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趴到舒亚身上的男战俘，听见这声怒吼，打了一个冷颤。这一瞬间，他悔悟过来，悔恨地低下了头颅。又过了短暂的一瞬，他的眼睛里迸射出一丝视死如归的亮光，侧过头来怔怔地望着奥列格。

几名党卫队士兵见状又在男战俘的身上乱捅一气。其中一个举起手中的枪，欲向他的后背砸去。这个曾经被党卫队官兵殴打折磨得没有了人格和尊严的苏军战俘突然猛地翻身跃起，拼尽了全身力气，拳头攥得像铁榔头一样狠狠地捣在威廉·达拉第的左眼眶。威廉·达拉第猝不及防，“哎哟”一声捂住了眼睛。男战俘旋即去夺威廉·达拉第的手枪。

“嗒嗒嗒……”党卫队士兵的冲锋枪响了。

呼啸的子弹打到了男战俘无遮无掩的身上，鲜血飞溅到囚室的墙壁上。威廉·达拉第左眼很快青肿成了一只熊猫眼。

40我一定要报仇

美丽的贝尔格莱德笼罩在一片战争的恐怖之中。天空一片漆黑，灯火闪烁不定，枪炮声隐约可闻。

琼斯站在阁楼的隐蔽室里向外观察。德军的轰炸机不时俯冲着投下炸弹，用并列机枪来回扫射。随着爆炸声、枪炮声此起彼伏，城里不时火光冲天，硝烟弥漫，高大的建筑物在爆炸声中轰然倒塌。

阁楼在一片修建一半的建筑物腰部。此时此刻她紧握冲锋枪一面观察，一面等待着游击队其他同志的到来。爆炸声震击着阁楼的墙壁，屋顶的沙尘刷刷地直往下落。

她的丈夫是南斯拉夫某步兵团的连长，前几天，她收到新婚丈夫在同德军作战中阵亡的消息。这个消息好像晴天霹雳，把她惊呆了！

泪水就像决堤的河流，一种撕心裂肺的伤痛折磨着她。同丈夫花前月下相依相偎的情景，还在她的头脑里闪现……“唉。”随着一声微弱的叹息，琼斯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咕咕，咕咕”鸽子的叫声突然响起。

“是瓦尔特！”琼斯有一点兴奋。

“啾啾，啾啾，啾啾……”琼斯回报一声鸟啼的信号。

瓦尔特带着6名游击队员爬上阁楼。每个游击队员都手握冲锋枪，显得机敏而警惕。

“琼斯，刚刚接到情报，德军要在今晚攻占贝尔格莱德，上级党组织要求我们长期潜伏，等德军在贝尔格莱德驻扎以后，想方设法接近德军司令部，刺探军事情报，暗杀高级军官。除此之外，无论遇到什么情况，绝不能动一枪一弹暴露身份！”爬上阁楼，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的瓦尔特，连忙告诉琼斯这个消息。

“不！”还没等瓦尔特把话说完，琼斯就愤怒地予以拒绝。

“我要面对面同德军作战，为我丈夫报仇，为南斯拉夫死难的人民报仇！”

“琼斯同志！你是一名共产党员，任何时候都要听从组织的安排，怎么能够感情用事？”瓦尔特严肃而认真地说。

琼斯因愤怒而激动的情绪渐渐地平静下来，她那白晳的脸因激动而涨红。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那我的任务是什么？”

见琼斯的情绪稳定了，瓦尔特才秘密地告诉她：“在贝尔格莱德市中心，有一家德国人开的‘黑山羊’酒吧，酒吧女老板弗里德里希·依丽斯是德国情报部门派遣到南斯拉夫的女间谍，刺探了我国许多政治、经济、军事情报。现在，我们已把她击毙。由于你和她长得很像，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弗里德里希·依丽斯，你的证件及其同你配合的游击队员都已安排好……”

瓦尔特带领几个男游击队员猫着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琼斯也提着冲锋枪离开阁楼联络站。她在回家的路上，目睹了德军的大屠杀。

琼斯拐过一条街，正要往左边走去，突然从左边方向传来男男女女的哭叫声，机警的琼斯连忙在黑暗安全的地方隐蔽起来。

她躲在黑暗处紧张极了，紧握冲锋枪的手哆嗦着。透过隐蔽物的空隙，她看见一群荷枪实弹的德军士兵把300多名贝尔格莱德市民往一堵砖墙边赶。有两个年轻的姑娘直往父亲身后躲，有一位先生的帽子被挤得掉在地上，德军士兵不耐烦地用脚踢开了那顶黑色呢子礼帽。

当一群男男女女被赶到墙底下时，德军开火了。随着“嗒嗒嗒”的枪声，手无寸铁的贝尔格莱德市民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看到这一幕，琼斯的眼睛都要喷火了。多少次，她想冲出去，给德国人一梭子子弹，但瓦尔特的交待总在她的耳畔回响，她还有更重大的任务去完成。

琼斯紧握冲锋枪，泪水浸过长长的睫毛。

一位德军士兵见有人还在呻吟中挣扎，取出火焰喷射枪，对着还有活人的尸体堆喷起火来。随着“嗤嗤”两声，两束沾油的火光射了出去。

“啊……”没有死的伤者发出最后的惨叫。

烈火在暗淡的夜晚熊熊燃烧，数百名男男女女的尸体在顷刻之间化为灰烬。悲愤交加的琼斯恨得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德军士兵却哈哈大笑着骑上三轮摩托离开了……琼斯把冲锋枪藏在风衣里，连忙向自己家中赶。她步履匆匆，琼斯绝没有想到，她赶回家，看到了一幅凄惨的景象。

父亲躺在距门一步远的地方，全身是血，花白的头发沾满血迹。

母亲被打死在卧室，她还穿着金丝绒睡衣。父母亲都身中数枪，身上到处都是枪击留下的血窟窿。

“妹妹！”琼斯想起唯一的妹妹。

走进妹妹卡瑞的房间，琼斯快要发疯了。妹妹横卧在床上，头上太阳穴处有一个黑色的枪洞。

卡瑞那双大睁的眼睛仿佛在控诉！她才16岁呀。青春刚刚在她的生命里结出花蕾，德国的法西斯强盗，一群没有人性的野兽，就剥夺了她花蕾般的生命。

“卡瑞……”琼斯哽咽着伸出颤抖的手抚合了妹妹愤怒圆睁的眼睛。

“我一定要报仇！”琼斯像一头受伤的母兽，一字一句都注满仇恨和怒火。

受到战争摧残的贝尔格莱德市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如果没有三三两两佩戴“称”字袖章的德军在街道走动，站在没有被战火损坏的建筑物群之间，你会感觉好像没有发生战争一样。

德国第十二集团军的两个步兵师，一个摩托化师驻扎在原南斯拉夫最高行政办公大楼。楼顶有4处哨位，那是德军的机枪手在警戒。

最高行政办公大楼离德国人办的“黑山羊”酒吧距离很近，徒步行走来回不过15分钟。德军没有入侵南斯拉夫以前，德国情报部门的色情间谍弗里德里希·依丽斯，就是靠“黑山羊”酒吧获取了南斯拉夫许多价值极高的政治、经济、军事情报。

德军进驻贝尔格莱德市区以后，半个月过去了，“黑山羊”酒吧出奇的平静，除了南斯拉夫人以外，没有一个德国人来。琼斯有点儿着急。经过整容、化妆，无论从衣着、气质、风韵各个方面，她都是彻头彻尾的弗里德里希·依丽斯。

在这段时间，琼斯对弗里德里希·依丽斯的档案资料进行了认真、细致的研究，包括她的饮食、嗜好、衣饰、爱涂抹的指甲油、口红等。

弗里德里希·依丽斯是抽烟的女人，她抽的雪茄是当时风靡世界的美国旧金山烟草公司研制的“道劳斯”雪茄。这种烟又细又长，用金色的卷烟纸卷成，烟盒图案包装精美，有浓郁的贵族气息。

琼斯是不吸烟的，但为了真实地再现弗里德里希·依丽斯的形象，她开始学抽烟，学喝酒，学风骚，学说一些打情骂俏的语言，努力使自己由一个女游击队员转变成德军的色情女间谍。

当初，弗里德里希·依丽斯在贝尔格莱德开设的“黑山羊”酒吧，为了不引起南斯拉夫反间谍组织的怀疑，雇请的男男女女都是贝尔格莱德市民。游击队在德军攻破贝尔格莱德以前，就系统掌握了弗里德里希·依丽斯的所有间谍罪证，迅速捣毁了这个色情间谍组织。击毙弗里德里希·依丽斯和她的合作伙伴是在一个秘密地方进行的，除了游击队员，谁也不知道。

琼斯来到“黑山羊”洒吧以后，重新雇请了几个年轻姑娘和有文化修养的服务生，这些人谁也不知道琼斯的底细。

德军在进驻贝尔格莱德以后，利斯特将军命令两个步兵师和一个摩托化师的官兵：“所有人员不得在南斯拉夫人的饭店、酒巴、舞厅娱乐和就餐，违者予以军法处罚。”这条“军规”束缚了数万名德军官兵的言行。前半个月，他们主要进行警务防备和作风纪律整顿，因此，无一人光顾“黑山羊”酒吧。

然而时间一长，司令部的长官们首先耐不住寂寞了。首先来“黑山羊”酒吧的是约瑟夫·卡特少校，他是步兵司令部的作战参谋，是个好色之徒。

琼斯见有德军军官进来，连忙热情地打招呼：“你好！欢迎光顾‘黑山羊’酒吧。”

琼斯一口流利的德语，听得约瑟夫·卡特少校心满意足，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他问：“你是日耳曼人？”

“是的，我来贝尔格莱德已经3年了。”

约瑟夫·卡特少校有一种天涯浪子遇故人的感觉，他有点激动得难以自抑。

为了放长线钓大鱼，琼斯没有暗杀这个愚蠢的“鱼饵”。她叫来酒吧里最年轻的陪酒女郎，让她献尽少女的妩媚，使这个作战参谋。

约瑟夫·卡特看见“弗里德里希·依丽斯”给他叫来的美人，乐得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好，好，好……”他一个劲儿地直叫好。

约瑟夫·卡特提出要跳舞。

琼斯让音乐台的调音师放出几段名舞曲，她首先和约瑟夫·卡特跳了一曲华尔兹。

紧接着，酒吧里几个美艳的少女都过来陪约瑟夫·卡特跳舞、喝酒……直到深夜11点钟，约瑟夫·卡特才醉醺醺地回到司令部。第二天，经过他的嘴巴添油加醋的“宣传”，德军司令部的校尉们全都心里痒痒的，恨不能立刻飞到“黑山羊”酒吧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