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神山卡瓦格博

作者:刘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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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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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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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858字

我第一次到德钦,到梅里雪山对面的飞来寺,就有幸看到卡瓦格博峰从浓重的云雾中露出尊容。这座巍峨的大山从澜沧江边猛然拔地而起,峰顶直耸云霄,虽映入眼帘,却远在天际,可望而不可即。全身披着皑皑白雪,云雾缭绕,雍容尊贵。当地人说,在这样的多雨季节,很多外来的游客都没有瞻仰卡瓦格博峰尊容的缘分,他们说我有缘了。我的脑海冒出《诗经·小雅》中的一句:“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与感激霎时涌上心头,抑制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神之山。它被认为是藏传佛教密宗最著名的本尊(本尊是密宗信徒修行过程中观修的佛)之一,同时也是藏传佛教噶玛噶举派的一个重要修行圣地,据说噶玛巴活佛曾经为梅里雪山开光。近千年来,虔诚的藏民从西藏、从青海、从四川、从甘肃,当然更有云南藏区了,百里迢迢,千里迢迢,或步行,或搭乘便车,或吆喝一匹驮马,带上十分简单的行李和些许青稞面、酥油,上路了。他们到达梅里雪山脚下,便开始朝山礼圣,绕匝转经。少则十几天,多则几十天,最长的甚至是一年。风餐露宿,苦不堪言。转经结束了,于是给神山煨桑、烧香,再对这座神山深深一揖,心灵得到一次神圣的、圣洁的升华,功德圆满了。对大自然的崇拜,藏族恐怕是世界之最了。我多次看到来自西藏的藏民在尘土飞扬的公路上行走,在细如羊肠的转经路上行走,虽超乎寻常地艰苦,却默默无言,无怨无悔。据资料记载,从1284年起,藏民们便开始在梅里雪山转经,至今已经七百二十年了。转经分为内转经和外转经。内转路线是沿着雪山脚下的一些景点走一圈,一般用一个星期的时间;而外转路线则漫长得多,基本上要用一年的时间。我在滇藏公路上看到一些转经者,经过寂寞而艰苦异常的转经之途,他们面容枯槁,已经疲惫不堪,但是神情却坚定而痴迷。年年岁岁,藏民们一代接一代地来此朝觐、转经。特别是在传说中卡瓦格博神的本命年藏历羊年,朝觐、转经的藏民更是络绎不绝。上一个羊年(1991年),仅仅10月份,就有24个属羊的转经者不幸死在途中。信徒们认为,这些人能够死在转经路上,是今生修得的最大福分,他们的灵魂升天了。


梅里雪山实际上是一段山脉,怒山山脉从西藏进入云南后,北段称为梅里雪山,中段称为太子雪山,南段称为碧落雪山。而北、中两段人们习惯上只称为梅里雪山。梅里雪山连绵50多公里。可以说是云南的屋脊了。海拔6000米以上的雪山有13座,主峰卡瓦格博峰6740米,为云南省最高点,也称为卡格博峰。晶莹剔透的冰川从峰顶一直延伸至海拔2700米的明永村、斯农村的森林地带,这是目前世界上最为壮观并且十分稀有的低纬度、低海拔、季风海洋性现代冰川。在康巴地区的藏语中,“卡”为雪,“格博”为白色,含义是白色的雪峰。这座高高在上的雪峰,千百年来,被笃信佛教的藏民尊奉为神山。我看到一些文献说卡瓦格博峰是藏区八大神山之首,当地的藏民也自豪地这样对我说,对这座雪峰,藏民们十分尊崇与景仰,甚至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地尊崇与景仰。在他们心目中,神山是卡瓦格博、卡瓦格博是神山,山就是神、神就是山,已经融为一体。他们赋予卡瓦格博峰很多美丽的人格化的神话与传说,传说这座雪峰是格萨尔王的守护神。传说卡瓦格博是喜马拉雅王的太子,所以又称为太子雪山。传说太子卡瓦格博是前往昆仑山途中看到了澜沧江边如花似玉的、美丽的“大海神女”缅茨姆,双方一见钟情,卡瓦格博便永远地留在了这里……神话与传说使卡瓦格博峰蒙上了神奇的面纱。尽管卡瓦格博峰十分尊严地高踞天际,但从这座雪峰流下来的雪水,滋润了雪山下的土地,周围的明永、斯农、雨崩这几个藏族村子,在雪山脚下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如诗如画。藏民们对卡瓦格博既景仰又感激。来自各个藏区的藏民们不断地在雪峰对面的飞来寺、雾农顶挂上经幡来表达自己对神山的景仰,那漫山飘飞的经幡,就像在为卡瓦格博翩翩起舞。


百余年来,梅里雪山的神奇、卡瓦格博峰的威严,一直吸引着世界各地的冒险家、登山者、探险家、科学家、旅游者、传教士等形形色色的人士。


最早来到这里的外国人,是传教士。清朝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在罗马教廷把中国藏区划为巴黎外方传教会的教区后,法国传教士就一批接一批地到这一地区建立教堂,发展教徒。由于天主教与藏族的生活习俗、宗教信仰难于融合,不仅发展缓慢,而且还发生过多起教案。但是传教士们凭着坚定的宗教信仰,还是锲而不舍地进行了半个多世纪的努力,在梅里雪山周围建起了若干教堂。保存完好的有距梅里雪山不远的燕门茨中天主教堂,这座教堂1909年修建,1921年竣工。曾经是“云南驿区”的主教座堂。1997年,被云南省人民政府列为“第三批省级文物重点保护单位”。这个教堂有一片从法国引种种植的葡萄园,据说这个品种在法国都已经退化绝种,但在梅里雪山山麓却生长旺盛,从未退化。


稍后到梅里雪山的外国人,是一些带着地理、植被、文化和民俗等等考察目的的旅行家。


上世纪20年代至40年代,如英国人华金栋(fkingdonward),法国人马杰尔·戴维斯(majorh,rdavies)和一位法国妇女亚力山德拉·达维德·涅尔(alexandradavidneel),美国人洛克(josephfrock)等等,他们对这一地区进行考察后,出版了一系列的著作,发表了这一带的风光照片。有了他们的介绍和描述,我以为,梅里雪山以及卡瓦格博峰应该是从这个时期为世界关注的。更后一点到梅里雪山的,恐怕就是美国和日本的登山者了。据资料记载,这些登山者可谓络绎不绝,前仆后继。从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进行了多次攀登卡瓦格博峰的尝试,但都以失败而告终。最为惨烈的是1991年1月4日,中日联合登山队的17名队员在即将登顶时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1998年夏天才发现他们的遗骸。个中原因,至今仍是一个未解之谜。笃信佛教、景仰神山的藏民们把这个事件传播得神乎其神,披着白色铠甲、高踞云端的卡瓦格博峰更罩上一层神秘的光环。


现在梅里雪山作为旅游景区来开发了。作为“三江并流”世界自然遗产核心区的梅里雪山,在香格里拉的众多景区之中,它应该是皇冠上的明珠了。近几年来,开发力度一年胜似一年。雪山对面的雾农顶、飞来寺分别修有观景台;修好了跨过澜沧江,直达雪山脚下冰川明永洽的柏油公路;有藏家人经营的马队可将游客驮至海拔3000米左右的冰川旁边;还有新架起来的钢铁栈道,沿着冰川逶迤而上,可以就近领略明永冰川的浩大与壮观。能够与世界闻名的梅里雪山、卡瓦格博峰这样贴近地亲切对话,无疑是尘世中红男绿女的一大幸事,海内外游客就纷至沓来了。2002年到香格里拉旅游的人次达到150万,到梅里雪山的也不下十万。他们来观瞻梅里雪山的庄严与圣洁,他们摄下了卡瓦格博的雄浑与博大。旅游业逐步成了这个县的支柱性产业。远离尘嚣的神山卡瓦格博不可避免地进入世俗,为这个地方的经济发展作出贡献。


我不反对登山。向大自然“挑战”、“战胜”大自然的欲望,似乎是人类进步发展的一大动力。但是像卡瓦格博峰这样的山峰是否还要攀登?让神山就这样神秘下去不更好一些么?让人们在这个大自然的奇迹面前顶礼膜拜,让藏民对神山的景仰不受伤害,又有什么不好呢?人类对大自然应该敬畏。这种敬畏,是对自然规律的尊重。人类对待自然,历来有各种各样的态度,有人划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畏惧自然,第二阶段是崇拜自然,第三阶段是藐视自然,第四阶段是尊重自然。这种划分基本上反映了人类的一个认识过程,我相信“尊重自然”是人类文明发展的一个进步,将会成为越来越多的人的共识。当然这是我的一家之言,不能代替仁者、智者的高见。


作为地方官员,我十分赞成发展旅游等第三产业,神奇壮丽的梅里雪山确实应该向世人开放,超凡脱俗的太子卡瓦格博也不能只是端坐天边享受凡人的香火,也得移步人间,为人类造福。但是,在雪山上凿公路、架栈道,把自然奇迹搞得伤痕累累,面目全非,这样来搞旅游业,生命周期会有多长呢?我们是不是应该为后代留下一点完整的大自然,给他们留下一点发展和想象的空间?当然这还是我的一家之见,不能代替仁者、智者的高见。


我虽然不信神,但在这个大自然的奇迹卡瓦格博峰前,我虔诚地顶礼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