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康拉德·赛茨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36
|本章字节:4070字
在城里的国有企业的经理们也像政治领导干部一样,依据他们企业的大小而评为不同的级别,丝毫不落后于农村的干部。他们追加投资、扩大生产,根本不考虑企业承受能力,也不考虑市场的现实需求。当然,为了提高他们单位的工资,在北京的部委以及各省的职能厅局没少在商海方面投注精力。铁道部在1993年就有大约46万个“创收”企业;外经贸委,一个专门负责外贸和经济合作的职能部委,一个与有关部门一起决定外国企业投资权限的部委,下设有外资企业投资咨询公司和外企高级管理人员中介公司。
党的机关和群众团体也像国家部委一样。工会至少拥有13万家企业。国内最大的企业当属人民解放军的企业,他们不仅建立兵工厂、参与武器出口,而且也建立日用品生产厂、组建贸易公司、开设宾馆、夜总会。在邓的经济增长号令下,党、政干部以及军官们纷纷变成了企业家:市场经济取代了计划经济。地方领导干部、国家管理人员以及军队干部们都追求着同一个目标:生产能力的增长率。所有这一切大同小异,因为这一目标使得邓的局部市场经济在最终的结果上与日本的增长模式殊途同归。
盲目增长
邓创造了一个如此巨大的经济增长动力,就像创造了一台强大的经济增长机器。但这是一台没有方向盘的机器。邓的市场经济只是半个。市场规定着需求和价格,但是它无法规定投资和资本的分配。这随之自然由政治来调节。
乡镇和城市干部们的目标就是:投资、再投资。通向票子和升官的途径导致了对个人所管辖地区经济增长和创造劳动位置以外的东西的追求。以同样的方式方法,国有企业的经理们也创造了本企业最大的经济增长(但不是赢利!),以便在仕途上更上一层楼。这些干部同时也以多种方式使自己在经济上也获得增长,并富有起来。至于企业究竟是否赢利,这样的问题也像何以造成增长的原因一样,在干部们的思想中并不是首要的问题。在此就显示出私人资本主义与局部市场经济的区别:私人企业家投资之目的是赢利,以自己的钱来冒风险;干部企业没有自己金钱上的风险,却从经济增长中获益,但不是从赢利中获益,因为赢利不是他的。他所要避免的不过是,自己所管辖的企业集体不要亏损到让他陷入到没有支付能力的境地,那样的话他就得宣布破产。大型企业的经理们绝对不会遇到这样困境,因为他们可以放心,国家会把他们的亏损补上的。
最大限度的投资,而非最大限度的赢利,这是邓工业化模式中的驱动力,正是它生成了经济发展的高强度增长。它从而与日本的东亚经济增长模式殊途同归。不同于日本和韩国的是,中国的经济增长不是由中心向外推动的,而是由数千个地方性中心驱动的,它们之间没有统一协调,并且相互制肘。在开设新企业方面,村、镇、县、市以及省竞相攀比。各个县、市争相在本地区建立最大的经济开发区,以便落户新企业,并尝试着去吸引外资。没有人对这种经济开发区进行实际的统计,据估计,在90年代中的高峰时期,全国就已经有1万个经济开发区。在此之后,还建立了不少。
每个省市、每个大城市,差不多都投资于同样的工业领域。以日本为先例,位于第一位的是“战略性增长的工业”,在中国被称之为“先导工业”,它包括:电子工业和汽车工业。24个省和几个省级市都把电子工业确定为先导工业,而22个省区把汽车工业规定为先导工业。1996年底,中国有325家汽车制造企业,它们的汽车总产量达到145万辆。平均起来每个企业的生产量为4461辆汽车。其中绝大部分的汽车厂年产量达不到一千辆。其中只有一家在1996年达到20万辆,也就是刚刚达到了一个效益性汽车生产企业的最小生产量。这家企业就是上海的大众汽车制造厂。其他所有汽车制造厂都处在赤字状况下。
汽车工业所面临的状况也是其他绝大部分工业所面临的,那就是:在全国各地,在几乎所有各省里,企业都生产着同一类型的产品。其中的绝大多数从规模上属于“非理想型的”,也就是从效益性角度讲规模实在太小了。1700家钢铁厂在1996年平均年产量为54万吨,其中半数以上远远低于这个平均数。56家电视机生产厂家在1991年时的总产量相当于韩国三家企业的生产量。
各省、市之间相互保护自己的市场。上海规定小出租车只能使用排气量在16以上的汽车。这显然是为上海大众汽车生产的中型桑塔纳汽车确保市场,因为其他城市生产的小型汽车借以就被强行排除在外了,尤其是抵制了天津与日本大发公司合资生产的夏利小车。而武汉则对桑塔纳实施特别税和特别手续费,甚至高达百分之百,以便保护当地的雪铁龙型小车,这个型号是当地一家集体企业与法国的标致合作生产的小车。81邓的局部市场经济模式带来了一个经济上“军阀混战”的副作用。清朝被推翻后的军阀从政治上割据了中国,此刻的问题是,这种经济上的军阀是否会把国内市场割据成为许多各自为政的地方性保护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