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晓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5:27
|本章字节:9398字
汤恩伯到重庆受了一肚子气,被老头子指着鼻子骂“娘希匹”是免不了的,还有其幕僚含沙射影的指责,以及其他将领趁机落井下石。幸好老头子还顾全大局,意识到屯兵于中原一带的日本人才是心腹之患,骂归骂,之后还是召集高级将领们研究排兵布阵的谋略,确立了以汤恩伯军团为核心的中原整体战略防御体系后来证明不过是纸上谈兵,豫湘桂战役打响后日军所到之地一击即溃,汤恩伯军团逃跑速度惊人,创下一夜弃掉九座城市的记录,使以美英为首的盟国对中国政府态度大为转变,直接导致外蒙古领土被分割……这已是后话了。
回到洛阳又听说传国玉玺公然露面,由皇甫世家主持在地下拍卖会上卖出四十五万的高价,当即找警察局、缉捕队等部门问罪,那些家伙以没收到情报为由推得一干二净;再抓来皇甫世家大叔公问话,更是惊惶无主不知所云。
凭经验汤恩伯推测这枚玉玺是假的。从前期侦查情况看,他亲手锁入保险柜的玉玺可能被当晚值班人员所偷,交给金铭后下落不明。倘若金铭是共党分子,以他们的风格绝不可能拍卖玉玺,而且卖给日本人。
但无论真假,汤恩伯已经淌了这潭浑水,守土有责,岂能眼睁睁看武宫春夫带它扬长而去?那样的话“汉奸”“软骨头”“私通日寇”等大帽子都得扣到他头上,作为手握重兵、举手投足关系战局的高级将领,名声远比死亡更重要。
拦截武宫春夫,劫下传国玉玺!
身经百战的汤恩伯自然不会鲁莽地派几个士兵到城门口抓捕,那会引发无休止的麻烦,也不像他的风格。
要玩就玩大的,一竿子到底解决所有问题!
汤恩伯把眼光投到困扰洛阳交通已久的黑蛟峰。
拍卖玉玺虽然隐秘,以霍震彪之能肯定了如指掌,严加监视后必定在鬼见愁石栈道设伏。
反包围,里应外合,将黑蛟峰土匪一网打尽。既抢回玉玺,又能向重庆邀功剿匪大捷,至于武宫春夫一枪毙了,把账算到霍震彪头上,日本人也没辙。
站在沙盘面前,战术部署、军队调动、兵种协防等一系列计划逐渐在汤恩伯脑海中形成。
在这种等级的军事将领面前,霍震彪太小儿科了。
事实也是如此,汤恩伯派出的小股突击队乔装打扮与武宫春夫同行,遭遇埋伏后取得携带的重武器予以反击,轻松控制鬼见愁石栈道。另一侧主力作战部队迂回到后山,在当地山民的带领下急行军翻越天堑险道,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山寨后门。
事后汤恩伯发给重庆的电文是:黑蛟峰匪死六十一人,俘十七人,逃十余人,匪首身中数十弹下落不明。
数字虽说有些夸大,不过黑蛟峰确实是完败。
从武宫春夫身上搜到的传国玉玺,这回汤恩伯碰都不碰,传令现场封存后专机送达重庆,后经专家鉴定是假的,不过已与汤恩伯无关,总算洗清不白之冤。
轰轰烈烈的黑蛟峰剿匪告一段落后,匡睿浑水摸鱼回到皇甫世家,在皇甫容和皇甫东的陪同下悠悠来到古玩行坐原来的位置,二叔公见了忍着没吱声,事后跟大叔公商量到半夜,达成共识是暂且如此,反正没威胁到掌柜位置,由他去。
柳晓晓也在皇甫容院子安置下来,过后两人悄悄到黑蛟峰收殓了霍震彪的遗骨,在城里买块地葬了。还想通知童家被匡睿劝阻,说不急于一时。
“为什么?”柳晓晓瞪大眼要发脾气。
匡睿瞅瞅四下没人,道:“山人自有妙计。”
又恢复到往昔波澜不惊、刻板单调的生活,匡睿和皇甫容结成的联盟与大叔公等人的矛盾却越来越大,经营理念、业务拓展、供货渠道、人员选用等等龌龊不断,一方扬言要赶走私生子,一方强烈要求查账,原本起稳定团结作用的家族会议也愈发不起作用。
雪上加霜的是,沦陷区那边传来坏消息,几个月前被查封的焦作、南阳、平顶山和信阳四家分店,被日本人正式宣布拆除店面,没收所有库存。
消息如晴天霹雳炸懵了世家每个人。
四家分店库存加起来超过两百万,这是皇甫世家的净损失啊!
以大叔公为首的指责皇甫沙好大喜功,在各地无理性投资,必须对这次损失负责;皇甫容则反讥对方只会躺在功劳簿上享受,一事无成。双方又吵翻了天。
就在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之际,一天傍晚,天色未黑将黑,一位青衣长褂的老者来到世家大门口。
“大……大大大大掌柜!”
看门仆人仿佛看到鬼魅般,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顾不上问候,连滚带爬跑进去通报。很快整个世家都惊动了,一下子拥出几十号人,胆子小的则躲在窗户下、假山后、树木间窥伺。
“怎么,离家时间长了点,都认不出我了?”皇甫沙依旧冷峻而威严,口吻、神态甚至眼神一点没变。
大家你推我,我推你,连大叔公都面露惧色不敢上前,反倒是柳晓晓大步上前,冷不丁捶了皇甫沙一拳,皇甫沙吃痛退后半步,怒道:
“晓晓,你不懂礼貌吗?”
柳晓晓一笑:“是真的,真是大掌柜!”
匡睿和皇甫容闻讯从古玩行赶过来,又惊又喜,赶紧陪皇甫沙到自家院子,这档儿皇甫东也从外面回来,尽管已知道他并非生父而是养父,还像平时一样行父子礼,嘘寒问暖,恭恭敬敬端上茶水点心。
问起那夜剧变后的经历,皇甫沙也很迷惘。
唐少校倒下的同时,皇甫沙也中了一枪事后知道是空包弹并无杀伤力,但由于打在心脏部位,当时只觉得眼睛一黑便不省人事。醒来后被关在地牢里,潮湿污浊,肮脏不堪,不时有人隔着栅栏审问传国玉玺的去向,以及枪响瞬间秘洞里发生的情况,他自然一问三不知。
地牢里终日不见阳光,就这样浑浑噩噩不知呆了多少天,突然有一天两个彪形大汉如狼似虎冲进地牢将他架起身,手持铁棍狠狠敲在他后脑勺,脑子“嗡”一声又晕过去,再次醒来已在洛阳城西南郊区。
“当时洞里发出两声惨叫,其中有大掌柜吗?”柳晓晓问。
皇甫沙沉吟会儿道:“中弹后有没有惨叫,我倒记不太清……有也是人之常情……”
“别再纠结惨叫,我们五个加唐少校目前为止没听说有人伤亡,”匡睿见柳晓晓还想问赶紧打断,“唐少校已经回了老家,二掌柜和童老依然下落不明,我想会有消息的。”
皇甫容和柳晓晓都一愣。
关于皇甫栩和童名柏的死讯,匡睿坚持对外保密,但她们想不到连大掌柜都要隐瞒。
接下来免不了要谈皇甫世家面临的困境,没说几句双方又吵起来,皇甫沙皱眉不悦,遂让匡睿等人出去,由大叔公二叔公先说,等他们说完离开再和匡睿、皇甫容详谈,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多钟。由始至终皇甫沙只听不发表意见,表情高深莫测。
第二天早上大叔公没露面,二叔公在皇甫沙院前转悠,等他出来拐弯抹角问自己要不要去古玩店,实质试探如何安排位置。皇甫沙客气地说去吧去吧,匡睿毕竟年轻,好多事还需要您指点。二叔公如蒙大赦,屁颠颠向大叔公通报好消息去了。
皇甫沙则带着匡睿走访各衙门、供应商和黄金客户,表面上感谢前期对皇甫世家的关心支持,并讲述失踪经历,希望今后进一步加强合作,实则是告诉全洛阳城,皇甫沙又回来了,世家将重归原有的轨迹。
过了三四天,赋闲在家的大叔公忍不住了,径直找皇甫沙要求分点事做。皇甫沙和颜悦色说世家的事千头百绪,想做事再好不过,问题是你能否坚持。大叔公说总比闲得发慌好。皇甫沙说目前世家仓储管理漏洞很多,一方面各店铺疏于管理,对这项工作不重视,另一方面保管员监守自盗,中饱私囊,各种各样的问题触目惊心,你要愿意不妨把仓储管理抓起来……
什么?闹半天你让我管仓库?这,这是亲兄弟说的话吗?大叔公气得须发皆张,指着皇甫沙说你不在家期间我……
皇甫沙截住他的话,从怀里掏出皇甫容统计的清单往桌上一拍,声色俱厉道你还好意思提我不在家的事?我本想你不说我假装不知道,兄弟一场就算了……短短几十天你包六个戏子,酒楼和戏园账单叠起来比书还厚,算什么回事?我说仓储,你非说仓库,仓库就仓库,愿意干就干,不干回家提笼架鸟去,别再给世家惹是生非!
这番话说得又凶狠又犀利,饶是大叔公这般岁数都招架不住,脸一阵白一阵青,没再多说踉踉跄跄离开。二叔公听到风气渐渐也不去古玩行,主动退出管理行列,匡睿和皇甫容慢慢接管了世家大部分权力。
听说儿子平安归来,匡荆叶托人叫他回家,没回应后亲自到古玩行,匡睿保持冷淡的礼貌,一口答应,但依旧不回去。皇甫沙都看不下去,劝说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无论以前有什么过节,母亲就是母亲,儿子必须尽最起码的孝道。匡睿唯唯诺诺,事后仍我行我素。
皇甫沙回来后的第十六天,召集各房长辈开会,宣布匡睿代理二掌柜并为世家下一代继承人,皇甫容则协助打理古玩行。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
其实从匡睿返回世家,到皇甫沙失踪归来,世家上下已有匡睿上位的心理准备大叔公浪费了仅有的机会,把世家搅得一团糟,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饶是如此大家还是憋足一口气要在此问题上狙击。
大叔公首先发难,提出匡睿私生子身份不登大雅之堂,二叔公则提出等匡睿改名后再说。其他有的人说大掌柜正当盛年现在确定继承人为时为早,有的认为匡睿资历尚浅,最好干一阵子二掌柜观察其能力。
代表皇甫栩出席的皇甫容站起身欲反驳,皇甫沙抬手示意她坐下,然后斩钉截铁说:“我心意已决,明天上午举行家族敬香仪式!”
皇甫世家每代大掌柜确立继承人,都会举行家族敬香仪式,向列祖列宗灵位敬香后宣读继承人名字,从而确立形式上的名分。
这是要强行闯关,完全不顾忌各房长辈异议。
大叔公再软弱此时也骑虎难下,脸色铁青说:“皇甫沙,你甘为一个私生子违背祖训么?”
“祖训允许你们胡作非为?”皇甫沙反诘道。
二叔公道:“一码归一码,你不能乱来!”
皇甫沙环顾众人:“还有谁反对,不妨站出来。”
除了皇甫容其他五位长辈均站起身,毫无惧色与皇甫沙对视,堂屋里气氛冷到极点。
皇甫容搜肠刮肚欲想几句话打圆场,却见皇甫沙竟然笑了笑,道:“五比二,看来我没法坚持意见了……”
大家齐齐松了口气,大叔公正准备说句场面话缓和一下,却听皇甫沙续道:“但我绝不让步!你们搬出祖训,也好,那就按祖上的规矩行事!”
什么规矩?皇甫容从没听说过祖上对选继承人还有特殊的规矩。
大叔公脸色更难看:“皇甫沙,匡睿对你来说到底有多重要?说白了不就是老二在外面风流生下的野种么?这些年来老二明里暗里对着干,没少给你气受,凭什么对他这么好?”
“你们当中有谁自信比匡睿做得更好?”皇甫沙道,“我并非对他特别关照,而是考虑皇甫世家的前途。”
“前途?”二叔公冷笑,“代价就是把我们全部打入冷宫?”
皇甫沙摇摇头:“不再争论这个问题了,现在就两条路,要么同意我的建议,要么按祖上规矩做。”
大叔公等人面面相觑,冷场了足有四五分钟,大叔公脚一跺恨声说:“罢了,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反正活着也腻味!”
皇甫沙嘴角绽出一丝笑意:“那就说定了,明天上午八点还在这儿,盲筹鬼鉴,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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