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晓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5:27
|本章字节:17900字
“今晚怎么办?”
“你问第四遍了。”
“我偏要问,今晚怎么办?”柳晓晓嘟着嘴说,“一个女孩子家,每到晚上就跟着你东游西荡,像……像什么话嘛。”
想想也是,匡睿不觉有些歉然,搔搔后脑勺道:“要不……到老萧家凑合一下?”
“我不,孤男寡女的晚上还在一块儿,别人怎么想?”
匡睿犯了难,绞尽脑汁琢磨了半天道:“对了,皇甫世家在西城边有个废弃的仓库,因为去年底仓库主体多处漏水而停用,里面值班室、厕所以及厨房等设施一应俱全,不妨睡到那儿。”
“行啊!”柳晓晓喜道,“终于能舒舒服服睡个好觉了。”
走街串巷来到城西靠近护城墙的木府仓库,由于已荒弃大半年,只象征性留了个看门的,本来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加之近来皇甫世家遭遇巨变,几乎看不到人影。
仓库门口围着一圈木栅栏,轻轻一推发出粗哑难听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格外刺耳。柳晓晓心惊胆战问没事吧?真的没事吧?匡睿笑道深更半夜哪个闲得无聊跑这儿来?
大门没落锁,一拉便开,匡睿嘀咕说看门人太过分,夜里不值宿也罢了,居然不锁门,仓库里那些残货毕竟还能卖几个钱呢。柳晓晓调侃说你又不是世家大掌柜,愁这些心思干吗?匡睿愤愤说要我当大掌柜,首先解决仓库问题,漏洞太多了,还有疏于管理,你瞧杂草长这么高……
匡睿愤愤朝草丛踢了一脚,几乎是同时七八道强烈的光柱笼罩住他俩,有人喝道:
“举起手来,缴枪投降!”
柳晓晓眼睛都没眨一下,抬手冲光源处连开数枪,并与匡睿分向两个方向扑倒,这时枪声如炒豆子般密集响起,子弹蹼蹼蹼打在墙上、门板和草丛里,封死两人的退路。
“怎么办?”柳晓晓怕暴露位置不敢开枪,眼看对方步步紧逼不由惊慌起来。
“往右,跟着我。”
匡睿在草丛间匍匐前行,刚才埋怨的半人高杂草有效掩护了两人行踪,对方毕竟顾忌柳晓晓有枪,不敢过于冒进,一进一退双方拉开距离。爬到草丛边缘,匡睿等柳晓晓靠近后做了个手势,两人猛地站起身飞快朝左侧跑了七八步一头钻进数百只木箱堆成的箱垛里,对方随即追过来跟着一阵狂射,将外面一排木箱打得千疮百孔。
“幸好你熟悉地形,接下来怎么办,就在里面跟他们周旋?”柳晓晓松了口气。
匡睿沉声道:“全是空箱子挡不住子弹的,必须尽快离开……向东有道两米多高的围墙,翻过去就是护城河。”
柳晓晓明白他的意思:“泅水逃到湫望山,钻进山里他们没法找,可两米高的围墙……”
“噢,我倒忘了现成的工具……”匡睿笑着指指身边箱子。
“不错,拿箱子垫脚,”柳晓晓醒悟过来,又问,“这些家伙什么来头?”
“人多势众,进攻讲究配合和阵形,估计是我们上回遇到的那帮人。”
“军统?”
“嗯……”
一名军统特务突然出现在右前方,月光下见到两人举枪便射。柳晓晓脚比手快,脚尖挑起一块碎砖一甩正好打在那家伙手腕上,“砰”,他枪口失了准头朝旁边箱子上开了一枪,柳晓晓抓住空档射中他。
四周军统特工听到枪声纷纷合围过来,匡睿熟悉地形而柳晓晓枪法精准,在重重包围中左冲右突,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从东南角斜插到护城河边的围墙。
“站住!”
就在柳晓晓飞身跃上墙头而匡睿搬了只箱子挪到墙脚之际,一名军统特务从隐蔽处扑出来举枪逼住匡睿!
柳晓晓顿时呆住,骑在墙头进退两难。
军统特务得意地晃晃枪口命令道:“下来,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他!”
柳晓晓咬了咬牙,道:“好。”
说着单手撑墙跳下,人在半空时蓦地喝道:“蹲下!”
军统特务还没听懂意思,匡睿已迅速向下一蹲,几乎是同时柳晓晓手腕一翻露出枪口,一枪打在军统特务额头上,血污溅得匡睿满头都是。
匡睿站起来正待抱怨,两侧都响起脚步声,连忙飞奔上木箱跳上墙头,柳晓晓向后面用力一托,两人同时翻越过去。
砰砰砰砰,一连串子弹打在墙头。
“妈的,一帮没用的东西!”为首军统特务咬牙切齿骂道。
军统方面根据得到的情报分析,匡睿和柳晓晓已无家可归无处可藏,遂圈定了三处可能去的地方,其中废弃的木府仓库是重点。孰料判断是对了,可十多个训练有素的特工在死伤数人的情况下竟眼睁睁让两人跑掉。
一名特工畏畏缩缩问:“头儿,怎么办?”
话音未落旋被狠狠踹了一脚:“怎么办?给我追,就算打不死也要累死他俩!”
匡睿气喘吁吁爬上岸打算歇会儿,柳晓晓说他们追过来了!
月光下,河面上传来阵阵击打水面和水花声,几个黑点在夜色里若隐若现,更远处对岸,又有两三人卟嗵下水。
“穷寇莫追,他们却要一追到底。”匡睿边拧干衣服边说。
“往哪边逃?”
“正南方向,走我们熟悉的线路,”匡睿飞快地说,“记得那边山谷里有山泉和松软的草地,能休息一下。”
一口气跑到大坳口附近,柳晓晓还想继续走,匡睿阻止说天黑后的大山深处最可怕,最有经验的猎户也不敢夜间行动,猛兽、毒蛇以及不可测的危险都将是致命的,不如就地歇息,等到天亮后再说。
柳晓晓看看夜色下黑黝黝连绵起伏的山峦,点点头叹了口气。两人躲在石堆凹处,身上盖着厚密的树枝杂草,见七八个特工从前面不远处经过,咋咋呼呼搜了两遍,又虚张声势开了两枪,还是不敢冒险深入大坳口,骂骂咧咧打道回府。
确认他们走远,两人转过山崖,从六七米高绝壁槌绳下去,底部有一片平坦的石面,上面依稀有篝火痕迹,可能是以前猎户留下的,石面正前方是断崖,左右两侧长满了低矮的荆棘和小树,正是露营的最佳地点。
点燃篝火,两人来来回回收集干柴、树枝和野草用来抵御夜间寒露,匡睿从灌木丛中拖来一根散发着清香的木柴,截下一段扔到篝火里,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柳晓晓在靠近悬崖处找到棵结满紫黑色果实的小树,尝了一口,酸中带苦味儿,虽味道一般般好歹能充饥。
篝火发出“啪啪啪”的爆裂声,匡睿看着火光呆呆出神,突然间像触起什么似的在石面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忙乎了好一阵子后又安静下来,表情高深莫测。
“想什么呢?”她问。
“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你也一样。”柳晓晓不经意说,再往篝火里添了些木柴,娇嫩的脸庞被火光映得通红,与面颊上细细的绒毛构成一道淡淡的色晕,鲜红的嘴唇微微撅着,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连番疲于奔命,很多事、很多线索浮光掠影被轻轻放过,现在回过头细想,确实有新的想法。”
柳晓晓疑惑地说:“你是指……”
匡睿静静地说:“柳姑娘,你把传国玉玺藏在哪里?”
柳晓晓像受惊的兔子跳起来,闪电般掏枪对准他。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似乎中了他的诈术她早该知道他诡计多端,常有出其不意的小聪明,这回是被他蒙住了。
“很好奇我怎会猜到是吧?”匡睿根本无视枪口,说,“你忘了我是皇甫世家记忆力最好的,凡经历过的,眼睛见过的,我能记住所有细节,因此在黑蛟峰霍震彪让我们画事变瞬间各人位置图时,你犯的错误很奇怪,当时的位置明明是你站在童老身后外侧,唐少校靠洞口附近,你却把自己的位置放在二掌柜和童名柏身后中间,而唐少校反而站在童老旁……”
“你都承认场面混乱,记忆难免有出入,何况不是每个人都有你的好记性。”柳晓晓板着脸说。
“当时霍震彪就置疑站在外侧的三个人都没中弹,两声惨叫反而发自最里面两位掌柜,后来我反复推敲事发时的场景,发现就算按我画的位置同样存在类似矛盾,可当中有个关键性的区别”
柳晓晓索性不说话,枪口始终对准着他。
“区别就是洞外枪声响起到后来你开枪回击,这当中有近十秒的空当,如果按你自己画的位置根本不方便行动,可事实并非如此,那么十秒时间你在干什么?虽说第一轮打的空包弹,打在身上肯定很疼,我是因为有人推了一把让开了,你也站在外侧,为何没被打中?唯一解释是枪声一响你就离开原来位置,跑到博古架下偷锦盒!”
既然说不过他,柳晓晓打定主意不开口,任他滔滔不绝,反正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逃出来后,你肯定利用夜里我睡着期间将锦盒埋在附近,所以我建议来这儿,”匡睿咧开嘴笑笑,“陪你把东西挖出来,无论如何先得鉴定真假对不对?大概你急着找童老也出于这个考虑吧?”
柳晓晓道:“养父对我恩重如山,等此事了结我会带他回老家养老。”
“但他那一大家子老老小小怎么办?那才是童老真正的牵挂!我委托老萧秘密调查过,近两年来四方当铺生意很不景气,童老身为首席鉴定师,由于眼力下降被打眼好几件古玩,前前后后自掏腰包认赔两三万大洋,当铺为维护自家声誉也没声张,如你所说一大家子开支是沉重的负担,而且大手大脚惯了,童老入不敷出,不得不在退隐前最后一搏,目标便是传国玉玺……”
柳晓晓终于深深叹了口气,枪口微微垂下,道:“养父太重视家人的幸福,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简直是……贪得无厌,无休止地吸榨、索取和挥霍,是永远得不到满足的无底洞!养父太累了,不仅人累而且心累,故而……当听到传国玉玺重现天日时准备孤注一掷,就算失败也无愧于全家几十口人。”
“谁透露的消息?”
“不知道,真不知道,其实我对养父的了解并不比你们多,”柳晓晓叹息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元墓被发现当晚养父就得到了消息,他猜到汤恩伯会请自己,论名气和水平洛阳城除了皇甫兄弟就数他,以汤恩伯的狡猾多疑必定要听取多方面意见,因此嘱咐我随时做好准备……”
“这等九死一生、成功率微乎其微的事你也敢干?”
“没有养父就没有我,无论要我做什么,哪怕明知为他送死我也不会皱下眉头!”柳晓晓坚决地说。
“可是……”匡睿觉得她难以理喻,继续问,“童老凭什么有把握你带的手枪查不出来?又凭什么断定有机会夺到传国玉玺,万一在司令部鉴定呢?”
“汤恩伯想不到养父坚持带我,仓促之间找不到女兵,所以带手枪肯定没事儿,再者司令部都是四面通风的房屋,不适宜贮存古玩,养父推测会在附近山里某个隐蔽的山洞……”
匡睿喟叹道:“童老真是算无遗策,那要是没日本突击队从中插一杠子,你俩打算怎么行动?把我和两位掌柜全部灭口?”
“当时没想到你也去……”她忍不住联想到那天上午和养父讨论提亲的事,脸微微一红,道,“养父知道两位掌柜是聪明人,事情猝发时只会冷眼旁观,不可能坏事,毕竟皇甫世家那么大的摊子摆着,置之度外才是最佳选择。”
“喔……我还以为两位掌柜遭了你的毒手……”不知为何匡睿松了口气。
“想哪儿去了?拿到锦盒后我立即退回原位再开枪,后面的事你全知道。”
“那两声惨叫到底是谁发出的?”
“没留意,我满脑子拿锦盒,然后瞅准洞口火力点射击,哪有工夫管身后的事?”
匡睿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刹住,捡了根草茎边咀嚼边说:“这事儿被我知道了,怎么办?”
“我……”柳晓晓手指颤抖,浑然拿不定主意。
“要不先帮你鉴定真伪,然后再决定怎么处置我,行不?”
这些天来柳晓晓已习惯听从他安排,脱口而出:“可以,我……”转念一想不对,喝道,“别想碰传国玉玺,你花招太多,我不放心。”
匡睿笑嘻嘻说:“你在旁边盯着,我又不会凭空变块假的偷梁换柱……主要帮你看看,要是假的何必兵戎相见?”
“不管真假你都会说是假的,这样能逃一死,对不对?”
“你太小看传国玉玺了,卞和甘心为它断两条腿,秦王愿用十五座城池交换,岂是寻常玉石可比?这种流传千古的绝代宝玉,必定有行家所说的珠光宝气,不必鉴定,不必评析,瞧在眼里就知道是真的,否则怎称得上国宝?”
柳晓晓被说愣住,犹豫片刻道:“万一你耍心眼……”
匡睿郑重地说:“咱俩可谓患难之交,柳姑娘,你冷静想想匡睿的为人,耍心眼是有的,但有没有骗过你?以我咱俩共度生死的交情,我甚至觉得你不应该用枪指着我。”
“好,不指就不指。”
柳晓晓倒也爽气,当即收起手枪,看看天色说:“歇会儿,等天亮去找玉玺。”说完躺下伸了个懒腰,没多会儿竟然睡着了。
是玩过家家游戏么,说翻脸就翻脸,说和好就和好?匡睿哭笑不得,往篝火里添了几根粗大的树枝,倚在石壁上半眯半醒歇了会儿。
东方刚刚泛起一丝白,两人便重新上路,一路急行军,三个时辰后翻过五松岭进入湫望山山脉。
“好像在山腰一带……”柳晓晓东张西望。
匡睿忍住笑说:“山腰……单把湫望山山腰走一圈就得大半天,你指望挖点什么?”
“主要是夜里埋的嘛,慌里慌张的瞧不清四周地形,”柳晓晓理直气壮,“我只记得在两块石头中间,旁边长满了杂草。”
“拜托,整座山都是石头和野草。”
“嗯……”
柳晓晓渐渐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喃喃道:“我做了记号的……在旁边石头侧面画了两颗星星……”
“那就开始找吧。”
见她说得如此模糊,匡睿心冷了一半,几乎不抱希望。两人并排沿着山腰边走边看,柳晓晓又嘀咕说画的星星比较小,要凝点神才看得清,匡睿更是无语。
运气还算不错,走了半个小时匡睿发现正是那天夜里逃出来后休息的地方,遂让柳晓晓凭记忆分别朝几个方向走了一遍,终于在偏西南方位五六十米远的乱石堆里找到掩埋地点。
挖出锦盒,柳晓晓紧张得连盒盖都打不开,匡睿笑道瞧你这点出息,平时没见过宝贝?说着将盒盖掀开,打开一层层绸布,终于看到柳晓晓煞费苦心偷来的传国玉玺
“假的。”匡睿吐出两个字,似乎都懒得看第二眼便准备收起盒子。
柳晓晓急了:“哎慢着,你碰都没碰一下,就凭一眼就认定假的?我就说真的!”
“荆山玉是玉石里面硬度最高的,据说含有黄金和其他重金属,因而光泽泛冷,线条也比较硬朗,你瞧这块玉,油汪汪像玻璃似的,玉质细腻,明摆着是辽宁岫玉。”
柳晓晓捧在手里摸了摸,嘀咕说还真是,滑腻腻的。
匡睿用手指比画玉玺正面的字道:“再瞧这几个字,字锋摸着都刺手,很明显新做的,都没来得及打磨抛光,还有螭虎钮花纹缝隙,里面还有玉屑,哈哈哈,其他不用再说了吧?”
“他妈的!”柳晓晓赌气将玉玺扔到锦盒里,骂了句脏话。
“别介……”匡睿将东西按原样放好,道,“虽说是西贝货,这么大块岫玉还值不少钱,何况我还指望它派上大用场。”
“大用场?”
“反正先留着,具体怎么做我还没想好,总之能靠它上演一出好戏……走吧,到那个山洞转转,虽说被日本人炸掉了,总该留下点痕迹。”
“日本突击队……”柳晓晓欲言又止。
匡睿敏感地问:“从上次短暂交火中你察觉到什么?”
“如果果真是日本突击队,未免……未免太弱了点,都说日本鬼子战斗力很强,打起仗来凶悍灵活,一个抵得上国军四五个,可那天我在洞里一下子撂倒三四个,好像毫无防备似的……”
匡睿两拳重重相击:“说到点子上了!日本突击队只知道洞里有人,并不知道除了唐少校其他均没有武器,可他们就敢毫无掩护地站在洞口,以至于你开枪射击后,对方竟然无人跟进,还得花时间重新调配兵力,不像日本人的风格。”
“后来他们的反应也不对劲,只知道盲目射击,并未组织起来层层推进,要是日本人在战场上也这副熊样,国军会被打这么惨?”
“再说炸山洞,”匡睿顺着思路说下去,“日本突击队既然已经得手即使没找到传国玉玺,有那么多古玩也收获满满,何必多此一举炸洞?不怕把附近国军吸引过来吗?”
柳晓晓点点头:“所以……”
“所以那天夜里的事跟日本人无关,”匡睿两眼发亮,“我甚至怀疑是汤恩伯自导自演!”
“他为何这么做?”
“因为传国玉玺是假的。”
这句话有点高深莫测,柳晓晓蹙眉想了半天:“你的意思是……汤恩伯想私吞传国玉玺,故意拿只假的演这出戏,把罪名推给日本人?”
“他是一介武夫,私藏这玩意儿有啥用?又不敢公开拍卖,”匡睿思索着说,“我猜是玉玺在他手里出了岔子,被偷或者被骗了,没法向重庆方面交差,故而想出这个坏主意,虽说你带枪导致戏演砸了,但他照样把罪名栽到我俩头上。”
“真玉玺呢?”
“那是另一个故事了,或许……”说到这里匡睿眼睛一亮,“金师兄不是留言让我们到司马巷七号找曾彬吗,曾彬参加了那天夜里的布防,没准知道些内幕。”
柳晓晓颔首:“有道理,否则师兄不可能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利用极为宝贵的时间留下这个名字,我们这就回城?”
“等天黑以后吧,守城卫兵查得紧,军统也在盯着。”
两人往鉴宝的山洞方向走,可不知方向有偏差,还是压根记错了,翻了两个山头都没找到,而那天夜里不过半小时左右的路程。折返回头,绕了半天连出发地点都不知踪影,在大山里面迷了路。
这是很可怕的事。湫望山连着附近几座山脉绵延数百里,大山深处人迹罕至,发生过多起有去无回的悲剧,即使战场上溃败的国军也不敢往里钻,而日本鬼子更是敬而远之。
匡睿闭目回忆逃出山洞第二天清晨看到的山头分布场景,在地上涂涂画画,然后不确定地说往正北方向。柳晓晓说考虑清楚呀,不然死在山里多悲摧。匡睿说要死死一块儿。
这话有点暧昧,柳晓晓红了红脸没再说下去,扭过头眼睛一亮,看到一簇簇亮丽的彼岸花,连蹦带跳采了一大把抱在怀里。
匡睿含笑道:“上次说它花叶永不相见,其实还有个美丽的传说。相传有两个人名字分别叫彼和岸,上天规定两人永不能相见。但他们心灵相通互相倾慕,终于有天不顾规定偷偷相见。心有灵犀一点通,见面后彼发现岸是貌美如花的女子,岸发现彼是英俊潇洒的青年,两人心生爱念结下百年之好,生生世世永远厮守在一起。”
“这个故事好,我喜欢美满的结局。”柳晓晓拍手笑道。
临近正午时乌云蔽日,整个天空宛若巨大的舞台幕布慢慢降下来,灰暗而厚重的云层聚积在远处山头,隐隐传来隆隆雷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两人担心为暴雨所阻,加快步伐认准正北方位穿越了两个山谷,一个山峰,并利用临时扎的筏子渡过一条七八米宽的水潭,到岸边匡睿差不多累瘫在地,柳晓晓也筋疲力尽,勉强又行了两三里,突然从迎面吹来的山风里听到隐隐声,均精神一振,柳晓晓爬上不远处石崖中间的松树上,居高临下打量:山坡下三棵杨树中间搭了个长长的凉棚,里面人影幢幢但看不真切;凉棚左是一片茂密的野山楂林,林子西侧最高的树上有个树棚,树梢上挂着铜钟,显然一旦敲响便会引来策应。
回去叙述一番,匡睿分析应该不是汤恩伯的部队,也不是军统,他们安营扎寨都有严格的标准,不可能如此粗陋草率;采草药、猎虎皮熊皮的没这么大派头……
两人正在商量是远远避开还是过去问一下路,陡地七八个手持长枪的大汉仿佛从天而降,将两人围在中间喝问身份。匡睿见他们有的光着膀子,有的腰间扎皮袄,打扮***不类,正惊疑不定间,其中有个汉子指着他说:
“咦,你莫不是前阵子到黑蛟峰七亭鉴宝的?”
“是啊,是啊。”匡睿忙不迭点头。
“我们是黑蛟峰的……”汉子说了一半刹住嘴,冲同伙使个眼色,“盯着点,我去通报寨主。”
没多久霍震彪在几名土匪的簇拥下迎上来,先大笑着张开双臂跟匡睿结结实实拥抱一下,然后用力捶了他一拳,道:“哪阵风把你吹到这儿的?真是天意啊天意。”
匡睿疼得直咧嘴,实话实说:“被军统撵得迷路了。”
霍震彪又是一阵大笑,得意地环顾众土匪,道:“要不怎么说天意呢,说明老天爷成心帮本寨主,是不是?”
土匪们纷纷响应,脸上均露出喜色。
匡睿与柳晓晓对视一眼,满心疑惑。霍震彪搂着他说局势危急,咱们边走边说。
随着汤恩伯的军队与日本坂田师团在中原地区长期对峙,战线蔓延至洛阳一带,使得原本高枕无忧的黑蛟峰遭受前后夹击之势。为确保山寨安全,发生大规模战争时有路可退,霍震彪将目光投向数十里远的湫望山。一方面在湫望山设立据点形成与汤恩伯部队的缓冲,另一方面万一黑蛟峰被日军占领有个落脚之地。
然而霍震彪的如意算盘受到洛阳黑帮的狙击。
洛阳黑帮向来将湫望山作为自己的势力范围,通过纵深广阔的山区进行走私军火、鸦片,贩卖私盐,绑架人质,逃避官府搜捕等等,倘若霍震彪插手湫望山,一山不容二虎,时间长了势必要产生矛盾。
经过十多次小范围冲突,双方各有伤亡,也意识到无法靠武力打败对方,否则将付出惨重的代价,遂请人出面调解,然后坐到一起谈判,最终达成解决的方案:
以斗宝方式决出胜负,胜者取得湫望山控制权,负者除了十年内不准染指,每次借道湫望山必须事先向胜者通报,并交纳一定的买路钱。
“斗什么宝?”眼看快接近帐篷,匡睿停下脚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