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帕特里克·拉佩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45
|本章字节:6776字
加上凯特·米罗和自己,他们一共是六个人经常乘坐同一部电梯。帕加内罗是个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家伙,苏利文整天沉浸在酒精的麻醉中,布劳恩是个情场浪子,巴尼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墨菲·布隆代尔有一段日子曾经认为自己生活在一群典型人物中。直到有一天安德森小姐经过部门精简人员的考验,来到了这里,并让这里的工作高效运作起来。
这次出了电梯,他先一步走进入门大厅。那里正三五成群地站着好多人,都在相互打招呼,还带着下班后的喜悦,准备去布莱克费尔斯附近喝杯啤酒。
这时候的股市操盘手与消防队员、建筑工人没有什么分别。
墨菲与凯特、马克斯·巴尼正在想去福利特大街是否妥当。因为他们不想跟其他人一起。这时候突然有人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对他喊了一句:“嘿!就是你!“听声音好像是别人等的正是他。
说话的人在门的另一边,由于是逆光,看不清楚。他抬头看去,甚至还晃了一下眼,一点都看不到。
“嘿,认出我来了吗?“她走过来,还带着一种平静的自信。
她在门槛处停了下来,而他走过去的时候却满是冲动与错觉——似乎他在穿过一片磁场。
先伸开怀抱的是她。
“你该恨死我没有事先打招呼了吧?“娜拉说。这些话似乎就像是在说:你该发现我老了很多。
“一点都不。“他一边反驳,一边紧紧抱住她——再次感到她那充满活力的躯体的温度。此时周围的人应该是怀疑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都一一有点茫然不知所措地走开了。
他又一次紧紧抱住她,然后才后退一点好仔细端详一下她的脸。
她皱起鼻尖笑着的样子是那么漂亮,神色又是那么年轻,充满活力,而且显得欢呼雀跃,以至于让人觉得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时间,不过是一种幻觉。
不过他随后又看到她是穿着防雨风衣,戴着皮草围巾,手中还拎着一个大旅行箱。
这时墨菲才猛然回过神来,开始思考一个实际问题:该不该建议她住自己那里。当然,这样想是有点奢望了。不过他也在考虑是不是应该以一种不怎么坚持的语气问她今晚想住哪里。住她姐姐多洛黛家?
“我姐姐太让我头疼了,“她回答说,“她总是不停地唠叨,给我上课。借口不过是她比我大三岁,还有一个经济学的硕士文凭。我可不想让你晚上还要陪她。“
茫然了片刻后,墨菲最后叫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带他们到伊斯灵顿的中心。似乎这只是一次情感的朝圣之旅,他并没有介入其中。
“带着这个大箱子,我本来想还是先回你那里好些。“她在出租车中说了一次。
既然是她这么建议……
墨菲悄悄将她的头揽在自己脖子上,不再提任何问题,也不再想究竟是哪种天象竟然将她又带回到自己身边。
当再次回到曾经一起生活过的房子里,当最后都脱下了衣服,他们两个突然都有了一种飘忽的感觉,相互看着不知道该干什么,彼此都觉得很尴尬。
内心澎湃的激情,感觉异样的场景,再加上彼此的拘谨,他们不由得相互观望起来。
尤其是墨菲。他为自己的轻信付出过高昂的代价,现在也非常清楚在娜拉柔美的外表下还有一颗多么躁动不安、任性无常的心。她为了出头,不惜做出任何莽撞的行为。
“可以给我倒杯酒吗?“这时候她开腔了,似乎是在建议确定一下他们的重归于好和新生活的开始。
“当然。“他大声回答,声音中夹杂着茫然,并不介意去厨房一趟。
“你一直在读《圣经》。“她站在墨菲身后说,一边打量着桌子上的一堆书。
“偶尔吧。更直白地说,“他一边解释着原因,一边在找开瓶器,“读《圣经》与其说是最后的希望,还不如说是为了安慰自己。“
这样的解释更像是花言巧语,但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也许是懦弱的缘故。
“你还看莱布尼茨?“她很惊讶,“莱布尼茨是谁?“
“一个大哲学家,天主教徒,还是个数学家。“他说。一边说,一边笑着她那点头的模样。
像以往甜蜜的日子一样,他们双双坐在客厅的那把沙发椅上时,手中都还握着酒杯。他们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两个在彩排剧情的演员一样,而剧情就是夫妻生活——她将头倚在他肩上。然而,不幸的是,两人都忘了台词。
“我自己很喜欢这套房子。“娜拉站起来说。然后她即席说了一段怀旧的话。她提到了每个房间,甚至最小的那个;提到了在这里养成的生活习惯;还提到了她喜欢在这里度过的那段时间。
“你知道的,只要愿意,你可以在这里随便住,不管多长时间。“他配合着她的情绪回答说。因为她的温柔与敏感他一点都没有料到,更没有想到她会说那么长的时间,说得那么让人动情。她的话刺激了他大脑内的每一根很少兴奋的神经,开始逐渐突破他的每一条防线。
“我想先冲个澡,再去单洁罗饭店吃晚饭。“她笑着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
“随便你了。“墨菲说。其实他内心的希望是更简单、比去单洁罗更热烈的事情。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因为她的话已经让他难以自持,快要让他丧失自己的判断。
过了一会儿,他们双双穿过了圣琼斯和罗斯贝里大街。轻风中,两个人紧紧依偎着,就像过去他们还天真、快乐的时候一样。单洁罗一点儿都没有改变。他们走进洛可可风格的前厅,服务小姐穿着上了浆的衬衣迎上来,但是他们拒绝了寄存衣服。几个穿着硬胸衬衣的服务生簇拥着将他们引导至昏黄的大厅的一个角落。
一张桌子接一张桌子的窃窃私语,可以明确地判断出来:娜拉的到来,绝非没有人注意。她穿着皮靴,还穿着带着一副国际冒险家派头的风衣,再加上她的美貌,注定会引起微小的骚动。
大厅里恢复了平静,只听见轻微的餐具摆放的声音——他们点了烤大菱鲆,还有食客们的轻言细语。这些声音中,还时不时地夹杂着那种突然爆发出的赞叹声。从这些赞叹声可以判断出来是谁发出来的——这些人一定是那种自控能力还不强,会被美貌震惊并情不自禁大声赞叹的年轻人。
其余的人中,大部分都是一副疲惫不堪、垂头丧气的神情。而僵直地坐在他们身边的妻子们,却一个个不时地左右转着脖子偷看,就像一个个摆在载物台上的潜望镜。
此时的墨菲,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设想好的要做的事和要说的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对面的这个女人泰然、轻巧地吃着蔬菜。
“为什么要离开,娜拉?“当她吃完了蔬菜时,他还是忍不住低声地问。
“为了体验回来的感觉和再见你时的快乐。我就是这样。我需要感觉到自己是自由的。“她也小声地说。那双棕色的眼睛睁得特别大,似乎要将他吸进去。
她的解释是那么令人心痛,但是由于她那眼神的影响,墨菲无法做到去怪罪她,也几乎不再寻找解释。相反,他的脑海里只是想着他们相识的时候,她是多么年轻。
他最终能做到的只是带着一点轻微的嘲讽的语气问她如果是在巴黎,她是否感觉自由。“很自由。“她坚定不移地回答说,然后还说出一些细节来证实她的肯定:芭芭拉表姐曾经一度想介入到跟她无关的事情当中——想看着她所有的外出活动。
不知道为什么,墨菲感到自己此刻很遗憾——无法相信她。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你要在伦敦待很长时间吗?“他问她。他的声音一直很低,尽管他们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还不知道。“她将头藏在甜点单后面回答说,“不管怎样,我想我该可以一直睡在书房的沙发上。“
“你自己决定。“他说,没有表露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其他顾客现在已经都走了,服务生也已经很疲惫,急着要回家。墨菲掏出了钱包——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还小声喊来了饭店的老板,“请结账。“
这时候他付钱是为了让她跟自己在一起,为了让她不再撒谎,为了让自己不再认为她在对他撒谎,为了让他们的共同生活还有意义。
一切尽在账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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