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培公
|类型:人物·传记
|更新时间:2019-10-06 13:48
|本章字节:6738字
项羽望着怒发冲冠的樊哙,一阵大笑:“好!好一个壮士!”他调侃道,“对不起呀!不知道你也来了,没给你预备吃的。吕马童!”正在窥探的吕马童愣了一下,高声应答,冲了进去。项羽对吕马童说道:“咱们照顾不周,叫客人挨饿了!你去厨房瞧瞧,还有没有猪肘子之类?拿个来给他!”吕马童应声而去,不一会儿,抓着个没煮熟的猪腿跑回来。吕马童振振有词:“禀上将军!没熟的了。就这个,刚扔进锅。我怕这位将军等不及,只好捞出来拿过来了。”他存心要看樊哙的笑话。
项羽看看樊哙,问他:“这能吃吗?”樊哙冷笑一声:“这算什么?拿来!”他将吕马童手里的生猪腿抓过来,大声说了句,“谢上将军赏!”接着,马步蹲身,以盾为砧,以剑为刀,熟练地将生猪腿切下一块,扔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起来:“嗯!来点酒就好了!”
项羽喜欢樊哙的豪爽性格,看得有趣,叫道:“赐酒!”吕马童抱着个酒坛子走来,樊哙放下剑,两手抱起酒坛,打开封泥,揭开盖,直接朝嘴里倒,喝了一大口,嘴一抹:“好酒!”宾客们骇然而望,只有项羽瞧得很开心。一大块半生不熟的猪腿,一坛子酒,转眼被樊哙吃喝殆尽。樊哙也快醉了。他满面通红,高举酒坛,把最后一口酒倒进自己大张的嘴里,将空坛子朝地上一放:“痛快!真痛快!”他双手抱拳,“谢了!上将军!”
樊哙起身说道:“当着沛公,我有几句话想说。上将军!您让不让说?”刘邦了解樊哙直来直去的性子,担心他鲁莽闯祸,不安地喝道:“樊哙不得无礼!”
项羽却道:“没关系。让他说!”
樊哙大声说:“咱们为什么起兵?怎么到这儿来?就是因为秦朝的皇帝太残暴,天下人才起来造反。现在,沛公领着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打到了这儿,大开函谷关门,迎接上将军和各位诸侯!这么劳苦功高,您不封不赏,反而听信小人,想诛杀有功之臣。这跟暴秦有什么两样?这么做,能让天下人心服吗?我樊哙头一个不服!”他说得慷慨激昂,非常激动!说到最后,须发皆张,目眦尽裂,持剑的手也在颤抖!
刘邦喝道:“不要胡说!今天是上将军赐宴,哪有诛杀等事?”樊哙用剑一指立在旁边的项庄:“他来干什么的?”项庄忙冲到项羽面前,以剑护之。项羽脸一沉,呵斥他退下!项庄只好提着剑,悻悻而退。
刘邦对樊哙说:“你吃饱喝足了?也下去吧!”樊哙本不想走,见刘邦目光坚定,不好违逆,向项羽抱拳作别,从容拿起盾牌,用衣袖抹了一把,大步走出帐去。刘邦站起来,向项羽和范增各郑重作了个揖:“我的部下都是些粗人,缺教养,没规矩,请上将军、范大将军及各位贵宾多多包涵!”项羽大笑:“沛公帐下有如此壮士,该高兴才是,来来!大家共饮一杯!今天,一定要喝尽兴!请!”
韩信匆匆地走进来,绕到了项羽身后,轻轻在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项羽一愣,不相信地望着他。韩信确定地点了点头。项羽马上放下杯,站起身:“大家慢用,我马上回来。”便匆匆走了。
项羽以为韩信弄错了。虞姬?她怎么会千里迢迢地跑来呢?待项羽见到守在帐门口的虞子期,立刻相信了这是事实,他高兴地叫着,“虞!”便冲进了帐幕。
虞姬还没换下男装,只是摘了头巾,在帐中擦干她刚洗过的长发。听见项羽的喊声,她将头发随便一绾,赶紧回过头来。项羽随着他的喊声几乎一起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将虞姬整个儿地抱住,狂喜地:“虞!真是你呀!你怎么来了?”虞姬笑盈盈地望着他的眼睛:“我来了!你不高兴吗?”项羽什么也不说,用火热的唇堵住了虞姬的嘴。二人长时间地亲吻。
项羽一离开,场中气氛为之一松。
张良抬头看了范增一眼,问道,“范大将军!您好像是居巢人氏?”范增回过头:“是啊。老夫是居巢人。怎么了?”张良笑笑:“居巢这个地名有点意思。是否跟传说中的有巢氏有关?”“当然有关!我们家乡有一棵千年古木,据说,那就是当初有巢氏的居所。”范增回答。张良趁机捧范增一句:“难怪范老先生一副仙风道骨!原来是古君子之遗风!”范增被搔到痒处:“这倒难以考证。不过,敝乡多学道之人,却是真的。”张耳问:“范先生也是道家?”范增侃侃而谈:“不不!老夫认为,黄老之学在当今之世并不实用!我还是比较欣赏韩非与苏、张。其实,所谓这个家那个家,完全是人为划分的,……”
刘邦听他们说得热闹,自己却插不上嘴,在一旁呆呆听着,张良膝行移到他身后,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沛公想如厕吗?我领你去。”刘邦大悟,连忙起身,拱手对范增道了声:“对不起。我去方便一下。”范增正谈到兴头上,只回头问声:“知道地方吗?”张良忙说:“我知道。我领沛公去。”
趁范增说得热闹,刘邦跟着张良,已悄悄离开会场。范增对他们的离去并没有太注意。上个厕所嘛,很自然的事。反正,这军营中步步哨岗,料他们也跑不了。
吕马童一路跟着刘邦和张良,来到厕所门外。张良让刘邦进去,自己跟吕马童站在门口随意攀谈。
刘邦一进厕所,只见樊哙、夏侯婴、周苛和纪信四个人一字排开都蹲在木板上,但裤子全都穿得好好的。每人的面前都摆着武器和盾牌。见刘邦走进,四个人一起站了起来。刘邦吓一跳,压低声音问:“你们?”樊哙低低道:“张先生交代,让我们在这儿等你。咱们马上走!”刘邦四面看看,走?从这儿走?这太匪夷所思了!
吕马童正跟张良闲扯,远远看项羽带着虞姬兄妹朝会场走去,对张良:“上将军过去了!”张良说:“你赶快也去吧!”吕马童犹豫了一下:“好。你们快点来啊!”说完,追项羽等人去了。
张良一头钻进了厕所。刘邦仍不想从厕所逃走。张良劝他:“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不走,又不知道那位老亚父会出什么花样!”樊哙也催促着:“对呀!不能任人宰割!走吧!”刘邦看了眼张良:“咱们一起走。”张良道:“不行。我走了,就说不清了。你放心,有项伯在,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樊哙道:“我也不走。我得把曹无伤那小子带回去!”
走,有危险。留下,等于离死亡更近。但,如今实在别无选择。刘邦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交给张良:“这是我带来准备献给鲁公和亚父的礼物。你转交吧。替我好好向他们解释一下。”张良接过,催促着:“您快走吧!”
刘邦握着他的手,眼里闪着泪光:“子房!保重!”
刘邦一行步行抄小路回灞上,二十里路程大概需要一个时辰。张良和樊哙的任务,就是尽可能拖延时间,无论如何也要拖过这一个时辰!
此时,项羽带虞姬已来到宴会场。虞姬的到来,让众将惊喜,只有范增明显不大高兴,像是不欢迎这个不速之客。项羽不管他,只顾高兴地把虞姬介绍给与会的贵客。
项羽高兴地说道:“去!把钟离昧、龙且他们都叫来!大家一起喝酒!”突然发现刘邦不在,问范增,“哎?沛公呢?”
范增这才想起:“哦。他去厕所了。怎么还没回来?陈平,你去看看。”又对项庄说,“你也去,瞧瞧樊哙和他那些手下都在干什么?”陈平来到厕所门口,见张良拱手而立。“上将军让我来看看,沛公解好没有?”陈平见张良在,就放了心。张良道:“他有便秘的老毛病,一紧张就排便困难。我又不好催。”陈平笑笑:“那您就多等会儿吧。虞姑娘从彭城来了,上将军让他去见见。”“行。我一定转告。”陈平转身去回复范增了。
项庄掀开樊哙等人临时休息的帐篷门,伸进头朝里看了一眼。躺在席上的樊哙坐起来,大声道:“又怎么着?”项庄忙说:“没怎么。我就瞧瞧你们还需要什么?别又说我饿着了你们。”樊哙摸摸肚子:“吃了一整条猪腿,喝了那么些酒,我现在只想睡觉。啥时候散啊?沛公也该回营了!”项庄道:“他都不急。你急什么?躺着你的吧。”说着,缩回头去。樊哙冷笑一声,真的躺了下来,斜眼望望歪在一旁,被捆着双手,垂头丧气的曹无伤。
陈平走回来,悄声说道,“沛公被您吓得拉不出屎了!”项羽差点儿笑喷了,急忙扭过脸,以帕掩住。
项庄进入大帐,朝范增一点头。范增放心了,扭过头,继续听别人谈笑。
张良终于盼到了预估的时辰,长长吐口气,揣着刘邦临走前交给他的一包东西,走进了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