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帕特里克·拉佩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45
|本章字节:6702字
娜拉半夜醒了一次——他确信自己看到了楼梯上的灯光,然后她又上来,什么也没有说就又睡着了——忘了她的一条手臂还在他身上。
当醒来的时候,布莱里奥发现娜拉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臂很让他难受,而且一动都不能动。
由于保持不动,慢慢地他就感觉自己像是被压在一根横梁下一样,身体都要逐渐变得麻痹。她的一条手臂可以赶走所有的睡意。
不弄醒娜拉、不推开她的肩膀,是不可能移开她的手臂的,于是他只好慢慢移动她的手臂,一厘米一厘米的滑。直到最后他终于将她的手臂贴着自己的身体放好。这时他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但是娜拉的手又返回原地,不过他已经站起来了。
他想过一会儿再处理那只手,现在正急着找自己的衣服,之后就悄无声息地穿上。然后打开门,走出去,到街上去找一家还开门的咖啡馆。
一个小时后,当他带着羊角面包和他的英语报纸回来时,娜拉还是闭着眼。似乎被她传染了,周围的一切也都似乎是在睡觉,阴影,窗帘,雨丝,衣服,还有电话……
这时候的布莱里奥耐心地像一个印度婆罗门僧侣一样,静静地坐在床沿上,一边小口吃着羊角面包,一边看摊在膝盖上的报纸。
偶尔当看烦了那些英语俱乐部的最新消息时,他就弯下身子看着娜拉,还轻轻地抚摸她的肩膀,还有她那弓起来的平滑的背。他希望娜拉能有所回应,最好是颤抖一下,但是娜拉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一直都无动于衷。
这种麻木的反应让布莱里奥不免有点担心,最后终于按捺不住,轻轻叫醒娜拉:“娜拉,娜拉。“他一边将嘴唇靠在娜拉的耳朵边轻声喊,一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她的皮肤——就像一个小偷在摸索寻找着珠宝盒的开关。
“娜拉,亲爱的,“他并不气馁,继续轻轻叫她。然后还用左手——他是左撇子——温柔地抚摸她的屁股。
“路易,你真烦人。“她突然有了回应,转过身,还挪开了他的手,“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想做。“
“但是那是昨天说的啊。“他不服气。
“我向你保证,我现在真的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她说话的语气非常正式,就像是在念历史条文一样。
听她说话的语气,会让人想到这是发生在某个早晨,听着新闻,她突然发现***已经过时了——跟薇姿短裙和象脚裤一样,落伍了。
“好嘛,我也向你保证不会再骚扰你了。“布莱里奥求和了。
但是他心中还是从娜拉的话语和态度上感觉到了一丝新的因素。这种因素就像未知的化学因素一样,时时让人无法不担心。
“你确定对我这么冷漠,没有墨菲的影响?“他于是问道,又想到了前一天晚上的那一幕。
“绝对确定。“她回答说,同时把下巴放在了两个膝盖上。
“我不这样想。我觉得相反,你有点忧郁,已经在怀念他对你的爱了。“
“你什么都不懂,“她说着话一把推开了他,“我在怀念他的单纯。但是这个,你是不会理解的。“
在她坚定的眼神中,布莱里奥突然发现了一种怀旧——怀念的是那种纯洁的爱——超越了现实、感官的爱。
他几乎要开玩笑了,但是她以别样的眼神看着他,有点孩子气的庄重。于是他脱口欲出的嘲讽全部被剥掉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所有他能想到的话就是:如果说***在某些情况下显得沉重的话,那么孤独在他看来更沉重,更让人难以承受。
但他还是更喜欢到此为止。因为他害怕一丁点儿额外的压力反而会弄巧成拙,招致另一场危机。
“我从没有跟你说过孤独的问题。“她接过了他的话题。但是突然起来抱住他,吻着他的双唇,似乎是在证明:神秘的痛苦之间总是会突然冒出快乐的新芽。
于是他们在床上拥抱了一会儿。她继续吻他,而他则手忙脚乱地抚摸她。但是也就仅此而已,并没有更进一步。他们很奇怪地终止了彼此的冲动,似乎他们是在大街上,而不是在床上。
“我有个想法。“她对他说,一边还在大嚼嘴里的羊角面包,“天开始晴了,我想咱们打个车,去什么地方花点钱吧。“
除非是想扫她的兴,他当然不可能说不。
“这是我的兴奋点,我的动力源。“她在车中跟他解释道,“只要有三个钱,我就得花十个。“
说话的时候,他们的膝盖彼此触碰着。布莱里奥听后还是提醒她:常常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有人破产。
不过,布莱里奥自己也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年轻人,除了年轻女孩什么都不喜欢。他还尤其喜欢那种跟他一样不成熟、不负责的女孩。所以让他给娜拉泼冷水那是不大可能的。
他所有的优秀品德之中从来没有过“节俭“二字。
至于鲁莽行为带来的惩罚——信用卡被没收,银行卡被限制使用,还有其他种种不快……他当然明白后果。但是与其去让她明白事理,还不如去想点其他办法搞点钱。反正他总是有办法从妻子或者是雷欧纳那里搞到一些。
不过现在他还是提醒她:自己已经一个子儿都没有了。不过,似乎她在宾馆里还是挣到一些钱,还能指望得上。
只能相信她的话了。
由于之前已经“彩排“过多次,他们再次出现在巴克街和圣日耳曼大道上。这里的商店以奢侈和品位而出名,导购都是中年女人。她们尤其喜欢那些爱花钱的年轻夫妇。
也许是为了安慰他刚刚经历的痛苦,娜拉给他买了好几条领带,还有一条丝巾。他不敢拒绝,因为他可以猜得到,这样做她一定会很受伤。
“我特别想变得很有钱,很有钱。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给你买东西。“娜拉说。这时他们正一起走在阳光下。她那漂亮的笑容绽放在脸上就像是帕特农神庙墙上绝美的花纹。
“我不,我很自私,只想做个有钱的小白脸,开着豪车,喝着水晶香槟,看着一个个大美女,什么都不想。“
“不会的,你会想我的,“她对他说,“而且,想我的时候你会很痛苦。“
后来——看样子她已经不再生他的气了,娜拉将他带进大学路的一家餐馆里。他们吃了一盘奇怪的冰冻鱼,还有柑橘配菜和一个巧克力蛋糕。
这时候,没有任何人在旁边,他们坐在彼此的对面,她那双褐色的大眼睛深情地望着他。他们的关系变得很简单,甚至是自然:他爱她,她骗他。就是这样。他会像有人曾经做过的那样,再次演一遍老旧的内容。
她的意志不可更改,她会在欺骗的路上越走越远,而他的爱总是会捉住她。
只要能保持这样,他愿意双手来签字。
但是放弃的念头在提醒他:他已经不止是麻醉。
“下次我来付账。“走出餐馆的时候布莱里奥说。这时候天已经开始下雨。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布莱里奥觉得这种捉襟见肘的感觉很让人难堪,而接受情人的慷慨更让人愧疚。
“别放在心上。“她在狂风中朝他喊道。这时候他们的头顶上是帘子和百叶窗的扑打声,而手中的伞也在狂风中好几次都差点脱手而出。
看到大雨倾盆而下,他们只好在路过的第一家电影院里避雨。不过大部分的电影内容他们都没有看,而是头靠着头在睡觉。电影标题似乎出现了“东京“的字样。
然而一出电影院,娜拉还是说:“结尾我很喜欢。“
“已经将近五点了,“他有点忧郁地说,“想不想回去?“
随后在等出租车的时候——一切花费都是她来出,布莱里奥回忆起当年还在上大学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患失眠症了。那时候只有在电影院里,而且是在放映70年代的印度电影的时候,他才能睡着觉。
“太爽了。“娜拉评论了一句。在车上,她紧紧偎着布莱里奥。司机的旁边坐着一只老流泪的母狗。他提醒他们说环城大道由于有些大树被风刮倒,已经关闭了,而且沿河的路也都已经被淹。
他们抬起头听了听司机的话,然后就开始长吻。但是吻得很轻,很轻,就像是担心找不到地球的平衡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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