的路子早已铺好。”

颠虎子半信半疑：“大案要案没跑，这是首都，上纲上线，肯定市局插手，谁敢给他出面铲事儿，作死呀。”

老特务相当自信：“我已经说过，千万不要小瞧不起眼的臭虫，小鱼小虾米照样能翻起大浪。这次回来，让我吃惊，如今的社会，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不护短，更何况，我和他根本谈不上生死之交，至于接风，他是小题大做，给你们看的。”

电驴子迫不及待：“你要我们放他一马，等他全须全尾儿的回来？”

三碰子更是露骨：“等他弄我们？”

老特务继续解释：“人死了，什么都没了。接收不是不可以，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不想活了，谁也得不到，报了。”

电驴子说：“正好，警察逮他呢。”

老特务手一摊：“那老八彻底歇菜，什么也得不到，我也是瞎白活儿，俱乐部也不是我的，你们想怎么弄，随便。”

三碰子一肚子坏水：“老特务，你给压着场子，我们弄他你能无动于衷？”

老特务无所谓的样子：“你们哥儿几个凭心气，别拿我当回事。都是老炮儿，里边的事外边的事全门儿清，利害关系，什么分量，谁也不糊涂，几位把账都算得不差上下，我的面子不用给。”他反过来把他们架在上边。

七姐瞧在眼里，心里边直喊：高，实在是高，老特务的谋略着实高明。她抱着极大的兴趣，观看着鼎鼎有名的大流氓，如何应付和处理冲突。

又是三碰子先跳出来：“老特务，你的话不实在，就冲你的性格，能撒手不管？鬼才信。”

电驴子说：“哥儿们，几十年的交情，总不会因为一个小崽子而掰了，你玩儿的哪一出戏，直说，我电驴子向来直来直去，不会拐弯。老八再不是东西，也不能随随便便让吧秃这么狠的整治，容了他，先过我这儿。”

老特务说：“从上到下，从左至右，我都摆到桌面上，道理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要我怎么说？啊？”

颠虎子道：“这孙子不是战士。”

三碰子抢过话：“老特务，你再给分析分析，凭什么就不能接收？”

老特务示意七姐续水：“在座的各位，每个人打小都跟公安局打交道，咱们从吃亏中提高，而他们从经验中提升。这样的重案甚至可以列为要案，警察会密切注视跟当事人有关人员的动态，就包括我和你们，有个风吹草动，警察马上就会扑上来。”

三碰子不信：“你在圈儿里待久了，快成神经了，把他们都说神了，要是不自己撂事儿，有多少案子是他们破的？”

老特务耐着性子：“三碰子，你想当替死鬼没关系，别拉哥儿几个下水。我发现你现在真快成祸头子了。”

电驴子火爆：“不弄丫挺的，誓不为人。”

颠虎子也起火：“逮着他，非抽了他的筋。”

老特务说：“都把火压压，出了这事儿，都不痛快。理解，但也犯不着全搭进去。吧秃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搁着他，观观动静再说，20分钟之前，知道谁来了吗？”

“谁？”

“刑警队、大案队全都到位。”

“分局的？”

“市局的，还有一位，猜猜？”

“别兜圈子。”

“景连。”老特务报出名字，发出冷笑：“哥儿几个都在他手里折过吧？三碰子，你应该印象最深，当年把你一网打尽。”

三碰子闷了，颠虎子、电驴子吃惊不小。

老特务斜楞着眼：“二位应该跟他是老相识，老景连过手的人，千人以上。”

三碰子有些想法：“你跟他照了面了？”

“面对面。”

“谁都没说话？”

“他没认出我。十几年，人，都在变化，他老多了，操心操的，费尽心机变着法去抓人，我想，他现在升了，现职实权。”

三碰子刨根儿：“老景连一出现，就没好事，吧秃这浑蛋要遭殃了。”

老特务一看火候正好：“所以说，弄吧秃的事儿都得往后放一放，看看风声再说。当然，你们想往枪口上撞，也没辙，带了不少人吧？”

颠虎子骂老特务：“越活越抽抽儿，这回在圈儿里又学会了鸡贼，你什么人呀你？”

老特务哈哈一笑：“虎子，你这条老狗，见谁咬谁。还有三碰子，你比以前可出息得多，升级了，贼开始管战犯的事，新鲜，也让我长了把见识。”

三碰子嘴挺硬：“老特务，你挤兑我没关系，谁叫咱们过得着呢，让哥儿几个想不通的是你，吧秃给你多少银子，值得你这么玩儿命。”

老特务不以为然：“想不通回去想，反正，我老特务不会给哥儿几个下套，让人钻，至于我乐意干的事，还用不着你三碰子来管教。”

电驴子说：“特务，今儿是我带队来的，既然你把话说满了，信你。哥们儿是哥们儿，事儿归事儿，一码是一码，吧秃的事儿怎么着也得有个了断，过几天去我那儿，打卤面。”

老特务欣然接受：“行，打从你进了这个门，只有这三个字对我胃口。”

电驴子骂他：“去你大爷的，颠儿。”他一喊人全撤了。

老特务喊着：“不送。”

这些令人惧怕的老魔头，七姐雪影早就听说过，没想到今天竟让她领略了三个顶尖人物，而他们在老特务面前，如同家里的哥们儿弟兄，随意调侃，又时时显露着流氓气质，她，对老特务有了更深一些的感触：人，能驾驭的能力，难以想象。

七姐：“大哥，这些人难缠，厉害可怕。”

老特务活动一下自己的脖子：“他们又不吃人，吧秃这回是凶多吉少，关很难过，能在景连面前脱逃的，不多见。”

七姐说：“那个白发人？很一般呀。”

老特务道：“黑道上有老炮儿，白道上同样有老炮儿，自古以来，没有匪哪来的警，都是相辅相成，但凡折腾得大点的，都被老景连亲手抓进去过。”老特务还做出解释：“当然，小毛贼根本不算数。”

七姐又问出新鲜问题：“大哥，刚才在一起的时候，几位老炮儿都有些谈虎色变。”

老特务呵呵地乐：“你的眼睛够毒，他们都受过大苦，能折在老景连手里，级别不低，是一种荣幸，够葛的吧？”

对于老特务的这番表白，七姐真的是难以置信和理解，这帮人如此的另类，甚至用自己失去自由的代价来标榜，闻所未闻，近距离的接触和身临其境，令她极度的兴奋和刺激。

接收的事儿她始终不明白：“大哥，他们接收俱乐部，你为何阻止？”

老特务摇着头：“眼前的钱好拿，可后头，场面难以收拾！”

“怎么讲？”

“名不正言不顺是一方面，最要紧的是，吧秃早早晚晚得回来，小瞧他，绝不明智。”

“他犯了那么大的事儿，能铲干净？”

“钱的作用不可小视。”

“这是北京，没人敢明目张胆为他洗脱罪名，都不是善茬子。”

老特务纠正她：“你错了，警察买不通，但他可以花银子找人顶罪。”

七姐对他的说法不认同：“大哥，警察也不是傻子。再说，天底下还有拿钱受罪的，要知道，牢底是要坐穿的。”

老特务又斜眼瞧了七姐一眼。

七姐已经感到这目光：“大哥，我说话，您是不是觉得新鲜？不上路？”

老特务淡然一笑：“因人而异。首先是受罪之人，圈儿里是有钱的混钱缘，没钱的混人缘，各有各的活法儿。再就是背后的人，他的经济实力和行走的托儿大小。虽然都是走托儿，成效大不尽同。托儿管用，你又玩儿得好，自然如鱼得水，水到渠成。托儿太大了，容易引起反感，托儿太小了，不管用，所以，我说全凭人的造化，很难说。”

七姐说：“坐牢是门学问。”

老特务摊了摊手：“反正，在圈儿里必须得分出三六九等，不然，大家全死。”七姐很是赞赏：“在逆境当中，人下人的日子还得抗争，了不起。”她意识到自己的措词：“我不是喷您，那个鬼地方，难以想象更难以承受，暗无天日。”

老特务反对：“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用不着谈意志，好死不如赖活着，一个字，“忍”。不忍又能怎么样？往前冲？一枪，打死你白打，到头了吧？”

这时思雨进来了。

七姐不想当电灯泡转身离去。

思雨很懂事：“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成想老特务歪曲了她的意思：“我怎么闻着是醋味呀。”

思雨很委屈：“您尽欺负人。”

她那个小样，老特务从未见过，怜香惜玉占据了整个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