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人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52
|本章字节:19942字
却说蒋介石偕同卫立煌等飞回北平,侍从人等以为将返南京,齐作准备。不料蒋介石拍桌拍凳大骂道:“事情就坏在你们手里!谁说我要回南京去的!谁说我要回南京去的!局势这个样子,你们不想努力,却急着回家去,事情就坏在你们手里!快准备兵舰,我要到海里去看看!我还要到沈阳去看看!……”
不提众人莫名其妙,手忙脚乱。单表蒋介石回到行营,心思更乱。不知道是哪个单位给王耀武的太太打了个小报告,说这妇人自从济南失守以后,整日价哭哭啼啼,大吵大闹,现在已经飞到青岛,行前声明此行系往匪区探听丈夫下落,别人劝阻,她置若阁闻……
蒋介石一看气得直蹦三丈,烟冒七窍,拿起毛笔在电报上批了“速即截回”四个大字,越想越不对头,把顾祝同找来道:“王耀武是生是死,我知道了,这家伙实在对不起我。我想问问,他到底是投降还是被俘?”
“报告总座,他是被俘。”
“被俘以后,他该算是投降了。既不成功,又不成仁。”蒋介石喃喃地说:“那末,他是真投降呢?还是假投降?”
参谋总长顾祝同心头一沉,觉得此事蹊跷,实系不祥之兆,便瞅了他一眼,结结巴巴答道:“报告总座,这个不知道。”
蒋介石忽发怪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假投降,假的。”
顾祝同如对部下,早已一巴掌掴过去了,但在蒋介石前,也只得凑趣道:“是,是,是假投降,是假投降。”
“那末你还记得假投降的实施办法吗?”
顾祝同如对部下,也早已一巴掌掴过去了;当下只得连连点头,哈腰,但立刻恍然大悟道:“记得记得,报告总座,那是民国三十六年(一九四七)七月间订定的一套办法。”
蒋介石面有喜色道:“我说王耀武是假投降。快把那个办法拿来研讨研讨。”
顾祝同一身大汗,才从北平行营机要室卷宗里找到了这份“极机密”的《假投降实施办法》,呈上蒋前道:“是有的,是有的。”
“你给我念念。”
“是,”顾祝同戴上老花眼镜,低声读道:“假投降实施办法,系依据统帅蒋指示,并根据部队新闻工作注意事项第三项订定,办法要点如下:
“一、假投降工作以团为单位,由各团长、团新闻室主任受上级部队长官暨政工主管之指挥,负责实施。”
“且慢!”蒋介石制住道:“假投降规定以团为单位,总司令级不在其内,王耀武、康泽等人,这这这,……”蒋介石以惴惴不安的心情对顾祝同道:“你念下去,你念下去吧,我再听听。”
顾祝同咳声嗽,读道:“二、假投降工作进行应极秘密,非直接参加工作人员勿使得知。”
“三、假投降实施前之准备:选拔忠实可靠之排长以上军官与军士为假投降人员。以团为单位,三至五人为一组,分组训练。各组不发生横的关系,以免牵连。训练内容以技术为主。”
“四,假投降之时机与方式:在作战失利时,使假投降每组投入匪军,或交绥而退,故遣投降小组被匪俘虏;或行军时故意落伍隐藏民间,被敌匪搜获;或捏造适宜理由,或假投降人员逃亡,降入匪军。”
“五、假投降人员之工作任务:故意表示忠诚勤劳,以便取得信任。利用各种关系设法与匪军负责人员接近。离间官兵感情。秘密联络被匪俘获或假投降官兵,伺机而动,一俟时机成熟,即利用各种情势,进行破坏;或当战事激烈时,带领已被联络成功之人员倒戈;或伺机破坏匪军重要军事设备;或暗杀匪军重要负责人;或取得重要情报后逃归我军;或伺机暴动、叛变、胁从逃归我军;或营救被俘长官逃归我军。”
顾祝同到此透口气道:“假投降实施办法完了,是三十六年七月间订定的,但收效不大。”
蒋介石变色道:“什么,照你这样说法,那末自从三十六年到现在一年多时光里,我们投匪的部队竟然全部是真的了?”
顾祝同凄然道:“报告总座,墨三毕生追随总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今局势这个样子,墨三更无理由在您面前说谎话。过去一年间,部队及其官长投共,的的确确是真投降,没有一个假投降,……”
“有什么凭据!”
“因为始终没有见到第五条规定的东西拿回来,说明了凡投共之人,都是真投降的。”
“不见得吧,我多少还看过一些情报,有的就是从他们里边拿来的。”
顾祝同摇头道:“这些情报,如果不相信它,我们还有办法,如果信以为真,我们就上大当,这些教训太多太惨,所以好久以来,我们对这个假投降办法己经不提了。只怕一提之后,投降的人更多,到那时弄假成真不,现在已经弄假成真,千万不可再大意了。”
听说假投降计划早已变成真投降,蒋介石在顾祝同报告之先,未尝不无所感,有所悉,但一经点明,却感到异常难堪。
“不会的,不会的!”蒋介石还要同他的参谋长争一争:“我们投向匪军的人,你能说个个人都是有诚心的?”
顾祝同知道这句话可是争不得,如果回答是个“是”字,那不但丢纱帽,连吃饭家伙都有丧失可能,但作为一个蒋介石的老部下、一个***将领、一个局势危殆时的参谋总长,顾祝同的心情非常复杂。半晌才答道:
“报告总座,我方投向匪军之人,根据粗粗估计,已经有十来万人了!在这十来万人之中,当然不可能个个人具有诚心……”
蒋介石强笑道:“是吗?我说这就是假投降嘛!”
顾祝同硬着头皮说道:“可是有一点,总座也经常训令我们的,就是对匪军的政治工作要特别注意。……”
“这个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担心假投降之人,一到那边经过匪方训练,就会变成真的?”蒋介石大叫:“那我们的训练成绩到那儿去了?我花了这么多钱,弄了那么多的军队政治工作,难道经不起匪军的邪说!”
顾祝同这回实在答不出了,他当然知道一些,关于部队政治工作的虚浮等等,而这些显然无法在蒋面前启口,嗫嚅半天,说:“总座或许记得北伐时期的部队政治工作……”
“那是共匪搞的一套!”
“是是,”顾祝同道:“今天我们不谈这个,只说明一件事:北伐时期的部队政治工作的确有作用,部队的战斗情绪提得很高!……”
“那是我领导的!”蒋介石加一句:“北伐总司令是我不是共匪!”
“是是,这事共匪的书本上都不否认的,”顾祝同道:“现在墨三只想报告总座一件事,墨三不能在总座面前说谎话:今天匪军中的部队政治工作,据大家研究,同北伐时期差不多。”
“我不相信!”
“总座!”顾祝同也急道:“我们今天不能弄错敌情,否则对自己不利。有几个美国人向全世界发表谈话,说匪军作战前曾经注射兴奋剂,因此打起仗来如疯如狂,锐不可当,”顾祝同几乎流下眼泪:“总座啊,美国朋友只是为了帮助我们,才这样讲;可是我们自己千万不可以这样想,这样害了我们自己啊!”
对于顾祝同的忠告,蒋介石先是一怔,继而战栗,终于暴怒道:“好!从今以后,凡投降者杀毋赦!”但他立刻感到不妥,部下连人带马都投向对方去了,怎么杀法?于是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临阵退却者杀!观望不前者杀!投敌后再落入我方手中者……”蒋介石又感不妥,咽下了这个杀字,却又愁眉苦脸道:“我有个问题想同你商量。”
“是,总座。”
“康泽被俘后,我们宣布康已阵亡,还开过追悼会。”
“王耀武的情形也如此。”
“因此我感到不安。”蒋介石道:“以后,以后如果有这种情形……”
顾祝同叹道:“还是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吧。”但蒋介石一拳捶在沙发上,咬牙道:“不不,这样会影响士气,还是宣布阵亡,壮烈牺牲。”
“可是这样做的相反影响……”
“别考虑那么多了,”蒋介石颓然道:“兵荒马乱,一两个人的生死存亡,也很难说;人家到后来知道这是误传,也会原谅的。”
“原谅?”顾祝同在心底里叹息,不便开口,行礼如仪,悄悄退出。
北平古城入秋风光如画,气候爽朗,但蒋介石不拟再作郊游。东北战事固然使他寝食不安,金圆券的波涛万丈,也使他心胆俱裂。而蒋经国在上海做经济督导专员“打虎”结果,却引出一本难念的经来,蒋介石脑筋伤透了。
蒋经国对他父亲的报告说:经检队在蒲石路扬子公司仓库中查获大批日用必需品,内中包括西药、呢绒、汽车、汽车零件等等。该仓库位于蒲石路、迈尔西爱路兰心大戏院对面西首转角外商利威汽车公司楼上。汽车公司雇有两名白俄看守大门,西人汽车进出频繁,看管甚严。而扬子公司仓库,即在约有七八亩地广宽之大车场楼上。其中所田货物,除已装配之新型汽车近百辆外,另有汽车零件数百箱,西药约两百余箱,英美货呢绒五百余箱,价值无法估计……
孔祥熙、宋蔼龄也有急电求援;宋美龄干脆久滞沪上,为孔令侃的扬子公司充当保护人,孔令佩也四出求援,星夜搭车,奔波于京沪道上。
“你们要我怎么办!”蒋介石越想越气,越想越恨,复信复电又不能假手他人,他写写撕撕,撕撕写写,不知道写了多少遍。
电报来,电报去,蒋介石再也想不到在处理东北危局、心情恶劣之际,会杀出个程咬金来,接得他更加手忙脚乱。南京的监察院可也凑趣,给北平行营去了个电报,表示为了维持物价,决定撤查孔祥熙的上海扬子公司有无囤积情事。蒋介石暗叫一声苦也,在心乱如麻的情况下,给“上海经济督导员办公室”去了个十万火急密电,要他儿子且慢行事,说扬子公司的汽车、零件、西药、呢绒等等货物并非日用必需品,并不触犯囤积禁令,不得查封。
蒋经国也是一肚子火,于公于私,对人对己,打老虎拍苍蝇都无是处,路路不通,整日价长吁短叹,七窍生烟。第二天复电乃父诉苦,对上海人痛心疾首,因为五百万人齐抢购,狂潮一发不可收抬,金圆券寿命岌岌可危。
在这时间忽地有客自上海来,还拿了杜月笙一封长信,蒋介石连忙召见,来客进门一躬到地,说:“本来杜先生亲自要到北平拜见总统,无奈他身体不好,所以,……”
蒋介石明知必有要事,忙问:“不必客气了,杜先生有何见教?”
客人道:“杜先生说,上海的情况,已经严重到极点,即使是极端***的上海名人,对政府的做法也感怀疑。杜先生说无论如何要报告总统,否则上海滩真的要坍了!”
蒋介石脸色铁青:“我早同杜先生他们打过招呼,金圆券这件事一定要帮个大忙,六个月后,我自有计划,绝不能让老朋友们吃亏。你们当然知道我同上海的关系,难道我会听任上海滩变成上海坍?”
来客哭着脸道;“杜先生他们说,六个月的忙一定肯帮,六年的忙也照样会帮,只要侬蒋总统一句闲话,大家都没话说。可是目前情形恶劣,恐怕六个月还没到,杜先生他们就要呜呼哀战了!”
蒋介石一怔道:“是经国对你们太不客气吗!”
客人道:“也不,”再问:“为什么上海人不信任金圆券?”
“这个,这个远因不提它,近因是战局有变,卷烟等加税涨价,此外政府口口声声说金钞兑换到九月底,决不展期……”
蒋介石一时着急,忘记了来踪去迹,忙说:“是啊,政府言出必行,威信有关。”客人几乎苦笑出来道:“是啊,真的不展期倒也罢了,政府口口声声说金钞兑换到九月底止,决不展期,违令者罚,甚至要以‘破坏金融,形同共匪’的办法重办。到了九月三十,刘攻芸先生还一口咬定决不展期;可是到了三十号下午,消息就来了,说南京政务会议要展延一个月”
蒋介石面如土色,绷着脸道:“政府有政府的苦衷!”
“是的是的,”客人把杜月笙捧了出来:“杜先生说政府一般法令时常有变,他们已经同大家煞费唇舌,但再也没料到如此严重的经济措施还来一个临时有变,且展期一个月之多,于是秩序大乱,什么也谈不上了。”
蒋介石恨恨地说:“政府有政府的困难!”但又感不妥,改口道:“是啊,他们怎么搞的!难怪杜先生发脾气。”
客人道:“杜先生并没有发脾气,他一心一意为政府好,没有话说。可是展期之后,排队挤兑的情形一去不返了,央行接连两天收兑金钞数目,只有几十万块,六钱金子,百多块美钞。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家家户户,老老少少,都在后悔兑光了金银外币,杜先生说这情形严重极了,一定要请总统知道。”
蒋介石咬牙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不能不应付:“杜先生还有什么话要告诉我的?”
“有有,”客人抹汗道:“杜先生说,上海人这个月的抢购狂潮实在不得了,店铺打烊,路上人如潮涌,车子动也不能动。从日升楼到外滩,电车要走四十分钟。大家抢购好象不要花钱,每一家店铺吓得把铁门锁起,有的只留一条缝,有的老早上排门,说是卖光了。还有,货价再不是‘八一九’的限价了,顾客同商店吵,伙计说‘蒋青天’八一九的限价货都卖光了,这是新货,不受限价限料,侬要末就买,勿买拉倒……”
蒋介石双手齐摇,急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共匪扰乱金融,实在可痛可杀!”
那客人一听愕然,浑身冒汗。半晌,嗫嚅而言道:“杜先生也说过,希望总统不要以为有什么共产党扰乱。杜先生说如果政府这样说,这样做,反而逼着老百姓亲共,危险极了!”
蒋介石闻言暗惊,跌坐在沙发里,强自振作道:“好好好,你告诉杜先生,他的话很有道理,我一定要经国好生处理,绝不让上海的老朋友们吃亏,一切我都有办法。”
最后蒋介石也不饶人,款待来客之余,要他转告道:“请告诉杜先生,他的一番热诚,我极感谢!不过有人也这样对我说,经国在上海的做法,有些地方的确值得研究。但他太年轻,希望老朋友们能够原谅。以杜先生来说,他是经国的长辈,如果经国有些地方不大对,杜先生可以同我直接讲。”他绕到正题道:“外面有一种说法是:立夫果夫同经国有意见,因此拖住了杜先生他们,在暗中助长抢购风潮去打击经国。”
“那绝不会的,绝不会的。”客人一头大汗道:‘杜先生同总统的交情谁都知道,绝不会来这一手,那太不够朋友了,那是欺君蒙上,要满门抄斩的,杜先生绝对不会,”
“我知道杜先生不会,”蒋介石道:“就因为我同杜先生的关系不同,所以很坦白地告诉你,我知道不可能有这种事情。”蒋介石把脸一沉,黯然道:“你去告诉杜先生,经国曾经来过电报,要求辞职,我拒绝了。他说他已公开承认遭遇困难,但望大家不要认为他已失败,眼光要远一点。因此请你告诉杜先生说,我托他照料经国,一定要请他以长辈的身份,指点指点他!”说罢一揖,使客人浑身战栗,有话难说,支吾一阵,连忙告辞,飞回上海。
杜月笙听说蒋介石如此这般,脸色灰白,默然久之。当即召集门下食客,上海名流,共同商议,唯恐蒋介石下一步棋子来得更辣,那他们这些蒋介石的事业奠基者,到头来也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个银行总经理说:“金圆券急剧贬值,抢购潮如疯如狂,无论怎么说也不能把责任问题按到我们头上。”
“我们的人抢购了没有?囤积了多少?”杜月笙急问:“我要知道一些事实。”
“我们几个人无论怎样抢购、怎样囤积,同整个情形比一比,只是九牛一毛,微乎其微。譬如蒋经国这次碰的钉子,难道说也是我们干的?孔令侃有恃无恐,怎能算在我们头上?有个北方朋友说,蒋经国这次是‘碰了他妈的钉子’”阖座皆笑,杜月笙制住道:“今天不是讲笑话的时候,大家别太高兴了。蒋总统的事情十分难料,我们得动动脑筋,不要使他恨我们才好,否则我们……”杜月笙直喘气:“我们一定要同蒋专员多接触,多联系,多解释。”
接连传到蒋介石耳朵里的消息,使他更加受不了。他知道儿子刚出阵时还算不错,但只有两个月功夫,借人头平物价维持金圆券威信,都告此路不通了,抢购的狂潮遍及全部统治地区,只要有金圆券的地方,人们便为抛出金圆券换不到东西而苦恼。抢购范围无微不至,无所不包,处处都成战场,人人冤气冲天。寿衣棺材也成抢购对象,商店只怕东西脱手,却无法补进,于是黑市剧升,但照样有人抢,可吓坏了商家,收进一大堆金圆券有什么用?不如早点收市,保全货物,是为上策。蒋经国等各地官员未尝不想办法,在手忙脚乱之际,左一个凭身份证买这个、右一个凭什么证买那个,捉襟见肘,愈来愈糟。警察和“戡建大队”敲竹杠的机会俯拾即是。菜馆限制供应,一人只能一菜,一桌最多只得八菜。警察在菜馆走来走去,一有超限便重重罚款。上海广西路有家著名的蜀腴川菜馆,每天罚款数字跟不上一天的收入,弄得老板团团转。
黄牛党来势凶险,但大多都有后台,老百姓多买一点东西便给抓去当“黄牛”办,弄得怨气冲天,乱极惨极。
蒋介石最恨人家说“经国过火”,但更恨民间不信任金圆券,而亲属们的各自诉苦,更使他无比气苦。吴国祯的太太黄卓群怕现款贬值,买进大批绒线,用黄玛丽名义囤起,蒋经国手下闻讯查截,蒋经国便问黄卓群是怎么回事?黄说:“这件事你最好去问宋先生。”蒋经国便打电报问宋子文,这位舅父回电说:“你应该去问问你的母亲。”蒋经国再求解于宋美龄,得到的答复是:“去问你自己的父亲吧!”事情闹到如此地步,蒋介石只得拍桌拍凳对他说:“家里的事情,你少管管罢!”
还有一件事也使蒋介石伤脑筋。为了攻击孔令侃,宣铁吾的《大众夜报》与吴绍澍的《正言报》都遭停刊处分。蒋经国已经奉令申斥过警察局长俞叔平和经济警察大队长程觉宽,问他们“谁叫你们去查的?在扬子公司十三层搜出大批囤货是谁叫你们去查的?”于是警察局第二天又否认在那里查获囤货。但《大众夜报》和《正言报》对孔令侃的攻击已使孔大少爷受不了,蒋经国想打招呼也来不及了,事情十分严重。原来蒋宋夫妇在美国的财产系由孔祥熙经管,孔令侃受不了两报的攻击,便对宋美龄说:“两报如不停刊,便要请爹公布你们在美国的财产数字。”
孔令侃这一手端的厉害,发展到宋美龄在沪急电北平,要蒋介石速去上海。蒋介石不得不走一遭,命令《大众夜报》和《正言报》停刊。而与吴绍澍私仇颇深的cc系大将吴开先、陆京士等也就利用时机,向吴绍澍开火。以《不要再制造王孝和了》为题发了一篇社论,抬出cc所控制的总工会向《正言报》展开攻势。蒋介石一到上海,也就痛骂《大众夜报》董事长宣铁吾,对孔令侃事却一字不提。蒋介石手指几乎触到宣铁吾额角上,说《大众夜报》有三个记者是共产党,非停不可。于是,两报宣告停刊。但时隔不久,官场上又有了新的风波。
原来宣铁吾、吴绍澍在这期间,的确热心拥护蒋经国抒老虎,没料到只拍到了几个苍蝇,而且还惹了一身祸,于是便在小蒋面前抱怨,小蒋事前无法帮忙,当着两人也无以自解,把心一横,就支持他俩反攻。于是马路上又热闹起来,处处标语,攻击cc,大部分写着:“反对以派系斗争来打击经济革命的战友”搞了个乌烟瘴气,《大众夜报》也就复刊了。
可是这些变化无论如何挽救不了金圆券,老蒋小蒋相对唏嘘。特别是杜月笙十分愤懑和反感,认为蒋介石连老朋友也不要了,“剿共”竟“剿”到了他们头上,徐寄庼认为:“戡了多年乱,没料到敬到自己头上来了。”一片众叛亲离情状,蒋介石毫无办法。但在毫无办法之中,全沪各报却出现了一个篇辐巨大的怪广告,题曰:《一市民告众市民》,内容是劝告大家信任金圆券。这个广告一出,立刻变成上海人的谈话主要内容,人人奇怪:“有哪一个‘小市民’拿得出这么多钱,来刊登如此巨大的广告呢?”但事隔几日,报端又出现了《一市民再告众市民》的大广告,措词较前更为凄惨,说:“我们大家疯狂地压迫金圆,大家什么都要,就是不要金圆券。什么都藏,就是不藏金圆券,连《水浒》都比金圆好,棺材也比金圆好……”文末曰:“余以一微小市民,激于时势,故登此广告,自知吃力不讨好,唯心之谓是,不吐不快。但广告费昂,余个人只能负担一天,如有热心君子欲照登此稿,请直接向报馆付款续登。”上海人一见立刻恍然大悟,原来是官方掏腰包的苦肉计。但登者自登,不独无人愿做“好事”,抑且变本加厉抢购货物,而以国民党官员以及与国民党官员关系最深之人抢得更甚,于是老蒋跳脚,小蒋神伤。
正是:不爱金圆爱物资,只因“戡乱”楷到极。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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