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直接干涉杜勒斯发动宣传间接抗议黄朝琴表示态度

作者: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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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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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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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21732字

话说魏德迈返美一月,美国如何援蒋尚无下文,这使蒋介石万分不安,飞往北平召集高级将领面授机宜,回到南京以后,在亲信面前又表达了对美援的焦急之情,董显光安慰他道:“美援虽无下文,但已有良好迹象,这批援助很快可到了。”蒋介石问是何迹象?为什么官方未接报告?


董显光道:“据综合我们的人自纽约来的报告说,共和党力上援华的极右派杜勒斯、鲁斯、范登堡这几位,已在领导庞大的公开干涉中国运动,干涉中国不致为中共所统治。这个运动正在四面八方同时发动之中,例如鲁斯所发行的《生活》杂志,在刊载布立特的《访华杂感》一文之前,在美国全国各地七百家报纸刊登全版广告宣传,所花的广告费每家达三千美元,那末合起来有二百十万美元以上,这种表现,是值得乐观的。”蒋介石点点头。


“还有,”董显光道:“霍德华系报纸专栏作家辛姆士也著文促美国政府全面援助蒋主席,否则美国在亚洲的地位将陷于危险的失败。《纽约时报》在双十节也发表社论主张即刻援助蒋主席,即使一向对我们有所批评的《纽约先驱论坛报》,也支持布立特的意见,只怀疑我们不作大刀阔斧的政治改革,这种援助是否有效。杜勒斯所支配的基督教会联邦理事会,也要求杜鲁门对蒋主席的援助大量增加。魏德迈致函‘统一援华会分会’说:‘中国人民不宜于民主政治,必须援助蒋主席击败中共!’王世杰外长也曾报告过:‘马歇尔已答应大量援助我们。一向以***援华著称的众议员楚德即将来中国访问,搜集资料来扩大这个干涉中国运动。’”


蒋介石渐有喜色,说道:“嗯,是这样吗?”


董显光道:“是这样,而且还有好消息,据说马歇尔即将发表声明,美国将贷我十亿美元作为政治借款,加紧我军的训练,装备和运输工作,甚至协助我们防守东北,这一切表示了美国对于挽救中国局势,正在作极大的努力,过去他们所说的什么中立、和平等等口号,现在都顾不到了。”


蒋介石沉思一会,问:“布立特提出一亿三千五百万美元援华计划,这几天有什么反应?特别是在上海的外国人。”


“这个,”陈布雷接嘴道:“反应不是最好,但也没有很坏的。”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陈布雷照例向蒋介石咧了咧微歪的嘴角,说:“外国人不反对布立特的提议,但对他的建议有不同的看法。”


蒋介石冷笑道:“这还用得着说吗?一定又是说我们如何贪污,如何不行,所以布立特怎样援华也没用!”


“不不,”陈布雷道:“据上海的外国人说,只要一切援助从上到下加以管理,就会有利。美国和其他外国的观察家根据战后援华纪录而获得的印象是:给中国的贷款如无外国人管理,只是把更多的钱投到阴沟里,所以他们对美援管理的可能性十分悲观。许多人认为要选择一个象麦克阿瑟那样的人来管理这项计划,是肤浅的看法,而以魏德迈出任这个假想的职位为最适当。”


“外国人没说旁的?”蒋介石问。


过了一阵,蒋介石道:“人家瞧不起我们,我们也做不出几件象样的事来,物价狂涨,前方失利,我真恨透了。外交部报告说收回澳门事葡萄牙不答应,香港交还也没下文,我不知道他们办事怎么办的?英国访华团由亚蒙爵士率领来华,我要他们乘机探探口气,也没下文,实在低能!”


陈布雷道:“回讯是有的,只因为没结果,所以不拟草率报告。亚蒙爵士告诉我们的人,说有关香港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蒋介石道:“那也应该报告啊!”


陈布雷道:“那是因为先生日理万机,太辛苦了,他们不愿意……”蒋介石忽地问:“王外长大概哪天可以回来?”


“大概十月底可以回来。”


“我不知道他会带些什么回来?”蒋介石道:“他算是跑了一趟,”突地又想起另一件事,问董显光道:“你刚才说的美国朋友对我们和美援的看法,是不是说:在南京的美国人感到,中国今天所谈论的问题,不是美国将否援华或怎样援华的问题,而是官方和商场都已一致相信美国已决定采取另一步骤,企图把中国从混乱的内战中设法恢复常态?”


“是的,主席。”


“我认为不妥,”蒋介石道:“我们太乐观了,美援当然是乐观的,可是这样子哇哇乱嚷,人家会瞧不起我们,美援还没到手呢!”


“是的,主席。”


“我倒要听听,”蒋介石道:“他们在外国人面前,是怎样出洋相的。”


董显光笑道:“大家一致对美援抱乐观态度,这是好现象。他们同美国朋友说,美国的援助将不会是中国某些官员所要求的‘空白支票’,同时也会小心避免一些‘监视’、‘控制’等中国人听不入耳的字眼。而且这次美援任何协议都详包括有力的‘保障’,使美援不致落到几个人口袋里。”


董显光连忙接下去道:“什么美援落进私人口袋,那是老生常谈了,别理他。那些人又说,未来的美援计划一定包括大量的军事援助,马歇尔和魏德迈的访问中国,令人感到中国内战解决之前,美国对中国的政治与经济复兴,根本淡不上帮忙。”


“还有驻美大使馆的报告说,魏德迈向杜鲁门总统提出的报告书,可能永远不公布。不过可以从他们通过各种不同计划的援华步骤上,了解它的全貌。”


“我现在很简单,”蒋介石向董显光道:“我不反对什么监督不监督,你拿钱来就行。不过我也有我的担心,就是这些美国顾问来华后,在他们分配的工作部门中,是否有良好的资历以及充分的名望,协助我们完成美方所主张的改革!”


陈布雷苦笑道:“是啊,美国专门说人家怎么怎么不好,万一派来的人只知道吃喝玩乐,就大好而不妙……”蒋介石截新他的话道:“对啦,告诉大使馆,如果有我们的人,或者其他外国朋友到美国,不妨把这意思同美国说说。”


“最近有一个人到了美国。”董显光道:“他是香港名人何东爵士。”


“我见过他,”蒋介石道:“这老头儿今年恐怕快八十了,他到美国干什么?”


董显光道:“我刚才看到美联社从旧金山发出的电报,知道何东今年已八十五岁了。人家问他到美国来干什么?他说他这一次旅行,是对自己的一项试验,他希望知道象他那么太年纪的人,能不能经受这次旅行,他希望人家知道他有坚强的意志。”


蒋介石急道:“他对时局没说什么吧?他有个儿子还在我们这边做事。”


“他没说什么,”董显光道:“不过人家是问过他的,问他对中国问题有什么意见?他说:‘我来表示意见也许是愚蠢的,因为我不是从政之人,也不是什么权威。我似乎感到,今年是一九四七年,但中国仍在过渡期间,甚为艰苦。’”


“他们问过他对美国援华怎样看法吗?”


“问过的,何东说:‘美国帮助中国当然很好,但我想即使没有美国帮助,中国也可以搞得好。’人家又问他中共问题如何?何东说:‘我认为应该采取有所与和有所取的政策,必须融洽解决。我曾见过蒋介石与张群,我相信他们都要民主,我没有见过毛泽东与周恩来,但我听说他们都是忠实诚恳的人。’”


蒋介石一怔:“什么?何东说共产党好?”


“没有,”董显光道:“他只说国共应该融洽,没有偏袒共产党。”


蒋介石皱眉道:“他提到了毛泽东和周恩来。这两个人虽然我都见过,毛泽东还亲自到过重庆,周恩来在西安对我更好,可是他们是共党领导人,何东在美国把他们抬得同我一般高,这就不行,对我有损。而且何东竟敢主张国共和谈,并且认为美国不援华,中国也可以搞好,老实说我不喜欢这种论调。”


“可惜何东不是我们的人,”陈布雷道:“不能给他去信,要他顺便替我们说几句活。不过辗转托人总可以吧?或者由他的儿子何世礼……”董显光道:“这样不合适,我看我们放弃何东这个机会算了,他的儿子在我们这边,这老头儿不可能发表不利于我的言论。”正说着侍卫长报告司徒大使到,蒋介石命董、陈二人不必回避,因为没什么特别的事,不妨大家聊聊。司徒一进门先说了些不相干的闲话,然后言归正传道:“今天杜勒斯、鲁斯等几位先生,正在极力主张干涉中国不使共党得胜,蒋主席可以放心。”


“谢谢了。”蒋介石道:“不过美国记者从中国发出的电讯,对我还是不大、不大那个。”


司徒笑道:“这个请蒋主席放心,我已经在大使馆招待过美国记者,告诉他们说:‘国民政府对你们发到美国的电报不满意。’我只说这一句,他们己懂了,有的人说抱歉,以后要小心;有的人当场向我提杭议,说作为一个驻在他国的大使,没有权利干涉本国新闻记者的报道。记者向报馆和通讯社负责,与大使馆无关。”


“哦,”蒋介石皱眉道:“这么凶?”


司徒搓搓手道:“他们还算客气的呢。”


董显光致谢道:“我们,特别是新闻局,要感谢司徒大使对我们的特别帮忙。贵国记者的报道有些时候的确使我们为难。譬如今天……”


“今天又有什么?”司徒作惊诧状道:“一定又有胡说八道的事情了。”


“比较起来还不算太坏,”董显光笑着说:“美联社从青岛发出消息,颂扬共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这个同美国政府的政策正好相反。”


“我可以先知道内容么?”司徒笑问。


“我应该报告大使,”董显光道:“其实也不过是这几句:美联社记者访问烟台美国领事馆的官员,说共军爱护外侨,也从未干涉教会的宗教活动。美国在烟台的财产,包括仓库美孚煤油公司的设备和教堂财产,都没有受损失,一直等到共产党军队离开烟台之后,美国财产才受到严重损失。而当共军撤退之后,曾召集所有在烟台的美国人讲话,说他们顶多三个月便可以回到烟台。”董显光苦笑道:“司徒大使可以想到,美联社的消息,影响所及,恐怕不好。”


司徒雷登也苦笑道:“这个,我能帮的忙,不过如此了。”他对蒋介石道:“蒋主席如有什么措置,尽管请放手做去,大使馆决不开口。”


蒋介石慢慢地喝了口水,然后低沉地说:“大使,我们两人感情极好,无话不谈。我可以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个美国朋友,还有其他几位美国朋友,可是我也恨透了几个美国人!”他作微笑状:“当然毋庸说明我恨透了哪几个美国朋友。


“老实说,我已经下令扣留美国记者的电报,不批准,就不发!无论从南京、上海、青岛、天津、北平拍发电报都一样!”


“这个,”司徒道:“会不会引起误会?”


蒋介石双手一拍道:“他们要误会,误会好了,了不起不给我美援,一拍两散,拉倒!”


“不会的,不会的,”司徒面色安详,内心紧张:“这个绝对不会的,中美之间,感情不可能破裂。”


“大使,”蒋介石道:“我同你个人聊天,可不是对美国政府讲话,你别说出去。今日之下,我对内对外两不如意,够烦的了!对内的不提,对外而言,对日和约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想想,日本使哪个国家受害最大?中国!可是中国在对日和约上没有权利,这是不是岂有此理!把我蒋某人置于何地?”


“不会不会,”


“事实如此,你们的什么对日和约应由十一国远东委员会起草的建议,是怎么回事?我要张岳军发表意见,归纳起来只有两个字:反对!我还要他重申中国要求和约的问题应为四强问题。”


“我都知道了。”司徒忙道:“我已打电报去,要他们重视这个问题了。”


“还有,”蒋介石气头上话犹未完:“我要王世杰立刻离开美国,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了!我派了好几个大员到美国,但援华事仍无明确下文,我是叫化子么?好,不要美援啦!”


“不不,”司徒道:“主席别生气”


“为什么没有气?大使你听我说,魏德迈的报告为什么不发表?有内幕么?当然有,否则美国官方不会来这一手。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我知道!我知道魏德迈建议援华计划同援助希、土的方案差不多,同时他和马歇尔的援华建议又有所不同。这还不算,你们公然宣布这个报告所以不公布。是因为公布后可能使中国不利,因为里面有很多中国官员的事情,你瞧,这种说法岂非比不说话更糟,这还成什么话!”


宋美龄为了使空气和缓,亲自捧了点心与众人吃,但空气凝重如故。蒋介石抹抹嘴,拍拍司徒雷登的手臂道:“大使,谈谈台湾吧,台湾第二届光复节眼看就到,我已决定派张岳军走一趟,顺便对托管台湾谬论,予以驳斥,表示我对美国的抗议,我这口气实在受不了!”


司徒于是再三解释,要蒋介石相信他,同时呈报华府,注意台湾可能发生的“反美风潮”,双方都注视着十月二十五号。


却说张群奉命到台,一下飞机便立刻招待新闻记者。南京同华盛顿都重视他说些什么?张群的谈话道:“台湾光复二周年,兄弟能够参加,十分荣幸,借此机会慰问台省同胞,并视察台湾省行政工作和工矿交通事业情形。”


“各位问我对日和约草案问题,此事尚在研究起草阶段。在讨论对日和约草案中,关于日本领土赔偿管制及和会程序问题,均将在讨论之列。日本应归还其他以武力自我国侵夺之领土,例如琉球,也应重归我国版图!我已经在省参议会中报告过,内地舆论也有主张,所持理由甚为清楚,勿待赘言。”


“有人问我关于否决权的运用问题,我们认为应有一定限度。这件事,兄弟同王外长己经说过好多次了。自从我国提出折衷方案后,各国反应不一,目前还没有显著发展。关于美国对华贷款这件事,诚如大家所说,传说太多了。王外长这次去美,并非为了接洽贷款,他纯为出席联合国大会去的,美国对中国局势了解已较前更清楚,援欧援华同样重要,自不待言。……”


“张群没有提到托管问题!”台湾美领事馆电告司徒雷登,但第二天情形就有不同,司徒接到台湾专电,暗叫不妙。


领事馆向大使馆报告道:“今天台湾庆祝第二届光复节,民间气氛冷淡,官方仪式热闹。全省庆祝大会在今晨九时假合北中山堂举行,张群、魏道明、张治中、翁文灏、缪云台等三千人出席。台省参议会议长黄朝琴任总主席,演讲时对我方间接提出抗议,这显然是南京安排的,因为黄朝琴虽是民意机构的首脑,但他是南京官方人物,他曾被南京在战前派驻旧金山当领事。


“黄朝琴演词说:最近若干外国报纸报道台湾省人民百分之九十以上愿受外国统治,或者希望独立,我是全省人民代表,今天愿意向世界宣告,这是一种恶意的报道,或者是一种别有用心的谣言。内地也有若干报纸偶然刊载台湾人民排外的文章,这也是一种极大的误会,……”


司徒沉吟道:“这个论调,则是对付反蒋之人而言,不是向美国抗议了。”于是续读电报:“台省同胞与内地同胞皆为中国国民,岂有排外之心理及行动?惟希望中央对于台省人民做人做事之特殊概念与习惯,加以同情,俾使台湾经济社会制度不受过急变动。”


“黄朝琴最后吁请全省同胞,迅使美丽之台湾省建设成为中国之花园。”司徒把电文给秘书傅泾波看了,问:“你有什么意见?”


“黄朝琴是个脚色。”傅泾波沉吟道:“他不愿开罪于中央,但也不愿见罪于地方。台湾人对来自京沪等地之外省人称之为‘阿山’,对黄朝琴等倾向中央之台人讥之为‘半山’,台湾民间与南京的对立是事实,否则廖文毅等人别说活动,恐怕连立足之地都不易得。”


“是的。”司徒微笑。


“南京对台湾的看法,”傅泾波道:“的确十分看重,这固然是美国有人对台湾兴趣太浓,引起老蒋警惕;但南京局势日非,势必要找个退路,那末今日之下,除了台湾,南京已无其他比较稳妥的藏身之地正说着有客来访,乃是几个外籍军事观察家,司徒喜道:“泾波你不要走开,听听他们说些什么,蒋对于台湾的需要,是不是真的很迫切了。”司徒作感伤状,但在客厅中立刻眉开眼笑,同这几个客人畅谈大局。


“我正要请教。”司徒道:“东北局势不佳,南京政府一片悲观,但我的看法不同,我以为美援对这局势还是有巨大的功效,列位同意这看法么?”


客人之一使劲抽着烟斗,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皮笑肉不笑道:“大使,我很抱歉,我所了解的,同你们的不一样。”


“你是说美援的功效成问题?”


“不,”客人笑道:“美援不成其为问题。”


“那很好啊,”司徒笑道:“那还有什么不同呢?”


客人叹口气道:“我的意思是,美援根本不能挽回危局,所以美援不成其为问题。”


司徒强笑道:“你真会开玩笑,老脾气。可是你这位军事专家,能替我解释,为什么中国局势糟到不可收拾吗?”


客人从嘴里拿出烟斗,慢慢地喝口咖啡,说:“大使知道东北局势危急,而不知道东北局势已不可救药。国防部长白崇禧前几天说过:‘东北战事将无限期延续下去!’张群也在检讨局势时说过,东北共军已经控制东北百分之九十的地区,这两个人的说话,足够说明事实是如何的严重,难怪南京政府一片悲观了。至于美援,”客人指指司徒笑道:“你们喧嚷已久,可是曾听说过一位权威观察家的批评么?”


“权威观察家?”司徒道:“谁?他说什么?”


“你可以猜到是谁。”客人道:“他对中国问题有十五年的研究,他说:‘即使甚嚣尘上、辩论已久的美国援助给予中国,对东耽战局的影响也微乎其微。美援的确有提高士气的作用,但并不能赢得战争。即使美国明天就给中国财政和军事的援助,即使美国工厂立刻开始改为战事生产,可是第一批子弹也须六个月以后才能到达东北,到那时候,东北还会在蒋的手中么?’”


司徒打了个寒噤。


“还有,那位观察家说,东北交通的混乱脱节情形,是决定战局的因素。”


“所以我看东北战局,没有蒋介石乐观的根据。”


“我的看法,”另一个客人说:“有一位美国顾问告诉我,他把美国的这种援助比作一艘帆船,在到达蒋的手中之前,已经在太平洋海岛上腐烂了。”


“为什么?”司徒诧问。


“他说的理由是:其一是这些东西不可以更换;其二是供应的东西不充分。”


司徒略一沉吟,问:“你们是不是觉得,苏联在援助中共?”


“这个问题谈得太多了,”客人之一道:“谈来谈去,没有凭据。而且这种东西在战场上是无法消灭凭据的,现在我们知道的,看到的中共武器,大部分的装备不是日式,就是美式;不是战时日军所遗留,就是从日本军和国民党军械库俘获过去的。日本人那一边我们不谈,美国武器竟然大量落入中共手里,我们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另一位观察家指指司徒道:“大使,我看不必为这些问题感伤。你对得起国民党,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你应该负的责任实在非常之少,不必感伤。”边说边按烟斗。


“你又挖苦我了,我的老朋友。”司徒苦笑道:“我倒不是为什么人感伤,美国花了这么多气力,目前竟有这种发展,的确令人感到痛苦。我也可以告诉你们,有一位财政问题专家昨天在这里同我发牢骚来着。他说美国财政军事援华的可能性如何?到什么程度?蒋是否肯在接受援助军事同时接受贷款条件,都有程度不同的怀疑。他认为王世杰最近从美国回来,可能带来美国的要求。但从目前情形来看,任何美援计划都不能挽救东北恶劣的危局。他认为阻碍美国援助计划的主要困难,是改组蒋的军队以及训练他们使用近代武器的庞大任务,蒋那边没有能干的军事领袖来负担这种工作。他还有一点看法是和你们相同的,也认为目前局势对蒋太不利了。”


“我们很不愉快,”司徒最后苦笑笑:“国民党,帮不上忙;共产党,把我们骂惨了。”他对傅泾波道:“你告诉他们几位吧,今天中共电台向我们指责了一些什么?”他捏一捏鼻子:“当然,他们是应该骂的,美援他们不要,我们也不给。”


众人轻微地一阵笑,傅泾波道:“今天他们还是那几句,说美国在今年二月与七月间的撤退军队声明,只是一种骗术。已经离开中国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官员,在天津说把军用品焚毁了才走的,但事实上已经把军用品交给了蒋介石。中共电台说,今年四月间陆战队把塘沽附近的军火库移交给南京军队,这个军火库的存量足够配备六个师作战八个月之用。这个事实美国军方曾经加以掩饰,但在中国的美国记者却曾予以报道。目前驻华美军又同南京订立条文,言明美军驻华要一直等到两国政府认为不必要时为止,这一切进一步暴露了美国”傅泾波耸肩苦笑:“帝国主义者毒辣的野心。”


主客们闻言皆苦笑。司徒道:“我是个虔诚的教徒,现在只希望上帝创造奇迹了。上海物价飞涨,蒋介石肝火奇旺。吴国祯愤而下野,蒋且自己巡视华北,就要从北平到青岛,再从青岛去上海,然后再飞牯岭避寿,他自己感到很忙……”


客人问:“他把民盟弄垮了,民盟总部受到监视,董显光宣布要抓人。张澜这老头儿却不怕死,还在发表声明,指责南京胁迫民盟参加戡乱不果,便捏造罪状要把他们一起抓去。外面又有人说罗隆基躲在你司徒大使身边,你看会搞出个什么局面来呢!”


司徒微笑道:“罗隆基是来过大使馆,但不是躲避。他不过是在蒋宣布民盟为非法组织之后,跑来通知我一声而己。”


“他向你说了些什么?”


“我根本没接见他,”司徒道:“我要我的职员告诉他,我有点不舒服,不会客,他就走了。他来找我的意思我们都明白,如果要我当面听他的责备与抗议,那我很尴尬。”


“他有什么要求呢?”


“罗隆基希望同政府中自由分子领袖邵力子等人接洽。我的职员告诉他,大使同王世杰已经谈到这个命令。这件事也很伤脑筋。”司徒道:“在蒋的统治区域中,有两万名民盟会员,他们没有枪、没有刀,一旦蒋把他们同中共同样对待,民盟吃亏是吃定的了。可是我们美国处境也很不妙,连手无寸铁的中国人都要给蒋捉尽杀绝,试问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为蒋辩护?”说罢只是皱眉,众人面面相觑。


正是:华府帮忙帮到底,倒行逆施世少见。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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