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芦雅萍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43
|本章字节:3722字
杨坚忙道:太上皇天生心性温良、喜好清淡。亲政以来,万机繁扰,心急气躁也不过是疲劳太甚,加上因先帝崩驾,痛急攻心,伤及心脾未曾恢复之故。诸臣皆清知原委,担忧陛下尚且不及,哪里还有怨言?微臣等心内期盼,陛下能多到山林野外走一走,既使身心轻松,也可早日康复。
宣帝叹道:唉!到底是随公啊!果然知我隐痛!朕往年常到嵩山少林寺休养几日,可是,自从周将军阵亡后,朕再没有心思上山了。
杨坚叹道:唉!臣等最感动的就是,太上皇之重情重义!
宣帝又问:随国夫人的暑症好些了么?
杨坚道:回太上皇,内人已好多了。内人托微臣问太上皇好,也托微臣向太上皇谢不责之罪。
宣帝挥手一笑:咳!都是一家人,哪里来得这么多虚礼!
杨坚说:臣担心……
宣帝见他说话吱吱唔唔,担心什么?
杨坚说:臣担心,天元后,是不是像她母亲一样,是因为妒心太重,才与太上皇沤气的?
宣帝见说,不禁哂然失笑:哦?呵呵,往日朕也曾听说,随国夫人"爱妒"的话。说随公因此不敢纳妾私宠。依我看,随公夫人倒是通情达理之人啊?
杨坚道:只要不纳妾,通情倒也通情,达理倒也达理。
宣帝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直到此时,君臣之间的气氛,从一开始剑拔弩张,不觉竟成了眼下翁婿之间轻松闲话了。
若说原来他还对这位岳父心存有几分敬畏和疑惑的话,今日与岳父的一番家常诉说,觉得岳父倒也诚厚爽直。只是,以往从没有过这样轻松的交谈罢了。于是,一下子倒觉得比旧日更融洽亲近了。
宣帝又说:随公,不过,朕的天元皇后倒真算得上是一位明礼知义、懿德过人的好皇后了,也从不曾有过什么妒忌。这倒应该归功于随国公和夫人的教导有方……
宣帝话未落音,忽见杨坚手下的几个跟从神色仓皇地一头闯进来,一面纳头见过陛下,一面慌张地说:随公,夫人在府中突然昏倒……
杨坚急忙拦住:无礼!找个郎中看看就是了,没见陛下在此?
宣帝也非糊涂之人,心下自然明白,随国夫人一定是挂牵随公,却也不说透,只道:随公,朕今天其实也就是想和随公谈谈家事,放松心绪一番的,并无要紧,随公先回府照顾夫人去吧,改日朕再召随公进宫。
随国府的这一场祸事风波平息之后,朝廷之上,接着又有几位文武朝臣无端便被心烦意燥、胸腹灼闷的天元或是罢官,或是杖策。一时,就连四大辅官之首、附马世家的大前疑尉迟迥也被天元疑惑有意排斥异己,一封诏书将其外放到相州去了。
接着,又把位列四大辅官之末,大后丞的杨坚,代尉迟迥而晋迁为大前疑之职。
一国之主的天元在理政治国、任用朝臣之上如此反复无常,伽罗和杨坚俱有了不祥预感:天元祖宗余泽渐涸,前世余德亦蚀尽,只怕恶孽满盈,必生奇祸。
两人既已勘破世事,便开始,眼下无论顾虑伴君如虎之险,还是忧惧王权动荡之祸,应该仍旧远离朝廷京畿、外戍一方,方是避祸全身的上上策……
杨坚邀郑译来府上小客厅相商未来。杨坚与郑译抵膝握手,诚心相诉:贤弟,你我兄弟相知相敬数十载,贤弟面前,勿须讳言:你我效忠周室,可谓备展诚节!然多年以来却屡遭猜忌谄害,每每念及,颇是寒心!为臣若此,情何以赖?我近日旁观,天元相寿恐殆不久!眼下朝廷已无固本之基。尉迟迥贵为勋戚,叔侄拥兵数十州,社稷一旦有难,必先起乱。司马消难反覆无常之徒,却也自认非池中之物,朝廷一有异常,动变亦在俄顷之间……
……据此种种,你我兄弟为保全身家之计,当以乱中守诚,静处待变为上。须眉丈夫若保疆为国,靖难救民,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绝无悔憾。然今仕途凶险,朝堂诡谲,兄既为后父,众目睽睽,稍有不测必首当其害!非是贪生,实为不值!为兄揣度,无论避嫌还是自保,还是暂离京师是非之地的好,烦请贤弟能在陛下面前斡旋成全。至于出藩方位,为兄对南方兵备谙熟,远戍南疆更合心意。
郑译原以为杨坚乃陛下岳父,与陛下之间虽有误会,毕竟还是一家人。因而,平时诸多心事并不敢倾心相诉。没料到,杨坚对自己如此直叙胸臆,不觉也以实情相诉:随公一番话,竟使弟如醍醐灌顶!不独随公有不测之虞,兄弟并朝廷内外诸官,其实人人俱有此虑。皆感时下进退维谷。弟这段日子如兄一样,也是辗转难眠、忧心忡忡。天元性情骤变,与往日非同一人,视文武百官甚至左右腹心,竟如家奴,杖策辱骂随心所欲。伴侍左右,战战兢兢,惶惧不可终日。唯恐变遭不测之祸。随公离京出彀之计,实乃保全身家之上上策。随公若能出京,弟也有一求:请偕弟一同前往,使弟也能暂避一时凶险,不知意下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