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育新
|类型:奇幻·荒诞
|更新时间:2019-10-06 16:23
|本章字节:8094字
欢送毛莉莉的晚宴,安排在横湾区的“团团小磨”。“团团小磨”主打豆制品,提倡健康饮食,很火。毛莉莉换了一套衣服,白天花枝招展,晚上换成了葱绿色的风摆荷叶。冷志强与刘全谈过话,告诉他晚上一起参加宴会,送送莉莉。刘全抬头看看冷志强,想看看冷志强的底牌,有没有连自己一起送走的意思。冷志强的脸上不挂着喜怒,说了句:“站着看什么,去吧去吧,想想今天我和你的谈话。”
毛莉莉被安排在冷志强身边。平时她坐不上这个位置,但今天她是主角。毛莉莉把主角的位置发挥得淋漓尽致。先是喝酒,每个人敬一杯,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表述。“哥,这么多年了,妹妹心里明白,全在酒里了。”“弟,傻姐走了,真舍不得,来干了这杯。”每一句话听着都像暧昧,又都像真情流露。很快,四瓶白酒都见了底。接着唱歌,唱幽怨的“其实你不懂我的心”,拉着冷志强和她一起唱。冷志强推脱不过,只好拿着麦克风跟着张嘴。起哄点到段立滨,邀他上场再唱,唱“明明白白我的心”。
毛莉莉像满场翻飞的花蝴蝶,看在刘全眼里却全是失落。毛莉莉是通过刘全结识张成,通过张成认识邢原,通过邢原进的环保局。现在毛莉莉张扬了,高飞了,自己却出了问题。刘全影在角落里,像是真空,没有这个人。中间,刘全出去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参与封闭长虹旅店的警察,电话中表示歉意:“全哥,我们是到了旅店才知道的任务,没办法,兄弟们为了吃这碗饭,都动手了。”刘全敷衍:“没事,就是个误会,过去这几天就没事了。”另一个打来电话的是他父亲刘保青,老爷子说:“全子你在哪儿?旅店出事了。我们还好,帮你护生意的“四驴子”,还有他那个相好的‘吃一盆’,都被警察留下了,说是要调查。”刘全说:“我在单位开个会,没事的,就是个误会。”
“四驴子”是刘全的高中同学,刘全考上警校,“四驴子”下海经商。也没干过啥正经生意,出过床子,开过饭馆,还整过扑克机。扑克机被警方连窝端掉,人进到拘留所里面吃了几天大眼儿窝窝头,出来没事可做,帮刘全经营旅店。
“四驴子”改变等客上门的经营方式,雇用几个妇女,到办附近转悠。遇有来自外地的上访者,介绍到长虹旅店住宿。长虹旅店距离市府较近,在背巷里,价格便宜。上访人住在这儿,到市府近便,看见市府车辆进出,这边往市府门前赶还来得及。上访人看了这个条件,愿意在这聚堆儿。张成和李封仁,都曾是长虹的常客。刘全到办协警,有了近水楼台的方便,常帮忙递个举报信,联络个接访人。
有刘全的面子,接待日,住在这里的人能先被接见。一传俩俩传仨,长虹旅店成了上访者乐园。
“吃一盆”大名陈玉珍,是滨南县农民。在农村,邻居间的园子中间就枷一道杖子。杖子顶头处,建一个简易厕所。厕所傍着院墙,院墙外是泄水沟。粪便泄到沟里,春天拌上腐殖土,是上好的肥料。街路两侧总弥漫着臭味。一天,陈玉珍上厕所出来,看见邻居站在杖子那边,看着自己。陈玉珍有些二虎,张口就问看什么看?邻居说我站在自家园里,想看就看。争吵引来围观,这种破事比病毒传播都快,满屯子都知道,陈玉珍被人看了。陈玉珍的丈夫愚鲁,拎着镐头找邻居算账,把邻居的腿骨砍折。陈玉珍的丈夫故意伤害,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陈玉珍认死理,认为对方看自己在先,丈夫砍人在后,所以丈夫无罪。法院审理结果,无法认定陈玉珍被偷看,即使对方有偷看行为,也在道德范畴内规范,没有触犯法律。陈玉珍不接受判决结果,开始没完没了地上访。“四驴子”雇用的妇女,把陈玉珍带进上访者乐园。
陈玉珍饭量大,吃饭之前总有个口头禅。不论米饭还是面条端上桌,陈玉珍手指点划着:“就这,我能吃一盆。”于是陈玉珍有了外号,大家私下叫她“吃一盆”。
“四驴子”进局子那会,他老婆跟人跑了。“四驴子”出来说跑了好,跑了干净。没了老婆,个人需要没法解决,“四驴子”相中了陈玉珍。见着陈玉珍,四驴子总是动手动脚的,嘴里叫着“相好”。陈玉珍反感“四驴子”,用手打“四驴子”摸自己的手。一次,“四驴子”借着酒劲,摸了陈玉珍的***,被陈玉珍咬了一口。“四驴子”暴跳如雷,狠揍了陈玉珍一顿嘴巴。揍过之后还不解气,按在床上把事办了。“四驴子”提上裤子告诉陈玉珍:“我跟你说‘吃一盆’,在这个门口,跟着我我就是靠山,不跟着我我就是泰山,我压死你。”陈玉珍的脸还肿着,嗫嚅着说:“四哥你这是干啥?你这样咱也没说啥。”第二天“四驴子”安排,让陈玉珍到后灶帮厨,每个月给五百元工资。“吃一盆”成了“四驴子”的情人。有女人到上访者乐园,“吃一盆”做思想工作:在这多好啊,有吃有住,安全,还能帮咱上访。“吃一盆”在做叶菊香工作时,泄了自己的底,让叶菊香在举报信上写了一条。
刘全知道“四驴子”和“吃一盆”的底,接完老父亲的电话,看着夜空翻了半天白眼。他不敢确定,“四驴子”忙活“吃一盆”的问题,还是不是个问题。刘全不用强奸这个词,而用“忙活”。“吃一盆”和“四驴子”姘上,刘全问过“吃一盆”,“咋的,让‘四驴子’忙活了?”刘全后悔有这一问,这表示自己对“忙活”这事知情。自己是警察,事情发生在自己家,如果追问起来,自己总是难逃干系。心里有事,刘全显得心神不宁。段立滨说:“你看小毛这一高升,把咱们刘全老弟整得魂不守舍的。谁跟谁动真情,看出来了。”大家把目光聚焦到刘全身上,刘全不自然地端起酒杯。说:“妹子,小毛就是妹子。”刘全的解释引来一阵哄笑。
毛莉莉强拉冷志强跳了一曲,大家用筷子敲着杯盘,胡乱打着拍子。毛莉莉回座位,经过刘全身边。刘全正全神贯注想心事,毛莉莉在他的裆上,重重地摁了一下。刘全心里一热,知道毛莉莉心里还记着自己。毛莉莉回到座位,大家起哄再给毛处长敬酒。毛莉莉解释:
副处,就是副处。段立滨清清嗓子,说大家都注些个意,我给大家讲一个副处的段子。酒桌上,讲段子是一个程序,不讲段子就没喝到尽兴。
在座的除了主任副主任之外,基本上都是段立滨来访接待处的部属,段立滨叫板,大家都静下来,结束了三三两两的小会座谈。段立滨拍拍毛莉莉肩膀,开始讲段子。
“话说一个青年才俊,被提拔为副处。身边几个兄弟,给他摆宴庆祝。”段立滨拍拍身边毛莉莉的手臂,岔开话头说,“就相当于今天我们恭贺莉莉高升。”段立滨提高嗓音,接上前边的抑扬顿挫。“酒后,相约来到歌屋,每人叫了一个小姐。”有人起哄,“这不是毛莉莉,毛莉莉得找帅哥。”段立滨接着讲,“几个人一口一个副处地恭维,让小姐们把他们的身份了然于胸。酒酣,要解决下面的问题。副处把小姐领到暗室,开始‘忙活’前问了一句,小姐,你是处女么?小姐说,这让人咋说,说不是吧我还没结婚;说是吧,就我们这个职业您也不信,我们也就算个副处吧。”
段立滨的段子让全场笑翻。刘全边笑边想,段处长也把那事叫做“忙活”。冷志强朝服务生要过麦克风,大家以为他要点歌。冷志强习惯性吹吹话筒,话筒里传出“噗噗”的声响。冷志强说:“我向大家透露一个秘密,段处长说的那个青年才俊,就是他自己,是他三十三岁提拔为副处的时候。”
长虹旅店停业,门上窗户上贴出歇业通告:本店因为内部装修,暂停营业。这个帖子是刘全在接待室完成的,又自己动手在门上窗户上各张贴一份。张贴歇业告示,刘全内心凄然。没了店门前的大车小辆,长虹变得萧条。刘全在长虹旅店室内转了一圈,检查水电气,最后把门锁上。这时,刘全接到刑警支队工作的同学的电话,电话里说,刑侦支队审查“四驴子”和“吃一盆”,出现了戏剧性一幕。“四驴子”承认强奸,“吃一盆”否认被强奸。“吃一盆”说“四驴子”人好,是自己愿意的。这个电话让刘全宽心。离开长虹,刘全到办协警,段立滨通知他,这两天先在家休息,冷主任的意思,是回公安局轮岗,还是另有其他差事,让他等一等。刘全想,长虹的事果然影响到自己。心里有这个预感,但事到临头还是六神无主的。离开办,信马由缰走了一段,刘全停步想了想真没地方去,没事到哪都有朋友,有事了去哪都觉得心虚,刘全生出一股惆怅与愤懑,转悠回长虹旅店,把自己锁在里间的小会馆。
刘全把电视打开,声音放到最低。又把电脑打开,放在歌曲联播。
自己两腿大大地分开,跨在椅子上。前面的电视里人影瞳瞳,后面的电脑里歌声缠绵。屋子里毛莉莉的香气无处不在,而毛莉莉的人已经去了环保局。就在这个屋里,刘全宴请张成和毛莉莉。张成豪爽地答应,帮忙把毛莉莉办到环保局。张成有事先走,两个人送张成出门。
回屋时毛莉莉绊在门口,哎呀一声跌在刘全身上,刘全顺势把毛莉莉搂在怀里。毛莉莉没有挣脱,任由刘全的嘴找到自己的嘴。那时,电脑里放着歌曲,而电视上人影瞳瞳,没有声音。
第二天上班,毛莉莉像没事似的,让刘全感到惊讶。刘全偷空给毛莉莉发个短信:中邪了,脑袋里眼睛里都是你。过了一会毛莉莉回信息:温柔窝抢鸡蛋。刘全知道,毛莉莉指的温柔窝,就是自己的小会馆。人过三十,又独守空房,毛莉莉的火辣让刘全着迷。折腾过了,刘全给毛莉莉讲故事。说是一个农村大嫂,挎着一篮子鸡蛋去赶集,半道上碰见了劫匪。劫匪把大嫂劫进树林,实施了强暴,强暴之后劫匪逃走了。大嫂扑打扑打身上的灰土站起来说:多大的事啊,我还以为要抢我鸡蛋呢?毛莉莉不笑,听出了弦外之音: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我比一篮子鸡蛋还便宜?刘全赶紧解释,莉莉你年轻又漂亮,跟鸡蛋叫什么劲。
刘全上午接访,下午回到温柔窝,等着毛莉莉。有了跟刘全的云雨,毛莉莉一天天变得花枝招展。温柔窝抢鸡蛋是两个人的暗语。
刘全还在胡思乱想,门被人砰砰地敲响。停了片刻,又是一阵砰砰的敲门。刘全不想动弹,外面有人高声说:“刘全,我知道你在里面……”刘全听出是毛莉莉的声音,不知怎么,泪水突然流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